美人泪 作者:袭默然(纵横网2012-6-8完结)
什么…到底是什么…一会儿说我是慕容府的二小姐,一会儿又说我是藩王一夜情的孽种…我到底是谁…只觉得浑身无力,磬儿瘫软地身子快要滑落的时候,王婶急忙坐在床沿,抱住了磬儿。看着倍受打击的磬儿,心疼地捶胸道:“我可怜的孩子,你不要这样,娘看着你这样,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孩子,你不要这样…”
磬儿揽住王婶的脖颈,哭得歇斯底里:“娘,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啊…您说过,我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我是在爱中诞生的…可是,这样的结果又是什么?爹爹不爱我,娘却是为了救人牺牲了自己的…那我到底算什么…娘,我的心好痛…”
“磬儿,这一切你终究是要面对了…我找不到更合适的机会告诉你这些,只希望你能尽快接受这一切…”绣夫人凝望着相拥而泣的母女二人,深深叹息着转身出了房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绣夫人的泪跌落在雪白的绣裙上。
这几日,绣织纺的气氛异常的沉寂。磬儿一直呆在房间里,终日谁都不见…绣夫人一直在忙着筹备些什么,也是甚少涉足绣织纺。绣娘们只知道那个叫疏香的女人回来了,而且像个大小姐一般被“藏”在了闺房之中,然而没有一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日,磬儿终于在小月的拉扯之下跨出了房门。今日的阳光甚好,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太阳露脸了,今日的光线虽不温暖,可也足以将身上的晦气一扫而光。
磬儿的心情好了许多,身边有这么个聒噪的丫头陪着说说话,磬儿也不觉得寂寞了。这几日虽然还会想起那些不愉快,磬儿迫使自己忘掉,连带着季默言和萧峣的事情,一并强制抹去…
现在不是想那些儿女私情的时候,虽然磬儿也会问自己,萧峣为什么都不来找我?为什么自从成亲之日后,娘亲、绣夫人、甚至包括小月,都像是没有萧峣这个人一样,大家缄口不提萧峣一个字…磬儿虽也奇怪,但是既然大家都这么默契得不提,而自己也真的累了,不愿再提起,这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两人来到后院里,磬儿的眼睛已经可以看清东西了,只是微微有些模糊。在这个满是晾晒的布匹中,磬儿竟发现一个角落里,安安静静地放置着一盆金黄色的菊花,隐在房檐的阴暗处。磬儿走过去,小心地将它搬到太阳底下,擦拭着花瓣上的尘土,珍惜地看着、嗅着,感受着这一派祥和。
磬儿被小月逼着穿上了绣夫人亲手做得这件水红色长裙,不是磬儿不愿穿,只是这衣服太过秀美华丽,在绣织纺里穿成这样,一定又要成为众绣娘们的话柄了。
“磬儿姐姐,这衣服穿出来多好看啊!你干嘛不喜欢啊?”小月嘟着嘴巴,羡慕地看着磬儿一身华装,衬着那一盆盛开的菊花,美得就像个仙子。磬儿还未开口,就听见身后的房檐下面,几个绣娘小声嘀咕着。
“啧啧,看她穿得是什么样子!还真把自己当成千金小姐了…哼!”
“就是啊,在这绣织纺里就显摆成那样,出了绣织纺的那几日是不是早就和野男人勾搭上了?”
“听说她不是成婚了么?”
“是啊,不但成婚了,成婚当日还被人抢了去呢,谁知道后来发生了些什么啊…啧啧…”
磬儿无力地叹息,竟忍不住失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真奇怪,若是以前听到这样的话,我一定就上去扇他们两巴掌了,为什么现在竟变得这么淡然了呢…是超脱了,还是已经无所谓了…”
小月愤愤地叉着腰,冲着那些绣娘吐口水,怒骂道:“你们这群人,怎么可以这样说姐姐!当心绣夫人回来撕烂你们的嘴!”
“小月,别说了!”磬儿轻声制止,看着小月那“小泼妇骂街”的模样,有些震惊地接着说道:“你这是跟谁学的?女孩子这个样子怎么行?小月,以后不许这么粗俗地骂狗了…”
“噗嗤”一声,小月笑道:“是,小月遵命!小月以后再也不跟疯狗一般见识了…”说着,小月一副得逞地坏笑,跑到磬儿的身边,对着那群气急败坏的绣娘们做鬼脸。
“你你你…哼!”见没有机会再占上风,那群绣娘们悻悻地回了绣房里。
小月开心地揽住磬儿的胳膊,很夸张地坏笑道:“哈哈…磬儿姐姐,您真厉害!一句话就把她们气跑了…”
“你呀!若不是因为你,我才懒得跟她们斗气呢…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穿这衣服了吧…竟给我惹事!”磬儿故装气愤地给了小月一记响栗子,正正好敲在了小月的脑门儿上,小月疼得“哎呦”一声,依然很开心地憨笑着。
“小月做得对!这衣服啊,磬儿穿出来最好看的!”
是绣夫人的声音,磬儿和小月齐齐回头,只见回廊下绣夫人束手而立,笑得温柔。她一身雪白的缎面小夹袄,头上的珠钗也不似从前那样妖娆妩媚,独有两只简洁地簪在盘发上。今天的她格外的清爽、,磬儿看得奇怪,她这一身素装,是要去哪里么?
绣夫人走近磬儿,含笑凝望着磬儿的双眸:“很久没有看到你这般戾气的一面了…方才做得很好!磬儿,日后还有漫长的路要走,我们不可以再一味的忍让了…”
绣夫人的话,好似还有更深层的含义,磬儿不太明白,只是轻轻问道:“绣夫人这一身素装,是要去哪里么?”
“恩…”绣夫人幸福地抚摸着磬儿长发:“今天,我们去祭拜你的生母!”
磬儿微微颤抖,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祭拜…我终于要去见娘亲了…绣夫人,我去换件衣服,您等等我…”
“不用了…”磬儿刚要转身,绣夫人拉住磬儿的手臂:“我想,你娘亲更希望看见你美丽的样子…这身衣服,你穿出来很美…”
磬儿的心怦怦跳着,用力点点头,跟着绣夫人绕过回廊去了前院。王婶已经收拾好各种祭拜品,正一点点盘上马车。小月扶住磬儿,四人上了车后,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马车一直朝北而行,一路上磬儿的面色都十分凝重,王婶和绣夫人也都各怀心事,只有小月无聊地瞅瞅磬儿、望望绣夫人,再看看王婶…耐不住寂寞的小月兀自把玩着手指,听着车窗外时而喧闹拥挤、时而安静,好似经过了一片旷野。
越是接近,磬儿的心里越是浮躁难安,绣夫人轻轻地拉住磬儿纠结在一起、不断搓着的手指,安慰道:“夫人看见你,知道你这么健康的成长,一定会很欣慰的…磬儿,我感谢上天让我找到了你!也感谢你,这么健康地长大…”
“绣夫人…”磬儿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是我感谢您才对,谢谢您找到了我!得知生母的事情,这已经是给我最大的安慰了,哪怕付出沉重的代价,我依然不后悔能够这样遇见你…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然会选择经历这一切,然后让您找到我…”
如果上天让我选择是否愿意从此逃离红尘,隐姓埋名做桃园隐士,而瞎了双眼、抢亲、得知自己的悲催寿命…这一切的打击,磬儿依然会绝然地选择后者!如果这些打击是寻找心灵的答案的必经之路,磬儿甘愿再次忍受…
马车停稳,磬儿最后一个下了车,环顾四周,茫茫的原野不见一人,仅有这一条悠长的小路弯弯曲曲一直通向远方。这里果然是个好地方!磬儿跟着绣夫人穿过小路上了山坡,一路皆是青油油的松树,松针落了满地,积雪衬在上面,厚厚地压了一层。
这里果然甚少有人涉足,背山面水,真是个清幽的地方!磬儿不禁心中温暖了许多,娘亲有绣夫人这样的朋友照顾了一生,逝后还能承蒙绣夫人的恩情,得以久安于此,人生能活得像娘亲这般殷实无悔,就算是死又有何惧呢…
四个人沿着山坡一路攀岩,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赫然屹立着一座孤坟。磬儿的身子不由得一颤,远远地凝望着,磬儿好似看见了娘亲在向自己招手。
第一百一十八回 绣织纺的真相(四)
娘,女儿来了…女儿不孝,事隔十五年才得以来看您…一步步挪动着步子,磬儿缓缓靠近坟头。面对着一块厚重的石碑,磬儿抬手抚摸着冰凉的碑面,却是没有一点刻痕。
磬儿凝眉仔细摸索了一遍,迷惑地问道:“绣夫人,这碑面为何没有字?”
绣夫人提着篮子蹲在石碑的一侧,轻轻地抚摸石碑道:“因为不知道要刻些什么…”
磬儿的心又是一沉。是啊,娘亲虽是慕容府的二夫人,却是生下藩王的孩子离世,这样不明不白,究竟要写什么碑文才合适呢…娘亲的一生都是在为别人而活,就连离世也是为了生下孩子…磬儿觉得心疼,扑通一声跪在了石碑前。
“娘,女儿来看您了…”磬儿颤抖着嗓音,轻轻地呼唤着。王婶帮着绣夫人摆上祭品和香炉,小月点燃烧纸,和磬儿一起跪着,一张一张点燃烧尽。
“夫人,绣心不辱使命,虽然事隔十五年才得以见到小姐,总算看着她平平安安的…今后,绣心会与小姐相依为命,夫人放心吧…”绣夫人手持三只焚香,镇重地三叩首,将焚香插在香炉里,躬身再拜。
王婶将点燃的焚香交到磬儿的手中,磬儿凝色接过来,沉色叩拜道:“娘,希望您在天之灵保佑女儿,女儿的心中已然下定决心…娘一定要相信女儿,若是违了娘的心意,女儿的不孝,也希望娘能原谅…为了不让自己后悔,这件事情,我必须要做!”
磬儿刚说完,绣夫人侧过头来,凝眉望向磬儿,好似在说:“必须做的事?是什么,既然知道会违了娘亲的心意,为什么还非做不可…”
磬儿“听”懂了绣夫人心里的反对,可是依然下定了决心,磬儿假装视而不见。沉沉地低下头,一次次叩拜着。
王婶和小月很识趣儿的走到一边去了,想必磬儿是有很多话想跟生母说的。偌大的旷野,仅剩下磬儿和绣夫人两个人。
“磬儿,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事情?”绣夫人轻声问出口。
磬儿凝望着石碑,认真地说道:“我要找到真相!不管恭亲王是不是我的父亲,我一定要弄清楚真相!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娘亲,为什么可以不负责任的要了一个女人的清白,又从此对她不闻不问…我要知道北琰国的皇后到底是不是我的仇人,每天被这些是与不是折磨着,我觉得快要疯了…”
“磬儿!”绣夫人厉声训斥:“当着你娘亲的面,你居然也能说出这些话!你很清楚,若是夫人知道这一切,是根本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磬儿沉声一叹,悠悠答道:“绣夫人,我知道您不希望我涉险,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以前,我不知道生命的短暂,最希望和相爱的人,在一个桃源之地厮守终老,简简单单地过一辈子…可是,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我不想再浪费我剩下的生命了…因为我的时日不多…”
“什么?什么叫时日不多…”绣夫人好似被当头棒喝,磬儿小小年纪,为什么会有这么苍老的话语,为什么会说出这样没有生命力的言辞…
“我和娘亲一样,也是寒性体质…”磬儿淡然的一笑,好似在讲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可是面上的那种凄凉,是掩盖不掉的伤。
“什么!”绣夫人彻底呆住,愣神地摇头道:“不!不!”
当年,雅夫人中了赤岭散,也是因为寒性体质无药可医。怀孕期间虽是极其小心了,可生产的过程中正处于兵荒马乱,没能及时制止大出血,才致使最终的香消玉殒…磬儿为什么也步了她母亲的前尘之路…该怎么办?泪水滑落,绣夫人只觉得天地间一片灰暗…
“不要为我难过…如果说这就是我的命的话,那么上天一定是不希望我做一个隐士,而是要我用有限的生命,为娘亲的价值讨回公道!”磬儿的话字字铿锵有力,好似在暗暗给自己鼓劲儿。看着磬儿的坚定,绣夫人竟哑了口,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上天真是会捉弄人…磬儿,其实,还有一件事…”绣夫人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缓缓道来:“雅夫人十月怀胎,即将临盆的时候,恭亲王闯进了渌城…”
磬儿仔细回忆着:“这件事我有耳闻,听说是藩王暴乱,却不曾想攻破了渌城的大门后,第一个对付的竟然是慕容府…当年也有传闻说,藩王进渌城将慕容府翻了个遍,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没错,所有人都以为把守宫门的将士是慕容将军的兵马,因此入府擒住慕容将军的家眷便是令宫门不攻自破的上策,虽是小人的行径,可能够最快解决事情也不失为上上策!可是,这其中的内幕着实骇人听闻…其实,藩王闯宫是经过皇帝暗许的!”绣夫人神色凝重,认真地回忆着。这些尘封的记忆,本想随风逝去,若不是磬儿的坚决,如不是曾看到雅夫人的夜夜徘徊,绣心更愿意永远不要再提起。
“暗许?皇上为什么要暗许藩王闯进渌城?难道就不怕真的发生宫变么?”
绣夫人凝重地再顾一眼香坟,沉声道:“皇帝要担心的是远远比宫变更加可怕的一个事实!磬儿,你听说过渌城第一书香世家余世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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