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泪 作者:袭默然(纵横网2012-6-8完结)
听这一问,磬儿暗自揣测着,这口气也许并没发现自己是谁。于是赌上一赌,磬儿憨着嗓音,怯生生地回话:“奴婢是新来的,刚见过康管家,吩咐奴婢到慈敬园当差…”
“原来是这样,你这身装扮是不可以在内庭院走动的,赶紧去自己房里收拾一下,换上婢女装然后到前厅帮忙去,那里人手不够。”秋儿直直地站着,盯着磬儿的头顶,说得耀武扬威。发完了威风,秋儿一甩眼眸,花枝招展地离去。
凝神望着秋儿的背影,磬儿刚刚放下悬着的那颗心,又忍不住暗暗摇头:“秋儿,数月不见,你真得变了好多…看样子,你晋升后很享受现在的职务啊…”低眸瞅了瞅手中的包袱,磬儿淡淡一笑:“好在早有准备!”
磬儿转身很快进了慈敬园,讨得一处荒僻之地,磬儿连忙打开包袱,换上事先准备好的婢女服。眼下,前厅的拜堂仪式还在举行,磬儿只有躲在慈敬园等着老夫人回来,才可以单独见到她,而且不必引起太多的注意。
第一百二十九回 慕容信羽成婚(四)
话说前院,每一个人的脸上皆是喜气洋洋,新娘被送入了洞房,新郎官当然免不了为各来宾敬酒。酒席正式开宴,众宾客回到各个位置上坐下。季默言挑眉朝着磬儿席位的方向眺望了一眼,却是不见磬儿的身影。
“这丫头,又跑哪里去了?”季默言坐在那里,自言自语道。就听头顶响起慕容信羽的声音:“哪个丫头?”
季默言一愣,回眸起身相迎:“慕容兄,恭喜啊!”
慕容信羽一手举杯,面若桃花:“季兄多日不见,怎得一来我慕容府就惦记起我府里的丫头了?呵呵…”
季默言笑:“慕容兄又取笑了,季某被一个磬儿折腾得就够烦心了,哪敢再去招惹…”
“磬儿?她没来啊…”慕容信羽十分肯定地回答,眼眸中是黯然的失望,可是看季默言的行为举止,若不是磬儿在这里,又怎会让他如此上心寻找那一抹身影。于是,慕容信羽轻声问道:“难道季兄看到她了?”
季默言更奇怪了:“磬儿进府,慕容兄不知道么?这丫头,究竟在搞什么鬼…”
慕容信羽急切地环视四周,很显然会一无所获,急切地问道:“磬儿在哪?门口的下人并没有通传磬儿进府啊,我还以为她真的不来了呢…”
“谁知道那丫头跑哪儿去了…穿着打扮都那么怪,就知道她不是光明正大进来的…”季默言撇撇嘴,笑得一脸魅惑:“莫不是想给你这个哥哥一点儿惊喜,如若不是,那就是…另有目的喽!”
“她能有什么目的!许是不想尴尬罢了,随她去吧,只要知道她来过,这就够了。”慕容信羽一脸的不屑,豁然轻松道:“来,信羽先干为敬,再过几日季兄就要回国了,舍妹这边也要季兄多加照顾啊…”
“应当的!”话虽这么说,可季默言的眸色明显比之前提起磬儿的时候暗淡许多,慕容信羽又怎会看不出来。可是,这和亲一事已成定局,就算他们都知道磬儿才是真正的靖瑶郡主,可是终究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莫辩啊。
可欣乖巧地伴在老夫人左右,坐于席前,听着各府的家眷们投来艳羡的目光。
“慕容夫人,您真是好福气啊,今日大少爷娶了袁府的小姐,在过两日,二小姐又要和亲去做皇妃了!这慕容府的贵气真是无人能及啊…”
“是啊是啊,慕容夫人有这样的一双儿女,真是几世的福气啊…”
可欣低着眉,笑得含羞带涩、婉约动人。可是,心中的苦涩,又岂是这些女人们所能懂得的。慕容夫人看出了可欣的低落,暗暗抚上可欣的手背,笑得慈眉善目:“欣儿丫头虽说不是我亲生的闺女,可在我身边十几年,这一走啊,我还真是舍不得啊…”
“女大不中留,再说了,二小姐这是去北琰国做皇妃的,就算是再舍不得也得舍得啊…可不能耽误了她的前程啊…”一个妇人眉飞色舞地说道,奉承的姿态昭然若是。
老夫人淡笑着点头,望了一眼邻桌的慕容将军,只见他豪情酬谢着各位大人们的致词,谈笑风生,举杯畅饮。老夫人知道他今日高兴,可是将军大病初癒,这般纵酒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侧眸对身后的婢女吩咐道:“去叮嘱一下老爷,莫要饮酒过度伤了身子。”
婢女应声离去,邻座的一位浓妆艳抹的官夫人调笑道:“慕容夫人真是心细啊,将军有您的照顾,这么重的伤都能好得这么快呢…有您这样的贤内助,就怪不得慕容府里没有三妻四妾的纠纷了…哪像我们啊,一面照顾着老爷,一面还要担心那些小狐狸精们…”
此话一出,气氛骤然变了几变。有心之人自会联想到慕容老爷的二夫人,外面的传闻甚是难听,都说慕容二夫人是被老夫人害死的,更有甚者说老夫人是个彪悍的女人,所以慕容府才会不进妖狐、如此清净。
可欣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听老夫人淡笑着说:“老爷是个钟情之人,那些廉价女人的魅术,老爷根本就看不上!”老夫人慈颜浅笑,夹起一块菜肴轻轻地放入可欣的碗中,而后漫不经心地说道:“众姐妹,老身常年呆在府中,不曾听闻街市中是否传闻些什么?不妨说说看啊…”
这一席话,任谁听了都该知道要小心说话了,那官夫人方才讲得兴致勃勃,此刻有些刹不住闸,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身侧另一位夫人轻轻碰了一下。
那官夫人小心地环顾了四下,见众贵妇们一个个皆是冷漠地避开她的目光,于是心头紧了紧,支支吾吾地将方才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瞎子都看得出来,慕容夫人生气了,那官夫人真气自己做什么这般口快地招惹于她…
方才救了官夫人的那位女子,年龄并不大,却是一身的贵妇装扮,淡扫蛾眉,与那位像家雀儿般叽叽喳喳的贵夫人真是天壤之别。那女人微微一欠身,淡笑道:“慕容老爷可是我们渌城难得的情种,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啊!夫人不常在市集上走动,也无需理会世人的评说。自家老爷的为人咱做内眷的自己知道就好,没那必要在人前絮叨不是!方才,王姐姐说话欠妥,她这人啊就是这般不注意场合,妹妹替王姐姐给慕容夫人赔不是,夫人您别放在心上啊…”
“妹妹说笑了,老身没有责怪的意思,今日是我慕容府大喜的日子,咱们不去计较这些,姐妹们难得聚首,就痛快地好好喝上几杯啊…”慕容夫人举杯邀酒,见众人皆很给面子地赔上笑脸,也就作态微笑着一口喝下。又小坐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起身道:“姐妹们慢慢享用吧,老身还要安排新妇的一些事仪,就先走一步。”可欣见状,也连忙起身扶住老夫人,一同绕过庭院,出了回廊。
“大娘,您别生气啊…”可欣陪侍在身侧,偷偷瞄了一眼老夫人不笑不怒的容颜,这一路上的沉默让气氛变得十分压抑。
老夫人侧颜相望,看着可欣担忧的神情,投以安慰的微笑道:“傻丫头,这有什么好气的!那群女人整日在自己府中勾心斗角早就习惯了,就像一只立毛的母鸡,也只是窝里横罢了。欣丫头再有几日就要走了,这皇宫啊可不比咱慕容府,甚至比一般的官宦人家更加拘束。皇子的三妻四妾那是免不了的,只是将来莫要和那些女人一样,斗得你死我活啊…”
可欣撇撇嘴,像个孩子般扯着老夫人的衣袖道:“我才不要像那群女人一样的生活!整天为了争一个丈夫,女人们勾心斗角活得太累…我要像大娘这样,爹爹一辈子只疼大娘一个人,这多让人羡慕啊…”
“傻孩子,事与愿违啊,这皇宫中为了子嗣怎可能只娶一房?再说了,大娘我并不值得你羡慕的…其实啊,你爹爹他这一生最爱的人,是他的二夫人…”老夫人的眼眸中显出淡淡的伤,却很快恢复了慈爱的笑意,好似方才仅仅是看错了一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欣的心头咯噔一下,没想到大娘会和自己说这样的话。哪一个女人会甘心被另一个女人打败,又有哪个女人可以很轻松地讲出自己的丈夫爱的人其实另有她人…可欣只觉得痛心不已,大娘这般好的女人,耗尽自己的青春,却终是知道自己的丈夫爱的人并不是自己,为何会是这样的命运?
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季默言爱的人并不是自己,就算奉了圣命迎娶自己,可是他的心始终都在磬儿的身上。原以为时间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意,可是,倘若他也像爹爹那样一辈子都无法释然,那自己岂不是会比大娘更加悲惨?
“想什么呢?东西都收拾妥当了么?这北琰国千里迢迢的,此去一别也许今生都不可能再相见了,把你喜欢的东西都带过去吧…”老夫人缓缓说着,一想到再有几日就是离别,也是万分的不舍。
可欣倒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笑得无奈:“没什么好收拾的,这里的回忆太多了,哪能全部都带走啊!可欣只是带了些大娘和哥哥送得小玩意儿,留着做个念想吧…”
还能说什么呢,带不走的永远都不可能带走,要留的终究是留不住。因缘固然能使我们相遇,自然也能使我们离散,只要我们足够明净,相遇的时候就能听见彼此共鸣的旋律。即使是离散了,日夜的更替依旧不会改变,那些逝去的回忆也会像刻在石岸上的碑文,成为永久的缅怀…等待着一个掀天的浪潮,将碑文诵成千古绝唱!
老夫人微微泯唇,在一行婢女的簇拥下缓步前行。口中默默地叨念着:“那里的冬天,会比渌城更冷吧…时过境迁,短短的十几年,已然换做了另一番景象!我有预感,该来的,终究是要来了…”
第一百三十回 慕容府的往事(一)
磬儿一直躲在慈敬园的小柴房里,时而透过窗口瞅瞅外面是否有人经过。这个时间,慈敬园中的婢女也都到前院儿去帮忙了,因此磬儿可以稍稍安心地窝在这里等待接近老夫人的时机。将换下的衣物塞到了柴禾堆里藏好,磬儿一个人无聊地坐在一把小板凳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把玩着柴禾堆里随手抽出来的短木棍,在干燥的泥土地上画着圈圈儿。
“哎…真是闲死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这样冒冒然地出现在老夫人面前…真的合适么?”磬儿自言自语道。等得久了,脑子里就像一锅越熬越粘稠的浆糊,好像所有的思绪混作了一团,怎么理都理不顺了。
磬儿伸伸双腿,揉了揉有些酸麻的关节处,抬头看了看窗外,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撇撇嘴嘀咕着:“已经未时了吧?怎得当初就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呢,真该带些干粮的…”
突然,门外有动静,磬儿警惕地噌得一下窜到了门后面。是两个小丫头闲聊的声音,当是路过这里的。只听两人絮絮叨叨说着什么,磬儿扒在门后,认真地听着。
“今天前院儿多热闹啊,老夫人怎的这么早就回园子了,害得咱们也没法儿去凑热闹…”
“我听说是同桌的几位夫人唐突了,老夫人不稀得跟她们共餐,这才提前回来了。更何况,二小姐也快去北琰国了,老夫人能高兴的起来么?”
“老夫人作甚不高兴啊?二小姐这是去北琰国做皇妃的,天下女子皆羡慕嫉妒死了的荣耀啊…”
“行了行了,快些走吧,老夫人还等着咱们的贡香呢…”
直到两个小丫头渐渐走远,磬儿才从门后面悠悠地踱了出来。立在挂满冰凌的屋檐下,磬儿的眼珠子机灵地打转:“贡香?佛堂!想来,那间挺幽静的佛堂,自己也曾去过一次…”想及此,磬儿一刻都不敢再耽搁,连忙朝着目的地快速行进着。
这里果真是静得很啊!必须要穿过一片高大的针叶林,磬儿还记得当初被老夫人身边的婢女带来这里的路上,曾听到这里的枝叶沙沙作响。磬儿一直都不懂,老夫人慈眉善目,平日里怎么看都不是一个能常年打坐参佛之人…而且,老夫人的佛堂也修建的很是怪癖,与这大气凛然的慈敬园的风格布局简直可是说是格格不入,真不明白老夫人为何会将礼佛的地方建的如此幽深。
磬儿小心地踩踏着还很松散的积雪,看着前方的几排大大小小的脚印,想来这里除了老夫人之外,当是还有几位婢女陪伴左右的。于是,磬儿走得更加小心了,大脑还在不断思索着,一会儿见到老夫人该说些什么才不会吓到她…曾经答应过老夫人,为了保守秘密,当是一辈子不会再回来慕容府了。如今,磬儿为了真相,再次涉足这里,而且还是偷偷摸摸的来,老夫人一定会受惊的。一想到这里,磬儿很是罪过地暗暗叹息。
越往里面走,磬儿只觉得寒意逼人。磬儿忍不住环住了双肩,冷得直打哆嗦。好不容易撑到了佛堂的正门口,磬儿听到佛堂里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大,却伴着低沉的回声。一个声音是老夫人没错,可是另一个女子的声音是谁?想来,当是慕容可欣了。
老夫人立在佛像前,手指抡着佛珠,口中默默念道:“只有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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