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天下
兰琊睁眼怔忡着,一时忘了作何反应,只呆呆的睁眼回望着九离。
“早啊,兰琊。”她似乎已经忘记了昨天晚上的不愉快,这会儿唤他倒也唤的开心。
只是当屋外的喧哗声传到屋里来的时候,她倒是忆起了什么。愤愤然的就把房门打了开,屋前簇立着五六花枝招展的美少女,瞧着九离时既不惊亦不诧,只道是,君上安在。
她们倒是瞧见了随后走出来的兰琊,倒也有礼,退到一旁便施然行礼,让人也挑不出她们什么毛病来。
“君上这一夜恐未睡安生吧!”
“妾煮了薏米粥,君上可要食些。”
“君上可是要先沐浴……”
“君上……”
“君上……”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周到的很,徒惹得九离像个怨妇在那瞪着双睁睁大眼瞧完这个瞧那个。而她们似乎直接把九离透明化了,说话时除了看着兰琊,俱已目无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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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琊咳了咳嗓子,倒有些无从适应,睨眼九离却是不自觉的抿了抿唇,轻轻道:“有劳几位了,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倒是要辜负几位小姐了。”
“君上言重,这是妾份内之事。”几人态度倒是一致的优雅,让人听着都不免要觉得她们定是良妻的人选,既善解人意,又大方有礼。
“嗯…这样吧!你们以后在我面前不用如此自称,只管称名道姓,府内倒也没有这么多讲究。”此话意味倒是明显,点到即止又不伤了诸位千金的面子。
她们倒是无异,成熟大方的女子竟自介绍着自己,道:“小女子冯倩。”
“小女子扬彤。”
“小女子木若歌。”
“小女子……”
这番介绍下来,兰琊竟自点头频频。默然中,他亦是将她们的名姓一一记了下来。
“几位自便。”他倒也未同她们多呈客套,竟自颔首离去。
目送着兰琊离去,少女们倒也不急着离去,纷自回身,或盯着九离出了神,或藐视着斜眼以对,或若无其事的打量着她。总之,她们在这之前跟之后却是判若两人。
九离亦是挑了挑眉头,抱臂回视着众少女,懒懒的张了张口,“千万别把当作你们的假想敌,我与兰琊的情义不是你们这些花花草草可以插足,识相的还是赶紧回家去,免得到时哭哭啼啼的可就不好看了。”她这是在好意给她们提醒,虽然她不会她们那一套虚与委蛇、惺惺作态。
却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但她此刻却是不怎么看好这几个长相姣好,却只会在男人面前献媚的女人。如此一来她倒是更不担心兰琊会对这些女人动心,想着就不免要发笑。
只是她不知道,这些个久居深闺的金枝玉叶别的本事没有,但这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的事情可就是瞧见的多了,瞧着多了,自然也是会身受一二。所以,她们也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有说:“我们几人既已到了王府,又怎会这样轻易离去,倒是九姑娘,虽说是相貌清绝,但也不能免了这江湖草莽的习性,恐是尊贵如君上所不能容。”
有说:“正是,兴许君上从未接触过江湖中人,对于九姑娘也许只是出于一时的好奇,时候久兴许就乏味了。”
又有说:“以云中君这等显赫的家世,自是要以等同的身份方能配的上,路边的野花野草又怎能攀配得起。”
再有说:“先莫在此说着大话,到时候谁人哭哭啼啼还不知道,不如趁早离去,免得到时候给旁人平添笑料。”
美少女们看着优雅有度,说出来的话倒是尖酸刻薄的很,看着含笑轻言,却是字字歹毒,句句无情。想她们方才在兰琊面前一副温柔大方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这会儿才是她们真性情的表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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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九离笑,道:“你们,这还来真的不成。莫不说你们这六个,就是再来两拨你们这样的我九离也不怕,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话我就会怕了,吓唬谁呢,我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容易被吓的么。”竟自跨出门去,倒也生生的将那几位拦在门前的少女们撞的不轻,纷自在那揉着自己的臂膀。
因是穿着裾摆层复交叠的裙子,这会儿走起路倒觉很是束脚,没走几步倒让她们给追了上来,不依不饶的接踵而至。
接自道:“走个路都这般没有形象,若真的跟君上在一起,那岂不是会给他丢脸。”
附和道:“谁说不是,换作是我肯定是没脸将她带出门去,真不知君上怎会惹上这类人。”
映衬道:“就是,辱没了君上尊贵的身份。”
这般没完没了的闹腾,九离哪会受的了,眼见着秋楚从露台处走来,便就扬手将他唤了来。
“喂,秋楚。”
“有事。”秋楚行至,扫视了一眼其余几人,说话的口气平淡了些,倒也没了平日那一跟九离对上便就剑拔弩张的气焰。
“兰琊去哪了。”她倒也问的直接,对于兰琊这半路出家的君王倒也没有一丝的敬畏,依旧直来直往直呼其名。
秋楚似乎也适应了她这般无礼,并未觉得哪有不妥,可她身侧那几位美少女们可就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这会儿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势。
“你怎可直呼君上名讳。”“仗着自己有一身武艺也不可这般放肆。”“秋护卫莫不是充耳未闻吧!”
九离却是皱起了眉头,斜眼扫视着她们,并未怎样,复又转向秋楚待他回应。
“君上随梁郡首去了西城军营。”
言犹在耳,但见一抹青绿色身影纵身掠出,点足湖心亭便就出了王府。
众少女竟自在那瞪大了眼看着九离消失的方向面面相窥,竟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待回神的时候,连秋楚的身影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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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里
路栈两侧俱已俨立排排铠甲勇士,银色的甲胄煌煌夺目,勇士们大掌均牢牢握在挎于腰际的宝剑之上,肃目直视前方,好不威严。就连道路两侧的旌旗亦是熠熠生辉,一路延伸直教场之上,在那里更是集结了全营的勇士,只待着检视。
突的,徐徐的鼓声骤然敲起,一阵来自远古的号角声亦是加入了这个行列,在鼓声密集之下越发的沉重与响亮。
在悠扬的号鼓声中迎来了一辆战车。
兰琊竟自从车上跳了下来,梁郡首也已快速靠上前来,随侧引路。
“这些年轻的勇士均是云中这些年来新晋招募来的,君上别看他们年纪小,个个皆是有勇之辈,比之他们的祖辈父辈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路行进路栈,梁郡首倒也没停下介绍,指了指教场左端,又道:“那边着褐色军衣的是轻兵教头,再过来是神箭营,铁骥营,侧边的是先君时的一些老兵,他们年事虽长,却都不愿告归故里,有部分将士还是祖孙三代同在营中。”
在梁郡首的介绍中,教场中的队形有了微妙的变化,只见教台之上一手持黄绿旗帜的将士在左右挥舞着,似以旗语向场中的勇士们发号着施令。
看着场中情绪高涨的勇士,兰琊亦是难掩内心的澎湃,衣袂下的手早已是紧握成拳,目中泛起血色,鼻子犹自发酸。
却不想,身侧的梁郡首已呜咽着抽泣出声,“如今君上归来便好,下臣纵死也有面目去见先君了。”
“这些年倒是苦了你们了。”他幽然叹息着缓缓道了句。殊不知,他这些年来亦是煎熬着度日,若非惦念着云中百姓,怕是早已支撑不住,这会儿见梁郡首伤心抽泣,自己倒是硬生生的把眼中的晶莹给逼了回去。
“各营的将领何在。”看着场中依旧不停的演练,倒也不忘要去见一见各营的首将。毕竟,云中的安危维系在他们身上。
“他们已在帐前等候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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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至帐前,只见十位不下的将军威武林立于,但见一身明黄袍袂者举步行来,还未行至跟前,他们便自纷纷单膝跪地,垂首抱拳,齐道:“末将参见君上。”
“诸位将军快快请起。”兰琊甚无架子,纵使现在身份有异,他依然受不得人家对他行此大礼,言语着已伸手弯身将他们扶起。只道是帐中说话,众将随其后鱼贯而入。
虚谈二三言便也切入正题。“末将齐震,驻代群骑兵统将。对于日前冯氏携众威逼君上一事末将已有耳闻,想那冯氏仗着每年给我们铁骥营供应上等战驹便在那不可一世,如今胆子包天,竟敢相胁于君上,将士们都纷纷叫嚷着要收拾收拾冯氏。”
兰琊却未敢同,挥手制止齐将军的愤慨,道:“切不可鲁莽,要知这军与民本就是水与鱼的关系,冯氏做事故然欠妥,但你们驻军亦是要与地方民众和睦相处。你们是保卫一方的将士,你们要做的事就是保护他们的周全,其他的事你们不必操心。”
纵将听后纷自点头,一副很是受教模样。
“君上,对于前时谋反之众该当如何处置。”一城将抱拳相询。
兰琊道:“他们现在何处。”
有将言:“为首者一十八人均已关押在军营之中,其余人等包括他们的家眷纷自关押在城中各个大牢,如今只待君上处置。”
有将附和:“是啊君上,这等败类该将他们通通处死以儆效尤,免得再来祸害云中百姓。”
有将映衬道:“同其家眷,皆属死罪,君上下令吧!”
众人你言我语,倒显亢奋,再瞧他们涨红的面庞,犹像是恨不得手刃那些败类。
兰琊抬手,制止着他们的嚷嚷,沉声道:“先将他们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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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中跪有一十八人,或是脸上挂有伤痕,或是衣襟呈现斑斑血迹,手足上亦是铁镣加注。跪在兰琊面前时更觉无有颜面,纷自痛哭着伏在地上,未言求饶,只语求死。
自他们跪伏在自已跟前时,兰琊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凝眸盯着他们,腮边绷的紧紧。沉吟良久,不忍再瞧,竟自别过眼去。
突的,为首者几步跪行至兰琊座下,竟自抱住他的腿,痛哭不已,“君上,我等做出如此混帐事情自是天理难容,但求君上赐我等一死,放了,放了其余人,他们还可以为君上效忠,为云中效力啊,君上。”
“呸,死到临头还想着为他人求情,皆因你等行径险些害了君上,毁了云中。你们就是死十次也不够赎罪,快将手撒开。”一大胡子将军呵呵斥斥的上前便是一脚踹在了那人身上。未解气,以拔剑出鞘。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但听君上如何处置。”梁郡首眼明,上前便将那将拦了下来。
众人附和称是,这才将大胡子将军的气焰压了下来,愤愤然的一甩战袍,退回到位置坐下。
对此,兰琊视若无睹,竟自俯身将那喘息不止的犯将扶了起来,绕指便自拨开他那一头蓬乱污发,脸面上多处血污令人瞧不清他的目面,可兰琊却似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唇角犹自颤抖,低唤了声,“南宫将军……”
众将愣,面面相窥着似有猜测。南宫傲,那个随先君一起反抗王朝的大将军,曾以三千人马斩杀了王朝内八勇士,人人都以他也同先君在十五前的那一役中死了。没曾想,他还活着,还活在云中。
“君上……”犯将只听兰琊这一声呼唤再也抑制不住感激之情,双膝遽然砸地,更是克制不住的内心的澎湃,一把年经的人竟也号啕痛哭,就连身后跪着的十几人也一同跟着惨绝人寰的哭嚷起来。
“将军快快起来。”再次将南宫傲扶起,却是令人将他们的铁镣除去,犹自行到帐中,撩袍便就朝着这一干重犯跪下。
“君上……”众将诧,纷自上前欲扶,却被兰琊挥手制止,重重磕下一头,再抬起头时难掩双目激盈的泪花,痛声道:“兰琊有负众位将军的厚望。这十五年间若非兰琊无能也至于令云中落入如今这个地步,更不至于令老将军为兰琊铤而走险,兰琊有过。今在此对着诸位老将军发誓,我兰琊有生之年必不会让云中百姓受半分苦难。”
“好、好,不愧是先君的儿子,如今王朝复得九鼎有望,我一干老将死不足惜,只望着君上能够尽快带云中走出困境,先君天上有知也会瞑目的。”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