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巫山 作者:秦目晴(晋江2013-08-28完结)





个从天京传来爹爹的家书,言说当今老太后近日薨了,皇上仁孝下令全国服丧,故婚期要往后推迟。和易家商量后推迟到三月初十,要自己就地安置在别院里不必返京,须谨言慎行候嫁,云云。。。。。。。自从得了信儿秦目晴也说不上悲喜,只觉着没见过面的老太后对自己不薄,还和梅香在院子里烧了不少纸钱。本想着在别院里住不了几日,就没怎么收拾房间,也没那个兴致。可如今在这里且得住上些日子。。。。。。目晴思及此便坐起身来。
  “小姐,你醒了?”梅香在外间听到动静掀帘探进半个身子,“素兰,去打水来。”返身吩咐过小丫头,梅香走到床榻前把一个织锦靠枕置在目晴身后。
  “啊哈——”秦目晴捂嘴打了个哈欠,懒懒问道:“梅香,雨停了吗?”
  “嗯,太阳也出来了。”梅香应着,走过去支起花窗。一缕晨光泻进来照在窗前花几上一盆绚开的蝴蝶兰上。“少爷送的这盆蝶兰开得倒好。”秦目晴瞟了一眼,突然来了兴致:“不若今日让羽川带我们去花市逛一逛,再买些旁的。这房间也该好好地布置一番才好。”
  “甚好!”梅香欢喜道:“来了这虞州城还没好好逛过。我这就让柳儿去传话儿!”
  秦目晴嘴角一挑,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梅香道:“哈,这下小梅香这只‘鸟’总算可以出去透透气了。”
  “小姐,你就爱打趣奴婢!”梅香一跺脚。
  目晴扮作木公子,梅香并另两名护卫扮作目晴、羽川的随从,几人避过薛管家从后门溜出来。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秦目晴闭目微仰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几人灿烂一笑:“‘人生得意须尽欢’!这么明媚的春日,我们今日就去‘尽欢’!”
  花市在富秋江畔的东晓码头边上,依江而建,破晓时分开市,到辰时已然十分热闹。一踏入花市街头,馨芳扑面而来。街市两旁架着长长的花棚,延绵数里,一层一层摆满各色花草。入目的有铃兰、惠兰、鸢尾、百合、蝴蝶兰、水仙。。。。。。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花卉。各种鲜花争相怒放,令人目不暇接。有些青枝绚朵上还被花贩们挂上了喜囊、彩条,显得格外喜庆。三人身置其中只觉得赏心悦目,兴致勃勃。
  “少爷、木公子,你们看前面!”梅香指着远处花棚中搭起的一个高台,高台下簇拥着黑压压的人群。
  “走!去看看!”秦羽川来了兴致。
  “借光,借光。。。。。。”几人挤到高台近前,看到台上挂着一张横幅“喻花为诗,以诗会友,赠花于友,花友情深”,下面小字书写着:持花人献花立于台上,若有人以此花赋句能让持花人满意,持花人就将这盆花送给对方。此刻一名童子端上来一盆兰花,台下顿时惊呼声一片。秦目晴凝神望去,只见此花,形如梅瓣,色泽青绿,叶姿半垂,亭亭玉立,却是兰中珍品 “宋梅”。
  台下众人跃跃欲试,有两人已上得台去。一人吟道:“幽兰生前庭,含薰待清风。清风脱然至,见别萧艾中。”另一人也出口成章:“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谁隐谷中香。不因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亦自芳。”
  “阿姐,我上去给你把“宋梅”赢过来!”秦羽川说着就一个鹞子翻身跃上台去。
  秦羽川打量一眼“宋梅”,胸有成竹吟道:“瑶池异草五福开,艳冠春梅数百年。一寸丹心香万代,人间赞道宋锦璇。”
  童子见没人再上来便走向台后,一会儿复又出来。“我家主人说三位公子所吟俱是佳句,不过以这位公子的最为贴切。‘宋梅’当赠这位公子。”童子边朗声说着,边对着秦羽川做了个“请”的手势。秦羽川对台上的另两人一抱拳,道句“承让”,便从童子手中接过了“宋梅”。秦羽川在台上得意地朝秦目晴打了个眼色,便向台下走去。
  “且慢!”只见从台后又走出一名手捧花盆的童子。“公子请留步!”秦羽川闻声止步,转身看去。只见这名童子手中抱着一盆精巧的白兰。白兰本是珍惜花树,在夏日开放。这盆白兰这么小巧已属少见,更难得的是此刻小小的花树上竟挂满了花苞,馥郁的花香阵阵传来令人嗅之心旷神怡。台下更是惊呼声四起。“我家主人说,公子若能赋诗咏叹‘白兰’合意,便可将两盆花俱赠,否则便留下‘宋梅’,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台下开始窃窃私语。
  秦羽川闻言不屑一笑,略沉思,出口吟道:“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童子走进台后片刻出来对羽川一揖道:“我家主人说公子出口成章,才情满腹。但“白兰”一诗不大贴切,故公子,请。”秦羽川听得放下“宋梅”,一拂袖便欲走下台来。
  “慢!”秦目晴朝背后两名护卫一使眼色,两人略一使力,目晴便妥妥落于台上。秦目晴对童子一揖道:“我与这位公子是一道的,不知可否赠你家主人‘咏白兰’一首。”童子请示后对目晴道:“公子请。”
  秦目晴缓缓吟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欲与白兰比表香,瑶池娥娘拈兰慌。”童子走进后台,复出来道:“我家主人说两盆花俱赠公子,公子请。”秦目晴示意羽川端过“宋梅”,对着童子一揖:“谢你家主人‘宋梅’。‘咏白兰’在下本言不由衷,不过你家主人既赠,那我便借花献佛吧。”说着便走向那株白兰,信手撕扯着花苞向台下丢去。台上两名童子顿时怔住,待反应过来去阻拦时,白兰树上一二十数花苞已是寥寥无几。台下众人也是一愣,待看到许多花朵抛洒下来,不禁又哄抢起来。抢到者无不深深嗅闻,眉开眼笑,气氛竟是空前高涨起来。台上两名童子气愤地指着秦目晴:“你!你。。。。。。为何摘下花苞!”一名童子随后走向台后。秦目晴莞尔一笑,对着台后朗声道:“独识香不如众识香。更何况‘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说着便与秦羽川跃下台来。台上童子喊道:“二位公子留步!”目晴羽川并不理会,和梅香等人钻入人群。谁知这时从台上竟奔出数名精壮汉子,台下人群一时不知发生何事,都四散逃串开来,场面一时竟无法控制。秦目晴几人亦被人群挤散开来。
  秦目晴被人群挤着挤着忽觉后脚虚空,扭头望去,不觉惊呼。自己何时已被挤到了江边,脚下便是滔滔江水。“川儿!。。。。。。”目晴话不及出口,身子便向后仰着急急坠去。“人群的力量呀。”目晴闭着眼心里悲哀着,“这样下去可还有的好?”忽觉身子一滞又一耸,目晴随着一臂温暖缓缓落在地上。是川儿,秦目晴心里不禁一喜,睁开眼却看到一双冰冷深沉的眸子正静静凝着自己。秦目晴的脸“刷”一下通红,不由地使劲挣出来,恍惚间瞄到那人的脸也红了一下。是一位弱冠公子;面若润玉、浓眉星目,只是那眸光若刀剑般慑人,薄唇紧抿着透着丝果毅。“嗯,长得挺好看的,就是有点冷。”目晴一眼之下心里不由的暗忖,却也再不好意思抬起头来。
  “公子可还妥 ?”淡淡的声音响在头顶。
  目晴低着头,一揖到底:“谢公子救命之恩。在下秦木,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来日定当重谢!”
  “不必。”还是淡淡的。好一会儿没有声响。目晴不由抬眸看去,还是那双冰冷的眸子,沉沉静静的。
  “阿。。。。。。木,你怎么样?”秦羽川奔到目晴身边,脸色煞白地抓着目晴紧张问道,“可摔着哪里?”
  “我没事,这位公子救了我。”秦目晴指着那人,“快谢过公子!”
  “谢?”秦羽川睨着那人,“阿木,他和那帮人是一伙的,我看到他从那后头掠出。”
  又道:“这位公子,你何许人呀,你们这又抓又救的为着哪般呀?”
  “万紫千红,盈盈玉立,远观岂非亵玩可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那人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阿木,这虞州城有没有正常人呀!”秦羽川瞪了那人的背影一眼,拉着秦目晴,转身扬长而去。
  

☆、大婚

  虞州原是天启京城,只因后来先皇因故迁都天京便成了陪都。阳春三月,鸟语花香,虞州与京都相比自是不一样的锦绣繁华。连日来目晴几人出来进去把偌大个虞州名胜好玩处逛了个遍。可越逛,秦目晴的心呀。。。。。。那只“羊” 如今人称“天宝郡王世子”的,花名真不是一般的如雷贯耳。秦目晴眼见好几次前呼后拥的一队人过去虽不至掷果盈车,可那些姑娘们。。。。。。唉,秦目晴,你情何以堪。但坊间也都知闻这位世子不日便要娶亲,对那世子妃却也相当好奇期待。事到如今,秦目晴心中虽未做任何打算,可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竟也渐渐平静起来,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从十里红妆的惊艳到热闹喜堂的显赫再到奢华洞房的喧闹,一切仿佛已然远去。秦目晴凤冠霞帔地静静坐着,透过红盖头低头看着被红烛照得越发红艳的十指丹蔻。唉,梅香选的这个颜色也忒红了些。
  “梅香,什么时辰了?”秦目晴动了动酸涩的脖子。
  “小姐,快到中天(24:00)了。”梅香答着,心里恨透了那新郎官。
  “你先去睡吧。”
  “可。。。。。。小姐,要不让外头的喜娘去请请世子?”
  “不可,你且去吧。”梅香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只应着便退下了。
  秦目晴斜斜地倚在床架上,手掌轻轻抚过床上光滑的云锦被面。自己是素来喜欢精致的物件的,只这云锦本为皇家御用,看来易家确是不凡。目晴心里兜兜转转七想八想,心中并不紧张。正待昏昏欲睡,听到门口有响动,秦目晴略坐正了些。淡淡的沉水香混合着淡淡的酒气漫进房来,并不难闻。一双华贵的男子锦靴随着脚步声出现在秦目晴面前,随即一杆精巧的小秤杆把红盖头挑开来,秦目晴顿时觉得面前豁然开朗。目晴抬眸朝面前的人嫣嫣一笑,那人也是柔柔一笑,一双桃花目凝了秦目晴一眼。
  “夫人的凤冠不重吗?”声音还是那般的慵懒闲适。
  不知为何,秦目晴突然想起了当日还来楼上那双轻轻为美人拂去嘴角果屑的白皙修长的手。“那双手还真好看。”目晴想着便寻到那双手望去。谁知那双手竟伸过来扶着目晴头上的凤冠轻轻摘下来。秦目晴马上觉着全身都如释重负般轻松起来。接着那双手又兀自摆弄着目晴的头发欲散下繁重的发髻。
  “我自己来!”秦目晴只觉着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来,不由地挣脱开来。
  那人薄薄的嘴唇一扬,罢了手,又凝了眼秦目晴,转身走到圆桌前坐下,倒了杯香茗闲适地品起来。秦目晴偷眼望去,那人嘴角边还是噙着抹漫不经心的笑。
  秦目晴终于开始紧张起来。唉,那是双经了多少风月的手呀。目晴慢慢地、仔细地梳理着一头云丝,仿佛再也梳不好似的。终于秦目晴站起来静静走到圆桌旁轻轻坐下抬眸望向对面。
  这厢一头黑瀑衬得肌肤越发的莹白,一双含情目此刻噙着一丝娇怯又一丝故作镇定,精巧的秀鼻下一张樱唇打着红艳的胭脂,娇艳欲滴。忽的,嘴角一弯,美目细眯,仿若夏夜里的睡莲开放那般,端的万种风情。那厢鬓发如墨,剑眉、媚眼、挺鼻、薄唇,俊美异常的面上浮着丝自若的笑。红烛摇曳下,一室的奢华,两张绝美的面容,这幅画面此刻竟透着丝诡异的惊艳绝伦。
  秦目晴纤纤手指攀着雕花白玉壶的壶柄往两个用红丝线系着的精致玉盏中倒入了佳酿。
  “夫君,请。”秦目晴扶着一只玉盏,甜甜地笑着。那人邪魅地一笑,一手执起一只玉盏,一手抓过目晴执杯的手饮尽了目晴杯中的佳酿,接着又将自己手中的玉盏一饮而尽,竟伏身朝目晴身边欺来。秦目晴一惊,本能的便要往后退,却被一双手环着动弹不得,待张口欲喊,樱唇竟被一触柔软噙住,一股佳酿被哺入口中,嘴里顿时充盈着醇烈的酒香。秦目晴被呛得连连咳着,脸涨得通红。一丝羞,一丝怯,一丝惊,一丝恼,一丝委屈,一丝悲伤,一丝屈辱,一丝气愤。。。。。。五味杂陈瞬间涌上心头:“易之扬,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哦?夫人不喜欢这样喝合卺酒?为夫倒是很享受呢。”易之扬无谓地笑着。
  秦目晴闻言一滞,心里头冷笑着,面上却浮起了明艳的笑。她从衣襟里抽出锦帕轻轻拭了拭嘴角。“我父亲提了那个条件,你自是不愿,却又为何应下呢?不过也无妨,要我无所出应该容易的很,只要你不碰我。”
  “哦?夫人倒是自信。不过这个提议却是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