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红 作者:玉胡芦(晋江半年排行榜推荐高积分vip2014-06-23完结)






    沈砚青便把心思敛藏,站起身来致谢:“只是生意上的伙伴,委实算不上什么红颜知己。全仗当家的想的周全,小小薄礼,不成敬意。”对身后使了个眼色,伙计立刻从后面抬来两箱银子,其中一箱是上一回被凤萧退回来的买马钱。

    当家的也不客气,照例收了,让人把自己背起来:“沈老板果然爽快。我这厢还有要事,就先走一步,告辞了!”

    “当家的好走。”沈砚青拱手相送,见凤萧一跃翻上马背,那背影英姿飒飒,一瞬间莫名地不想乘坐马车,便叫魏五也去牵来两匹骏马。

    又对伙计吩咐道:“去酒楼和二奶奶说一声,就说我不过去陪她,叫她下午自己去县府。”

    “瞧,我就猜他会这么说。”鸾枝嗔恼地走过来,手儿掂着腰谷,一身海棠红裳被风吹得花枝乱颤:“饭菜都拿回来了,热着呢,魏五哥吃些再走吧。”

    两个丫鬟一人手上拿着个食盒子。

    英姐挽着当家的擦肩而过,见状戏谑地凝了鸾枝一眼:“喲,瞧你夫妻俩个恩爱的,这才分开多小会呐?”

    鸾枝脸颊微红,嘴硬道:“他这人就是这样,心里头只记着他的生意,说了话从来不算数的。”

    那情愫却瞒不过别人……明明就是在乎他。

    英姐吃吃笑着上了马车。

    命这玩意儿真是奇怪,有些人不争不抢,偏偏什么好处都是她得。多好的两个男人,一个为她亡命天涯,一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宠,金银荣华只怕不能够全给她。不比自己,十四岁嫁个变态钱老财,十五岁又绊了个老土匪……

    冲凤萧眨了眨眼睛,不痛快就去抢回来嘛,做土匪可不就是抢咯?

    凤萧只作未见,见鸾枝迎面过来,便不动声色地打马背过身子,独自走开一段。

    飞鹰不由多看了鸾枝一眼。

    那眼神精光扫射,就好似她寸缕未着一般,看得鸾枝难受极了。鸾枝蠕了蠕嘴角,白了他一眼。

    沈砚青走过来,把她手儿攥进掌心,笑笑着与土匪们隔开距离:“生气了?…都说好的,她只是生意上的伙伴。定要我亲自去接,不去不行。”

    鸾枝拗着不理他。只这一扭头,眼角余光却瞥见马背上默然不语的凤萧,依旧是背对着自己,依旧看不清他的正脸,每一次都是。就好像是故意躲避……可是那人他不是已经成亲生子了嚒?

    紧了紧帕子,不想再看。

    都已经是这样了,她怀着丈夫的孩子,一胎两个。她也没有勇气走过去和他面对面。

    春画吃吃的笑:“爷您就别少说两句吧,我们少奶奶可是惦记您还饿着,一路赶回来陪你一起吃呐。”

    “谁惦记他了……答应人的老不作数,爱吃不吃。”鸾枝抚着少腹,嗔恼地剜了沈砚青一眼。

    沈砚青眉宇间便浮上一抹得意,偏把鸾枝下颌扳过来:“嘴硬,惯会说狠话气我。饭菜搁着我回来再吃,等忙完了这一阵,我带你去京城吃更好的。”

    几句话,听得不远处凤萧的背影微微一滞。

    “城外路远,沈老板还请长话短说,仔细天黑后山路难行。”语气很低沉,与他的年纪不符,冷冷的没有温度。

    魏五迟疑地牵来两匹马:“爷,您的腿……”

    鸾枝不由抬头看了眼凤萧巍然不动的背影,理着沈砚青胸前衣襟:“…催你走呢。你腿不比他好,还是坐马车吧,不然我不放心你。”

    她的声音有些发虚,看那人会不会忍不住自己回头过来。

    “咯噔咯噔。”凤萧却先自打马走路。

    ……

    听不进那恩爱甜言,看不过那夫妻关怀。每看她对那个男人好上一分,便觉得自己失去一件。

    想不恨她也难,想恨她又恨不起……不想把她的荣华破坏。两厢里折磨,不如隔开远远。

    鸾枝抿着嘴角,看着那孤独离去的萧索背影……分明那样的熟悉。眼睛顿地发酸,不知道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无妨,大夫说早已好得差不多了,也须得练练。”沈砚青顺着鸾枝视线看去,那边厢凤萧已经走出好一段路了,他忽然不愿在她面前比这个人落了下风,便略微皱了下眉头,也一跃跨坐上马鞍。

    (2)

    拐过两条街就是光裕澡堂,漆红的木门,并不十分显眼,门檐上挂着金黄的铜字招牌,几名伙计耷拉着毛巾在外头迎客。

    进去是柜台,左右两边各成一片风景。左边是公共的大澡池子,爷儿们脱得精光赤条。先自个把身子骨儿泡软了,倘若还嫌不够舒服,再叫个搓背的老头进来,给他三五个铜板,随便你搓多久,你若不叫停,保管能把你搓掉一层皮儿。

    右边却精贵些,一排溜儿的小浴缸子,是专门伺候贵人潇洒的。你往里头长条条一趟,自有女人给你把全身揉摩,那手儿是不曾做过粗使的,尤其的白嫩,不消一会儿便把你魂儿骨啊的酥…麻成一片。这时候你若再给她点银子,或许她就跟着你进了水……两个人泡,花样儿自是更多。

    英姐搀着飞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穿过右边一排浴缸子,那红棉麻帘布后头,便尽是些嗯啊嘤啊的娇嘘粗…喘,依稀可见女人雪…白的屁股在水中起起坐坐,好一副春光撩拨。

    瞅着土匪们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憋样,忍不住笑:“大当家的几时放弟兄们出来潇洒潇洒,整日个窝在山头,瞧这一个个难受的!”

    大当家的把她腰一紧:“抓几个干净女人回去,给他们传宗接代还差不多……老大不小了!”

    汉子们感动得稀里哗啦:“是极是极,那窑子里逛多了也腻,还是娶个老婆亲切。大当家的想得真周全!”

    英姐不说话。她也想给人相夫教子,可是怎么就是怀不上。

    再进去就是一扇铜金的小门,里头隔着小单间,放着檀木红床,格调昏暗而沉静。几掌烟熏袅袅的小黄灯,几双半张半眯的迷离眼,人是懒的,魂是虚的,是非恩怨不须人看清。

    这里是雅间,供有钱人家的老爷少爷们吃膏儿用。

    哎哟我的娘~!

    三少爷沈砚邵才准备开门屙尿,瞅见几个汉子气势汹汹,以为二哥带着伙计来捆自己,吓得立刻又缩回了小单间。

    爬上床,那叫秀芸的女人懒懒对他吐烟:“瞧你这怂样~!再来一回什么娘舅哥,我可就真和你掰了。没二话。”

    沈砚邵贪婪吸一口那袅袅红雾,俊俏面庞上都是谄媚:“掰不开,掰了谁给你买这玩意儿。”一边说,一边去解女人的红裤带。

    他是天生的风流种子,生得白面红唇惹人疼,又总有那么多的手段能把女人弄得痒痒馋馋。

    秀芸被他弄得难受,然而荣家恒打的那一拳头还肿着呢,嘶嘶叫着疼:“一边去,都被赶出家门了,你也买不起!”

    沈砚邵连忙给她吹:“心肝儿小冤家,还不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催得恁紧,爷哪里会大清早的溜去典当!…来,给爷亲一口。”

    “唔……”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便抱做一团。

    ——*——*——

    “主子爷,当家的来了。”拐角斜对间,原绍为飞鹰双手打开门。

    一行人进去。

    那圆桌正中坐着的一名年轻男子便翩翩然站了起来,着一袭苍色镶银边夏绸长裳,对着飞鹰拱手施礼:“黑风口大当家的,京郊一代声名赫赫,久仰久仰~”

    那身形修伟高大,长眸里噙着笑意炯炯,乃是消隐了小半年的沈家表少爷祈裕。

    几名弟兄抬着紫檀木大黑椅在祈裕对面啪嗒一放,叉着腰虎视眈眈。

    生意成不成不要紧,土匪家子出门,先得把气势做足。

    哦呀,倒和那小萧哥相似极了。

    英姐忍不住把祈裕多看了一眼,搀着大当家的坐下。

    飞鹰精红着瘦脸,拉长的嗓音低哑苍涩:“祈老板名声也不小了,说吧,找老子何事?我们做土匪的,打家劫舍的活儿接,那贩卖女人的生意可不干。”

    祈裕略微尴尬,顷刻又自嘲地勾唇笑笑:“呵呵,当家的真是快人快语。不过今次做的这一桩,乃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当家的一定感兴趣。”

    “哦?”飞鹰挑了挑眉,近五十岁的人了,什么稀奇没见过,并不十分感兴趣。

    祈裕便对原绍使了个眼色。

    原绍把一只红绒金线小盒子打开,一股奇异浓香扑鼻,原来竟是一珠陀罗膏儿。

    那色泽嫣红明艳,圆圆的一团好似珍珠儿盈透……成色非比寻常呐。

    飞鹰暗自惊叹。

    祈裕把他眼神捕捉,捺下心中得意,挑眉笑道:“当家的不妨尝尝货色。这可是上上等的陀罗红膏儿,醇香味浓,保管让你想要什么,立刻就变出什么。”

    当家的却不尝,只用牙签沾了一些,在舌尖儿上浅试:“啧,倒真是极品!不过祈老板给老子看这玩意儿的用意是?……膏我是准备戒了的,要我买,我可不买。”

    “合作。”祈裕给飞鹰斟满茶,见英姐一直在暗暗打量自己,不由眯着狭长眸子对她笑了一笑。

    那笑容潇洒不羁,迷煞一众伺候的女仆。

    原来是个到处留情的货色,英姐一瞬索然无味,兴致寥寥地瞥开眼神。

    祈裕也不在意,自饮下一盏清茶:“不瞒大当家的,在下在临县有个马场,还有货源,缺的只是运货的保镖。一路从西关小羊道上走货,那路上山头太多,不安全。听说大当家的手下有个小旋风,身手甚是了得,便想要图弟兄们一个照应,利润我们对半开,如何?”

    飞鹰看了看一众弟兄,年纪都老大不小了,缺女人生娃呢。自己呢,也快干不动了,想和这女人生个孩子,换个行当,不想再打打杀杀。

    便不动声色地思谋着,少顷喑哑着嗓音道:“这玩意儿害人,老子一条命险些都被它坑了。不干。咱土匪还是只干那劫富济贫的活计,保命,朝廷也不杀。”

    祈裕却已然晓得那话里的深意,默了默,当下也不再继续卖关子——

    “这陀罗膏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做上几年,足够众位兄弟在山头上快活一辈子。大当家的若是担心被杀头,尽可放一百个心。朝廷放任十年不管,如今京郊大宅门里那些老爷夫人太太们,就少有不抽的。更何况,祈某的后台……是这个。”祈裕伸出五个指头。

    “这个人,够不够硬?”

    妈的,竟然是皇老五。

    飞鹰不由把祈裕上下一番打量,看不出来小子二十出头的年纪,潇洒洒的,手段倒是够辣。便痛快道:“好,既然能保弟兄们脑袋安全,老子替保一镖就是!不过,利润怎么分成。”

    祈裕笑笑着拿出合约与笔墨:“我三,你三,他四……你知道的,他们那里头的人,总要分得更多一些。”

    年初进了牢狱,个把月又被放了出来,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老五对自己的故擒欲纵。却不白得自由,那些暗地里的生意,从此全赖着自己经营,利润却由他多拿,为他拉拢着官员党派,好去争他的太子之位。

    眼瞅着飞鹰就要落笔,英姐莫名有些没把握,旷野里凤萧那句话她还记着呢——“吃烟的女人不干净,我不要。”…就那一句话的功夫,女人如今怀孕了。只怕他不知道有多恨这小红烟膏呢。

    英姐翘着腿儿搭上椅子:“大当家的吃烟,二当家的一向最是反感,只怕他不肯做,要走呐!”

    飞鹰眼中精光带笑:“不说萧兄弟欠了老子一条命,只单他惦记的女人就在这里,又怎么舍得离开?…先让他带弟兄们跑上几趟,等威风传出去、路好走了,那时老子再放他下山。”

    …好个老土匪,连最倚重的兄弟都没有不算计的。

    想起下午富春酒楼外,凤萧别过脸、忍痛转身的那一幕,英姐心肝儿忍不住软软的疼起来——小子,若没有姐姐的照应,看你以后能怎么混。

 第72章命如是

    瞥见隔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沈砚邵方才带着秀芸探头探脑地钻出来;准备往后门偷偷溜回小外宅。

    哪儿想;祈裕拉开帘子,正好与他撞了个面对面。

    那么熟悉的一张脸;化成灰儿都认识啊!……妈了个巴子的!

    沈砚邵一愣;戳着指头迎上去:“你你你……表表表……你这个婊王八羔子!”

    祈裕扫了眼沈砚邵身旁的女人;薄眼皮儿翘屁股;一副烟容,猜着这小子怕是也抽上了,心里头鄙夷,面上却好颜色:“喲,三表弟别来无恙~”

    尾音上挑的语调;依旧如从前风雅不羁。

    我呸!沈砚邵反应过来,重重啐了一口:“别你娘的无恙!…狗…日的;祈裕你这个白眼狼!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