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将 by 水虹扉






    一个忍辱负重,为国为民的忠臣?

    一个与自己母亲私通的奸夫?

    让他选择的话,他宁愿维持现状。

    但是……元渭从来不是遮住眼睛耳朵,欺骗自己的人。

    无论如何,他要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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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管人事调动的紫衣大太监,桂公公很快被传唤到勤政殿,元渭的面前。

    这桂公公生就一张很讨喜的圆脸,四十左右的模样。他看见元渭,便连忙跪在地上。

    “阮娃当年入宫的时候,是不是经你的手?”元渭端坐在龙椅上,高高俯视着他。

    “回陛下,阮娃那贼子入宫时,奴婢才十四五岁的年纪,还未曾管事。”桂公公连忙开口,“那时候管事的人,是林公公……不过,奴婢那时候就看那贼子不对劲,眼睛里总有股凶光……”

    “行了行了。”

    元渭打断他。

    宫里的这些太监,逢高就捧,见低便踩,他不耐烦听,便接着往下问:“那么,柏啸青是否和阮娃相识?”

    “是,是相识的。”桂公公朝元渭磕了个头,“奴婢不敢隐瞒。柏啸青入宫时,是建纯元年冬天,奴婢亲自陪林公公,自街上买进来的,跟阮娃是一批……两个人,那个时候交情就不错。后来,柏啸青得到圣德明慈皇后的提携,两人分开后,直到成年,还时常相见。”

    元渭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虽然证词时间并不精确,但既是成年,一个人青年前后,容貌绝不会有大的改变。

    阮娃没有说谎。

    而杏花楼上,柏啸青会放过元渭,当时敌国的皇帝。这等攸关重大的事情,明显不是因为阮娃。

    
 


叛将 正文1 第十五章
章节字数:8002 更新时间:08…05…11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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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渭怔忡片刻,朝桂公公挥了挥手:“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桂公公应了一声,起身退出门外,元渭又朝身旁的内侍吩咐:“把凌逐流和简丛,给朕传过来。”

    凌逐流和简丛都在宫中处理政务军务,并未回府,很快就被传到了元渭面前。

    “你们瞒得朕好!”元渭抬眼,看着这两个顾命重臣,冷笑一声,“多的朕且不跟你们提,就问你们两件事。成复五年,买军马战备的那笔钱,究竟是哪里来的?!成复十年,和金摩在绿野的那场仗,是谁烧了金摩的粮仓?!”

    凌简二人面面相觑,心内大震。

    虽不明白,元渭是如何知道的,但从这些问话里明显可以听出,他已经知道了。

    既然如此,继续隐瞒下去,也是没有用的。看元渭的情绪态度,说不定还会落个欺君之罪。

    于是,两人在无奈之中,便将当年的事情,全盘向元渭托出。

    元渭一声不吭地听完后,伸手重重拍了一下桌案,勃然大怒,眼中光芒锐利锋寒:“这等大事,为什么不跟朕说,把朕一直瞒在鼓里?!欺朕当初年幼么?!”

    他的心,现在完全乱了。

    阮娃说过的话,现在能够查证的,全部属实。

    那么,柏啸青和自己母亲私通的这点,八成也是真的。

    他已经动了杀意。

    如果凌逐流和简丛知道这件丑事,他马上就以欺君之罪,将二人灭口。

    “臣等不敢。”

    凌逐流慌忙解释:“当初,明慈皇后是这么吩咐的,臣等也不知其用意。”

    站在他们的立场,只能这样解释。

    总不能直接说,是因为元渭的娘,担心元渭对柏啸青用情过深,从而产生祸乱宫廷朝纲的权臣。

    这样,让目前正专宠着柏啸青的皇帝,脸往哪儿搁。

    元渭听完他们的回答,只觉胸中梗塞,气得浑身发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二人,只是奉命行事。但依着他们的回答,那件事,就已是九成九了。

    若非有了丑事,为何他母后一定要柏啸青死?

    他心里一边恨自己的母后,一边恨柏啸青。

    最可恨的是,自己身下的宝座,手中所握皇权,偏偏是靠这种丑陋的交易换来的。

    凌简二人不知道元渭心中所想,只有悬着心跪在地上,等待元渭后面的问话。

    “滚!都给朕滚出去!!”

    元渭咬了半天牙,忽然抓起手边的茶碗,就朝凌逐流和简丛扔过去。

    元渭虽没扔准,两人却也没敢躲,简丛被泼湿了半幅衣摆后,连忙和凌逐流匆匆退下。

    两人退出房门,元渭坐在原地,又发了半天呆,忽然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平日皇帝出门,按例是要跟身旁人说明,自己去哪里的。

    但如今元渭两眼布满红丝,神态凶恶狰狞,一张俊美端正至极的脸都扭曲了,身边内侍没人敢问,只有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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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瑶宫的寝房大门,被元渭狠狠一脚踢开。

    寝房里侍候的宫女内侍,看到元渭凶恶不善的眼神,连忙纷纷退出房间。

    柏啸青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元渭来势汹汹,不由有些错愕。

    元渭将大门反闩了,几步走到柏啸青面前,狠狠瞪了他片刻,忽然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将他提起来,扔在宽大的龙床上。

    “好一个忠良……好一个忍辱负重,舍身成仁……”

    元渭望着他,气得脸色发青,嘴唇都在哆嗦。

    柏啸青的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不,他应该不可能知道的……

    元渭忽然俯身压住柏啸青,伸出双手,抓住床头束纱帐用的彩色丝绦,往柏啸青脖子上一套,就握住两端,狠狠往里勒:“既然如此……朕成全你!”

    柏啸青挣扎着,却因为四肢无力,没有挣脱,只能任凭元渭摆布。

    元渭感觉到,柏啸青的四肢渐渐不再动弹。

    他看着柏啸青失神的双眼大大睁开、一张脸涨成紫色,巨大的恐惧忽然从内心升腾,压倒了怒气。

    再这么勒下去,柏啸青真的会死。

    他悚然松手,柏啸青终于重新能够呼吸,剧烈地咳嗽起来。

    元渭咬着下唇,直咬得沁出血丝,心中又气又恼。

    他看了柏啸青半晌,忽然冷笑:“好……好……你既然能够上了圣德明慈皇后,如今被朕上一辈子,也算是报应!”

    元渭连着他的母亲一起厌恶憎恨,竟在柏啸青面前,直接叫他母亲的谥号。

    说完,他抓住柏啸青的衣襟,用力撕开,又一把拉下柏啸青的亵裤,欺身上去,就将柏啸青狠狠压倒在身下。

    柏啸青一开始听他说那些话,因为刚刚几乎被勒死,头脑还有些发懵。直到元渭进入他的体内,开始狠狠撞击,才明白过来。

    顿时,羞愤愧恼,不受控制般直冲脑门。

    他气得发抖,抬起手,拼尽全身的力气,给了元渭一记耳光。

    虽然因为身体虚弱的关系,打得不重,却异常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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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渭自小就没挨过打,柏啸青这一掌将他打怔了片刻,捂住左脸发愣。

    “混帐、王八蛋、蠢材!”

    柏啸青愤怒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嘶声大喊:“……你怎么能这样说娘娘?!她比谁都高贵,比谁都美丽……是,我敬重她,爱慕她,甘心为了她的愿望而死……但那种苟且龌龊的事情,我这一辈子,想都没想过!你、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些混帐话的?!”

    他向来视姜皇后为心中女神,听到有人这样污蔑她,比杀了自己还要难过。

    更何况,这种恶毒的攻击,竟出自她的儿子,他的陛下之口。

    元渭听完柏啸青的嘶吼,一点点撤出柏啸青的身体,翻身坐起,低头看着脚边的长毛地毯发呆。

    在他的记忆中,柏啸青是第一次这样失控,在人前大吼。

    ……没错,就是不相信柏啸青,他也应该相信自己的母后。

    他自幼就被教导帝王术,不是不知道,最厉害的谎言,就是在通篇真话里,夹杂上一两句关键要命的谎话。

    但事情一旦涉及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柏啸青和他的母后,他竟失去了冷静的判断。

    “……对不起。”

    元渭没有看柏啸青,低声道:“有些事……朕要好好想想。”

    说完,他整了整衣裳,站起身,慢慢朝房门走过去。

    元渭向来注重仪态,此刻却步履蹒跚,背也微微的佝偻着。

    他的世界,他的所有情感认知,在十岁那年被颠覆过一次。

    如今,又再度全部被颠覆。

    柏啸青的脖颈上紫痕深深,下身还在流血。他伸出虚软无力的手,勉强用宽大的衣服将身体掩好,看到元渭走到房门前,正在拉门闩。

    元渭一直在发抖,拉了十几次,居然都没有拉开。

    柏啸青心里,就开始疼痛起来,有点后悔刚才那么骂他。

    从头到尾,元渭都是按照先帝,以及姜皇后的意愿成长起来,坐在九五至尊宝座上。

    然而最后的果实,无论是什么味道,全部要由元渭独自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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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事情的真相,其实很简单。

    天朝危难存亡之际,民间和朝廷决战的呼声沸腾,但敌国兵马强盛,战则必败,皇朝倾灭。

    于是,帝后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令柏啸青带其头颅投诚敌国,就有了名正言顺撤退、保存实力的理由,同时也起到激愤军心民心的作用。

    但,这件事若传开,毕竟对皇族声誉有损;再加上,将来要成为帝王的那个孩子,对柏啸青看重得逾于性命。

    一个帝王的身边,绝对不允许有这种人存在。

    所以,柏啸青成为了那颗,注定被牺牲的卒子。

    勤政殿内,坐在龙椅上的元渭,别过头,轻轻将眼睛闭拢,不去看跪在地上的那两名顾命重臣。

    有些事情,只要掌握了部分事实,就像解连环锁一样,找到某个诀窍,整个看似错综复杂的机关,都会挨个打开。

    风华正茂的年轻帝王,一夕之间就憔悴下去,神采黯然。

    和柏啸青的过去,以及加诸在柏啸青身上的那些凌辱、刑罚……他想都不敢再想。

    还有,柏啸青曾经说过……爱慕着,他的母后。

    是因为这样,才甘心赴死的吧。

    助他平金摩,登上大宝,不解释过往,对他的凌辱侵犯不加反抗,救了他的性命……也都是,因为他的母后吧。

    那支毒箭射过来时,柏啸青,并不是因为喜欢、爱他,才拼命将他推开。

    元渭的心底,已经说不出来是恨、是痛,还是怨悔。

    但还是,舍不得放手。

    “朕要……为他昭雪。”

    元渭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眼神慢慢明亮:“朕要补偿他……要他重新立在朝堂之上,陪在朕身边……对,这还不够……朕还要为他建个大大的忠义生祠!快、快!还愣着做什么?!快找纸笔过来,朕这就拟诏!”

    “陛下,恕臣直言。”

    元渭的精神已接近癫狂,凌逐流实在是看不下去,打断他的话,走上前去:“臣觉得陛下,这样做之前……应该听听柏大人自己的意愿。”

    “他能有什么意愿,多少人求之不得……”

    元渭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嘴,再也说不下去。接着,眼泪就似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沿着面颊淌落。

    明明知道……他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所以才自欺欺人。

    但现在,就连自己,也骗不过去了。

    凌逐流一直没有抬头,却能够看到,不停有水珠落下,打湿了皇帝膝盖处的龙袍;能够听到,皇帝掩也掩不住的哽咽抽泣。

    元渭自登基以来,无论遇上什么事,至少表面上,一直是个标准的帝王,自负决断,心肠坚硬。

    他是第一次见到,皇帝这样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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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啸青选择了离开。

    对他来说,也只有离开。

    把他的清白,证明给全下的人看,只会成为天朝、先帝先后,以及元渭的污点。

    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用生命珍爱维护的东西,又被自己摧毁。

    而一生留在这皇宫之中,绝非他所愿。

    所以,昔日的名将、叛贼、阶下囚,在元渭诏示天下的布告中,已经死了。他如今离开,再无挂碍。

    成复十六年,二月底,京城的初春已至,官道两侧生长着的梧桐树,纷纷吐出嫩绿新芽。

    只是周围景象,仍旧没有褪去冬季的萧瑟。

    一顶毫不起眼的青呢小马车,停在通往西北方的官道上,年过六旬,却依旧精神矍铄的马车夫,头戴青箬笠,怀抱长鞭,等待旁边的客人话别。

    元渭和凌简二人,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