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笑歌-风入画(完)
龙卓然眯起眸子,定定看她半晌,瞅的长笑心里发虚,才慢慢道,“无妨。”
“可是,我不想再待军营。”长笑急了。
“可是因为燕王?”沉默好久,龙卓然冷不丁问,锐利的眸子盯着青石上的碎瓷屑,抬起后,却十分温和。“为何不动手?”
长笑一愣,随即醒悟过来,“我不会无缘无故伤人啦!”她解释。
“就这样?”他反问。
“你是龙浅的大哥。”她思索会儿,又说。
“还有呢?”他穷追不舍。
“没了。”长笑再迟钝,也觉得不对劲了,她仰起脸,悠悠问,“你到底想听什么答案?直接跟我说嘛……”
大龙脸色开始不自然,心里有些困窘。
她极力憋住笑,心想,原来龙卓然只是装酷哇,脱掉冷硬的外壳,他跟小浅还真像。
长笑正得意的总结,两道恼羞成怒的视线狠狠瞪过来。
“回去了!”龙卓然起身,硬邦邦甩下三个字,自顾离开,走几步,没听到有脚步声,一回头,却见她正弯腰将晒干的草药往布袋里装。
落日的余晖洒在悠然自得的小脸上,衬得纤细的侧影越发娴静如水。
心头缓缓涌起淡淡的温馨,他斜靠在树干上,一言不发地望着,望着……只想时光停驻。
然而,下一秒,这般美丽的景致就被破坏殆尽。
长笑直起身,低着头,用手背拼命揉眼。
龙卓然一个跃步跳过去,问,“怎么了?”
“不知道,这时候又没柳絮飘,也没蚊虫飞,今天风也不大,不知道什么掉眼里了!”长笑郁郁不已。“没事,流流泪就好。”
她说着抬起头,右边眼眶泛红,疑似有泪涌出,而左边一切如常,整张小脸的表情很严肃,很委屈,看来非常……可爱。
他凝神注视片刻,忽然弯下腰,无声无息的笑。
“笑什么?没同情心的男人!”长笑愤愤道。
“你别动。”龙卓然走过来,边笑边说,“我刚才看清楚了,是一根睫毛跑进眼里,别动,我帮你弄。”
“不要。”长笑拒绝,继续拿手背蹂 躏右眼。
言情小说上可是经常写到这幕,不管是男主女主男配女配随便排列组合,一个帮另一个吹眼中的沙子,不是情不自禁,就是很无邪的画面被突然蹦出的第三人误会。
她才不要。
又不是多大的事!
长笑心里弯弯曲曲绕一圈。
龙卓然止住笑,面无表情看看她,摇摇头,自言自语低低道,“怎么忘记你是吃硬不吃软的性子了?”
“你想干什么?”长笑警惕问,话音未落,就见龙卓然右手轻拂,她便不能动弹。
“你想我干什么?”他不温不火地反问,随后声音猛然一凛,道,“眼睛睁开,就一下,很快。”
“不要你弄,我就喜欢红眼!”她垂死挣扎,边说边眨眨红通通右眼,以证明所言非虚。
龙卓然不理会她,身子前倾,凑近,左手撑开她眼皮,右手飞快在她眼前一晃,然后解开她穴道,淡淡道,“好了。”
呃,不是吹的哇!长笑傻傻地想,早知如此的……不暧昧,她还挣扎个啥?
龙卓然手脚很快,已把草药全塞进袋中,拎着起身,往前走,长笑习惯性地又揉一次眼,跟在后面。
林子里本没有路,需要不时猫腰从树与树之间穿过,地上铺着厚厚的枯枝落叶,大大小小的石块东横西沉。
长笑眼刚好,走的不快,龙卓然长腿一迈,噌噌几下就把她甩的老远,长笑也不急躁,仍旧慢慢悠悠,有些枯叶下面是滑溜的青苔,没踩稳容易摔跤,林子又密,她的轻功勉强能飞到树头,要想踏树而行,估计还要再穿一次……才有可能!
正专心走路,龙卓然又噌噌绕了回来,手中体型庞大但重量很轻的药袋已不在。
“这边。”他伸手扒开树枝,示意她过去。
长笑晃过去,分神随口道,“没事,我自己会走。”话音刚落,脚下一滑,就朝前扑去。
龙卓然一个箭步冲过来接她。
“不用,不用……”长笑左手挥舞着想抓住身侧的树干,右手反着推龙卓然,结果,树干没抓到,却成功扑到听闻她话语中推拒后、冷脸原地刹车的他……身上。
摔落刹那的姿势很优美,定格时的造型却难堪。
无比的难堪!
是这样,脚尖勾在一块凹进的坑里,两条胳膊条件反射地搂着他的腰,整个身子搭半空,而仰起的小脸猛然撞向龙卓然的小腹。
一秒,或许只有零点一秒。
长笑羞愤地松开手,做自由落体。
几乎同时,龙卓然双手捞着她往上提——
他的动作很快,幅度也挺大,于是,被提高的长笑毫无障碍的用唇刷过他的……唇。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她的脑海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唉,笨女人!
他的脑海也跳出一句话:人家不要活了,居然趴那里,好丢脸啊好丢脸!
长笑一站稳立即推开龙卓然,惊魂未定地问,“你刚在有出声骂我笨吗?”
“没有。”龙卓然肯定地摇头,锐利的眸子一眯,忽然笑着问道,“你刚才心里可是想,不要活了,好丢脸!”
闻言,长笑顿时呆愣当场!
六五
好诡异!
为什么会这般诡异,难道她在不知不觉中和大龙同学的感情升华到另一种高度,才导致同心结完成自我进化。
穿越的人生果真玄幻的让人风中凌乱。
长笑皱眉苦思,想来想去,还是摸不着头绪。
最后只得回忆自己觉得丢脸那话时,俩人的动作,好像是摔倒,被捞起,接着……
接着……
她瞪圆了眼睛看着上方总是紧紧抿着的红唇,脑子轰地乱成一团。
不会吧!难道亲吻就能听到对方心里话?
长笑还在怔怔地想,上方的阴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来,粉唇攸然被噙住,一股混合着药味和草香的男人气息扑鼻而来。
苦苦地,凉凉地,龙卓然刚才喝的菊花茶?不对,他在亲、亲……亲我?
果真如此,同心结要亲嘴才能听到对方心里的话,卿卿,我做试验。
好了吧?放开我!
嗯,这就。
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想,一只青蛙一张嘴, 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 两只青蛙两张嘴……
只是刹那的时间,两人脑海中的想法悉数传到对方脑中,长笑最后的印象是,她为了不让龙卓然偷窥到想法,在数青蛙。
然而,数着数着……大脑便一片空白,压在唇上的濡湿不仅没有退开,反而变本加厉重重辗下。
一瞬间,五彩光华从半空洒下,她的身体因为陌生的激情而不安,因不安而颤栗发抖。
无法思考的脑海中忽然跳出一行话:这般唇舌相缠能心有灵犀,若是□呢?不知是什么滋味,真想狠狠压在身下肆意……
长笑猛然警醒,她歪过头,用力反手一推,而同时,龙卓然心里暗叫坏了,刚松开手,突遭此外力,晃了两下稳立在地,而长笑却蹬蹬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空气里静默的可怕。
龙卓然跳到五丈之外的地方,垂下头望着满地枯枝,一声不吭。
长笑惊魂未定,抬起下巴,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怒骂,“你不要脸。”
他沉默。
“你下流!”
他继续沉默。
冷风吹来,天色像是忽地暗了。
长笑猛然起身,也顾不得路不好走,就向外冲,没走两步,眼前晃过一道黑影,左手霍地被人捉住。
“男人都下流,男人都不要脸。”龙卓然将脸撇向旁边,闷闷道。
每个男人,寐寐思之的女子在怀,心里都会有这种冲动,他不觉得自己多下流,只是……尴尬。
被她听了去。
默默放开掌下软若无骨的小手,将脸转回来,后退一步,神色复杂地看着对面女子,半晌,叹口气,低低说,“我去叫侍卫把你的马牵过来。”
说罢,转身大踏步离去。
夕阳落下地平线时,天际刮起大风,不一会儿,细碎的白雪从半空纷纷扬扬洒落,片刻功夫便给灰色的帐篷戴上一顶银白的帽子。
天际暗沉如墨。
长笑蜷缩成一团,仰躺在床上,望着黑乎乎棚顶,睡不着觉。
今天下午的事让她心烦意乱,考虑良久,决定还是悄悄离开。
任谁遇到这种情况都别扭吧,虽然心里明白是男人面对稍微像样的女子都会这样YY,龙卓然如此,师父应该也是,但是真明白他们的想法,就觉得很……不爽。
她翻身,睁大眼睛,静静地想。
要回南溪,必须偷龙卓然的入城令符,甩掉卫兵,借着跟军医采药、晾晒时溜走,这些事情分开都好做,但和在一起就要占用点时间,而且到南溪后必须快马加鞭到临城酋赫。
前些日子天好,还能入山,而现下大雪降临,根本找不到向导,也就是说翻过催云山回风翌很不现实。
要不,回金闶找个小地方暂且待段时间,等局势稳定再回风翌?
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入睡。
龙卓然回到帐中时,已二更,撩起门帘,淡淡的暖香迎面而来,他脱掉被雪打湿的棉袍,盘膝坐在榻上运功,待体内暖和,才起身,悄无声息走到左侧布幔之后,像每个夜晚一样,点住床上女子的穴道,搂她入睡。
均匀的呼吸声绵长而细微,怀中柔软的女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清冽的空气忽然变得干燥无比,本是温热的身躯刹那灼烫起来。
他霍地将怀中的娇躯扳过来,片刻,猛地将唇凑上去。
试验下昏迷时同心结能不能传递心中所想,就一下下,他对自己这么说。
然而,刚触到温软的唇瓣,便无法控制,他支起上身,压在她的上方,一点一点加重亲吻的力道,恨不得将她含在口中,颤巍巍的大掌探入松松的亵衣内,在如绸缎般光滑的肌肤上来回游移、摩挲。
男人闷闷的呻吟、粗粗的喘息声在静谧的夜犹显刺耳。
“女人,我想狠狠要你!”他咬着她的耳朵,恨恨说。
“你这个妖女,迷惑小浅不说,还让我……”他说着,忽然停下,翻身滚到一旁,大口大口呼吸,半晌,仅着里衣坐起身,借着炉火的萤光,呆呆注视着睡的香甜的小脸,忍不住苦笑。
他的自制力呵……
一天之内瓦解了两次!若引以为豪的自制力都没了,还能干什么?
他咬牙,将她连人带被抱在怀中,只穿单衣的精壮身躯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直到四更,方静静离去。
早上的气氛很僵硬。
长笑浮躁地看着龙卓然,心里想,怎么还不走,还不走……
他要是待在帐篷一天,要她的计划怎么展开!
想到这儿,茶也喝不下,于是,端个杯子坐到外面,从门帘的缝隙看着帐外飘飘白雪,发呆。
这么冷的天,她会不会路上就被冻死?
老天每次都跟她作对,长笑愤然。
“卿卿——”身后传来低沉的叫唤声。
长笑捧着热乎乎的茶杯,身子一僵,不肯回头。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她开始进行单方面冷战,用以宣泄心口的怒气。
他就跟无知觉一样,出门还继续交代,该说什么继续说,也不管她有没回话,这点让人很……郁闷。
好在同心结能感受到他心情很沉重,并不是很好,长笑才稍微舒心一点。
“卿卿,你收拾下包袱,中午吃过饭,等雪下得小些,让小三送你去我师门待一段时间。”龙卓然心平气和地说。
长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回身,却见龙卓然头也未抬,专注地看着桌子上的地图,接着淡淡道,“我师门离这并不算很远,一旦确定两国休战,你再回风翌。”
这安排……比她设想的好多了!
长笑有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平白接受他的好意,想了半天,未再扭捏,大方道,“那……多谢啦!”
“客气。”龙卓然说完这句话,没再言语,只仔细地看着桌上的卷宗和地图。
长笑行李不多,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然后捧着茶杯暖手笑吟吟踱到前面,又坐到帘后眯着眼,从缝隙看漫天飞雪。
忽地,她想起一件事,急急走到龙卓然身边道,“对了,我不用小三送,你现在处境很危险,他还是留下保护你为好。”
龙卓然抬起头,俊朗的脸上挂着一抹好奇,“卿卿可是担心我?”
他打趣地问。
长笑点点头,随后,又悻悻地反问,“你说呢?”。
他的笑容越来越大,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旁侧并肩而立,歪过头,道。“你放心,他们不敢明目张胆下手,再说,我身边还有不少好手。”
“难说,突然开战,突然休战,跟儿戏一般,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