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也有江湖
万事知终于忍不住生气了,张开了那对短小的翅膀,“说的好听,我能示范吗?就凭这对烂鸡翅?!”
虫虫想笑,可是心里压得慌。
对于这个世界,她只是个意外的闯入者,也许还是个过客,她的前途迷茫一片,她也从没有认真想过要怎样过下去,怎样对待身边出现的人,她只想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因为她不知道她的归属在哪里,更不知道是否有一天,她会和突然出现在这里一样,突然离开。是那个在山洞里遇到的怪人引她来这里的吗?是他给了她这道奇怪的真气,可为什么选中她?她一生的梦想就是混在人群之中过着平静平凡的日子,为什么就做不到呢?
十洲三岛、天下六道,对她全是陌生的,她无意卷入,可是命运却把她扔到这矛盾的中心,偏偏让她和这么多人有牵扯,逼她做出选择,她越是躲,越是躲不过,倘若真有天意,她相信这就是!有句话说的好,天意从来高难问,她只感觉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一步一步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让她无法后退。
真的是天意吗?还是只是巧合,随机的选择?或者她是天生的霉女?
现在她别无选择,命运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她来按动开关,她能不按吗?
抽出剑,她比划了起来,那是她减肥的时候,和小区里溜早儿的老人学的太极剑,学的乱七八糟,十招中倒忘记了九招半,还有半招不那么规范,不过这也没关系了,反正万事知说只要以意念引动天雷就可以。
“还不错,我要念咒了。”万事知看着虫虫跳大神一样难看的“剑法”,昧着良心赞了一句。
而正在此时,叮叮当当的声音再度穿透紫色结界,通过塔身传来,一人一鸡都是一惊,因为这意味着塔上的争斗,魔道占了上风,势均力敌之势已经打破,建塔的行动又重新开始了。
还有三层!
果然成事知说得对,花四海是不可战胜的,无论别扭师父如何拼命,如何事先设计巧计,到头来还是实力决定一切!他掌握着所有人的生与死,他到底是魔王还是阎王?!
当——当——当
那声音一下一下像敲在虫虫的心上一样,于无意中催促了她的动作,紧迫感逼得她驱除了心中的杂念,集中起了精神,现在的她已经无法思考,只是机械的动作。
天空阴沉,但随着她纯属自然的舞动和万事知有节奏又不间断的念咒声,却邪双剑发出凤鸣一样的轻啸声,紫青光芒灿然,如碧水幽莲灿然绽放,似乎把半压下来的云层都顶了上去。
天际,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阴云翻滚起来,无数银芒似蛛丝一样笼罩住通天塔,一人一文不名的剑仙小白丁,居然真的引来了天雷!
是老天要假她之手灭掉魔道的魔王,还是她天生就是他的克星?
还有两层!一个兴奋的声音从塔身中传来。
“主人,你要快啊!”万事知有点急了,那声音像催命符一样,让人不紧张也难。
那套胡乱比划的太极剑法越使越熟、越使越快、虫虫只觉得全身发热,额头浮上了一层细汗,古怪的真气向双手汇聚得越来越多,使她掌心热得难受,要更紧的握紧冰凉的剑柄,更多的传到剑中才舒服一点。
咕噜!
一道闪电软弱的在空气中划过,一阵雷声也无力的滚过,在紫色雾气所在的部位就消失了,显然虫虫功力不够,天雷未现即散。她向那块半损的裂地石靠近了一步,再度用力挥舞双剑,半晌后虽然雷声渐大,但还是未能落地!
还有一层!那声音倒计时了。
“加油啊,主人!符咒力微弱了,还有最后一次的机会!”万事知也加入逼迫的行列。
虫虫不知道在他人眼中,现在她的身体已经迸射出道道金光,无比美丽,只觉得身上烧着一团火,心涨得要裂开了,脑子里什么意念也没有,只想为这热气寻找出路。
“天雷来吧!”腹中的热流拱动着她的喉咙,一声呐喊冲口而出!
咔!什么裂了?是天空还是大地,是她的身体还是裂地石?
虫虫脑海中混沌一片,一瞬间没有意识,没有思考,只觉得心中无限喜悦又无限哀伤,感觉有冰雹击打在她的身上,疼啊!
“主人快跑!”有个声音叫着,迷蒙中她甚至忘记这个声音是谁,叫的又是谁,蓦然有那天坠崖时的感觉,晕眩而无力着落。
下意识的一抬头,就见一条黑影从天而降,一道银白色光芒就在她眼前直刺入地面,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那是一个人。
男人,很高大的男人,很帅、很强大、很冷酷、据说还很残忍和邪恶的男人。
地面上传来和刚才相仿的震动,花四海单膝跪地,手中的冰魔刀插在西南角裂地石所在的地方,锁麟龙像镣铐一样紧紧缠绕在他身上。
他一动不动,因为身体用力的关系,身上的黑袍子绷紧了,肩背上的肌肉贲起,健美的身姿如山岩般坚定不移,充满力量。
卷一第八十九章 不会动的冰山美男
裂地石被天雷击得粉碎,暗红色的碎片四处散落,刚才虫虫觉得被冰雹击中,其实就是被飞溅的碎石打到,而天雷来得快去得快,好像不会停留一样,虫虫觉得这天雷极其没有职业道德,好歹要在她和花四海之间劈出一条深沟再走啊,免得她折腾了半天,还要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他。
地面还在抖,虫虫挪不开步子逃跑,眼见迷踪地拼命挣扎着,想从西南角处冲出来,可裂地石虽然被天雷炸飞了一块,但谁能想得到在最关键的时刻,花四海会突然从天而降,以冰魔刀为媒介,堵住了裂地石的缺呢?
这是与天地间的自然之力抗衡,无法形容的艰难,花四海一句话也不说,双手死死按住冰魔刀,自己的力量和锁麟龙的力量源源不断用来抗衡地面传来的巨大反抗力。那力量冲入他的身体,要把他掀起,剧痛使他冷汗淋漓,身体也似乎涨得要把锁麟龙都崩裂了,可他咬紧了牙关死不后退,一分一寸也不退!无上的魔力全部爆发了出来,一条夹杂黑丝的银色蛟龙从他的心窝透体而出,渐渐压制住一切,映得如暗夜般深沉的他,连发丝都变成雪白了。
“那条龙好漂亮。”虫虫喃喃自语。
万事知用力一啄她的脚腕,“快逃吧,趁着花大魔王还没有时间修理你!”
是啊,逃命吧!虫虫转身就跑,可才跑了几步就又停下了,她从来没见过银白发丝的他,没见过他额头淋漓着汗水,身体张扬着力量、皱着眉头、紧闭双眼、嘴角紧抿的模样,那让他极端的强悍又极端的脆弱,真的好性感!
可是她现在不能走,倒不是因为美色当前挪不动腿,而是因为现在花四海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以己身为石,保住了迷踪地未走,通天塔未塌,在这种情况下,他毫无防御力,万一有什么妖物再窜出来,他一定会被杀的。
这个无穷山太奇怪了,刚才不就有一只妖怪,一只据说是神龙的东西窜出来吗?花四海为人那么骄傲嚣张,视天下为无物,平时得罪人一定不少,她拆了他的塔已经非常不厚道,非常对不起人了,怎么能放任他在危险中不管?!她很怕他杀了她,可是她不能走!
“怎么?主人难道还要给这魔王护法不成?”万事知看虫虫的神情,完全惊呆了。
它这主人有脑子没有啊!她不明白这件事她必须选择一边吗?要么就是天门派,要么就是魔道,没有中立这回事,而她刚才明明选择了天门派,事实上它很高兴她这样选择,因为花四海是个没有顾忌的野性之人,如果让他掌握了通往天界之法,天下的平安也就没了,连它也会不得安宁。既然选择了,就要坚定的站在一边,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她成功的毁掉了一块裂地石,而当花四海以己身为石时,她又忍不住要帮他,怕他被意外闯入的人伤害,其实从她选择天门派的一刻,就已经背弃了花四海了,现在又来弥补个什么劲,天底下最让人搞不懂的就是女人了!
它为什么那么倒霉,偏偏这个女人是它命定的主人!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个极端不负责任,对保护天下苍生一点使命感也没有的女人,一个臭丫头,一个明明气得人要背过气去,却又让人不忍心扔下她不管的混世魔女!不过它也失算了,本以为毁了裂地石就能破坏魔道的阴谋,哪想到魔道的魔王居然悍勇至此,强硬至此,不惜以身为石,而且强大的魔力还就真的让他定住了这块迷踪地,这个通向天界的界眼!
叮叮当当的建筑声又起,速度很慢,大概因为花四海跳到塔下,魔道的优势不再那么明显,能参与建塔的人少了很多,但是还有一层,天门派又能坚持多久呢?
“他——动不了吗?”
虫虫突然问。
万事知很确定的点了点头。
“你真的敢保证他不能动了吗?”
“我万事知会看错吗?可是你不是打算去帮他吧?当心他一缓过神,你死得会连灰也不剩!”万事知咬住虫虫的裙摆,因为鸡嘴里没有牙齿,叼得无比费力。
虫虫哆嗦了一下,真的害怕花四海翻脸无情,可是看着他如石雕一样,拼尽全力压住地面,那艰难和痛楚的样子使她忽然分外不忍,这是她的错,可她没的选择,不管白沉香是否真心把她当做徒弟,对天门派,她无法做到置之不理,为什么当初没掉到其他的地方呢,这样她就不会矛盾和犹豫了。
“他有好多机会杀我,可是没有。”
不管了,她已经尽了力了,现在身体还虚脱到走一步就打晃,而她也成功的引来了天雷,劈碎了一块裂地石,但他强大到如此地步,能力挽狂澜于即倒,天意又怎么能左右他的坚定?
现在塔上面还打得热闹,可是对于她来说,已经再也做不了什么了,即飞不上去,也没有力量再毁坏一块裂地石,她只能呆在这里等,难道她还要趁他不能动弹的时机去杀了他吗?如果别扭师父在,一定会要她这么做,还会拿好多天下大义来压她,可是杀一人救天下也是一种自私,天下自有天下人来救,这不也是一种天意吗?她不屑作趁人之危、偷袭别人的事,何况他救了她好几次命,就连追杀她也是要留活口,不管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毕竟从没有伤害过她!
“他以前是没有,因为再坏的人也有不忍心伤害蚂蚁的时候,可是你刚刚差点破坏他筹划多年的重要大事,你说他会不会饶你?主人,别天真了!”万事知见虫虫一步步向花四海走去,拦又拦不住,急得乱跳。
“让他伤害好了,反正我欠他好几条命。”虫虫尽量大方的说,但说不害怕是假的,只是人有的时候会身不由己,就算是极端恐惧的事,该面对的也是要面对,就像她现在,明明想以兔子的速度跑开,却要强迫自己一步步向这个大魔头走出。
她走到花四海身边,在大约三米的距离停下,把防护罩先结好,免得花四海突然暴起,把她一掌拍成烂泥,怎么死都好,千万不要成为肉酱!
没事,他没动!再走一米,唔,还是没动,再近一米,还好还好,依然没事,紧挨着他站一下,哇哈哈,果然他进入了石化的状态,是不能动的!
卷一第九十章 此时不吃豆腐,更待何时?
虫虫的性格粗疏开朗,一旦想开了,又发现花四海确实伤害不到她,立即好了疮疤忘了疼,把一切的不安和危险扔到脖子后面去了。
“至少告诉我,你现在要干什么?”万事知早跳到一块石头后躲起来,只探头看向外面,觉得自己没有扔下这个混世魔女立即走人,简直是天下最义气的仆鸡了,应该发个御赐金牌奖劢一下。
虫虫哪有时间理它,全副心神都放在花四海身上,她感觉自己像是接近一头沉睡猛兽的可怜兔子,她能活着全靠这头猛兽不能清醒,她伸手轻扯了一下花四海的头发,他没有反应,再壮着胆子抚摸了一下他的脸庞,只觉得入手冰凉,一点肉体的温度也没有,好像摸到冰雕一样。
他不会是死了吧?
她心里咯登一下,连忙伸手探他的鼻息,大概是因为运功时鼻息微弱,她虽然感觉到手指上有凉风吹过,但拿不准是他呼吸出来的,还是林间的微风。一抬眼,见他的衣襟半敞,衣襟上的银色钮袢似是活了一般微微抖着,灵机一动,干脆伸手到他的衣服里,感觉他胸口的跳动。
因为害怕,她的手冰凉,但他身上的皮肤更冷,不过他心脏的跳运却极其有力,一下又一下,稳定而强劲,这证明他活的非常好,只是因为要把法力全集中在冰魔刀上而暂时处于木僵状态罢了。
她松了一口气,耳边听万事知惊叫道:“色女主人,你能不能别在这么危急的时刻非礼男人!”
虫虫气不打一处来,手还放在花四海的衣襟中,对万事知怒目而视:“我哪有非礼他,不过是看他是否还活着!”
不过说虽然这么说,万事知的话倒提醒了她,也许他醒了会不由分说,先宰了她吧?就算她成功逃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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