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蜜月





的指甲划破了她的皮肤,而她一点也不觉得疼。
  当她哄完妈妈一转头时,看到的就是宇正摔下石梯的情景,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就摔下去了,她尖叫着,没人理她,妈妈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终有报应的……”
  她用尽全力去保护的家人,却用这样的方法去伤害着她最爱的人,她的指甲插进手心,却没办法抑制住自己不去恨。叔叔他怎么能这样做呢?她没办法相信自己的亲叔叔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想起那天宇正对她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懂吗?”而她只是轻轻地反驳说:“我绝不会把自己的亲人当敌人。”她一直都觉得宇正没有安全感,那样的小心翼翼,有必要吗?
  现在看来,单纯的是自己。是她的愚蠢害了他。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医院,记忆零零散散的,拼不成一整块。她的整个脑袋里都是一个个片段。
  宇正摔下去的那一刻,宇正躺在地上浑满头是血的那一刻,宇正被抬上救护车的那一刻……
  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是一个旁观者,无能为力地看着他坠落。如果她那个时候能勇敢一点站在他的身边一起面对着所有人,如果她能坚定地相信他,如果能再有一次机会……
  她抬起头看着手术室的灯,呆呆地看着,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灯熄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嘴一张一合地说着话,她好像听到了,却又听不清楚。
  “可能因为是身体的右侧先着地,所以江先生的右侧伤的比左侧严重……盘骨骨裂,左小腿骨折……右手手腕粉碎性骨折……断了两根肋骨……最严重的是右腿,右腿大腿两处骨折,右脚踝粉碎性骨折……还有……可能会加重残疾……”医生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她耳里,而她只是茫然地看进手术室。
  她记不清楚医生究竟说了多少话,她木木地站在那里。医生以为她被吓到了,安慰她说:“其实……”医生后来都说了什么话,她听不到了,目光直随着被护士推出来的宇正而走。
  他睡着的样子依然宁静,额头被纱布包扎着,因为下巴磕在石梯上,肿了一大块,手脚都绑着绷带,双腿打着石膏高高吊起……
  手指拂过他微微肿起的嘴唇,忘记了心痛究竟是什么感觉,因为真的已经痛得麻木了。眼泪落在他白色的床单上,迅速消失痕迹,如果那些痛也能想这些眼泪一样那该多好啊?
  可是她害怕的不是他的伤,而是他最后看向她的那个眼神,那样绝望和凄凉,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哀莫大于心死,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雨殇

  宇正在医院足足昏迷了一个多星期,因为断裂的肋骨伤到了肺部,曾几度呼吸困难,需要呼吸机辅助呼吸。而且一直在持续低烧,打上石膏的手脚也常会发生痉挛。
  馨懿日日夜夜都在病房中陪着他,只让助理把重要的文件拿到医院来给她看,一整个星期都没有到公司去。
  她只是一整天一整天地看着沉睡的他,医生说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所以才会这样一直昏睡着。因为根本不能进食,仅仅只是依靠着输液维持身体的正常功能,她只是看着他一天天地消瘦。握起他的左手时,戴在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松垮得可以毫不费力地摘下。
  她说不出对不起,什么都不敢说,连睡觉的时候都是趴在病床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才能睡下。那几天,她常做噩梦,梦见他最后看向她的眼神,梦见他用力地甩开她的手,冷淡地告诉她,他再也不爱她了。所以她不敢松开他的手,怕一放手就再也握不住了。
  其实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安静地躺在那,连呼吸都那样的微弱得让人心疼。
  凌晨时分,窗外像是有点点雨声打落在落地玻璃上,声音遥远又稀疏。偌大的高级套间病房里只亮着三盏壁灯,落地玻璃映出房间的轮廓显得异常的冷清。
  躺在床上的宇正动了动眼睫毛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他的眼睫毛浓密而细长轻翘,像舒展的羽扇那般漂亮,只是此刻的眼神虚弱又无力,甚至散漫得有些许失神。
  迷迷糊糊中看到微弱灯光下趴在自己床边的人,他身体僵硬了一下,身体有感觉的地方唯一的感觉都是疼和累,唯一可以活动的左手也虚软无力,咬了咬牙,用尽全力举起左手,却没料到左手牵动到点滴瓶。声响惊醒了馨懿,她看着他半睁着眼微微喘气,又看了看挣脱了针孔的左手在不断地冒着血珠,急忙按了安装在床头的铃让医生过来。
  值班医生第一时间赶到了病房里,为他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还问了几个问题,这才确定他是醒了。
  馨懿只是大气都不敢呼吸地看着宇正,他虚弱得像是扯不动半丝表情,看人的眼神都是清凉如水的冷淡。没有避开她的眼神,但看向她时仿佛与看其他人无异,一样的平静,一样的冷淡。
  她的心轻轻颤抖,咬着唇,眼里含着泪,不敢肆意流出来,但还是忍不住了,大滴地落在脸上,一直看着他。
  而宇正只是轻轻移开了目光,不去看她的泪,他只是很累,很累。缓缓闭上眼睛,听不见医生在说些什么,他只是不想看到她的眼泪,都不想了。
  馨懿等医生出去后,慢慢握住他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脸庞轻轻摩挲着,而宇正感受到她脸上的泪沾湿了手背,却没有睁开眼睛,一直闭着。
  “对不起……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叔叔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只是不想你和他们起冲突,我只是不想妈妈伤心……对不起……”馨懿断断续续地讲着话,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听到,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能做什么。
  她以为他又睡着了,却没想到他在她说完后,沙哑无力的声音在静静的病房中响起,“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除了对不起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样寂寥的声音,让她含在眼眶里的泪都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她没有出声,他的声音继续在偌大的房间中像羽毛般轻柔地飘荡,“什么时候你能发现江宇正也会疼的?江宇正也有累的一天的呢?”他的话那样的凄凉,睁开眼睛,像个充满委屈却又无处哭诉的孩子一样,只是看着馨懿握着他的手伏在床边泣不成声。
  她没想过他会说这样的话,只是低着头吻他戴着戒指的无名指,眼泪一滴滴顺着他的手背流到床单上,她只是胡乱点着头:“我知道……呜呜……知道的……呜呜……”她真的懂,如果他能再给她一次机会。
  他一时忘记自己右手的伤,想提起来去抚摸安慰她,轻轻一动,却是钻心的痛,嘴角扬起了微笑,淡淡地说了句:“连我自己都不懂,怎么能奢求你懂呢?”
  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声声撞击着她的心脏,骨肉模糊的疼,划遍全身,那样的虚弱无力,徒然生起一种什么都放弃的感觉。如果有那样的一天,他不要她了,她要怎么办?
  她放下他的手,靠近他的脸,满脸泪水依然把唇轻轻印在他微凉的唇上,口里嘟囔着:“不准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要……”
  她的泪都落在了他的脸上,凉凉的,一直透进他心里,他扯了扯嘴角,“永远那么远,没办法承诺的事我不做。”尝了尝她的泪,原来这么苦涩,难怪女人都喜欢流泪,原来是要把心里的苦都宣泄出来。
  “反正……呜呜……就是不可以……”她哭得像个小孩一样,别人看到还以为是他欺负了她呢。
  “不要哭了,再哭下去明天眼睛就肿了……”他不能用手安抚她,只能用鼻尖轻轻摩擦着她的鼻尖,听着她不断的抽泣声,心如刀割。
  她还没反应过来,正要反驳他,肿就肿咯,有什么关系?他却忽然用力地吻着她,用力地咬着她的唇,用力地吮吸着她的一切,怎样放得开呢?
  ……
  冬季清晨总是异常地清冷,玻璃蒙上了一层白雾,外面的雨已经停下来了,只剩下一地湿漉漉的水迹。
  病房里,馨懿拿着热毛巾轻轻敷在宇正的脸上,再拿过剃须膏抹在他的下巴和脸颊周围,最后拿着剃须刀顺着他须纹往下刮,从上脸颊开始,然后是上唇,接着是脸上的棱角部位,小心翼翼却又异常熟悉,一点也不显得生疏僵硬。
  宇正只是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一个劲的看,目光触到额上的纱布时,有点懊恼地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说:“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呢……”
  她看着他自恋的样子,哂笑着说:“不会留疤的,再说,我老公这么帅,留个疤可能会更man。”手捧着他刚刮完胡子光滑的脸,细致地抹上须后水。认真地看着他的脸,她最喜欢他的眼睛,深邃得像是要把你吸进去一样,和高挺的鼻梁搭配比例很好,不笑的时候不会很严厉,但有着让人看不透的迷离。一旦笑起来却有着摄魂般的魅力,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经过两个星期的疗养,其实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胃口一直不太好,勉强哄他吃下的也会吐出来,看着他难受的样子,馨懿说不出滋味的难受。
  早餐只呡了两口牛奶,其它什么都吃不下,虽然前几天就囔囔着要出院,但他强做精神的样子任谁都看得出来,医生谨慎起见还是建议先留院观察多几天。
  亲眼看着他吃完药后,有人轻轻敲了敲门,kelvin进来后对他说:“江先生,蒋律师和陈律师都在外面等着。”
  “让他们进来吧。”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起了馨懿心中的涟漪,他们两个来干嘛?蒋陈二人是江林的法律顾问,这个时候他叫他们两个人来是有什么动作吗?她小心地看着宇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江先生,您让我们草拟的关于您所持有江林股份的股权转让的法律文件已经准备好了,而且您所提到的要上交到江林董事会去建议改选江林馨懿女士为董事局主席和江林总裁的建议书也已经拟好了……只要两位在看过有关条款后在公正律师前签名就可以完成所有的……”
  “Stop。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在讲些什么,如果事情涉及到我,那是不是也应该让我这个当事人有了解它的权利?”馨懿打断了律师的话,没看向律师,却是眼红红直直地看着宇正。他这是什么意思?她开始有点慌了,害怕他忽然说不要她了。
  “文件先放着,你们先出去吧。”他只是淡淡地开口。
  Kelvin送他们出去后轻轻带上门,房间里只留下两个人在对峙着,良久没有出声,静的仿佛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馨懿看着他垂下眼睑,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就知道江宇正没这么大方,他还在生气。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觊觎着父亲的林氏才娶她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吞掉林氏进江林里是为了个人私利……可是她没有帮他澄清,甚至连自己都怀疑着他,所以他像个孩子一样赌气要把整个江林都归到她名下。
  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没有理智而言的江宇正。心底隐隐生疼,为着那个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男人。
  “过来这里。”他轻声唤着她,而她只是轻轻地迈了一小步,没有让他够得着自己。宇正用力地移动了一下上半身,却不料扯到了伤处,轻轻吸了口气,脸色煞白。
  她立刻走过去,按住他乱动的肩膀却又不敢用力,弯下腰来吻着他最敏感的脖子,眼泪落在他颈上,说着:“我不要,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一个……其它的都不要。”她真的知道错了,她是相信他的,真的。
  他的脸摩挲着她的头发,贴着她的耳边说:“我只是累了,不是不要你,不是不要江林……别哭了。”声音里有着淡淡地疲倦与无奈,又带着哄小孩般的宠溺。
  馨懿越哭越大声,这是他第三次在她面前说累了,每一次都是透进她心里的悲凉,她也知道他很累了。
  国内的江林有着无止境的家族内斗,国外的JL几大股东最近闹着分拆三大核心业务领域闹得沸沸扬扬……她在这个时候却没有能力帮他半分,林家的人还在不断地找他麻烦。她忽然觉得自己那么没用,她从来都自视甚高,可是,现在却只能让他独自皱眉,自己的家人甚至还这样伤害他……
  他的左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吻着她的耳垂,像是在给她力量一样。
  她咬了咬牙,抬起头来看着他说:“董事局主席和总裁我都可以做,但我不会要你的股份,你也不准撇下我,想都不要想……”
  他看着她把早上化的淡妆都给泪水融掉了,淡淡地笑了笑,吻去她鼻尖的泪水。
  ……
  “林总裁,有传闻言江林的前总裁即您的丈夫江宇正先生,上个月病危秘密入院。请问江先生是不是因为病重才会辞去江林董事会主席和总裁的职务?”馨懿上任江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