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草民京城爷们儿的食色性也





人。在我眼里,第一是家人,第二是朋友,第三是生意,其次才是社会,天塌下来也与我无关。”
    “天塌下来当然与你有关啦,”钱德风朝金兆枫扬起下巴颏儿,脸上四溢着阴损的坏笑。“没听人家说过吗,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你个儿这么高,你不顶着谁顶着呀?”
    两人笑起来,刚才的几丝牢骚和沉闷烟消云散了。
    “光顾说了,这饭也没吃,酒也没喝。饿了吧?”钱德风问。
    “还真饿了。”金兆枫说。
    “我把炒的菜端微波炉里转转,咱们热完了埋头儿吃饭喽。”钱德风说完,把几盘菜轮番端进了厨房。
    “又劳烦您啦!”金兆枫诚意地客气着。
    不一会儿,菜们又返回到餐桌上。
    “来吧,动着。”钱德风礼让道。
    “嗳。”金兆枫一面答应着一面拿起筷子。
    吃开了,喝开了。最后,盘儿干碗儿净,一瓶酒让金兆枫喝了一大半儿。
    二人刚放下筷子,钱夫人从卧室里出来了,脸上还带着浓睡之后残留的倦意。
    “你们吃的这叫什么饭呀,都几点啦?”钱夫人和善地抱怨着。
    “好友相聚是为了互教互学共同提高,吃饭是次要的。”钱德风抛出绵软的回击。“今天聊得不错,就是俩人的牢骚太多了,阴暗面儿的曝光率太高了。哈哈。”
    “这正说明咱们都是积极向上的呀,”金兆枫说。“知耻而后进嘛。”
    “现在这社会也太纷争繁杂了,想清心寡欲都不能够。宋朝的无门慧开禅师说过:‘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跟人家一比,境界真是差得太远了。”钱德风抚古思今,颇不得意。
    金兆枫忙安抚道:“古人云:‘离声色,执著声色;离名字,执著名字’。有的时候儿细一思量,不想追求的东西恰恰就是自己的追求,越想远离的东西离自己越近,让人觉得无奈太多了。世间万物,总有和自己如影随形的。我最近对佛教特感兴趣,我觉得佛教能让人清心明智……”
    钱夫人抢言道:“佛教是不是也太没落了?”
    “非也。”金兆枫一脸严肃认真。“我一个信佛的朋友跟我说过,人实际上不过是个臭皮囊,里面装进了一些腥臊烂臭和肮脏东西。我觉得很有道理,因为它道出了人的本质。佛教是劝人向善劝人进步的,中国传统文化讲究五德,佛教的五戒正好儿跟五德相对应。五德是仁义礼智信,五戒是杀生偷盗邪淫饮酒妄语,不杀生就是仁,不偷盗就是义,不邪淫就是礼,不饮酒就是智,不妄语就是信。信佛能让人有规矩有约束,信佛的人不谤国主不做国贼,决不可能胡作非为的。”
第二章 满目春光 (28)再说左思南
    “佛教算不算封建迷信呀?”钱夫人正经地问。
    “佛教是信仰。孙中山说过,‘佛教是哲学之母’;毛泽东也说过,‘佛教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国父和伟大领袖的话还是应该有道理的吧。我对佛教的认识也不深,不敢胡说八道。”金兆枫谨小慎微地说。
    “既然是信仰,那就不能胡说乱说了,还是等咱们有了深刻的认识再探讨吧。”钱德风嘿嘿地笑着止住了话题。“不管信不信佛,都应当一心向善,不能老是在阴奸损坏坑蒙拐骗上没完没了地做活计。我可不是只懂西方经济学,除了亚当•斯密和大卫•李嘉图,我在其它方面也有着些许造诣呢,不过,水平不深,仅可探讨,不能发表。哈哈。”
    金兆枫也抬头大笑,却不经意看到墙上的挂表。“唷,咱们也太能说了,再过一会儿就到晚饭的点儿了。我现在是酒足饭饱了,肯定能省一顿晚饭。”他拍着肚子站起身。“走了,等哪天我攒足了话再找您来吧。”
    钱德风两口子也相继站起来。
    “我知道你忙,也不刻意留你了。金石书画你是大拿(大拿:北京俚语:意为专家或管事的人。),下回给我传授传授。”钱德风说。
    “敢探讨,不敢传授。”他与夫妻二人握手言别。“再见啦!”
    “打个的走,回头儿再取车来。别酒后开车啊!”钱夫人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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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嘞,就听您的。”金兆枫说完,走了。
    乘出租回家的路上,他想起了左思南和双月堂。这些年来真不易呀,哥儿俩经历了无数的困苦和磨难,齐心协力奔小康,现在终于一起脱贫了。
    左思南仁义,心里总是惦念着自己开店时投资少,一直不落忍地拿着和金兆枫一样的收入和分红,但在双月堂的成长过程中出力却比金兆枫多得多。他的经验丰富,心地善良,经年累月之后,把金兆枫也培养成了半个鉴定专家,口上却赞扬着金兆枫的聪颖和努力。他的收藏欲没有金兆枫那么强烈,所以,手中的书画作品没有几件,虽然数量不多,却件件是精品中的精品。左思南为自己的父母购置了新楼房,让老人们改善了居住环境,而他们一家三人仍一直与岳父母住在一起——年岁渐高的岳父母害怕孤独寂寞,执意不让他们买房搬走。几年来,左思南的性欲因为诸多的原因越来越低下,而陆美涵的兴致却越来越高涨,生孩子以后,她戴上了宫内节育环,不料却在戴环一年之后意外怀孕。人流的痛苦使她改变了主意,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避孕套。左思南极不情愿在Zuo爱时有肉体上的隔阂,万般无奈之余,只得将就从命,而陆美涵也十分体谅自己的男人,经常在月经结束前后的那几天与他真枪实弹地同房交欢,满足他去伪存真的虎狼心愿。双月堂的生意从表面上看并不十分红火,因为这种买卖讲究的就是三年不开张,但经过哥儿俩特别是左思南的努力,交易量和定购量并不低,总有意想不到的收入进账。刚开业的时候,陈博然和柳文萱经常带团队或是朋友来照顾店里的生意,谁料1995年,结了婚的小两口儿拉着手儿亲着嘴儿地上美国了,从此一去不归,而他们的叛国行为并未给双月堂造成什么损失,因为店里不再像刚开业时那样看重旅游收入了。双月堂的两个老板特立独行地运用与国营店大相径庭的思路和手法,为自己不但赢得了钱场儿,也赢得了人场儿,表面海晏河清,生意清淡,其实暗流涌动,财源广开。
第二章 满目春光 (29)画家苏天一
    金兆枫的思绪飞扬着,手机响了。
    “兆枫啊,我是思南。刚才苏天一苏先生来电话了,说他有一老朋友上午拿一把董其昌的折扇跟他换了一张黄胄的镜心儿。苏先生心里没谱儿,让咱们赶紧过去给看看呢。你现在能去吗?要是不能去我就自己去了。”
    六十多岁的苏天一是著名的写意花鸟画家。他降生时,算命先生根据八字说他命中缺水,因此,经纶满腹的父亲根据《易经》里“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为其取名天一。在北京的书画界,苏天一的名字是很响的。
    董其昌,字玄宰,是晚明最杰出、影响最大的书画家。董其昌的绘画长于山水,他的绘画风格对明末清初的画坛影响极大,并进而涉及到近现代画坛。董其昌的书法成就也很高,他的书法以行草书造诣最高,书风飘逸空灵,平淡古朴,用笔精到,始终保持正锋;用墨也十分讲究,枯湿浓淡,尽显奇妙。满清康熙、乾隆均以其书法为宗,推崇有加。
    “能去能去。我在路上呢,”金兆枫看了看手表,现在离店里关门还有一段时间。“我现在就上店里找你去,一块儿走。”他对出租司机说:“师傅,我不回家了,把我拉到南新华街去,我给你领道儿。”
    出租车把金兆枫拉到了双月堂前。还没下车,他就看见左思南站在店外抽烟。
    “车呢?”左思南问道。
    “刚才上钱教授家了。中午喝了点儿酒,回来的时候儿没敢开车。”金兆枫说。
    “越学越乖了啊。”左思南笑了。“店里我都嘱咐好了。赶紧上我车,开路。”
    “是喽。”金兆枫调皮地说,随后钻进左思南的车里。
    左思南的车技很好,车开得又快又稳。不一会儿,二人就到了苏天一的家——复兴门外大街的一幢高楼里——他的妻子和女儿住在西直门的家里,这里兼作画室、书房和临时住所,平时只有他一个人来。
    走进苏家,心焦气躁的苏天一顾不上谦谦君子的风度,忙里忙慌地将他们拉进书房,由写字台上拿起一把折扇来。
    “老兄弟,好好儿帮我给看看,这可是一张八尺整纸的黄胄换的呀。”苏天一将折扇交到左思南手里,声音急切而忐忑。“一面儿是书法,一面儿是山水,全是董其昌的。”
    “您别着急,先看看再说。”左思南笑着接过折扇来,在灯下细细地看着。
    “我这儿有放大镜。”苏天一给左思南取来了放大镜。
    “不用。董其昌的东西特开门儿,肉眼看就足够了。”左思南说话时两眼仍未离开手中的折扇。
    “开门儿”一词是古玩行儿里的行话,似应从“开门见山”引用而来。它是对古玩的肯定用语,意思是某件东西特征对路,一眼就能看明白。
    十几秒钟,看完了。左思南把折扇递给金兆枫。“你给看看。”
    金兆枫未语,接过来,两面一看,也用了十来秒的时间。看完后,面无表情。
    “怎么样啊,对路吗?”苏天一急问。他的眼神不停地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
    左思南倒是很轻松。“兆枫,你给苏先生说说吧。”现如今,金兆枫的造诣与他不相上下,看这类货色根本不费劲。
第二章 满目春光 (30)都是厚道人
    “您这个朋友不地道,坑您了。”金兆枫说。
    “怎嘛?”苏天一心中一惊。“哪儿不对呀?”
    “运笔不流畅,太拘谨,模仿的痕迹太重,没有董其昌的风骨。”金兆枫指着上面的书法说。“纸是老纸,字肯定是乾隆以后的。您看这印,用的是八宝印泥,八宝印泥是乾隆以后才有的,董其昌要能活到乾隆年间早就成了怪物了。别的甭说,就冲这一条儿,也不可能是董其昌的真迹。”
    “没错儿。”左思南帮衬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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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蛋!还跟我说是家传的,这不是坑人嘛。”苏天一气急败坏地举起扇子就要摔。
    “别价呀。”左思南拉住苏天一的胳膊。“这扇子是清中期仿的,也许真是人家家传的,只是年份不太长。虽然不是真迹,多少还是有点儿保存价值的。其实,这上边儿的笔墨手艺还过得去,一般的人绝对不敢说它是假的。别生气,吃亏是福,起码儿您又认清了一个人的本质。”
    “我也太亏得慌啦!那可是黄胄亲手送给我的精品呀。他去年四月就没了,你说说,我对得起死去的老朋友吗?唉!我就是太喜欢董其昌的东西了,不然也不会……”
    “我觉得……您还是打个电话,跟人家把情况说明白了好。吃亏得吃到明处儿,不能吃哑巴亏。”左思南想了一下说。
    苏先天一鼓鼓地坐到写字台前,拿起电话。“对!我得把实情儿告诉他,让他自己看着办。”他拨通了原折扇主人的电话。“喂,我是苏天一呀。我跟你说,你那把扇子我让两个鉴定专家看了,不真,是清中期的。你看怎么办呀?啊……啊……啊行。那我就在家里等你了。”他放下电话后,心里和脸上都变得非常坦然了,嘴里也边说话边发出笑声来。“我就想嘛,多年的朋友是不会骗我的。”他轻松地看着两个年轻人说:“我那朋友电话里说了,就知道是家传的,没料到能是假的。他说不是想故意占我便宜,这就把那张黄胄给我送回来。哈哈哈哈,好了,没事儿了。”
    三人漫无边际地聊起来。可以看出,苏天一的心中仍夹杂着淡淡的杂念。
    “说实在的,我这个朋友不会是成心害我,我们有几十年的交情了都。年轻的时候儿,人家还真没少帮过我呢,连我结婚的床和柜子都是他送的。那个年代,人人穷得叮当响,家具可金贵了。我文革的时候儿下放了,一家子人全是人家帮着照顾,真是没少麻烦人家呀!”苏天一回忆起过去,心情很复杂。
    “那也算得上是至交了。难得!”金兆枫感叹着。
    “说得是呢。就为了一张画儿,我刚才还背地里骂人家是混蛋,太不对啦!”苏天一扼腕痛悔起来。“我这朋友特别喜欢黄胄的画儿,疯魔似的。你们没看见他拿走那张画儿的时候儿那个高兴劲儿呢。这下儿倒好,让人家的满心欢喜当了肥皂泡儿了。”
    “多年的朋友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儿翻脸的,您太多虑了。”左思南劝道。
第二章 满目春光 (31)且做老顽童
    “唉!算啦。”苏天一下定决心咬定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