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草民京城爷们儿的食色性也
金兆枫美透了。“把老墨匀给您,我就多了一份痛苦,所以,必须拿您现在的痛苦换我将来的痛苦。只要我的心理平衡了,您的目的就能达到了。嘻嘻,我就这么坏!”他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着。其实,把家传的贡墨送给别人,他也作过一番复杂的心理斗争。
“那……我什么时候儿能得着呀?”苏天一垂涎欲滴地问。
金兆枫站起身来,神采飞扬地说:“等着,我这就回家。”说完,离位而去。
今天,通过一张黄胄的画儿,让金兆枫知道了人间永远需要真情。人都是有物欲的,为了满足他人的物欲而舍去自己的物欲,这不也是一件既崇高又伟大的事情吗?
他回到家,与老妈打过招呼后,拿起装墨的盒子便迅即回到了餐厅。
餐桌旁的三个人正在眼巴巴地等着他。
第二章 满目春光 (35)神品撼人心
金兆枫坐回到原位上,把手里的盒子捧给苏天一。“您上眼看看货色如何。这是我老祖1944年买的,当时花了二百四十块大洋呢。”金兆枫介绍说。
苏天一闪着明亮光芒的的眼睛紧紧地盯在盒子上,“真是好东西!黄绫套,黑漆盒,典型的皇家风范。”他打开盒子后,迅即惊呼起来。“神品呀!八锭,一锭都不少。”他细细地打量着。“啧啧啧,到底是贡墨,就是不同凡响!”他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金兆枫。“说说你的心气儿,我不还价儿。”
老古玩行谈论价钱时,双方均忌讳说钱字,认为一提钱就会玷污了兴致和涵养,所以,在询问价钱时,标准的问语就是:什么心气儿。现在的人已经很少讲究这些了。
“什么心气儿呀?没心气儿,白送的。”金兆枫豪迈冲天地说。“我的书画水平也就配使一得阁的墨汁,这盒儿贡墨您用最合适。宝剑赠英雄嘛,这也算是给老物件儿找到了归宿。先说好了,省着用,我可就这么一盒儿。”
“老兄弟呀,真心疼我!”苏天一的声音哽咽起来,眼里跳跃着泪花。“我有福哇,可着这么大的北京,能有几个使得上贡墨的画家呀!有你这样儿的朋友,我知足啦!”他拿起餐巾纸,大面积地擦着脸上的泪水。“你原来不是说喜欢何海霞吗?我有一张他的精品,尺头儿也挺大的,给你了,吃完饭就上家里拿去。记着啊,咱们这可不是互换,是互赠,是真正的朋友之间的互赠。”
何海霞是北京满族人,曾经拜张大千为师,与赵望云、石鲁等大家共创长安画派。为当代著名山水画大师。
“您别一还一报的了,我讨厌这样儿的礼尚往来。我要是拿了您的东西就没意思了,您自己的玩意儿自己留着玩儿吧,别惦记我。”金兆枫义正言辞地说。他是正经的,
“什么也不说了。”苏天一真诚的声音里满是感激。“我打心里边儿谢谢你了。”他缓缓站起来,放下盒子,深深地给金兆枫鞠了一躬。
金兆枫赶紧拉着苏天一坐下来。“干吗呀您这是!让我心里平静会儿,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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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先生……啊不,兄弟,以后只要有书画界的事儿需要帮忙,你就找我来。”苏天一握着金兆枫的手,动情地说。
“好啦好啦,别弄得这么悲壮惨烈的。我以后肯定少不了要麻烦您。”金兆枫故意不以为然地说。
“净看你们闹了,饭都没顾上吃多少呢。”侯先生抱怨着。
“那还不赶紧快吃呀!”苏天一催促着。他问金兆枫说:“你是不是也饿了?”
金兆枫对苏天一相视一笑说:“我不饿,午饭吃得晚。”
“那就……左先生吃饭,咱们仨喝酒吧。”苏天一建议。
“好哇好哇。”金兆枫雀跃着赞同。
于是,重又吃喝起来。迟来的兴致让他们把这顿饭拖到很晚才结束。因为是周末,餐厅的服务员并没有过来轰人。
……
第二章 满目春光 (36)姐姐和外甥
次日,星期天。
早上,金兆枫到钱德风家楼下取了车后,去商店买了些益智玩具和一个任天堂的电子狗到姐姐家去串门。平时太忙,很少去看姐姐一家人。姐夫许传尧已经成为职业作家,出版了好几本小说和作品集,几年前,他还把姐姐调进了出版社后勤处,专门负责劳保和办公用品。外甥叫许涤凡,名字是金兆枫起的,他长得清秀而有灵气,很像舅舅小的时候,只是比舅舅那时胖很多。
正在楼下公园的秋千上打摽悠儿(打摽悠儿:旧京俚语,意为荡来荡去。)的外甥看见手里提着一大堆玩具的舅舅,两臂张得像小鸟翅膀一样地跑过来,“舅舅好。”
“涤凡,舅舅给你买玩具来了。”金兆枫蹲下身平视着外甥,笑吟吟地说。
“谢谢舅舅。”可爱的外甥收到舅舅送的礼物高兴异常,抱住舅舅的脖子一通猛嘬。“咱们回家去吧,我妈还不知道你来呢。快走。”
进了姐姐家的门,身材已经比以前丰满许多的姐姐看见弟弟,脸上荡漾着足足的兴奋。“唷,金大少爷来啦!”
外甥脱了鞋就抱着玩具往自己的房间跑。“妈,我舅舅还给我买了好多玩具呢。”
“传尧哥哪?”金兆枫问。姐儿俩相见,显得很亲热。
“又上外地了。他就这样儿,不是几个月上外地,就是几个月在家里编故事。”姐姐细细地打量着弟弟。“怎么今儿有空儿啊?我们娘儿俩净念叨你了。来前也不打个招呼!”
“打什么招呼哇,有那么生分吗?不在一块儿住了也是亲人呀,我又不是你们家的客人!”金兆枫大大咧咧地说。
“家里连点儿准备都没有,你就赶上什么吃什么吧。”姐姐发自内心地和颜悦色着。
“您说了算,咱们家没有缺嘴的人。我这辈子就听两个女人的话,在咱们家是老妈,在这儿是你。”金兆枫浅笑着说。
“哼!等你将来娶了媳妇儿,我和妈就都得稍息啦。”姐姐心里是安然,嘴上是讥讽。
“贫什么呀你!就知道娶媳妇儿。在我心里,妈和你的地位是最崇高的。我知道你现在特幸福,别刺激我了行吗?”金兆枫又装起大尾巴狼。
“舅舅,上我这儿来,你陪我玩儿会儿。”外甥在自己的房间里大声地叫着金兆枫。
“来喽。”金兆枫发起少年狂,蹦蹦跳跳地找外甥玩儿去了。
“你今天晚点儿走,多呆会儿吧?”外甥眼巴巴地看着金兆枫问道。
“好嘞!”金兆枫爽快地答应着,打开一个玩具的包装,与外甥在地板上摆起了战场。“舅舅最喜欢的孩子就是你了。你要不是我外甥,我非收你当干儿子不可。”
“外甥跟干儿子不一样嘛?”外甥睁着充满童稚的大眼睛问。
“当然不一样啦,外甥比干儿子亲。如果咱们俩没有血缘关系,舅舅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金兆枫半讲道理半开玩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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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外甥亲还是亲儿子亲呀?”外甥又问道。
“唔……一样,都是亲人。”金兆枫回答。
第二章 满目春光 (37)孩子像舅舅
“那你干吗不自己生一个亲儿子呀?”外甥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能手。
“自己生?哈哈哈哈。”金兆枫大笑起来。“我想种庄稼,可到现在还不知道哪块地是我名下的呢,不能乱种啊。”他看着半知不解的外甥。“不是还有你呢嘛,等你长大了,我就由你负责孝敬了,娘亲舅大嘛,我就跟你老子一样。”
“你这是没憋好主意,纯粹想把我儿子给累死呀。等他长大了,有亲爹亲妈岳父岳母老婆孩子就够呛了,哪儿还有多余的精力顾你呀?甭打别人的坏主意,有本事自己娶媳妇儿生去,我一想起你这小光棍儿就有神经病的冲动。”姐姐舒心地倚着儿子的房门,快意地看着两个童趣盎然的大小男人,说话时一脸的喜兴。眼见弟弟到现在还孑然一人,她心里多少有些气不打一处儿来。
“涤凡,你赶紧读读《水浒传》吧,那里边儿有两个女的,又残忍又无情,一个叫母夜叉,另一个叫母大虫,宋朝的时候儿管老虎叫大虫。等你读完了,看看你妈是不是和她们特别像。”金兆枫一面摆弄着手里的玩具一面与外甥玩笑着。
“她们是干什么的呀?”外甥问话时并未停下手中的忙碌。
“大英雄,敢恨敢爱的大英雄。”
“好噢,我妈是大英雄喽。”外甥高叫起来,欣喜而欢快。
“等你妈真成了那样儿的大英雄,咱们就都有好日子过啦!哈哈。”金兆枫调侃道。
姐姐带着笑音儿接住了下言。“你干吗不说我是穆桂英花木兰呀?真是读书越多越反动!”她带着舐犊的情怀看着开心的男人们,心生了几分感慨。“这血缘关系就是厉害,涤凡还真和你亲,连脾气秉性都随你。你属龙,他属马,你们俩是龙马精神呀。”
龙马精神!他猛然想起另一个属马的人——令他终生难忘魂牵梦萦的马小小。
玩具是最能消耗时间的魔鬼之一。还没完全学会新玩具的玩儿法,时间就快到中午了。
姐姐的厨艺很平常,能让她做出几盘儿菜已经够让人心花怒放的了。金兆枫的厨艺远远超过姐姐,要不是和外甥一起玩儿,下厨的无疑得是他。
“快吃饭来,吃完了再玩儿。”姐姐把饭菜摆上餐桌,叫着两个玩儿兴正浓的男人。
金兆枫和外甥不情愿地停下手,来到了餐桌旁。
饭菜还算是丰盛。姐姐已经尽力了,不能用太高的标准来要求她。
三人兴高采烈地吃上了。外甥惦记着玩具,吃饭时非常卖力,大口大口地地往嘴里填充着各色食物。
金兆枫裤兜儿里的的手机响了。
“喂你好,我是兆枫啊……什么,赶紧?我刚吃上饭,在我姐家呢……不行,现在不行……嗯……好,以后再联系,再见。”金兆枫接完电话后关上了手机。他的神情烦躁,牢骚四溢。“吃饭吃饭吃饭,就他妈知道吃饭,人都快养成猪了。这种王八蛋,上辈子准他妈是饿殍。”在长辈人面前,他是不敢骂人的,但在姐姐家里,他却没有了语言上的约束。
“舅舅骂人,没羞!”小外甥认真负责地叫道,一面叫一面用食指刮着脸。
姐姐也是微嗔满面,她半怨半爱地数落着弟弟。“瞧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如个刚上小学三年级的孩子呢。真行!”
第二章 满目春光 (38)姐姐说弟弟
“人就不能有出息,”金兆枫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一有了出息,那些废物点心们就想着法儿地往你身上死贴,轰都轰不走。”
“都是些什么人呀?这么没起子。”姐姐好奇地问。
“就是一堆狗屎!这些人啊,整天想的就是饭局,还谁都不愿意掏钱。他们闲得难受,知道你有钱,就觉着你应该天天儿请他们吃吃喝喝才对,真他妈是一帮混吃等死的蠢猪!以后我把手机换个号儿,让一个下三烂都找不着我。”金兆枫愤懑地说。
“换号儿就找不着你啦?鼹鼠能钻洞,你也能钻洞吗?傻呀你!找不着你,人家还找不着双月堂吗?以后别生这没影儿的气了,你一生气智商就变得特别低,净胡说八道地招人烦。古人不是说过嘛,‘怒极之言必失礼;喜极之言必失信’,怎么遇见事儿就成了穆巴拉克啦?见着投脾气的就亲近着点儿,见着不合意的就敬而远之,别让人家以为你趁几个臭钱就为富不仁了。”姐姐耐心细致地说。
“没完啦?我比你傻吗?你才多大呀,这么早就变成长舌妇了!我也就是跟你泄泻私愤而已。你放心,我处理问题的能力还是够用的。”金兆枫又羞又恼了。
“拿镜子照照去!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德性吗?典型的乌眼儿鸡!你以后要是忙就少来几趟吧,我这儿不缺你。”姐姐厉色声讨着。
“邪门儿了!我还没说几句话呢,怎么就这样儿啦?”金兆枫站起来准备走。
“妈,不许你轰舅舅。他要走了我也走,我还跟他玩儿呢。”外甥拉住金兆枫,执拗的态度里透露着坚定的钢铁意志。
姐姐笑了,慈祥地看着儿子。“你舅舅有多傻你就有多傻。我跟你舅舅开玩笑呢。快放开你舅舅,别拉着他了,他想上卫生间呢。嘻嘻。”
金兆枫也顺坡下驴。“快放开手,我都要尿裤子啦。”
孩子是不能骗的,金兆枫真的上了卫生间。出来以后,便恬不知耻地又坐到了餐桌旁,拿起筷子狠心地教训起饭菜来。咀嚼之余还不忘了跟重又慈眉善目的姐姐嬉笑一番。
“讨厌!”姐姐含笑嗔责着可恨的弟弟。
整整一个下午,金兆枫和外甥面对满地板的玩具展开了无休止的战斗。晚饭后,金兆枫充当起外甥的英语教师。金兆枫的英语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