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的救济
,闲聊并不是我的目的。”宏美的语气中带着抗议,她不想被人误会成是为了见义孝才去真柴家的。
“您一般和绫音太太在哪个房间商量呢?”
“在起居室。”
“每次都是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商量的时候是否会喝点红茶或者咖啡呢?”
“每次她都会请我喝。”
“您有没有自己冲泡过呢?”
“偶尔会,比方说老师忙着做菜、腾不出手的时候。”
“我记得您以前说过,煮咖啡的步骤是绫音太太教您的,对吧?所以案发当天的早晨,您也是按照同样的步骤煮的?”
“是的。你怎么又提咖啡的事?之前我不是己经说过很多次了吗?”宏美撇了撇嘴。
但或许是对问话对方表现出不快这一点早已习以为常,年轻女刑警的表情丝毫不为所动。
“那么,在猪饲夫妇去他家开家庭派对的那天晚上, 您是否打开过真柴家的冰箱呢?”
“冰箱?”
“冰箱里应该放着瓶装矿泉水,我想知道您当时是否看到过那些瓶子。”
“瓶子的话,我看到过,因为那天我曾经开过冰箱拿水。”
“当时冰箱里还剩几瓶水?”
“这我记不清了,只记得的确并排着好几瓶吧。”
“是一两瓶吗? ”
“不是说我记不清了吗?当时里面整整齐齐放了一排,四五瓶应该有吧。”宏美按捺不住情绪,大声嚷道。
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了句“我知道了”。
“您说案发前,真柴先生曾叫您去他家,请问这样的事是否有过好几次呢?”
“没有,那天还是头一次。”
“那真柴先生为何偏偏在那天叫您去真柴家呢? ”
“这个嘛……是因为那天老师回娘家去了。”
“也就是说,以前都没有这种机会吗?”
“我想这也是原因之一。我猜他是为了尽快把老师答应离婚的事告诉我吧。”
内海薰点点头,说了句“原来如此“。“那您是否知道他们俩都有些什么爱好呢?”
“爱好?”宏美皱起了眉头。
“真柴夫妇的爱好,比方说运动啦、旅行啦,或者开车兜风什么的。”
宏美歪着头想了想。
“真柴先生平常喜欢打网球和螅蚯颍鲜λ坪趺皇裁刺乇鸬陌茫兰埔簿褪瞧床肌⒆霾酥嗟陌伞!薄?br /> “那么,平常他们俩都是怎样一起度过休息日的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 ”
“您就大致说说您知道的情况吧。”
“据说老师她一般是做拼布,而真柴先生似乎大多是看DVD什么的度过的。”
“那绫音太太一般是在家里的哪个房间做拼布的呢?”
“我想应该是在起居室吧。”宏美回答道。同时,她感到困惑,不明白女刑警问这些问题的目的究竟何在。
“他们俩以前是否一起出去旅行过呢? ”
“应该是结婚以后不久就一起去了巴黎和伦敦。后来我想就没怎么像样地旅行过了。真柴先生这边倒是好像时常因工作东奔西跑的。”
“那买东西呢?比方说,若山小姐和绫音太太是否曾一起上街购物呢?”
“曾经一起去买过拼布用的布料。”
“也是周日去吗?”
“不,一般是在教室开门授课之前,所以是在平日里去的。因为购买的布量比较大,所以买下后一般会直接搬到这里来。”
内海薰点点头,在随身手册上写了几笔。
“我的问题问完了。在您百忙之中还让您协助我,实在是非常感谢。”
“请问,刚才你问的这些究竟都有什么意义呢?我实在是搞不懂你的意图。”
“您指的是哪个问题? ”
“所有问题。又是爱好又是购物的,我不认为这些事与案件有什么关联。”
内海薰流露过一瞬间的犹豫表情,但立刻冲着宏美微笑道:“您不必知道这些,我们警方自然有自己的考虑。”
“能麻烦你告诉我吗?”
“很抱歉,这是我们的规定。”女刑警敏捷地站起 身来,低头向宏美说了句“多有打扰“,便快步走向了玄关。
21
“她问我提问的意图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理解意图所在。平常他们都会跟我说,询问的时候一定要搞清楚提问的目的再开口。“薰端起咖啡杯说道。
她此刻在汤川的研究室里。把前两天汤川让她调査的结果带来了。
“话是没错,但也得分时间和场合。”坐在她对面的汤川从报告上抬起头来,“我这样做,是为了确认是否真的有人犯下了史无前例的极为特殊的罪行,去确认是否有这种可能的行为就是无间道,而做这种事的人也时常会被偏见所左右。一位名叫鲁奈。布隆多洛的物理学家……啊, 你不可能知道他。”
“听都没听说过。”
“他是一位曾在十九世纪后半叶作出过许多贡献的法国学者。刚进入二十世纪不久,布隆多洛便宣告他发现了一种新的射线。据说这种被命名为N的射线具有增强电火花光亮的效果。他的这一发现在当时的物理学界轰动一时, 被视为一个划时代的大发现。但到了最后,N线的存在却遭到了否定,因为其他国家的学者不管试验上多少次,都无法增强电火花的光芒。”
“那就是说,他其实就是在故弄玄虚?”
“他那不叫故弄玄虚,因为布隆多洛本人是相信N线的存在的。
“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原本就只有布隆多洛一人看到了电火花的光亮,这就是错误的根源所在。最后人们证明,用N线照射电火花就会令光亮增强这种说法,只不过是他的意愿令他产生的一种错觉罢了。”
“咦,就连那些伟大的物理学家也会犯这种简单错误吗?”
“所谓先入为主的偏见,就是这么危险的东西。所以我当时也没有告诉你任何的预备知识。多亏了这一点,我们现在才获得了这些极为客观的信息。”汤川让目光回到了论文纸上,纸上的内容正是薰写下的。
“好了,结论如何?果然是个虚数解吗?”
然而汤川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紧皱着双眉,依旧紧盯着那张报告。
“当时冰箱里果然还剩了好几瓶水啊。”他低声自语道。
“这一点我也觉得很奇怪。绫音太太说过,他们家从来没断过瓶装水。可在绫音太太回娘家的第二天,却只剩一瓶水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汤川双手抱胸,闭上了眼睛。
“老师。”
“这不可能。”
“什么? ”
“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汤川摘掉眼镜, 一用指尖按住了两眼的眼睑,之后就再也不动了。
22
从饭田桥站沿神乐坡路向上,过毗沙门天后不久向左转,再爬上一道陡坡,他所要到的那栋大楼就在右手边。
草剃从正门走进了大楼里,左侧的墙壁排列着刻有各办公室名称的牌子,“栎出版”在二楼。
虽然大楼里装有电梯,但草剃还是走了楼梯。楼梯上堆满了纸箱,很难走。这种行为违反了消防法,但他今天懒得追究了。
事务所的门大开着。探头一望,只见几名员工正在埋头工作,离他最近的一名女员工看到了草剃,起身向他走了过来。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请问笹冈先生在吗?我刚才给他打过电话的。”
这时,他听到身旁有人说了句“啊,你好”,一位稍稍发福的男子从柜面露出脸来。之前他好像一直蹲着。
“您就是笹冈先生吗?”
“是的。呃……”他拉开身旁的抽屉,拿出一张名片来,“您好,辛苦了。”
草剃也掏出名片来和对方交换。对方递来的名片上写着“栎出版董事长笹冈邦夫”。
“这还是我头一次接到刑警递来的名片呢,可以拿来留作纪念。”笹冈把手中的名片翻了过来,“哦”了一声,“还写着‘致笹冈先生’和今天的日期啊。这是为了防止他人冒名盗用的举动吧。”
“还请您别介意,这不过是我的种习惯罢了。”
“不不,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呃,您是打算在这里谈还是另外找家咖啡馆呢?”
“在这里就行了。”
“是吗?”
笹冈带着草剃来到设在事务所角落里的简陋接待处。
“抱歉,在您百忙之中前来打搅。”草剃坐到黑色的人造革沙发上,一边说道。
“没事,我们这儿和那些大的出版社不同,工作还算比较清闲。”笹冈说着咧开大嘴一笑。看样子不像是个坏人。
“我在电话里也和您说过了,我来是想向您请教有关津久井润子女士的情况。”
笑容从笹冈的脸上消失了。
“她的作品当时是由我直接负责的,她生前才华出众,实在是令人惋惜。”
“您曾经和津久井女士合作过很长一段时间吗? ”
“不清楚算不算长,两年多一点,我们这里出版过她的两部作品。”
笹冈站起来,从自己的座位上拿了两本绘本过来。
“就是这两部了。”
草剃说了句“请借我看看“,伸手拿起了绘本。绘本的书名分别为《雪人摔倒了》和《狮子狗太郎的冒险》。
“她生前很喜欢把雪人和狮子狗这类以前就存在的形象拿来当主人公。记得她还有一部用了扫晴娘的作品。”
“那部作品我知道,是《明天下雨吧》吧?”
真柴义孝就是在看了那部作品后,才提拔津久井润子来设计网络动漫形象的。
笹冈点了点头,耷拉下了眉毛。
“经过津久井女士之手,那些平日司空见惯的形象也会大放异彩,变得鲜活起来。她的早逝实在是令人惋惜呀。”
“您是否还记得津久井女士过世时的情形呢?”
“当然记得,毕竟她还留了一封信给我。”
“是吗?听她的家人说,她临死前曾经给几个人分别留下了遗言。”
津久井润子的老家在广岛,草剃之前打电话联系了她的母亲。听她母亲说,津久井润子当时是在家中服安眠药自杀的,现场留有三封遗书。遗书全都是写给与她工作有关的人的,而其中一封就是给笹冈的。
“她信里说,突然以这种形式丢下工作不管,实在是万分抱歉。因为当时我还拜托了她创作下一部作品,或许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吧。“笹冈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形。皱起了眉头,一脸的心酸。
“她的遗书上没有提到她自杀的动机吗?
“对,就只写了些万分抱歉这样的道歉话。”
津久井润子当时所写的遗书内容其实并非只有这些。自杀前,她曾经给她母亲写过一封信,当时她母亲在看到信后大吃一惊,连忙给女儿打电话,电话没打通,她母亲立刻报了警。当地的警察接到通报后赶到公寓,就发现了她的尸体。
她在写给母亲的信中也没提自杀的动机,而是写满了对母亲生她养她的恩情的谢意,和她如此糟践自己宝贵生命的歉意之辞。
她母亲在电话那头失声痛哭,说是至今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直到两年后的今天,时间依旧未能冲淡她痛失爱女的悲伤。
“笹冈先生,您对津久井女士的自杀是否有什么头绪呢?”
笹冈听了草剃的问题后,扁扁嘴,继而摇了摇头。
“当时警方也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但我确实是一无所知。我曾在她自杀前两周见过她一面,但当时丝毫感觉不到她有自杀倾向,或许是我这个人太迟钝了吧。”
草剃不认为是笹冈太迟钝,他也见过另外两个收到遗书的人,同样都是说丝亳没有察觉到。
“您知道津久井女士生前曾经与男性交往过吗?”草剃换了一个问题。
“倒是曾听说过。不过不清楚对方是谁。如今这年头,冒冒失失地乱问这些问题,会被人告性骚扰的。“笹冈一脸严肃地说道。
“那么除了男朋友之外,您是否认识一些与她往来较为密切的人呢?女性朋友也行。”
笹冈把粗短的双臂抱在胸前,开始回忆。
“当时警方也曾问过同样的问题,但我实在是想不到啊。她可以说是一个比较偏爱孤独的人吧。我认为她是属于只要能让她待在自己屋里静静地画画就会觉得幸福的那种类型,不大喜欢与人交往。所以在听说她有男朋友的时候,我还大吃了一惊呢。”
草剃心想,在这一点上她倒与绫音一样、虽然绫音身边有若山宏美这样的助手,而回娘家也有可以同去泡温泉的青梅竹马的好友,但基本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