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维克多
这副可怜的外表,在维克多沉着脸问她昨天在电影院从同伴身上偷走的黄色信封哪里去了时,一下子就崩溃了。同奥底格朗一样,她支持不住了,跌坐在椅子上,哭着结结巴巴地说:“他撒谎,我看到地上有一只信封,就捡了起来。今天早上我从报纸上知道他指控我……”
维克多伸出手:“信封呢?在你身上吗?”
“不在。我后来不知道到哪儿再找到他。我把信封放那边了,我办公桌上靠打字机的地方。”
“走。”维克多说。
她走在前面。她独自使用一个小间,由一副栅网和一张屏风与其他人隔开。她拿开桌边一摞信件,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她飞快地扒拉那些信件。
“没了,”她吓呆了,“信封不在了!”
“谁也别走。”维克多命令聚在周围的十几名职员,”经理先生,我来电话时您一个人在办公室吗?”
“我想是的……不过……我记起来当时会计和我在一起,就是莎姗太太。”
“这样的话,她可能听懂了片言只语。”维克多肯定地说,“谈话时您有两次叫我警探,并讲了欧内斯特蒂娜的名字。另外,莎姗太太和别人一样会从报上知道欧内斯特蒂娜小姐受到怀疑。莎姗太太在吗?”
一名职员回答说:“莎姗太太总是5点40分走,赶乘6点钟的火车。她住圣克鲁。”
“10分钟前我让人D4打字员到经理室的时候,她走了没有?”
“还没有。”
“你看到她走了吗,小姐?”维克多问打字员。
“是的。”欧内斯特蒂娜答道,“她戴上了帽子。当时我们俩在聊天。”
“就是在这时候你被叫到经理室,离开前将黄信封塞到信件堆下的?”
“是的。这之前我一直把它藏在胸衣里。”
“莎姗太太看见了你的动作?”
“我想是的。”
维克多看看表,又问了莎姗的一些情况,知道她四十来岁、红棕色头发、胖胖的身体、穿一件苹果绿的毛线衣。随后他离开了商行。
他在楼下碰到昨天接管阿·奥底格朗的埃都因探长。探长不解地大声问:“怎么,你已经来了,维克多?你见到奥底格朗的情人了?欧内斯特蒂娜小姐?”
“是的。一切正常。”
他没多耽搁,叫了一辆出租车,去赶6点钟的火车。他正好赶上这趟火车。他一眼就发现他所乘的这节车厢里,没有一个女人穿苹果绿毛线衣。
火车开了。
周围乘客都在读晚报。他身边两个人在谈论黄色信封和债券被盗案。他明白事情的所有细节都已被公布于众了。
一刻钟后,火车到了圣克鲁,维克多马上去找站长。车站出口被监视起来了。
这趟车乘客很多。当一个棕色头发、灰色大衣里露出苹果绿毛线衣的女人手持车票想通过出口时,维克多低声对她说:“请跟我来,太太。我是刑警处的。”
那位太太颤抖了一下,咕哝了几句话,便跟着维克多走进站长办公室。
“您是一家化学品商行的职员,一维克多说,“您不小心将打字员欧内斯特蒂娜丢在打字机边的一只黄色信封带走了……”
“我?”她平静地说,“您弄错了吧,先生。”
“那我们就不得不……”
“搜我的身?怎么不行,我听您的。”
见她这样自信,维克多犹豫了一下。但如果她是清白的,不是要为自己辩解的吗?
她被请到隔壁房间,一名女站员一起走了进去。
在她身上没有找到黄信封,更没有债券。
维克多严肃地对莎姗太太说:“告诉我您的地址。”
又一趟从巴黎来的火车到站。埃都因探长跳了下来,撞见维克多。维克多平静地对他说:“莎姗太太找机会将黄信封藏了起来。如果你昨晚没有在局里向记者们闲扯,公众就不会知道这只装着巨款的黄信封,莎姗太太就不会想到去偷它,我就会在欧内斯特蒂娜的胸衣里拿到它。这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办案的后果。”
埃都因想顶嘴,但维克多又说:
“奥底格朗、欧内斯特蒂娜、莎姗,仅仅24小时,已经有三个国防债券爱好者了。现在该有第四个了。”
一列去巴黎的火车到站。维克多跳上去,将他的上司探长埃都因愣愣地甩在站台上。
星期二一早,维克多依然穿着那件紧绷绷的、像从前骑兵制服的上衣,开着他那辆廉价的四座敞篷汽车,到圣克鲁开始了缤密的调查。
他是这样推断的:莎姗星期一从5点40分到6点15分之间不会将重要的黄信封随便放在什么地方。她将信封交给了一个人。而她除了在巴黎到圣克鲁的途中还能在哪里遇到这个人呢?因此,调查应该针对那些和她同乘一间包厢的人,尤其是与她关系亲近的人。
维克多找到莎姗的家,但没什么大收获。她与母亲住一起,一年来她一直在同丈夫。蓬杜瓦兹的一名五金匠闹离婚。母女两人名声不错。平时只与三位老朋友来往,这三个人昨天都未去过巴黎。另外,莎姗那其貌不扬的长相也让人无法怀疑她有什么不轨的行为。
星期三,维克多的调查依旧没有进展,这让他感到担忧:这第四名盗贼会汲取前面三个人的教训,会更加谨慎、隐秘并作好一切准备。
星期四,他在圣克鲁邻镇加尔什的“竞技”咖啡馆裹扎营,然后用一天时间跑遍了附近维尔答芙勒、马纳拉哥盖特和塞弗尔等几个镇,寻找线索。
黄昏时他回到“竞技”咖啡馆吃晚饭。咖啡馆的对面是加尔什车站。从圣克鲁通往沃克松镇的大道也经过这里。
9点钟的时候,探长埃都因意外地来了。他对维克多说:“你原来在这里。我从早上一直在这个地区找你。处长发火了,说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应该打个电话回去。情况怎么样?你了解到了什么?”
“你呢?”维克多反问。
“一无所获。”
维克多要了两份饮料,自己慢慢品着一杯柑香酒,一字一句地说:“莎姗太太有一位情夫。”
埃都因跳了起来:“你疯了!就她那个样子!”
“母女两人每个星期天都要外出散步。四月份倒数第二个星期天,有人在弗斯若伯兹林子里碰到她们与一位先生在一起。一周以后,也就是两周前,又有人在沃尔松看到他们三人在一棵树下吃点心。这位先生名叫拉斯科。在加尔什往巴黎的方向,离圣居法林子不远处有一幢房屋,房子名叫‘陋屋’,我在那儿隔着花园的篱笆看到了他。55岁模样,身体瘦弱,长着灰白山羊胡须。”
“这点情况不算多。”
“他的一位邻居,瓦杨先生,是车站工作人员。他能告诉我更详细的情况。今晚他陪妻子去凡尔赛看一个生病的亲戚了,我在等他回来。”
两人沉默地坐等了几个小时。维克多也不多说话,他有些昏昏欲睡了。埃都因不安地抽着烟。
终于,零点30分的时候,瓦杨先生来了。他一进门就嚷道:“拉斯科老头,我认识他!我们两家相距不到100米。一个怪人,从不收拾自己的花园。有时夜里还有一个女人钻进他房子里,在里面呆上那么一两个小时。他呢,从不外出,除了礼拜天去散散步,还有每周去一趟巴黎。”
“哪一天?”
“通常是礼拜一。”
“那么这个礼拜一呢?”
“他去了,我记得的,他回来时是我检的票。”
“几点钟?”
“还是那趟车,晚上6点19分到加尔什。”
两位警察互相看看,埃都因问:“以后你又见到他了吗?”
“我没有,但我妻子看见了,她是送面包的。她说礼拜二、礼拜三这两天晚上,当我值班时……”
“说下去。”
一有人在‘陋屋’周围游荡。拉斯科老头养了一条小狗,狗一直叫个不停。我妻子肯定那是一个男人的身影,戴鸭舌帽,灰色鸭舌帽。”
“你妻子没认出是什么人吗?”
“没有……”瓦杨欲言又止。
“你妻子还在凡尔赛?”
“要到明天才回来。”他的话讲完了,便退了出去。
探长想了片刻总结道:“我们该早点去拉斯科老头家看看,不然的话,第四名盗贼恐怕也要被盗、了。”
“到那幢房子去转一圈。”
他们静静地沿铁路走着。铁道线空荡荡的,笔直地延伸着。然后他们又走上一条两边都是小别墅的公路。星光从纯净的天空洒下,夜色温和而宁静。
“到了。”维克多说。
首先是一道篱笆,然后是一道矮墙,墙上装着栅网。透过栅网可以看到一幢两层楼房子,楼上并排着三扇窗户。
“好像有灯光。”维克多悄声说。
“是的,在楼上,中间那扇窗户,窗帘大概没拉严。”
另一道更亮的光在右边窗户里闪了一下,熄灭了。然后又亮起来。
“奇怪。”维克多说,“狗并没冲我们叫,但我看到狗窝就在那里,离我们很近。”
“大概被人宰了。”
“谁干的呢?”
“前两天的游荡者。”
“这么说他是今晚动手了……我们沿花园向后转,后面有一条小街……”
“你听!”
维克多支起耳朵:“不错,里边有人在喊。”
这时又突然响起别的叫喊声,闷闷的,但能清楚地听到。接着一声枪响,是从有光亮的楼上传来。又是喊声。
维克多猛地撞翻了栅栏门。两人穿过草坪,推开一扇窗。维克多拿着电筒跑上楼梯。
楼梯平台上有两扇门。他打开对面一扇,借手电光看到地上躺着一具还在抽搐的尸体。
一个男人欲通过隔壁房间逃走,他追过去,埃都因则监视着楼梯平台的第二扇门。那人果然与探长撞个正着。但在经过这第二间屋子时,维克多看到一个女人正翻过后面的窗户下去,下面大概搭着一架梯子。他将手电照过去,认出了巴拉塔扎尔影院那位浅褐色头发的夫人。他正要跳下楼追,便听到探长在叫他,接着一声枪响,呻吟声……
他赶到平台上,扶起倒在地上的埃都因。开枪的人已经跑到了楼下。
“快追。”探长呻吟着说,“我没事儿,打在肩上……
问你没事儿的话就松开我。”维克多恼怒地说,想摆脱同事。
可探长紧依在他身上以避免摔倒。维克多将他拖到第一间房的长沙发上,把他放下,不再去追那两名肯定已跑掉的罪犯,而是跪在地上的尸体前面,确认他是拉斯科老头。尸体已不再抽搐了。
“死了。”维克多迅速检查了一下说,“没错,是死了。”
“卑鄙!”埃都因低声骂道,“黄信封呢?搜一下。”
维克多已经在搜了。
“有一只黄信封,皱巴巴的,里面什么也没有。我猜拉斯科老头从中取出债券藏在别的地方,刚才可能被逼交了出来。”
“信封上没写什么吗?”
“没有,只有厂家商标,‘斯特拉斯堡,古索纸品’。”
他一边料理同伴的伤,一边总结道:“斯特拉斯堡……那里发生了一起银行失窃案。现在我们已查到了第五名盗贼……这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妈的!如果一号、二号、三号和四号人物算是笨蛋,那么五号这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
他想到了卷入此案的那位漂亮女人。她在里面干了些什么?她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本e书由老羊皮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书作者所有
第二章 灰色鸭舌帽
那位车站职员和另两位邻居被响声惊醒,跑了过来。其中一个人家里有电话,维克多请他报告圣克鲁警察局。另一个叫来了医生。医生确认拉斯科被一颗子弹击中心脏,已经死了。埃都因伤不重,被送回巴黎治疗。”
当圣克鲁的警长带人赶来,维克多向警长陈述了所发生的一切。他们一致认为应等到天亮再提取两个罪犯留下的印记。维克多便返回巴黎自己的住所。
9点钟,他又回来听取消息,看到“陋屋”周围聚着一群好奇的旁观者,警察将他们远远地挡开。在花园和小楼里面,警员们忙碌着。凡尔赛检察院已来了人,但巴黎有命令,该案应由塞纳区检察机关来办。
通过和圣克鲁警长的交谈和自己的分析,维克多有了一些想法,但都是否定的,因为总的来讲案情仍然迷雾重重。
首先,从楼下逃掉的那个男人的身分没有丝毫线索。越富而去的女人也同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