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似昭云






“不用藏了,快些出来罢!”不远处传来一个悦耳的男音,懒散自若。

唐维紧紧搂着赵云琴,一动不动。被毁去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而加快的心跳声却毫不遮掩地显示出他的紧张。

他在紧张什么?那个人很强么?

清风吹拂,丝丝寒意寒彻心骨。

“不愿现身么?”那人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本公子可没耐心等,你最好乖乖把人交出来,否则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威胁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却好似开玩笑一般。却无人敢当笑话。

一笑便是黄泉……

风顿时凌厉起来,仿佛每片树叶都满含杀机。

一声闷响,两人藏身那树轰然倒下。粗大的躯干震得大地微颤。

腰间的手一紧,唐维向后一月。成功拉开两人距离。

“唐公子,好久不见。。。”那人一阵轻笑,慵懒自弱,清俊的嗓音带着冰冷地杀意。

长发遮挡住那残破的脸,阴影下射出两道冷芒。紧盯着那个笑道德一脸无害的人。

那人似视若无睹般地走近,一挑凤木望向赵云琴,笑道,“想必这位便是传说中地赵公子罢?呵呵,果然比画像中的美上千百倍。难怪,难怪……”

赞叹地语气,却好似讽刺一般,生生刺伤了赵云琴心中最痛的那个部分。赵云琴抬眼,来人一身白衣。清俊的眉眼,双目含星,略显苍白的唇边挂着一丝淡笑。

如青竹般的一个人。

“笑公子。白霁。”一双星眸望着赵云琴,欧阳霁淡笑。

垂下眼睛。避开那种玩味般地目光。却仍感觉到他的目光紧锁着自己。

“唐公子,把他交给我。我就当没见过你,如何?”白霁一副谈判般的语气,淡笑道,“他本是独孤谷主的男宠,所以,你若是识相,最好不要固执。”

男宠?赵云琴蓦地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那个白衣男子,“对不起,您找错人了,我不是独孤碧的男宠。”

男宠?多么讽刺的一个词。

他不是,绝对不是,死也不是。

“不是么?”白霁微愣,伸手摸了摸下巴,“可是独孤碧很重视你呢,你宁愿呆在这种地方也不愿回去么?”

读出那双黑眸中的厌恶与不屑,白霁颦了颦眉,“你很讨厌他?”

推开唐维,赵云琴冷冷道:“在这里总比被他玩死好。”看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讽刺一笑,“男宠?他的男宠岂止一个?我算什么?我什么都不是。”

“你……”白霁无言,许久,轻叹道,“我就说,他不会跟你回去地……”

风过了,卷起地上的残叶,片片凄凉。

惊愣地看着他,那个噩梦般难以摆脱的人,无法相信,他竟亲自来了。

重视么?

是重视么?

赵云琴死死咬着唇,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恐怖么?

在恐惧什么?

不知道……只是,看到他,看到那双血红色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就有种想窒息的感觉。

为何,以前没发觉,这个男人竟会给他带来如此之深地恐惧?

“赵云琴。”耳畔传来那熟悉地声音,森森冷意显示着主人机器暴躁的情绪,“你不想跟我回去,那我就杀了他。”

惊愣地仰起头,唐维竟不知何时被苍龙丝束缚住。

纤细地丝线,却是世上最利的刃,毫不留情地划破皮肉,饱饮鲜血。

很痛的……

赵云琴知道,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丝线带来的无尽的痛。

“善良的你,会如何选择?”唇角上扬,独孤碧故意加重“善良”两字,不意外地看到赵云琴浑身一颤,唇角笑意更深。

善良?故意讽刺他么?

“就算我答应跟你回去,你也不会放过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男人,赵云琴淡淡道。

“没错。”独孤碧挑了挑眉梢,“不过,我可以考虑让他多活几天。”缓缓说着,丝线一分分收紧,被缚住的人疼得全身扭动,丝线却更深地嵌入皮肉。

“够了……”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声音的颤抖,赵云琴挫败地垂下头,“我跟你走。”

自己的弱点,对方了解得一清二楚。那么他呢?自己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得了他的东西……

唐维挣扎得更为激烈,想表达什么?他想表达什么?

别过头,赵云琴苦笑般地扯了扯嘴角,“跟你走,满意了吧?”

松了丝线,独孤碧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把他带回去。”随后甩袖离去。

林间顿时出现数人,拖着唐维紧随其后。

白霁注视着众人离去的方向,又转头看着沉默的赵云琴道:“走吧。”

转头望着白霁,那笑依旧不变,只是多了一丝无奈,赵云琴冷声问,“你和他很熟么?”

白霁略略颦眉,恍然一笑,“你说他么?还好吧,相识也有三年了。”

不知他为何要问,白霁疑惑地看着那没有表情的丽颜,而后者只是沉默着踩着那人离开的路向前走。

白霁跟在他身后,盯着眼前的背影,习惯性地摸着下巴。

看来,他的确玩过火了……

这样想着,白霁无奈一笑。

午后,艳阳高照,冬末首次有了灼热的气息。

行人纷纷让出一条道,好奇而又紧张地注视着道路的末端。

血眸男子镇定自若地走在道路之上,无视众人好奇而敬畏的目光。

凌厉的气势,使分立两旁的人不约而同地垂下脑袋。

承受着众人目光,赵云琴浑身如针扎。

鄙夷,不屑,嘲讽,羡慕,憎恨……

短短的一段路程,好似尝尽了世间所有情感,身心俱疲。

呵,独孤碧不惜花百两黄金买下他的下落……

这些人,似乎只看到金钱所显示出来的重视,可曾看到金钱下的残忍?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

那么自己呢?

该怎么做?

如何才能逃脱他的掌控?

第一百章 回谷

“谷主回谷啦!!!”远远的,传来报信人兴奋的大呼声。

落云谷主殿…空羲殿内,五位守侯许久的长者亦激动地站起身,纷纷望向殿外,仿佛已经看到他们的君主出现在青石大道的末端。

独孤碧蛮横任性,却毋庸置疑是位很好的领导者。短短数年,便将落云谷振兴到江湖人不敢轻易小窥的地位。若是撇去那我行我素的个性,他将会是位完美的领导者。

五位老者,乃是落云谷执事五老,皆是上任谷主独孤锦座下遗臣。自十五年前那一战,落云谷元气大伤,便是这五人将年仅十三岁的独孤碧拥上谷主之位,助他凝聚涣散的人心,振兴落云谷。

未几,期盼许久的人终于出现在五人视野之中。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冷漠与霸气,依旧是冰冷得让人无法逼视。

“恭迎谷主!”殿外传来整齐而响亮的恭迎声,让人心神一震。

五人恭敬地垂下头,感到一道清风从脸上掠过,不惊心中一紧。

“都坐。”独孤碧淡淡道,伸手取过侍女端过来的杯盏,放在唇边浅呷一口,瞟了一眼慢吞吞走进殿内的几人,唇边挑起讽刺的笑。

“把唐维关到水牢,休让他逃了。”淡淡吩咐了一声,唐维被人拖着离开大殿,然后某人身体一颤,终是忍下冲动。

似笑非笑地扬了扬眉,独孤碧仰头饮尽杯中的水。

五老略显诧异地审视着来人,皆是眉头一皱,似乎疑心重重。

一身白衣略显脏乱。长法零散,面色苍白,而颓废的模样丝毫无损他的绝世风华。

谷主向来不是贪恋美色之人。此行竟带回这样一个人,怎会不让人惊讶?

赵云琴转头冷冷地扫了那五个老头一眼。自动忽略那五道刺人的视线,回头看着坐在最高处地独孤碧,冷哼一声。

“谷主,这位是……”五老之首宇文逸恭声问道,一双老眼不十用眼睛望着赵云琴。

他们虽为落云谷执事五老。。[書*网QISuu。cOm]。却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说是五老垂暮之年不愿再干涉江湖之事。

“新宠。”简短两字,就确定了赵云琴今后的地位。

修长的手指绾起发丝,独孤碧眯起眼睛,果不其然地看到那人秀眉一挑,随即射来两道恼怒地视线,然后垂下头去。

“本座累了,五老也回去休息罢!”挥了挥手,独孤碧看了五老一眼。将视线定格在赵云琴身上,淡淡道:“跟我过来。”

咬着唇,明显犹豫了一下。终是跟了上去。

五老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皆皱了皱眉。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想要跟上去,却被一名白衣年轻人拦住。“白公子。请让开。”五老之一地山芹桑瞪视着眼前的白衣年轻人,苍老的嗓音里显出威严。

“人家家是您老也管,是不是管得太多了?”白霁依旧笑着,双眼弯如弦月。

“谷主乃是我五人一手带大,难不成要吾等看着他沉迷美色,更何况对方是个男的。”苍易从鼻中哼出一声,显然对那个新宠极度不屑。

白霁只是淡然一笑,“独孤碧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独孤碧,你们早就应该想到。”

毕竟,不是任何东西,都是可以掌控地……

尤其,是人这种嬗变的动物。

“你……”叶须秋一甩袖,“我们的事,你最好不要管,休怪我们一群老头子没提醒你。”

“您的教诲晚辈谨记,那晚辈之言您老又能听进几句?”不温不火地说着,白霁侧身让开,“若您们三思之后依旧我行我素,晚辈也无奈,您们请吧。”

白霁一言,却让五老犹豫起来,相视一眼,愤然甩袖离去。

白霁无奈一笑,向着内宫走去。

跟着独孤碧,七弯八拐,一路上侍女纷纷退避,最终眼前之人停在一处楼阁前。

仰起头,“雁觞阁”三个金字跃入眼帘。

雁觞阁……

传说中这是新宠所住的地方。

他,也不过是个宠物罢了。

讽刺一笑,眼角瞥见两名侍女推开房门,躬身退开。

踏入雁觞阁,一股甜香扑面而来,赵云琴不由颦起眉。

华丽得近乎完美地装饰,纤尘不染,显然是经过一番细心打扫。

新宠,就是这样的待遇么?

“我能不能不住这里?”垂下头,避开那人望向他的视线,赵云琴淡淡道。

“不喜欢?”挑起唇角,独孤碧轻笑,手指挑起赵云琴的下巴,锁住他眼中的慌乱,忽然冷冷道,“整理雁觞阁地人是谁?”

“是、是奴婢。”两个侍女一下跪倒在地,娇柔的身躯颤抖着,连嗓音也害怕得发颤。

“拖出去,砍了。”薄唇扬起残忍的弧度,看到那双美丽地黑眸之中浮起震惊和难以置信,忽然心情大好。

门外顿时出现两名侍卫,将侍女拖了出去。

撕心裂肺的哭喊,生生撕扯着赵云琴地心。

“不,我喜欢。”后退一步摆脱他地手,赵云琴咬牙道,“我住。”

“嗯,很好。”独孤碧淡笑,“看看吧,还有什么缺的?”

两名侍女悲惨至极地哭喊还回荡在耳,赵云琴颦眉,“放了她们。”

“我要杀的人,从来没有赦免之理。”眯起眼睛,那一瞬间的惊愣一分不落地进入他的眼睛,随后,赵云琴转身冲出房。然而,终是晚了一步,两个无辜的生命,仅因他的一句话,就这样离去。

涣散而不瞑目的眼睛,不甘地睁着,望着赵云琴,仿佛是最恶毒的诅咒。

场面,似曾相识……

眼神,似曾相识……

脑中,仿佛有早已封尘的东西将要破壳而出。

“云,做我的女儿,冷酷就好。”幼时,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地对年幼的孩子这样说,手中,是一只被掐死的狗,那只他最爱的小狗,他唯一的伙伴。

冷却的体温,那双漆黑的眼睛不甘心地睁着,看着年幼的孩子,仿佛是最恶毒的诅咒。

“为什么要这样?”手指插入发间,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发,瞪大的眼睛里没有泪,“为什么总是要这样?为什么总要逼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不想做的,却总是要逼他接受,逼他接受一切他不喜欢的东西……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你……”似乎未曾料到他会如此失控,独孤碧有一瞬间惊诧,却又镇静下来。

胸口又是一真绞痛,忍不住捂唇猛咳,鲜红的液体自指缝间淌出,溅到一身白衣上,触目惊心。

独孤碧一惊,想要伸手扶他,却被一把挥开。

“我就算死了……咳、咳咳,也用不找你同情,咳……”艰难地挤出一句话,随后又是一阵猛咳,跌跌撞撞地离开,血一路延伸,直到被一扇门所阻隔。

独孤碧望着血延伸的方向,颦起眉,心中忽然烦躁难安,“叫紫竹来一趟。”是。”

夜晚,落云谷灯火通明。安详平和的外表下,不知埋没着多少糜烂的灵魂。

“夫人。”女子懦懦地轻唤。

“嗯?”梳妆台前,美人正整理着美丽的发髻。

每当谷主归来,她都要好好装扮一番,将最美的样子展现在她的爱人面前。

“那贱人还未除掉。属下办事不力,请夫人赐罪。”女子跪地,不停地磕头,一声声撞击回荡在屋内。

梳理的手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