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似昭云






“好说。”独孤碧轻轻一哼,忽然感觉眼前一阵昏花,险些昏倒。

又是怎么了?

一手扶着额角,轻轻按摩着,感觉眩晕感稍缓,冷淡道:“你感了那么长时间地路该累了吧,别地事明天再说罢。”挥了挥手,自顾自离开。

路西亚愣愣地站在那里,全然无法理解这人如此嬗变的性格。

忘了……

今天是月祭!

怎么连这么重要地事都忘了?

感觉彻骨的寒气穿遍四肢百骇,几乎要在瞬间夺起他的性命。

该死!

咬牙低骂一声,一手推开房门,一手抓过一人,房门在身后嘭的一声合上。

“谷主……”被抓进房门的那人不知一阵所措,慌乱间对上昏暗中那双赤红色的眼酮,分明感觉到其内汹涌的嗜血杀气,谷主强劲的力道紧紧锢住他的手臂,即使是落云谷一等侍卫的他也挣拖不开,一股寒气从脚底腾起。

今天是月祭。

独孤谷主每月一次的人血祭祀……

脖子上一痛,他恐惧地瞪大眼睛,仿佛死神就站在他面前。

月祭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被放开血而死的。

张大嘴,还未叫出声,颈上的利齿却自动离开。

“给我滚出去。”独孤碧狠狠道。

愣了愣,仿佛难以置信,眼中燃起狂喜,“谢谷主不杀之恩。”

听到房门嘭的一声合上,独孤碧闭上眼睛,身体又开始一阵痉挛。

口中的血腥味让他作呕,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身体不正常的低温……

毒发了!

“谷主,您没事吧?”外面的人似乎感觉到了房内之人的声音有些异常,担忧地问。

死死抱紧自己发寒的身体,感觉汹涌的寒气侵入全身,渗入五脏六腑,连血液都要凝固。“谷主,谷主……”敲门声回荡耳边,却感觉如此遥远……

“紫竹公子,谷主……”

“我知道,你下去吧。”紫竹挥了挥手,推门而

微微颦起眉,紫竹扫了一眼屋内,燃着碳火,温度却很低。

扶起瘫倒在地的人,触手冰凉,不禁叹息:“喝吧。”取出一只葫芦,拔出塞子凑到独孤碧嘴边,柔声道。

独孤碧紧皱脸,闻到那血腥的气息,不习惯地别开脸。

紫竹有些惊讶,疑惑道:“这是最新鲜的人血,你以前不都要喝的么?”

“不、不要……”虚弱地推开那难闻的味道,感觉胃里翻滚几欲作呕。

“你怎么了?”紧紧拥着怀中那冰冷至极的人,紫竹原本沉寂的眼眸里露出担忧之色,一手执起他的手腕,手指按上脉门,紧颦着眉,紫竹咬唇道:“不能再等了,你若不喝,只有死路一条。”

微微睁开眼睛,执拗地闭开那递到眼前的鲜血。

原本已经熟悉的血腥味,为何变得如此陌生?

明明已经习惯了……

“冷……”翻涌的寒气几欲冻结他的神志,眼前茫然一片,仿佛冰封万里,不见尽头。

“你到底要怎么样?”脱去平日的沉静,紫竹眉眼间罕见的慌乱不堪,额上甚至渗出一曾薄薄的冷汗。

死死咬着唇,全身因寒冷而颤抖,寒气啃噬着全身,痛得麻木。

艰难地摇摇头,脑子里空白一片……

他想血……

想要……

想要的不得了!“他……我要……”依稀想起有个人,不知道是谁,直觉告诉他,要他的血……

“他是谁?”紫竹握住他冰冷的手,真气源源不断地进去那冰冷至极的身体。

独孤碧仿佛已经陷入昏迷,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已经结起一层霜……

“可恶!”咬了咬牙,撬开独孤碧的嘴喂了一颗丹药,紫竹抱过几床被子扑在他身上,转身去寻找他口中的“他”。

直觉,或许他才可以。

“云琴,云琴……”终于到了雁觞阁,紫竹顾不得歇一口气,一把推开那紧闭的门,而他要找的人却不在里面。

“可恶,上哪去了?”一拳捶在门上,木门发出不堪的惨叫。

“紫竹公子是要找赵公子么?”身后传来侍女甜甜的声音,紫竹一下回过头,“你知道他去哪里了么?”

侍女被他过激的反应吓到,缩了缩脑袋道:“泯梦夫人方才召他过去,说是……”

不待她说完,紫竹迅速向毓珠阁奔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留离

淡淡香气萦绕鼻间,才恍然发觉,桃花开了……

看着桃花,赵云琴转头望着眼前的女人,“请问有什么事?”

一双水眸定定地注视着他,“如果给你机会出谷,你愿意出去么?”

“嗯?”诧异地眨了眨眼睛,赵云琴愣愣道:“为什么问这个?”

“我只是想知道。”眼睛紧盯着他,认真而坚决如果有机会出谷,愿意出去么?

“可以说愿意,也可以说不愿意……”呼出一口气,赵云琴淡淡一笑。

“什么意思?”泯梦不解道。

嗯,是什么意思呢……

“因为……我不能再见他们……”

闭上眼睛,掩去眼中浮的苦涩,再睁开时眼睛已是恢复一片清明。

泯梦紧紧颦起眉,眸色逐渐变深,“你打算离开他们么?”

意外地没有反驳,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浮出复杂的色彩……

“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不屑地轻哼,泯梦转过身,深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

所谓的爱,仅是如此么?

没有反驳,赵云琴站起身道:“若夫人召我来仅是为了问这些问题,那恕我不奉陪。”

“你……”泯梦正欲发怒,一名侍女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来,在她耳边耳语一阵,泯梦脸色一变,恨恨地瞪了赵云琴一眼,急忙向外跑去。

出什么事了么?

赵云琴略略颦眉。不由作罢。

反正事不关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夫人。”刚下台阶,迎面撞上匆匆赶来的紫竹。泯梦一怔,冷冷道。“谷主突然发病,你不去照顾他跑我这来做什么?”

紫竹似没看见她一般,拉起仍愣在屋内的赵云琴,“跟我来。”

“唉?”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满脸焦急之色的人,完全无法想象他竟是那个沉着冷静的紫竹。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轻声问,“出什么事了么?”“来不及了,边走边说。”紧抓着赵云亲手腕地力道不由加重,赵云琴疼得闷哼一声,几下挣扎挣脱不了,“你……”

腰间一紧,紫竹已带着他运功飞奔。

未几,紫竹内力一收。两人如大鹏般轻轻落在屋前。

仰头,三个赤金色的大字跃入眼帘碧幽阁。

碧幽阁?!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赵云琴皱眉看着紫竹。“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先进来。”有些愧疚地移开视线,语气却强硬不容拒绝。

紫竹推门而入。赵云琴却久久未动。。奇#書*網收集整理。

碧幽阁。那应该是他住的地方……

咬唇,赵云琴苦笑。正欲举步入内,却被人扯住衣袖,不禁讶然回头。那人足足高他一个脑袋,陌生地面孔,眼神却似曾相识。那双漆黑的眼瞳,不赞同地看着他。

不让他进去么?

疑惑地回视他,下一秒却被紫竹扯入房内。

“喂,你……”不满地开口,而想要出口地话却被榻上的可怖景象给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那是比初见更恐怖的景象……那个人,几乎被自身寒气冻结成冰人,已经冻得连颤抖都成为一种奢侈。

“请你救他……”紫竹微微垂头,恳切道。

救?

怎么救?

要用他的血么?

静静注视着榻上那人,赵云琴沉默许久,终于出声问:“为什么一定要我的血?”

“因为他只要你地血。”紫竹仍低垂着头,语气中全然是恳切和愧疚。

为什么?

为什么只要他的?

手指下意识地抚上那曾经被他留下齿痕的侧颈,那里已没有痕迹,连一道疤痕都没留下。

“我为什么要救他?我没有责任,我也没有义务。”后退一步,赵云琴冷冷道。

他只为影的生存而生存,任何伤及性命的事情,他都不会去做,何况是为了这个人……

“我用同生共死的解药和你交换。”紫竹万分认真地凝视他,“事不迟疑,云琴,算我求你。”

同生共死……

心一颤,难以置信般地看着眼前那个人,陌生得难以置信……

朋友么?奢望吧……

各为其主,有何不对?

“紫竹,老实告诉他吧。”身后传来轻笑,打破房内沉闷的气氛。

“璇……”紫竹愣了一下,皱眉不赞同地望向他。

独孤璇好似没看见一般,凑到赵云琴耳边,柔声道:“呐,还有七个月,做些好事吧。”

七个月?

七个月什么?

闭上眼睛,感觉泪腺又在不受控制地产生泪液,懊恼地咬紧唇。

只有七个月,所以这条性命任人玩弄么?

七个月……

七个月……

“你会把解药给我么?”声音有些飘渺,虚幻地好似从遥远处飘来一般。

“是。”肯定地,紫竹开口道。

“那好……”既然只有七个月,那还有什么不能放弃……

早晚都是要死的……

死,何其残忍的一个字件。

也罢,也罢……

鲜红温热的液体,自破损出流出,赵云琴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那部分从自己体内流失,进入另一个人地体内。

这个人。便是将他地生命缩短到七个月地人……

而他,同样也是将他从只有几个时辰地生命延长到七个月地人……那么,该恨么?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

为了那颗丹药,值得地。

看着那逐渐恢复正常地脸色。众人松口气之余不由略感差异。

独孤碧缓缓睁开眼睛,感觉那温热的液体源源不断地涌入自己咽喉,温暖的感觉渗透四肢百骸,驱散那彻骨的寒冷。

这种感觉是……那人的身影映入眼帘,一瞬间。他以为那是自己地错觉。

但那温暖的体温是那么真实……

“够了……”一声怒喝忽然唤回他的神志,“云儿,你为何要救他,让他冻死岂不更好?”

赵云琴还未反映过来,衣领被人一扯,顿时被扯离床榻。

一只手执起他受伤的手,微凉的液体抹上伤口,微微的刺痛感比不上内心的诧异。

“倾……”刚说了一个字,立刻住了嘴。赵云琴皱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来找你。”用嘴扯下一条布,小心地为他包扎好。赵倾贤仿佛对身边重重包围的侍卫视若无睹,依旧淡淡道:“你总是这样。什么时候才知道照顾好自己?”

“你可以走的……”赵云琴喃喃着。任他在自己手上摆弄,“你可以不用管我地……”

“我怎么会不管你。傻瓜。”包扎好那受伤的手,赵倾贤拍了拍他的脑袋,轻轻一笑。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笑得出来。

眼睛有点酸……

独孤碧冷冷地眯起眼睛,血眸中暗流汹涌。

他,从未在他面前,有过这样地表情……

……那种酸涩幸福的表情……

“紫竹,药可以给我了么?”回头,望向有些呆楞地紫竹,赵云琴提醒道。

“可以。”紫竹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只小药瓶,走上前。

“不准给他。”独孤碧冷冷道,苍龙丝直取那只药瓶,而半道却被赵倾鲜截住。谷主……”迈出地步子不由一顿,“属下已经答应他,若他肯救您,便将药给他。”

若没有这条约定,他就不会救他了,是么?

扫了紫竹一眼,独孤碧不为所动,“那是你的约定,不是我地,干我何事。”

紫竹垂下眸子,淡淡道:“既然是属下的约定,那属下便要履行诺言将药交给他。”截药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冷哼一声,独孤碧冷冷地盯着赵云琴,“是什么药,居然让你肯献血救我?”

赵云琴紧抿着唇,一出一言。

总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挡在他面前,明知他身后便是万丈悬崖……

“云儿,是什么药?”赵倾贤凭起眉,担忧道。

苦笑着,赵云琴抓过一把头发,挥刀斩断,微仰起脸看着赵倾贤,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倾贤,就当我死了,可好?”

愣愣地看着他手中那截长发,赵倾鲜半天没有出声。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赵倾贤奇异地没有生气。

因为……

“我不想跟你回去。”斩钉截铁的,赵云琴说道,连眼睛里也显露出不容质疑的光。

“为他么?”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独孤碧,赵倾贤沉声问。

美丽的眼瞳收缩了一下,唇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算是吧。”

暖暖的嗓音,温和的语气,好似春风般柔和。

连独孤碧也不由愣了一下。

“离开吧,以后都不用找我了。”松开手,断发自手中滑落,飘落在地,四散开来。

望进那双眼眸,纯净得不含杂质。

是这样么……

赵倾贤笑了下。

是这样么?

如果有一天……

我最爱的你们离开了我……

我该怎么办?

我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所以,假如有一天,我离开我最爱的你们。我宁愿……

让你们忘记我。

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