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局:一家领袖企业的中国智慧





”。 

  朱立南在联想局中第一次出场,是1989年4月14日。那天联想与深圳华星及Quantum合资成立深圳联想电脑有限公司,注册资本190万元,三方各占三分之一。柳传志出任董事长再次掌握权力,华星的孙秀珍及吕谭平出任副董事长。孙秀珍担任了总经理,华星的朱立南和联想的刘耀担任副总经理。 
  苏州人朱立南在上海交大耗费了自己从1980到1987年的7年时间,他得到硕士学位后便南下深圳,加入了深圳华星。他最初去为华星做软驱研究,上班后却干起了统计。朱立南在华星花费很长时间却没弄清楚公司结构。这种混乱和复杂加深了他的记忆,使他多年后仍然记得华星有生产线、线长和车间主任。 
  朱立南最初未获任何职位,但老板孙秀珍试图培养他,便赋予他特权,让他拥有公司唯一一台电脑的使用权。朱立南倒也没有使电脑变成一种装饰,他用电脑进行生产信息统计,核实每天的设备使用情况和生产及销售的变化。后来老板见他余勇可嘉,便让他干起了调度,不过是统计每天配置多少料上线和生产多少。他又干得似乎不坏,于是在一年后他干上了总经理助理。 

  1988年底华星开始与联想谈判,华星首席代表朱立南与柳传志对局。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柳传志,对柳传志印象不坏,觉得其人还算坦率,做事风风火火,“谈事情就是谈事情”。柳传志对他没有特别印象,后来才觉得他是个人物。 
  他发现当日联想要成立生产基地,但其既无经验,又异常谨慎,不愿独冒风险。他以华星制造型企业之优势比较联想需求,发现联想需要一个生产基地。于是,他与柳传志一拍即合。 
  刘耀对这段经历记忆清晰,他记得真正筹建深圳联想是他与朱立南两人。他们的生产基地,只有600平方米,因其是联想第一个工厂而具有象征意义。 
  朱立南在后来的人生变乱中经历了不少风霜,但命运似乎为了表彰他生命的活力,教他后来因与吕谭平龃龉离开了联想,又因缘分重新与柳传志握手。他在1989年扮演的角色无关大局,可是当他后来隐于幕后导演联想分拆,他以前的规划好像全部被他自己否决了。 
  1989年4月,朱立南的出场无乃为联想开启了一条重要线索,这条线索所展示的问题迄今仍无确切答案。他奉柳传志之命,以优雅和高尚对付联想侧面的危机。在此情形下,2001年的联想完成分拆并非一个联想局的分裂点,它恰恰像1989年一样,成为联想史上又一个瞻前顾后的基点。 

     关键时刻 
  5月29日,柳传志为联想1988年总结大会讲了《开拓进取,自强不息》,说公司的“大船结构”和“小步快跑”完全正确后,就收拾行装准备去香港。 
  那时北京已陷入混乱。6月3日,开始戒严。那天下午,联想总经理室召开干部会议,柳传志要各部经理一定要抓好青年职工的思想工作,“不要上街,不要围观,不要传播谣言,严格遵守戒严令,保证不出问题”。接下来的两天,联想的职工“没有去天安门和其他出事地点,无一伤亡和损失”[3]。 
  在此之前不久,联想公布了一批中层干部的任命,后来的风云人物孙宏斌成为企业发展部副经理,郭为被任命为公关部经理。他们在当日并未展示出指点江山的气魄,但###们都知道未来归其所有,因为他们谁也斗不过时间。 
  柳传志试图与时间斗,他在6月5日惊慌失措地登上去香港的飞机。四通的###见大局已定,也一跑了之。因为时间相差无几,所以中关村到处传说柳传志和###一起逃跑了。 

  过了很长时间,当柳传志重新出现在中关村的时候,人们才知道柳传志没有出事,当年惊慌失措的行动也迥异于###一般的逃跑。他的确去了香港,他的确面临危机,却不是逃跑。他要去香港“打吕谭平的屁股”! 
  吕谭平让柳传志恼火:1988年底与Quantum成立的合资公司开始大亏损。1989年6月,时间仅过半年,柳传志的100万美元贷款便“亏得快没有骨头了”。面对前所未有之挫败,柳传志焉能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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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想局:一家领袖企业的中国智慧》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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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想局:一家领袖企业的中国智慧》    第31节 
作者: 迟宇宙 
         
  吕谭平后来描述那段历史说:“Quantum公司初办时由于缺乏经验,产品质量不好,致使资金积压、军心动摇。Quantum是被联想买下来的公司,它原来的老板拥有股份,同时也在Quantum管理层任职。此时对公司的前途大感怀疑,所以公司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4] 
  离开北京前,柳传志打电话给在香港的张祖祥,令其不要向吕谭平泄露自己的行踪,更不要让吕谭平接机。他怕自己一见吕谭平便无法遏止胸中怒火,在机场便对其进行痛斥。他并非照顾吕谭平面子,他可不想在机场发一通火了事。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发作”,教吕谭平从此不敢造次。 

瞻前顾后的基点(5) 

  柳传志将所有人都叫到面前,他满腔怒火。他咆哮着,几乎语无伦次:“我今天是个要跳楼的人了,这100万美元是我在国内的全部资产,如今全丢了,我没脸面再在世上活了。”“一个要跳楼的人说起话来百无禁忌,但我说什么,你们必须听着,不听不行。”“吕谭平,今天也要打你的屁股!”[5] 
  柳传志不仅想咆哮,不仅想“打吕谭平的屁股”,他要行使董事长的权力。借助愤怒,他宣布撤了蒋国辉的职。蒋国辉大感委屈,说愿意就此退股不干。吕谭平见蒋国辉要走,急忙要他按比例清偿债务。柳传志摆手道:“蒋国辉是一个老实人,就让他走吧。”未让蒋国辉还账,即或放在今天亦属国有资产流失,但若蒋国辉不曾退出,以他在联想所持股份,至少可摇身而变为百亿富豪。 

  吕谭平的导远已于柳传志逼迫之下关张,他已无出路,唯有与柳传志一条路走到黑。他说他佩服柳传志,当他发现柳传志“能关在房间里,早上9点到晚上六七点,几天几夜,一路总结经验教训,直到找到答案和出路”时,简直要把柳传志奉为神了。他后来心绪颇为复杂地说: 
  “1989年6月5日,柳董事长从北京赶来,改组了董事会,调整了管理层。任命我担任Quantum公司总经理。为了表示破釜沉舟的决心,我愿以全部家产做抵押,进行贷款。由于柳董事长和我们齐心协力地狠抓产品质量,加强管理,建立制度,很快使生产走上了正轨,产品一次合格率由30%提高到95%。”[6] 
  其所回忆的这段往事,正是柳传志后来多次说起的“捆手榴弹”,意即要同生共死,活下去便一起活,爆炸了便同归于尽。柳传志的凶狠,尽显于此。 
  柳传志觉得他们在内地赌的是政治前途,如果输了便全盘皆输;香港商人没什么政治前途,真正关心的是现实利益,他们最要紧的东西便是身家性命,所以他便要吕谭平拿出最重要的东西抵押给银行贷款,彼此付出,共同承担风险。 
  吕谭平起初犹豫得紧,抵押全部身家毕竟不比生意场上的打打闹闹,若是输了便一无所有。他后来心有余悸地说:“对我个人来讲,这第二次投资确实是一步险棋。第一次投资是我们几个同伴解散导远公司,完全并入联想公司,当时真是毫不犹豫。但这一次就不同了。香港联想有固定的收入,经营前景很好,财源不断,而Quantum公司是办产业,有很大的风险。我从联想转入Quantum,很明显在经济上要受到很大损失。对我和我的几个伙伴来讲,原来的家庭并不十分富裕,眼看就要到手的几百万港币分成确实有极大的诱惑力。但是当我们回顾起当初创办公司时的初衷,便再一次坚定了信念。”[7] 

  尽管吕谭平他们“再一次坚定了信念”,柳传志依旧采取了非常手段。他怕香港人欺负大陆人,来香港的时候便带上了周晓兰和陈恒六。一到香港,先是撤了蒋国辉的职,接着便任命周晓兰为香港联想副总经理。周晓兰在北京的职位不过是部门经理,离高层位置尚有一段极难逾越的距离,她之获副总经理的职位,与她“厉害”、“嗓门儿大”有莫大的关联。 

  周晓兰后来离开香港,也是因为她“厉害”和“嗓门儿大”。倪光南在香港设计286主板时,柳传志曾叮嘱周晓兰:“设计出来的主板一定要再三审查清楚,再去生产,批量生产后,再发现错误,损失就太大了。”有一次倪光南急不可耐,强令周晓兰投入批量生产,结果出了大错。柳传志要追究责任,周晓兰和倪光南大吵了起来。周晓兰执意要求给个说法——到底谁该为此负责。 

  柳传志知道周晓兰委屈,但他依然狠着心肠对周晓兰咆哮:“和老倪发生的任何矛盾,都是你的不是。做这件事情,出了成绩,是倪总的,有错的话,你就得担着。不行,将你调回北京。” 
  最终,周晓兰回到了北京。在1989年往来于北京和香港的传真中,有一份柳传志写给她的道歉信,它代表了柳传志对事实的清晰,也代表了联想史曾在此处发生过一个小小的偏差、一段小小的插曲。这封道歉信如今沉埋于联想档案中,为那一年柳传志与李勤的众多决定和擘画所湮灭。 
  尽管收到了柳传志的道歉,周晓兰却始终不肯原谅柳传志,她从此呈现给柳传志的都是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孔,让柳传志每次见了都感到内疚。 
  十几年后周晓兰有一次拿出了在香港写下的厚厚一本笔记,指着其中的一个记录说:这就是倪光南当时做的板子。她的很多笔记本都已遗弃,唯独这本保留了下来,每次拿起来,她的记忆就变得异常清晰。 
     主角的粉墨登场 
  1988年10月,柳传志把倪光南送到香港,他要倪光南在那里开发属于联想的286电脑主机板。为了“生产出自己的电脑,拿到市场上跟国外的产品一比高低”,联想投入了340万元研发经费,后来又投入了亿进行生产,多年来积累的血本全部作为赌注,扑到了286电脑上。 
  联想1989年或可出自郭为之手的一份材料说起这场赌博:“一个新产品的最佳效益期也许只有几个月……1989年上半年,286SIM效益期刚过,公司紧跟着又推出新的286DIP微机,继续占领着市场。公司领导紧紧盯着国际市场的细微变化,始终前台卖一个,后台搞一个,脑子里想一个,吃着拿着看着想着……” 


瞻前顾后的基点(6) 

  1980年代的倪光南的确是联想举足轻重的人物,作为联想史上最离奇的角色,他为联想贡献出了一个梦想,后来也制造出了一个悲剧。 
  吕谭平对倪光南心存感激:“当时我们的286主机板是按照一种称为SIM的RAM芯片设计的,因为价格便宜,很受用户欢迎。但等我们投入生产时,海外市场风云突变,一种用DIP的RAM芯片设计的主板大受欢迎,使我们设计的主板销不出去……幸亏公司有倪光南这样一支过硬的技术队伍托底,他们重新设计、改线、做CAD,然后又生产样板到小批量测试、大批量生产,仅仅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生产出DIP芯片的主机板,使我们度过了一次小小的难关。”[8] 

  联想的286主机板既已开发成功,与华星合作的生产基地业已建成,又在汉诺威拿到了订单。诸因素的结合,使联想走到一个转圜之点。这是一个瞻前顾后的基点,似乎前途未卜,又似乎一片光明。多年之后,经历了不知凡几的磨难,柳传志才洞悉了这个瞻前顾后的基点到底对他、对联想象征着什么。 
  但联想史绝对不是一首美丽的诗,不愉快的事情时常发生。1989年9月,大量的主机板生产出来,有的已经销售给客户之后,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当中。这时,一家比利时公司驻香港办事处打来一个电话:“你们的主机板子装上日本OKI生产的RAM为什么不能运行?” 
  柳传志和吕谭平赶紧派人去检查,发现其他厂商的RAM都能通用,唯独在OKI却慢了几毫秒。他们设计的286主机板应属“公板”,插上任何RAM都应同速运行。当时联想已生产了4000块主机板,印制线路板的改动只能用软导线“飞线”,其行为在国际市场上无疑为“自杀”——外加元器件是产品不标准、不成熟之表现。这样不但十几万美元血本无归,柳传志他们进军国际市场的梦想也将成为一个空花的泡影。 

  “进退维谷,联想集团怎样经受这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