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4-谁在等你





一张。摄影家立即将照过的相片调出来看,非常清晰,艾楠笑盈盈的,麦子偎在她身边,完全是一个可爱的乖孩子。看来,麦子和艾楠在一起就能印在照片上。    
    摄影家带着艾楠和麦子去疗养院外面的山野中继续拍照。徐教授不知什么时候也跟来了,他站在旁边,看着摄影家跑前跑后地为艾楠和麦子安排位置和姿势,心里总觉得很别扭。    
    刚拍完一张后,艾楠扭头看了看身后说,这张不行,将它删掉吧。摄影家问为什么,艾楠指了指身后说,没看见吗,那不是死婴的坟吗,怎能用它作背景呢?摄影家说没关系,照片就是反映过去的事物嘛。我抱过死婴都不怕,你怕什么?    
    艾楠皱了皱眉头,坚决地说她不要这张照片,她守着摄影家删掉了它才罢休。摄影家说好吧,来,换一个方向照。艾楠牵着麦子换了一个方向。摄影家突然说电池没有了。他说你们等等,我回屋去换上电池就来。    
    趁着摄影家离开,徐教授走到艾楠身边说:“别照了,我看摄影家不正常,他对死亡太感兴趣,一会儿让你们站在枯树旁边,一会儿又用死婴的坟作背景,这种照片,让人觉得冷嗖嗖的。”    
    “是吗?”艾楠吃了一惊,细细一想徐教授的看法有道理,摄影家不是一直想让她和死去的老太婆合影吗?现在明白了,他就是想拍死亡,在他眼中,活人也是表达死亡的道具。    
    徐教授接着将早晨的发现对艾楠讲,他说他怀疑摄影家一直在过着双重生活,他在书上看见过这种例子的,有的人一直在现实生活和幻觉世界中来回穿梭,这种人在现实生活中看似很正常,但一些奇怪的举动又让人无法理解,摄影家很可能就是这种人。    
    “你说他在空房间里和麦子说话?”艾楠惶恐地问道。    
    徐教授说没错,尽管摄影家说话声很含糊,但他还是听出了他是在和麦子说话。    
    艾楠蹲下身去,望着麦子的脸说:“麦子,刚才给我们拍照的那个大胡子叔叔,你早晨见过他吗?”    
    艾楠的问话刚一出口,自己也觉得很荒唐,早晨麦子不是和她睡在一起的吗?    
    麦子摇摇头说没见过大胡子叔叔。她说:“我讨厌他的胡子,像一头毛毛熊。”    
    艾楠笑了,站起身对徐教授说,摄影家前段时间给她一个人照过不少照片,这对她有没有什么危害。    
    徐教授说这没有关系,摄影家在现实中做的事很正常的,他还说摄影家确实有艺术天赋,他看过他不少照片,真是一流的摄影作品。也许,他生来就是该搞摄影的吧,他的幻觉如此强烈他的作品别具一格。    
    艾楠放下了悬着的心,同时对自己的那些照片也觉得珍贵起来,蓝墨真是个了不起的摄影家的话,这些照片太有价值了,有机会不妨再照一些。


《谁在等你》 第三部分做鬼比做人轻松(6)

    但徐教授立即阻止了艾楠的想法,他说至少今天不能再让他拍照了,摄影家今天明显地不正常,脸色发白,手也在抖,眼睛专找坟地枯树,这样能拍出什么好照片呢?    
    此时,麦子也拉着艾楠的手说她要回去了。艾楠便叫徐教授转告摄影家,她们回去休息了,拍照的事以后再说。    
    摄影家换了相机电池到来时,只看见徐教授一人站在山坡上。知道了艾楠和麦子已回去休息后,他有些敌意地盯了徐教授一眼。    
    上午,南边院子里出奇的安静,几只鸟在井台边蹦蹦跳跳,仿佛这里是一个无人的院落。艾楠带着麦子回来后,望了一下四周,心想这么晚了怎么都还没起床呀。刘盛和蕨妹子一定是昨天晚上喝多了酒,可石头呢,怎么也不见人影。    
    艾楠让麦子在院子里玩,然后走上侧面的阶沿去敲石头的房门。门没闩,一推就开了,看来这小弟晚上睡觉没有闩门的习惯。    
    屋子里光线很暗,石头还在睡觉呢。艾楠走到床边叫道石头该起床了,石头睁开眼望着艾楠说:“我头痛得很,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    
    艾楠笑了,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些怪想法?她坐到床边,伸手摸了一下石头的前额,果然烫手,是发烧了。怎么,感冒了吗?她抓起石头的一只手问道。    
    石头的手抖动了一下,同时轻轻叫了一声。怎么,手也痛吗?艾楠低头看去,石头的手背上两道血印清晰可见,皮肤似乎也有点红肿。    
    这是怎么回事?石头说是昨天胡老二送回麦子来时,他跑过去抱她,被麦子抓伤的。    
    “这孩子,许久没有剪指甲了。”艾楠说,“我今天早晨已给她剪去了,好长的指甲呀。给她剪指甲她还哭,我说乖娃娃要爱干净,慢慢哄着她才好了。”    
    但是,手背被抓伤了怎么会头痛发烧呢?石头说,所以他担心是不是中了邪。昨天晚上他在艾楠的房门外守一整夜,可是那个寻找孩子的女人并没有来呀,他怎么会中邪呢?    
    艾楠猛然想起昨天半夜听见门外有响动声,原来是石头守在外边呀。石头弟,你怎么这样做呢?一整夜坐在冰凉的阶沿上,当然会感冒了。    
    石头说他怕那女人来要孩子吓着了艾楠。并且,如果麦子真被带走的话,艾楠会伤心的,他知道艾楠多么爱这个孩子。    
    “她不会再抓伤你了。”艾楠抚摸着石头的手背说,“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找点感冒药来。”    
    “不,不要。”石头坚决地说他从没吃过药的。小时候发高烧,接着又发冷,盖了两床被子还发抖,他也是什么药也没吃就过来了。他说他真像石头一样,在山中滚去滚来也没人管。    
    “你妈妈呢?”艾楠问道。    
    石头说他妈妈生他时就死了,是难产。爸爸后来又接了一个女人回家,接着他有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是在后母的打骂中长大的,两年前,14岁的他跟着村里的一个小伙子跑了出来,那人绰号叫大葱,蕨妹子手下那个瘦高个子的汉子。他将石头带到风动镇。虽说扒火车上的货很危险,石头也觉得比家里开心多了。    
    “现在,大家都散伙了,你以后去哪里呢?”艾楠担心地问。    
    “去新疆打工。”石头说:“大葱已先去那里了,他要我一块儿走的,我说不行,你先走,我等几天再来。”    
    艾楠问:“为什么不一块儿走呢?”    
    石头不吭声了,艾楠想起石头曾经表示过,要等到她安全离开风动镇后,他才离开。艾楠心里充满了感动,她抱住他的头说:“你真是我的好弟弟,只是今天晚上不许守夜了,真的,什么也不会发生,我安全得很呢。”    
    石头不再说话,他的头深深地埋在艾楠的臂弯里,从鼻孔到心里都充满了艾楠身体的热气和香味。艾楠斜躺在床头,感觉到一种独特的宁静和温馨。    
    屋里光线很暗,艾楠的眼皮不知不觉便合上了,怎么会这样轻松和困乏呢?似睡非睡之中,石头的身体已整个地贴着她,她感觉到了男人的冲动。她心里一阵慌乱,又不忍心一下子推开他。    
    时间像凝固了一样,艾楠在恍惚中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她感觉到自己胸前的扣子正在被解开,她一惊之中捉住了石头的手,将这手隔着衣服压在自己的胸脯上。“别动。”她说,“就这样呆一会儿。”    
    石头听话地不再动弹了,他的呼吸已经像一个男人一样吹到她的脖颈上,他的手在她胸脯上一直微微发抖。艾楠捂着他的手背,感觉到手背上被麦子抓破的伤痕。    
    突然,院子里传来“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水井里去了。艾楠触电似的跳起来,两步就冲到了院子里。    
    好悬!麦子正趴在水井边缘,埋着头往井底看。艾楠跑过去抱起她,往井底一看,一只水桶已被麦子丢进井里去了。    
    “你干什么?”艾楠严厉地喝问道。    
    “井里有一个人。”麦子说,“我把桶丢下去跟她玩。”    
    艾楠松了一口气说:“傻孩子,那是你的影子呀,以后别去井边了,掉下去就会淹死的。”    
    “死了不是更好吗?”麦子天真地说。    
    艾楠将脸一沉:“谁告诉你的?”    
    麦子说,她以前住在婶婶家时,婶婶一哭的时候就说这句话。    
    “那是你婶婶心里难受才说这话,不是真的说死了好,懂吗?”艾楠一字一句地对麦子说:“你死了就和妈妈分开了,你愿意吗?”    
    “不愿意!不愿意!”麦子抱着艾楠的脖子叫道。艾楠笑了,将麦子放在地上,低头看见自己胸前的扣子有两颗没扣上,半个雪白的胸脯已露了出来。她急忙扣上衣扣,同时满脸通红。她恍然记起自己很多年很多年没这样红过脸了。    
    正在这时,刘盛从外面回来了,肩上搭着一条毛巾。艾楠原以为他在屋里睡觉,没想到他早已出去了。    
    刘盛有些诧异地望了艾楠一眼,可能是因为艾楠红扑扑的面容吧。艾楠问,你把我们带出来的药放在哪里的,石头感冒了,要点感冒药。刘盛说在你衣箱的夹层里,这点事怎么也要问我。艾楠无心和他顶撞,进屋找到了药便给石头送去。    
    艾楠再次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刘盛将艾楠叫到了他住的屋子里,郑重其事地说:“我告诉你,你如果真要收养麦子这个孩子,我们的关系就可以解除了。另外,我刚才去水塘洗澡,遇见了麦子的母亲,我已经告诉她麦子在这个院子里,她随时可能会来领走麦子的。”


《谁在等你》 第三部分做鬼比做人轻松(7)

    艾楠的脑袋里“嗡”的一声,这个冰冷得有点可怕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吗?她毫不示弱地盯着刘盛的脸说:“麦子的母亲?不可能!”    
    刘盛说不是骗她,他真的遇见了。刚才,他去水塘洗澡,钻过树丛后便看见水塘边蹲着一个女人。这女人手里拿着一个布娃娃,浇着水给这布娃娃洗澡。刘盛有点吃惊,不敢贸然走近,便站在不远处咳了一声嗽。那女人听见声音,抬头看了刘盛一眼,便站起身离开了水塘。这是一张很瘦的脸,和蕨妹子在半夜的窗口看见的脸差不多。    
    刘盛顾不上洗澡了,立即跟踪而去。那女人从水塘的另一边直接走进了山林。刘盛一直紧跟在她后面,想弄清楚她究竟住在哪里,是哪户山中人家的女人。有好几次,那女人在高高的茅草中消失了,但不一会儿又出现,她几乎没有回过头,好像并不在乎刘盛的跟踪。后来,那女人在一处较为平缓的山坡上停下,她站在一座石头垒成的坟前,将布娃娃放在坟上,然后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话。刘盛走了过去,招呼她道:“喂,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呢?”那女人转过脸来,对着刘盛“嘿嘿”一笑,吓得刘盛后退了两步。“你的孩子死了吗?”刘盛继续问道。“孩子?没死。”那女人非常清晰地说道,“我的孩子丢了。”“你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叫麦子吗?”刘盛问道。那女人突然张大嘴巴,举起双手喊叫道:“麦子,给我麦子!”这副张牙舞爪的形象让刘盛猝不及防,赶紧向后跑开。那女人并不罢休,继继朝刘盛的方向追过来,刘盛只得往山下跑去。“我注意到这女人追我的时候脚没有粘地,是飘着过来的。”刘盛说,“尽管我们都不相信有鬼,但眼见为实,这女人你能说是人吗?她就是麦子的妈妈,那么麦子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吗?我早就看出来了,这孩子不对劲,看我时眼露凶光。”听完刘盛的讲述,艾楠的头脑里昏沉沉的。不对,麦子的眼睛可爱可怜,怎么会有凶光呢?这是刘盛的感受罢了。至于那个石头坟,她看过的,里面什么也没有,完全是垒着玩的东西。那个女人飘着走路,地上草那么深,刘盛看清楚了吗?这女人可能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但绝不可能是鬼,更不可能是麦子的母亲,刘盛这样讲,只是不愿让我收养这个孩子罢了。“我不相信这女人是麦子的母亲!”艾楠丢下这句话后便走出门去,看见麦子正可怜巴巴地坐在阶沿上等着她。    
    夜已深了,刘盛躺在床上不能入眠。公路快通了,他和艾楠怎么回去共同生活呢?麦子是绝对不能收养的,但是,就算艾楠放弃了这个决定,他和艾楠会重归于好吗?他和艾楠究竟在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到现在发展得如此格格不入。刘盛起了床,今晚必须找艾楠谈谈才行。他敲了敲艾楠的房门,开门的却是石头。石头说,艾楠让他来陪着麦子,她自己有点事出去了。刘盛惊问道艾楠去哪里了,石头说艾楠没对他讲。夜已深了,在这无人的山谷中,艾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