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0-樱花七日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难道林文夕又去了那片沙滩,从沙堆里将平安符挖了出来?
他怎么知道我将平安符埋在那里?我盯着那个平安符,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平安符,是我在沙滩上捡的,不知是谁埋在那里,又没有埋牢实,露出了小半截在外面,恰巧被我看见。”林文夕察觉到我总盯着平安符看,向我解释道。
“哦?真不知谁这么无聊。”
聪明如他,怎会不知道这个平安符是谁编的,只是现在,已经没有将一切说明白的必要。
“是啊,所以我就当作上天送给我的礼物。你以前不是嫌我的车子空荡荡的,与计程车没两样,现在终于有个东西在里面荡来荡去。”
可是,再不像计程车的私家车,却不能日日接送我,它最终,换了另一个女主人。
再一次见到林文夕,看见他开车的模样,忆起往日种种,特别是由他接送的每一天,才突然发现,曾经的我,也拥有过一段令人妒羡的幸福。
可是,这幸福,却被我拱手让出,被懂得珍惜它的人拾起。
我自嘲一笑。或许,现在回忆起,才省悟的幸福,只不过是因为已经失去,故尔产生的失落而已。
“笑什么?”林文夕问。
第四章 是否听见我在轻声呼唤错吻了(1)
“想起一些往事,回忆起刚认识你时,因为请你吃饭,而在心底暗暗骂你的那段日子。”
“其实,在你第一次请我吃饭时,我就已经看出来,你是那么的不情愿,只是没有想到,你在后来,反而对我坦白,那时真让我觉得尴尬。”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跟着去呢?”
“那时候,我想捉弄你一下,看看小气鬼花掉一笔钱后,会是什么样子。”
“后来的第二顿饭……”我想起花了我更多钱的那一次,难道又是他故意捉弄?
“那一顿我是真心想请你,可是,没想到会出状况。”
“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么恨你,打算老死不与你相往来。”
“可谁知道,后来我们却……”顿了一会儿,他感叹道,“人与人的缘份,真是太奇妙。”
“是啊,第一次在木木餐厅看见林乐的时候,我没有想过,最终她会是你的女友,也没有料到,现在我会来参加她主持的节目。”
世事难料,就是如此吧。
“你会不会紧张?”林文夕突然问我。
“有一点。”
“放心,我会在车里收听你们的节目。”
“你不上去?”
“不了,林乐是非常专业的主持人,她会教你怎么做。”
“你很爱她?”我突然问。
一句话出口,我才后悔不已。难道,我还在自私的企盼他告诉我,他其实并不爱林乐?他还深深的思念我?为什么每次面对林文夕,我说话都不经大脑?仅仅因为,我知道他会无限纵容我,不与我计较生气?
“当然,关键是,她很爱我。”他淡淡地回答。
这大概是他能给我的最好答案。
因为是直播,八点整节目准时开始,在这以前,林乐与我沟通过要讨论的问题。她的确如林文夕所说,是一个专业的主持,方方面面考虑周到,甚至刻意为我泡了一杯清嗓润喉的茶水。
“这样,会使你的声音更动听。”她对我说。
在融洽却不失幽默的气氛中,节目进行到一半。
此时,她播放了一段音乐,居然是那首Flameinmyheart:Istillhearyourvoice;Softlycallingmyname……
那一刻,我仿佛回到了樱花吧,回到了那一晚,记忆里的画面停在倪天行伏在桌上,为我抄歌词的那一格,不知为何,这首歌亦让我想起那个吻——我刻意想要忘却的吻。
在林乐的操作下,音乐渐渐消逝,消失的那个尾音,听上去像是在呜咽。
“在与嘉宾简小姐讨论过爱情观以后,又听了一首动人的情歌,现在,让我们听听她的爱情故事吧。”林乐说,“简小姐,您为我们读者创作出如此感人的爱情小说,请问您的感情生活,是不是同样也很丰富?”
听完这个问题,一时之间,我不知如何应对,方才我们所沟通的谈话内容里,并没有提起要谈及我的感情生活。
“并非如此。”隔了许久,我才据实回答。
闯入我感情世界的人,除了初恋男友,就只有倪天行与林文夕,说出来都没有人相信,爱情小说家的爱情经历,如此苍白。
“但是,在您要来录制节目的预告播出来后,我们接到一位听众的来信,描述曾亲眼目睹您在公众场合与一个男人拥吻,并调查到这个男人,是别人的男友。”林乐保持大方可仁的笑容,“甚至在信件中,还附有照片,我们仔细查看过,那的确是您。”
她拿出一叠照片,放在桌上。
因为拍摄时光线太暗,照片有些模糊,但还是能清楚地分辨出,拥吻的两个人,一个是林文夕,一个是我。
那晚,我果真错吻了林文夕。
“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想解释,却发现无从说起,难道我在正在直播的节目中分辩,我那天只不过是喝醉了,或者说,我想吻的人不是林文夕,而是倪天行。
第四章 是否听见我在轻声呼唤错吻了(2)
我百口难辩,因为唐心此刻也正在收听,何况,谁人又会相信我?
望着林乐,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乐的笑容,逐渐变成冷笑,她的眼神中,有隔岸观火的漠然,这样的神情,让我断定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目的只不过是要让我当众出糗。
这样想来,因为与林文夕接吻的负疚消失掉,替而代之的,是满腔的寒意。
“简小姐,您有什么解释?”她不带任何感情地问。
“对不起,我有些不舒服。”
一把抓过提包,我打开玻璃门冲出去。
走出大厦,吸进第一口新鲜空气,才能够思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无意间接到的读者来信,还是刻意的调查取证?
就在此时,林文夕快步迎上前来,在车里收听节目的他,也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你还好吧。”他问我。
我狠狠瞪着他,发生了这种事,我怎么会好?
“对不起。”他对我说。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我冷冷地说,他向我说对不起,是因为对这件事知情,却又没有事先知会我?虽然理智告诉我,林文夕不会是这样的人,但感情上,我却无法接受作为恋人的他们,并非站在同一阵线。
“那天晚上的那个吻,对不起。”他却说。
“应该是我对不起你。”
我冷笑一声,转身打算离开,却被林文夕一把抓住手。
“那天你喝醉了,我本应该推开你的,我……”
“对不起三个字,你应该去对林乐说。”
我甩开他的手,向黑暗中走去,许久之后,向后望去,才发现他没有跟来,他果真去找林乐,跟她说对不起,他也许还会向她解释,那日,与我接吻,只是一时的迷惑。
来的时候,坐在林文夕的车上,没有觉察到冬天的夜晚是如此的寒冷,此时此刻,一阵风吹过,我不由得抱紧身子。
然,再怎么抱紧,我依旧发抖,皆因这寒意,是由内至外的,我甚至能感觉到上下齿在相互碰撞。
我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清楚整件事的始末,预料这个节目播出后的后果,但,脑海里却只是一片空白,从未经历过类似事件的我,不知如何思考。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一句句重复自问,过了许久,却没有任何答案。
这个时候,我发现对面有一个衣着夸张的男人,斜倚在一段残墙上,向我挤眉弄眼。渐渐走近,我才认出,那是卓可欣曾雇佣的私家侦探“福尔摩斯”。
“简小姐,我正在等你。”他抖了抖那顶圆顶礼帽,重新戴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忘了我是做哪一行的?”他反问。
“在这里等我,有事吗?我仿佛并没有请你替我调查什么。”我没好气地说,这个时候,我实在没有精力与他纠缠下去。
“我知道你心情并不好。”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袖珍收音机,仿佛是要告诉我,他收听过方才的直播节目,知道出了什么事。
“这关你什么事?”我皱了皱眉。
“我在这里等你,就是因为事情与你有关。”他耸了耸肩,“我想,你对一些照片会有兴趣。”
“照片?”
“福尔摩斯”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口袋,又摸索半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我眼前。我拿过照片,一眼就认出,这张照片与方才林乐给我看的,是同一组。
“这些是你拍的?”
第四章 是否听见我在轻声呼唤错吻了(3)
“福尔摩斯”点点头,道,“是别人花钱请我拍的。”
原来,所谓的听众来信,全是假的,分明是有人请了私家侦探调查我。那个人,我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看上去可亲可仁,一派善良的林乐。
人心险恶,由此而知。
举凡恶人,皆不会生就一副恶相。
猜测差不多得到证实,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请你拍的?”
“要知道那个人是谁,先请付钱,付完钱,我会告诉你那人是谁,也会将照片全部送还给你。”“福尔摩斯”向我伸出五个指头,不知道是要五百还是五千,抑或是五万。
原来,他只是贪钱,做一份工,两头领酬劳。
我忽然忆起卓可欣曾告诉我,施文不知从何处得知被跟踪偷拍的事,由此看来,也是这流氓侦探所为。
“你好像没有一点职业道德。”想起露台上接满蜘蛛网的跑步机,我为卓可欣感到不值,“就你这德性,还配穿风衣戴礼帽,装福尔摩斯?”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脸色微变。
“没什么意思,你过来,我付你钱。”我假装拿钱夹,待他走近放松戒备之时,用尽全力,向他的要害部位踢去。
今日,为了到电台参加节目,我刻意打扮一番,脚上,也穿着平时不怎么穿的尖头高跟鞋,这一脚又重又准,踢得流氓侦探痛得直跳。
“你,你,你——”
“这一脚警告你,以后不要再赚这种黑心钱。”
“好,算你狠。”他一手捂着痛处,一手指着我,咬牙切齿说道,“待到明天报纸刊出这些照片,我看你怎么哭。”
我冷笑一声,抑着头道,“你们越想看我哭,我越发不会哭。”
这句话,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林乐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我们走着瞧。”流氓侦探恶狠狠丢下这句话,回转身离开,待他快要隐没在黑暗中时,从街边掠过一个身影,挡住他的去路。
“把照片留下。”黑暗中,一个男人喝道。
这是倪天行的声音?
我向前小跑几步,来到他们身边,那个黑影,果真是倪天行,此刻,他与流氓侦探对面而立,身材高大的他,要高出后者一个头。
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怎知照片一事?
但这些,我都没有空去仔细思量,只是紧张地看着他们。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将照片留下。”愣了半晌才恢复常态的流氓侦探冷哼一声道。
“你说为什么?”倪天行走近一步,恶狠狠地说,一把扯住流氓侦探的衣领,作势要往上提。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强悍的模样。
流氓侦探抬头看着倪天行,大概被他的神情吓到,居然乖乖交出牛皮纸口袋。
“底片呢?”倪天行再问。
“没有底片。”
“把包给我。”倪天行伸出左手。
流氓侦探牢牢抓着包,不肯放手,居然嚷道,“你这是抢劫。”
“是抢劫又怎样?如果我像那位小姐一样踢你一脚,应该更严重一点吧,不知道你会不会因此而绝子绝孙。”倪天行似笑非笑地说。
流氓侦探脸都吓绿了,手也渐渐松开,倪天行拿过手提包,在里面翻出一卷底片模样的东西,展开对着路灯确认后,将包还给他。
“如果你以后再搔扰这位小姐,就小心一点,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倪天行推了他一把,喝道,“滚。”
听见“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