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行
突然铁门外有轻轻的敲击之声,根本没有反映,任何人来敲都一样,谁能改变七天后处斩自己的命运呢?
好久门外响起了温柔而又痛苦的哭泣声,那哭泣声如此熟悉,这不是三年来苦苦思念的母后的声音么?慢慢的将头移过来,是母后,是头发全白了的母后。
母子不约而同的扑跪到铁窗两边,四手相握,泪如雨下,都说不出话来。良久,云后才将这无声的哽咽痛哭出来:〃 树儿,母后无能,救不得你。母后,说服不了你那些堂伯堂叔,他们都等着你被处死,这样他们好名正言顺的当上皇帝。树儿,你父皇不在人世,咱们母子就失了依靠了,这世上的人都是世态炎凉,树儿啊,若你真的被处斩了,母后怎么一个人独活啊。〃 伸手摸着母后惨白的头发,云树心如死灰一般,天啊,云树不孝惘极,在白发母亲之前死去,如何对得起父皇。
云后亲着儿子削瘦的手,心都碎了,所有的路都绝了。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现在子死呢?只能相从于地下了,打定了主意了,与其为儿子收遗骨,不如在儿子之前死去。在牢卒和几个侍卫宫女的劝说下,松开了爱子的手,肝肠寸断。 一步一回头看着儿子,云树趴在铁栏上,嘶叫着娘亲,树儿不孝啊,你莫要再想着树儿了,这当树儿白白来人世走了一回,您可要好好珍惜自己啊。不然,树儿在地下,也惶惶不可终日。
回到了宫中,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内殿,把所有的侍女都打发了出去,只说想好好休息。等侍从女官退出后,慢慢坐起来,从床底下摸出一个盒子,这盒子是秋呈内乱后,自己偷偷准备的,原先是防着受俘被辱的,现在却也刚好能打发自己魂归地府。缓缓打开盒子,一粒金色的药丸便出现在眼前。颤抖着十指拈起药,想着吃下这一味,便可将无穷无尽的痛苦都抛在脑后,脸上反倒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渴望之色。
刚要将这药吞下去,突然有一支尖锐的东西,以不可思议的奇怪力量将云后已经放到惨白嘴唇边上药给击成了小粉粒,那支尖尖的东西掉在云后的衣服上,转眼却化成了冰水不见了。云后不会武功,她可不明白,适才她生死关头,有一种妙到毫厘不爽的内功,将这支小冰箭射进来,刚好射落了小药丸,却不伤着云后半分半厘。
云后浑身一振,不明白是什么人将这粒药丸子给撞碎了,这药练制不易,据说吞下去,没有什么痛苦,很快就离开世间,如今是什么人,连死都不让自己痛快?
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熟悉之至,正是玉明珠。他轻声道:〃 伯母,休要伤心,有我在,树哥母子死不了,你只管放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你是秋呈皇室的头了,你要把住秋呈皇室这条船,不有叫居心不良者,来驾驭。你要活得好好的,有一天,一家重逢之是,保你笑逐颜开。〃 云后甩帘子刚想出去找,几个侍从女官见皇后陛下还未入眠,担心皇后因为伤心三皇子,以至于得到失眠之症,已经拦住了云后,并迅速的找到静宜殿主来探病了。云后刚想跟这位堂嫂说自己适才听到的声音,转念一想,万一要是走漏消息,儿子可就真的活不成了,万一要是此事有假,别人也以为自己患了失心疯了,还是强自己忍受,既然明珠这样说,自己就姑且信他一次,大不了,给儿子收了尸体再死呗。
晨练结束,风涵将弟子招到了中泽宫,屏退左右,拉住宝儿的手道:“宝儿,舅舅还是那句话,那个叛徒和你不相干,舅舅绝不能因他而怀疑你。舅舅也知道你与三皇子曾经有很深的情缘,也知道你不忍心。这样呗,咱们就给三皇子留份体面吧,也不要公开行刑了。这月湖左侧玉龙山脚有个谷地,就从偷偷在那里处决吧,也省得他的遗体被愤怒的泽民作贱,你看如何?〃 宝儿心内狂喜,却仍然重头答道:〃 听皇舅的吩咐。〃 风涵拍拍他的手道:〃 好孩子,你父皇只怕对皇舅有些意见,皇舅也不是认了死理非要把那个叛徒的帐算到他头上。唉,谁家不出个孽蓄呢?劝你父皇也莫要太将此事放在心上,过些日子,还是来参加朝会吧,他都快有半年,没有参加龙泽三泽的升殿仪式了。这可不好,长此下去,泽民会把上泽主给忘记的。所以劝你父皇,还是以国家大事为重,不要老是责怪自己,乱了方寸。〃 〃 谢皇舅提点,宝儿这就去回父皇。皇舅,这处置三皇子一事,还请皇舅主持,以免外人说宝儿什么不中听的话儿。〃 风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孩子,越来越思虑成熟了,好,好师父喜欢,你放心,为师必不让他人把对那个叛徒和三皇子的愤恨转嫁到你的头上。回去,叫你娘亲只管放心,再怎么说,咱俩是最亲的,如今失了你攸舅和泠舅,这世上,只有咱们俩个血脉是一样的,我不疼他,还有谁更疼呢?〃 宝儿点头道:〃 舅舅,娘亲这些日子,陪着涔叔,心情也一样抑郁,唉,这件事,娘亲总是觉得对不起涔叔,涔叔对娘亲的疼爱,并不比亲生兄弟少,如今他变得如此灰心丧气,整日里沉默不语,娘亲一想起这件事,是,是他的血脉做的,就痛不欲生。〃 风涵抚着外甥的后背道:〃 过些日子,我再去看你娘亲,他唉,夹在你爹和我中间,也委实是为难他了。你劝他也不必将这事往自己身上招揽,这也不是他的错,从小不听他的话,也不是他教出来的徒弟,不过是肚子里转了一转,就当从来未生养过,也不难过什么。〃 宝儿笑了笑,向舅舅告退,便回上泽宫去了。上泽宫中,金辰鹰已经等儿子等得心急上火,小畜生啊,就算树儿背叛了你,你真的一点儿旧情都不念,你,你真是的。我,我打破你的头。跟你师傅一样,假惺惺的充正人君子,我最不要看。
见到儿子进来,还没等他开言请安,已经冲上去,握住儿子还很消瘦的手道:〃 宝儿啊,你真的莫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你,你听爹爹一句,就救一会云树母子啊。就算他肚内是魔种,也断无将未出生的孩子一并处斩之理。龙泽的律法中有一条,孕妇未生子前,不得处斩。〃 宝儿眨眨眼睛,眼泪都要滚出来了,好爹爹,您为儿子如此委曲求全,儿子怎生报答您的恩情。爹,如今天大地大,没有龙泽的稳定大,没有您和娘亲的安危大,没有咱们家在龙泽的地位大,儿子不能领情,不但不能,还要利用您一把。您今天来,给儿子可打了个再好不过的掩映了,这样一来,舅舅就不会怀疑我了。为了既能保住咱们一家在龙泽的利益,又能保住您的孙子,您,就受点委屈吧。想到这里,直言抗辩道:〃 首先他不是孕妇,所以这一条法律不适用。其次,如今是非常时期,龙泽的刑典上有一条‘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 ,现在恶魔王当道,龙泽屡屡受侵,损失惨重。尤其是死于沧江的四十万水军家属,更是激愤异常。这个时候,若能杀一个小魔种,也能稍稍平息泽民和周围各大小邻邦对龙泽领袖的怨恨。〃 这话不说不当打,一出口,连宝儿都后悔说讲得太重了,什么叫平息对龙泽领袖的怨恨,说到底就是龙泽人对爹教养出这样一个儿子和徒弟的怨恨。可是爹,您向来不拘小节,娘亲又体弱多病,所以舅妈和舅舅大婚后,这龙泽七宫的内三宫〃 龙泽三宫、龙安宫、龙象宫〃 的事务可全由舅妈来理了。这内内外外,除了龙神侍卫和外面的侍卫军团是您是亲信外,其他的太监宫女们可都是舅妈定的几位总管们用的人,就算舅妈没有打探咱们这边的事情的爱好,但只要那些太监宫女们偷偷摸摸向几位总管们禀报,这些人中,难免有唯恐天下不乱之徒,他们向舅妈一回,传到舅舅耳朵里,还以为咱们一家子串通起来图谋龙泽哩。儿子不能明说啊,爹,您怎么就不在这些小节上留意一番呢,性子就是大大咧咧的,还以为自己除了爷爷外,就算老大了,谁都不放在眼里,您可知树大招风,影长招踩,您啊,龙泽的那些殿主宫主们,早对您就不满了。龙泽立泽,您又没有什么开泽之功,就因为是泽主之徒弟,又夺了两任武林盟主,您就踞于开泽之主舅舅之上,虽然名为上泽主,却因为年纪大,脾气急,就成了龙泽老大了?大家服不服?本来也没什么,可,可明珠偏偏就,就走了极端,这一下,大家可就抓住口舌了,瞧瞧,上泽主,教出这种东西,自己肯定也不怎么样。他那性子,老子天下第一的,把什么人放在眼里了,他的儿子加徒弟就更加想入非非,当个中泽主还不满意,想当天下共主了,哼哼,什么藤结什么果。爹啊,您都不去听听外边这些个飞短流长的,儿子再不痛下决心挽救咱们一家的名声,可真的是全家都要臭名远扬了。
金辰鹰实在气得忍不住了,别人说难听的话,自己还可以不放在心上,连宝儿都这样说,这气怎么吞得下,想都不细想,一记耳光就劈过去了。总算打下去的时候,想到儿子的伤势还未全复,所以收了收劲,饶是如此,宝儿脸上深深的五个指印。
看到那五个迅速患红的指印,鹰愣住了,说实在的,他对外的行事是狂放了一点,可是对两个儿子却是掏心掏肺的爱,刚出生就抽血取皮救你,从小跟你粘在一块儿,不珍爱,那才是怪。他也确实是有点溺爱,除了在练功的时候摔打过明珠外,除了偶尔为了平息爱人的怒气,打打明珠的小屁屁外,可真的没有打过他们兄弟一记耳光。特别是宝儿,从小乖巧懂事,是父母眼中的超级好孩子,别说打了,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今天怒火难抑,居然打了他一个耳光,比打自己一百个,一千个耳光都疼。
伸出手去想运功将指印抚平了,宝儿却将头一偏躲开了,闷着声道:〃 您说什么都没用了,明天,在玉龙山左侧的峡谷后谷地处斩,有本事,您到那里去显,在这儿,您把儿子打死了,都没用。〃
二十四肝脑涂地明月悲本来想携宝儿一起到刑场的,以表明宝儿誓死抗魔的决心,没想到,这位上泽主到上泽宫这一闹腾,在宝儿脸上留下了五个深深的指印,这人要脸树要皮啊,带着指印出席,也过于难看了。也罢,让宝儿亲自下令处斩云树,确实是太为难他了,就自己当一回凶手吧,谁叫这小家伙是你的爱徒呢?龙泽已经出了一个坏种了,再来一个,谁都受不了,还是爱抚点好,他爹妈这些天的心思,全不在他身上,自己这个舅舅师傅还是多操点心吧。他伤得快死了,回到龙泽,养了六个多月的伤,伤势还未平息,就来接上泽的担子,实在这孩子太不容易了,自己这个舅舅也要体贴些。
天刚亮,三千多侍卫拥着主上和三百多位官员就出发向玉龙山侧的峡谷里边去。为什么选在那地方,风涵可真的有他的用心,他想着明亦远难道真的看着他的儿子被处死?如果不能,他必来救,即使他不来救,来个上等级的魔,比如蓝羽芡或者是洛研光什么的,龙泽也够赚了。所以放在那个峡谷,峡谷两边已经伏下了十万神箭军,万一有魔来攻,就只用箭射,把他们全射成刺猬。
而且也好趁机试试宝儿,这个消息只有你和我知道,当然昨天,你那位好老爹也知道了,你挨了他一耳光,怒气勃发,口不择言,把行刑地址给露出去了,我倒要看看,金二哥,你是不是真的和那些魔鬼就没有一点儿关系?你在魔地,居然只受了点轻微的刑伤,明亦远就答应用你换洛研光?攸哥论地位远远及不上你,我用怀了他孩子的古云树换攸哥,他一口回绝,没有商量的余地。古云树眼下对明亦远来说,总比洛研光重要吧?他为了一个洛研光能换你,却不能为云树换攸哥?除非明亦无不会算帐,否则,与情与理都有问题?还有,你却救弟弟,救宝儿,都顺利之极,你带兵一出北夏边界,魔兵就再不进攻,你的骑兵一出东遥、前秦,就保住了这两国半壁江山,有那么容易就抗拒魔兵啊?这些恶魔的实力,我可是见识过的,你一个北渊,分抗三头,居然还有条不紊的,着实让人可疑。要么我风涵比你差了许多,要么,这里边就有问题。
三千多人,慢慢的拥着囚车,囚车内,已经完全绝望的古云树呆呆的站着,眼睛也不知道看向何方。他这种样子,也让风涵在心里暗暗可怜他,唉,这个孩子,只怕是受了明珠的鼓惑,一时失足,便成了千古恨了。使秋呈古皇室正支绝了后了。最惨的就是云后了,简直是呼天抢地,是啊,老天爷对云后,确实不公平。
到了峡谷,大家都提高警惕,如果魔头来袭击,这可是最好的机会了。所有的人都不敢出声,挺着背从那长长阴暗的峡谷中穿过,万一魔头放毒水怎么办,不是很多人要受害么?大家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不敢有半分松懈。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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