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行
忍受着三百鞭的疮伤,挣扎着爬起来,对着如蚕豆般的孤灯,就着指身上鲜血,给哥写了一封求救信,哥啊,哥啊,看在十数年兄弟情深的份上,你千万留下我的孩子,只要能吃饱穿暧了,便成。
托昔日一个还算忠于父亲的狱卒将信送了出去。靠在墙上,瑟瑟发抖。小宝贝,不是妈咪不想你们,不是妈咪不要你们,不是妈咪心肠狠。实在是诸魔猖狂,母亲已经无力自保了,妈咪不想酿成千古遗恨,痛心一生啊。跟着舅舅,听舅舅的话,舅舅会疼爱你们的。
狱卒偷偷将信塞给了下泽的卫梅致炎,刚想对梅侍卫说,这血书,要亲手交给上少主,不要叫别人看见,便见中泽有几个中年的龙神侍卫过来。狱卒害怕自己受牵连,来不及细说,匆忙逃走。
米盖尔盯着梅致炎的手笑道:”炎儿,手里拿着什么,这牢头。是重字号的,找你有什么事?”梅致炎也全为了主人着想,心道。何苦了,让金魔奴来牵绊咱们主子。亲生兄弟间千丝万绺的关系,已经让上少主多次陷入困境了。上泽主对魔奴偏爱,也很是伤上少主的心。更何况,他还把好好儿的神仙一样的树爷给带坏了。害得上少主一家不得团圆呢?梅致炎便将信交给米盖尔道:”盖尔叔,是那个金魔奴,写给上少主的,咱们都还没有看过。”米盖尔一听,哈哈,正愁没有罪证,总算给抓到了。也不打开,喜气冲冲的抓紧了,奔向龙腾殿而来。龙腾殿内正在早议,还议的就是清昊的事情。晨旭很喜欢清昊,已经提出要收清昊为徒弟。清昊今年也已经四岁多了,自然可以学艺了。晨旭很乐意将昊儿立为下泽将来的少主。这清昊,说到底,还是没什么大靠山的,宝儿见旭哥对昊儿有缘,自然也希望昊儿能找个可依赖的,这样子,昊儿以后便不必担心了。
说实在的,昊儿越来越像宝儿了,不仅样子有八成像小时候的宝儿,就连笑起来的样子,都像极了。当然,脸上还有一种神态,大家也看出来了,分明就是古云树的样子。龙泽已经偷偷在传开了,莫非当初真的是上少主和古皇子有私,而这孩子,便是这两人的私生子。风涵也别出苗头来了。看弟弟对孩子异常的喜欢,想来,如果是外边抱来了,弟弟这份喜欢,不会是出自心底。也不会真的一味为了宝儿的位置,而牺牲明珠。想来,是长子加长孙的份量,超过小儿子。既然这样,风涵倒也极同情弟子的,唉,权情不两立啊,宝儿是相果断的孩子。他已经牺牲了爱情,还要他的孩子受委屈就说不过去了。既然旭儿与昊儿有缘,旭儿对这孩子喜欢到心底里去了。旭儿自从失去了孩子后,好像对孩子特别喜欢。就让旭儿解一解思儿之苦吧。
刚刚谈得兴高采烈,将要达成一致意见的时候,米盖尔兴冲冲地举着血书进来。一封信激起惊涛骇浪,大家的开心的声音一下就停了,大家全用眼睛盯着上少主。风涵冷冷地看了一眼有些很不安的宝儿,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风凝沉着脸对侍卫道:”念。”米盖尔就捧起血书开始念:上少主陛下宏安:不悌罪人万死顿首。
临事而信,不悌之人,无言以对。然上少主亦为人父,深知骨肉亲情,最难割舍。当此危争存亡之时,不悌之人走投无路,甚为惶恐。虽无颜面对十数年兄弟之情,却哀请上少主念十许年兄弟情分,且暂放下不悌之人的种种大罪,收下不悌的一双孩儿。
不悌之人与上少主于二十一年前,携手来到世间,初生之时,慈母便割舍而云。蒙父尊身当母职,将一双幼儿携于身侧。哀哀夠劳,从未息离。兄长自小仁慈爱弟,对不悌更是关怀备至。不悌今日思之,感怀至深焉。
不悌自小性情乖张,好强斗胜,每于兄长争执,见兄长有心爱之物,必抢之夺之,从不知长幼有序,更不明让梨之德。十数年来,对上少主屡有冒犯,诚不悌之不伦大罪焉。然上少主一味容让,对不悌从不计较。兄长之情谊,若春日之流水,涓涓不绝于心,似秋时之暧阳,熙熙不失于意。不悌惭愧,未能报答兄长深恩,深以为羞。
时风云突起,山河变色 。诸魔兴起,天下危亡。不悌实受慈尊之托,为挽回天地运数,而与明亦远虚以委蛇,虚作投降之意,实为夺宝之心。不悌深知,投魔后的种种行为,不孝于父母,不容于兄弟,不忠于龙泽,不义于天下。故不悌对所受一切罪责,无怨无悔。不悌牵累父亲,失爱于慈母,伤害兄长,实属罪该万死。不悌几番幸免于死,唯感激而已。岂敢再以少主兄弟自居。岂敢再以蒙污之躯,玷污少主卓立之独行,灿灿之高德。
不悌本不愿意再令君子蒙羞,怎奈,不悌失德乱性,误添一双幼稚。母虽该死,然子甚无辜。不悌唯恐不洁之躯,使幼稚白玉无瑕之心受污。帮诚惶诚恐,辗转反侧,夜不成眠。不悌不但没有资格做个母亲,实在是天下第一等无知瞒旰之人。不悌之恶名,恐伤幼稚幼小心灵,恐使其受不必要之伤害。故不悌祈求上天,将所有的大罪,都降于不悌,而幸免幼稚之罪耶!
故不悌情愿割断母子骨血之情,诚念上少主十数年相护之情,不悌已经穷途末路。乞请上少主以百川纳海之胸怀,收留一双幼稚,只要三餐得饱,衣食无忧,不悌不胜感激涕零。不悌就此起誓,日后无论如何,将不复再认。从此安心服罪,再无他念。
米盖尔念完信,宝儿觉得胸膛里千万只虫子在爬。就算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十许年的手足之情,岂有稍忘?眼前都是兄弟俩一起嬉戏的影子,都是他向自己撒娇卖弄的可爱面孔。心已经飞到囚室边,似乎看到了他无助的缩在墙边上,脸上写满了凄楚孤独。那种漫漫穷途,不知走向何方的悲凉,已经将宝儿的心都撕裂了。就想脱口而出答应说”好,我,我收下他们,你放心,我当自己孩子一样。”这话还未出口,清昊已经轻轻搂住了父亲,娇声道:”爹,您怎么啦?脸色好难看!”宝儿心中凌然一惊,抬头,看到了舅舅森然的目光,和十二位殿主那种怀疑的目光。他慢慢地搂住了昊儿,儿啊,爹,爹是个懦夫,你长大了,千万不要学爹啊。他缓缓抬头,用了最大的勇气道:”舅舅娘亲,一切,听从舅舅娘亲的吩咐。”风涵脸色温和下来,笑道:”既然这样,昊儿的事情就照旧,明天,宝儿,你带孩子过来向师傅谢礼吧!至于那个人的事,就按老规矩,交给上泽四殿主办理。你不必伸手,免得,伤了你自己的心。”
第 24 章二十四,母子相见信已经送出了整整一天了,却一点回音都没有。焦躁地拖着铁铐在牢中走来走去,全然不管牢子们恶毒的咒骂。哥哥,哥啊,你一定要帮帮我,你的大恩大德,弟弟就算死于恶魔地狱,也时时记得,也为哥您祈福啊。
突然牢门开了,四个上泽的侍卫一脸阴气地向他走来。是,是哥来了,他,他一定来跟我谈孩子的事,我的孩子有救了。想到这里,全身所有的伤都不疼了,兴冲冲地跑到牢门边。刚想激动地大呼,哥,我,我在这里,却没有见到哥。只见到上泽侍卫眼里带着的冷冰冰的眼光看他。慢慢地被这种眼光逼退了几步,明珠收回了伸出去的手。那种冷冻的仇恨,让他感到强烈的恐惧和不安。一股寒气,从脚下开始升起来。
侍卫们示意带人,被推出囚室的时候又想,是啦,哥现在是北渊帝君了,怎么能到这种地方来呢?一定是带我到外头去问话。这样一想,心里又宽起来。又开始暖洋洋起来,到底是我的亲哥哥,溶月哥还说他不是我的亲哥哥。他不是,谁是?他到底是疼爱我的,也不枉我救了树哥,救了昊儿一场啊。
进了审讯室,侍卫一踹他的脚弯,怒气难压地喝道:〃 跪下,规矩一点儿!〃 刚想抬头仔细看看哥哥,却被侍卫使劲按下了头。还是老实点吧,总之,只要能留下我的宝贝,我做牛做马都行,甚至把我立即凌迟了,我也没有没有半分言语的。〃 〃 上少主有旨,金魔奴接旨。〃 啊,来的不是哥,是司马心意殿主。大失所望。不过,没有关系,只要哥答应收下孩子,谁来都一样。哥要避嫌是不是?
〃 金魔奴委身于魔,背叛龙泽,屡残杀泽人,其罪万死。魔奴不但不思其过,反而巧言令色,妄图诱惑上少主。其罪更当诛。魔奴之了,实属恶魔种子,容其活于世上,己是恩典厅。企图将魔种引入泽民之中,更是扰乱龙泽血脉。本应将母子一齐处死。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故免其死罪,但活罪难逃。特依法从轻发落。处刑三百鞭,即刻执行。所写不轨之信,掷于魔奴。如此无良之人,还有脸写出如此丢人之信。〃 不,不应当是这样的,我哥,他,他不是这种如此绝情的人。轰的一声,脚底开了个黑暗的大洞。整个人从洞中深深地坠下。脚上还被绑了重重 铅块,人就深深陷进地狱里去,再也没有挣扎上来的时候。明珠突然推开四个侍卫,跪爬了几步,抱住心意的脚道:〃 意哥,意哥,求你了。求你再求求我哥,求他,求他留下我的宝宝,明珠,明珠永世不忘记你的恩德。明珠,明珠给你立长生牌位。〃 此刻,一身的傲骨化为乌有,一切自尊灰飞烟灭。只有屈辱的为孩子们求一条生存的光明大道,再下作,再没有尊严的话,都说得出来。
失去了林泠和纵情的司马心意,已经完全不可以常理来考虑。他一脚踢开了明珠,勃然大怒道:〃 大胆魔奴,谁是你的意哥。上少主这个哥哥也是你叫的么?拖下去,狠狠抽,抽得他开不了口,动不了气为止。〃 遍身是血的躺在刺骨的盐水中,扎心的痛苦,也能不再让他苏醒了。一手紧紧抓住血书,一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恨不能眼前这座巨山,就把自己活活压死了,再没有任何牵挂。任侍卫们钉上沉重的刑具,任他们拖回牢去。呆呆地看着脚后跟在地上拖出的长长的血线。肉体的痛楚,与此时心灵上的酸楚和焦虑比起来,算得了什么。老天爷,您真的要如此灭我么?我,我要怎么办啊!
半夜时分,醒过来,抚平了已经捏得生疼的手,那封信就从手中飘落到地上,像一只孤独的血蝴蝶,无助的,慢慢地一点点地掉在地上。呆呆地看了许久,真就想一口咬断了舌头,从此彻底解脱。当牙齿切割到舌头的一刹那,溶月哥那带泪含笑的脸出现在眼前,他深深地坠入海底,魂飞魄散。他那透明美丽的脸上,带着对自己无限的宠爱和贪恋:〃 珠子,不要死,不要啊,你要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啊!〃 一脚就踢飞了那封信。抓起了铁镣,咬着牙齿,自言自语道:〃 有什么了稀罕,你不让我叫你哥,我还不乐意叫呢?不就是抚养两个孩子嘛,你们不要,我自己要。我一定宠爱他们,把他们养育得白白胖胖,羡慕死你们。〃 站起来啊,金明珠,你一定要站起来,不信,你就守不了你的孩子,他们可是你最珍贵的宝贝啊,你舍得送给别人吗。努力挣扎,意志终于克服了全身的痛楚,努力挺直了身子,昴起了头,对着孤灯,眼中闪出了点点光亮。这么点苦算什么,在魔地二十四年,什么苦都受过了,熬过了。再熬两年,你就出头了。明珠,咬咬牙,你就过去了。等有一天,爷爷回来,后悔死他们。还有以后一定要教育孩子,只叫一个爷爷,其他人都不叫。尤其不叫舅舅,那么坏,那么坏,才不叫舅舅。想到孩子气处,满是血痕的脸上绽出了可爱的微笑。
五天后,被押往铁矿场服役。在那儿,全都是罪大恶极,却又不想马上处死的犯人。这些犯人住的牢房,就在山顶的石壁上打洞,大约四米长,三米宽的地方,住三个囚犯。把铁门一锁,任你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了。
怕金魔奴会哄动其他罪犯们闹事,单独将他囚在一间只有三米长,二米宽的门窗向北的囚室中。进了这里面,就将枷给下了。但是巨镣还是不松的。环顾这小小的囚室,仅仅容得下一张床,外加一张桌子而已。想到三天以且,他们将把孩子送到这里来,想见孩子的心,就像晴朗夏夜的天空,都闪着亮晶晶的星星。终于星光压倒了心中惴惴不安的黑暗,没有床,这松下的巨枷,一拼,就是一张小床了,两个宝贝可以睡了吧,为必因为囚室太潮而而生病了吧。牢内极其简陋,为了防止犯人自尽,只有每人一只铁碗,连吃饭的筷子都没有。想想母子仨也要个吃饭的地方,也真是穷人臭摆谱,反正今天下午不用上功,明天才开始。身上的伤也好了许多,就把这泥挖下来,做个小桌子,一家仨口子,不就有地方吃饭了么?
七月的天气,极其闷热,挥汗如雨,浸疼了全身的伤口。却再也顾不得了,只是兴奋忘情的抑着,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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