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行
夹着笑容就要流下来,他勉强笑道:”好弟弟,别,别说丧气话儿,爷爷们如此操心你,爹娘这样疼爱你,又有那么多好医生看护你,你,你一定会好了。真的,一定会好。”明珠凄然一笑道:”树哥,我的事情,全做完了,应当走啦,真的,应当走啦。”这回,云树可真受不下去了,他哭道:”弟弟,你,你说什么傻气话,树哥,树哥不许你说那么伤心的话,不许你说。树哥疼死了,真的,真的。”明珠向他弯了弯嘴唇,微笑道:”树哥,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我终于可以离开了,离开去守着我的宝贝了,他们一定等急了,四年啦,他们孤独的漂零,他们一定在怪我,在怪妈咪那么狠心,不去陪他们呢?”云树又急又哭道:”弟弟弟弟,你要陪他们,那么小然,小宇呢?他们也要你陪,也要你陪啊!”明珠惨然笑道:”算啦,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现在这个鬼样子,就留张好看时分的画,给他们呗,免得他们见到我这种样子,做恶梦。爹和爷爷他们,听说很宠孩子的,也不差我这一个了。他们从来就没有娘,过去没有,现在,自然也不在乎啦。树哥,你要真舍不得弟弟,你替弟弟,当个娘呗,我把他们交给你啦。”云树号哭着道:”弟弟,弟弟,爹娘还在啊,爷爷还在啊,你,你怎么说这种丧气语,你,你别这样说啊!”明珠一双眼睛里,已经完全没有神采了,只有一种对死亡的强烈渴望,他断断续续道:”树,树,树哥,我,我,我要走,走了,你,你记得,记得小石石屋,那,那是,我,我和孩子,孩子们,住一,一辈子的地,地方,后面,面,有个洞洞,是,是我的,你,你把我,把我放进去,不,不用棺材,也,也不要,不要惊动我,我的孩子,他,他们睡,睡着啦,他,他们,知,知道我,我回来了!”云树这回是再也受不下去了,捧着脸,号啕大哭。他这一哭,几个宫女太监全进来劝,大家正无法劝得树爷的时候,就听见上泽主一声鹰唳:”你想死,你想葬到那个洞里,想去陪吵吵嚷嚷,你想都别想,只要你爹我活着一天,只要朕这个龙神王的生父活着一天,朕不许你死,朕决不许你葬到那里,朕决不许你胡思乱想!”明珠缓缓转过脸来,狂怒的金辰鹰,此刻已经看不到任何人了。在他的心中,只有切割的心血在往外狂喷,只有无法填补的血洞,在往外涌着怒火,只有一股股悲伤到极点的河流要往外喷射。没有人可以抢走他的孩子,吵吵嚷嚷也不行。不许,不计,他们凭什么来跟他抢儿子,两个给母亲带来多少痛苦的小业障啊,凭什么还要缠住你们母亲,还要跟朕来抢儿子。不许,不许,只要朕活着一天,就坚决不许。
两眼紫红,愤怒到极点的金辰鹰,一步一步踏向儿子的床头,边踏边厉吼道:”你敢死,我告诉你,你若敢死,朕就将你的灵棺,死死地扣在朕的棺椁中,朕要将你这个不孝子生生世世锁在朕的棺木中。朕再也不许你离开朕,更不许你跪到那里,跟他们合葬,你的这种念头,想都别想。你若敢死,我上天,下地,翻天覆地,也要将你的魂魄一丝不差的锁在我的身边,生生世世,永永远远,不许你离开!”明珠 脸,本来已经没有血色了,此际,惊惧加上极度的绝望,这脸一下子煞白了,几乎都透明了。云树扑过来,紧紧抱住了金辰鹰的腿大哭道:”爹 ,爹,求求你,求求您,别对珠子说那样伤他的话,别这样责怪珠子,珠子好苦,他的心里好苦啊,他伤得太深,太深了。您别再伤他了。”金辰鹰一把将他扔起来,点了他的穴位,将他扔到了椅子上。没有人可以阻挡他此际暴发的火山,他撕裂了嗓子,狂叫道:”你生下他们,养了九个月,你就一心想死了去陪他们。我和你娘生下你,养育了你十四年,费了多少心血啊,却还及不上两个三岁孩子。可悲啊,我这个爹当得,真太可悲啦。你好忍心,你要死了去陪他们,你要扔下七十来岁的爷爷,五来岁的爹娘去陪他们,你好,你好狠心。你只想着自己的苦,你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我和你娘的苦。你若敢死,你若敢死,玉心悦,我告诉你,你要是死在我这个父亲前,你就是天下最大不孝,最无情的儿子,我,我断断不许你埋进去!”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明珠早已经剧烈地抽搐起来,玉龙吟和风凝闯进来的时候,只看见珠子用尽全力,挺起自己的身子,凄惨地叫了一句:”爹,爹,您别逼我,您别这样子逼我……”话音未竞,内疮尽数崩裂,大口大口的鲜血,像地下泉水一样,从他的小口中,直喷出来。
眼前那一片残酷的鲜红,把众人全都吓呆了,也把狂怒的金辰鹰给吓醒了,他眼见着那扬起的血箭,儿子那无力垂下的细瘦小手,金辰鹰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凄厉的呼叫:”明珠,明珠,我的儿啊,你,你别吓爹,你别离开爹啊,爹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你啊!”晴轩几个医生,连滚带爬地进来了。中少主生命垂危,刚刚有点起色内伤,再一次尽数崩裂。一家人忙得手脚 都无措了。抢救了足足三天三夜,晴轩他们是抽了十来次血了,晴轩在明珠的胸、腹部,一共开了七十余刀,清理暗血,缝合疮口。外面的人,除了献血外,是什么事都做不了了。风凝伏在母亲怀里痛哭,怪谁呢?鹰也是痛到了极点,才,才说那么重的话,才,才如此伤着儿子的呀!他,他实在是太痛,太痛,痛到口不择言了啊!
第十七天头上,晴轩他们才敢喘过一口气,看来死亡暂时是不会了。晴轩出来,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啦。他跪下,金辰鹰将他扶起来道:”轩,究竟如何?”晴轩黯然道:”奴才无能,血行是稳住了,可是,少主实在是伤得太重了。能不能醒过来,奴才没有把握。主上,少主再也禁不起任何折腾了。您有天大的怪罪,您且忍一忍。”鹰长长地吞下一口眼泪道:”朕,朕现在可以看朕的宝贝了么?”晴轩点头,鹰几个就进了抢救室。明珠像死了一般,赤身露体地躺在手术台上,晴轩的意思,不必再盖任何东西,让上好的伤药涂着,这样,换起来也方便,省得再撕绷带,又平添痛苦。明珠的伤痕累累的小脸上,带着极度悲痛的神情。金辰鹰缓缓地贴着爱子的小脸儿,忍不住哭泣道:”我的心尖儿啊,爹说错了,说错了呀。爹是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的啊。爹答应你,答应你,只要你好好活下去,爹以后,把你和孩子们都带在身边,爹生生世世看护好你们母子好不好?爹的心头肉啊,你,你别离开爹,你要知道,你离开爹,你就是生生在剜爹的心头肉,孩子,爹求你,求你别离开爹啊!”看到丈夫像个无助孩子一样的哭泣,风凝再也受不下去了抱住母亲,昏了过去。明珠啊,好孩子,娘亲没有任何资格求你留下来,可是娘亲真的想求你,给娘亲一个机会,一个重新爱你的机会吧!
明珠 魂魄一直在黑暗中穿行,前方好像已经听到了孩子们的哭喊声:”妈咪,妈咪,快来啊,吵吵嚷嚷好想你。”我的宝宝们啊,妈咪找到你们,终于找到你们了。你们等急了,一定怪妈咪,好了妈咪就来了。用尽全力,冲突黑暗,啊看到了,一座近乎透明的云屏里面,在一层层的楼宇宫殿前,他的两个宝宝,正在起劲地向他挥手,看起来,他们好像比较健康,心中一阵安慰,好宝宝,妈咪来了。
眼看,就要冲进云屏中了,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凄楚地哭声,是,是父亲的哭声:”儿啊,别,别离开爹,别啊!” ” 儿啊,给娘亲一个重亲爱你的机会好不好?” ” 弟弟啊,求求你,给哥哥一个赎罪的机会,给哥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好不好?” ” 我的金孙啊,难道,你真的舍得让爷爷,这七十来岁的老人,送你这二十一岁的年青人吗!你舍得爷爷肝肠寸断吗!”……
慢慢收住了脚步,只要轻轻往前一撞,就可以跟孩子们永远守在一起了。可,也许就是这一撞,自己可能要永远离开爹娘,离开爷爷们,离开哥,爹养育了我十四年,我只养育了他们九个月,可我却如此偏心。
”十四年,九个月,谁轻谁重,任是傻子都分得清楚。”十四年天高地厚,十四年骨肉情长,十四年,爹娘恩重啊!
慢慢地,身体两边都出现了云屏,一边是哭泣的父母,一边是哭泣的孩子。选谁啊,老天爷,你告诉我,选谁啊。
慢慢地在是中间跪下来,泪痛如泉。十四年,九个月,自己欠了父亲多少债啊,除了拿命来还父亲还有什么?摸着云屏,感受着孩子们小脸蛋上的柔嫩,心已碎,肠尽断,对不起,宝宝们,对不起,娘亲又一次对不起你们。
一步步地后退,一次次地向宝宝们伸出手臂,对不起啊,我的小心肝们,妈咪是爷爷的儿子,大恩未报,就此离世,妈咪就是千古不教孝子啊!你们原谅妈咪,原谅妈咪好不好?
云屏渐渐消失,孩子们的哭叫声,却永远不会从耳边离去。呜呜地哭着,慢慢地爬着回来,心肝皆痛啊。扶着看不见的墙,一步一步,慢慢地爬着,走身爹娘呼唤自己的方向。
百拖待举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月后了,知道这一个月爹是夜夜无眠,知道这一个月娘是以泪洗面,知道这一个月爷爷寝食难安。看到亲人们全都消瘦的脸,看来爹原来英峭绝伦的脸上,都是皱纹,在心底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呻吟:〃 宝宝们啊,永绝了,妈咪不得不忘记你们啊!〃 一个月跟死神争夺儿子,金辰鹰是身心俱疲,但是见到儿子终于挣扎出了死神的魔爪,立时就精神大振。紧紧地将儿子的小手压在自己的胸口,抱着他,亲着他的瘦瘦的额头,再也舍不得放下。心中很清楚,珠子为了爹娘,最终选择了扔下孩子。在心中,他还是爹娘为重,孩子的这份孝心,令自己感动喜欢。但是心中更心疼,自己这一逼,逼得很残忍,想到孩子在舍弃宝宝们时,经历的残酷煎熬,父亲痛泪如泉。从此,爱子就是心尖子,命根子,肺叶子,眼珠子,把他时时刻刻捧在心头上,一切大事小情,都亲自料理,再不叫受半点委屈。
玉龙吟也一样舍不下,和风净尘又守了一个月,看珠子好了一些,才放心回到龙安宫。这夫妻俩一想干脆啊,先去玉风书院,把书院的事情给处理好了,托合适的人选去办书院。然后再守着珠子一段时间,要是情况还可以,他们就将爷爷和爹娘送到桑德兰宫,和大师们一起修行,到时候,一起白日飞升吧。等这些安排好了,他们俩就回到龙泽,守着珠子,这一辈子,孩子只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而且一生一世,疾病缠身。动辄就是一场凶险的恶病。还有,这十大酷刑中的第十大,阴阳搜魂刑,当初风攸的手下,不过是模仿龙泽的刑法,风涵也承受不起,幸亏了风凝换血换精元给他,再加上转世珠的强大功力,才没有再发作。即便这样,风涵有时候,身体也不是很好。更何况现在的珠子,倘若真的像,像传说那样,如果七年后,这病要大发作,可以折磨得人死不如死,孩子如何再经得起?羽儿这家伙,从小 大大咧咧,连自己都是人家侍候长大的,怎么看得了孩子,凝儿嘛,从小也是别人抱大的,只怕也料理不好孩子,还是,还是我这爷爷多上点心吧!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过了炎热的夏天,珠子的情形开始稳定下来了。炎症也轻了许多。大家的拎起的心,也都放点下了。更令大家开怀的是,好久没有笑容明珠终于笑了,每次给他喂药,喂粥,喂水,他就会弯起嘴唇,对爷爷,对爹,很可爱,很可爱的笑。虽然说不了几句话,可是,也跟爷爷,跟爹开始扯题了。有时甚至会关心爷爷和爹的心情,会问龙泽宫的其他人,见到孩子的精神状态开始好转,那真的令玉龙吟诸人开心莫名啊!
鹰住在儿子的内殿是不搬出来了,每天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将孩子流出来的黄白之物,先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清理,明亦远这些疯子,把孩子的下体都捣烂了,那些令人心碎的蜂窝状伤口,根本没有办法擦拭。反正,当年有给小狐狸舔污的经历,现在是给儿子,老子受点脏,只要儿子舒服也是应当的(当然,那是他自己认为的轻手轻脚,如果要明珠说实话,那肯定是痛不可言,鹰的鹰爪功,不比儿子的差,那手劲,大男人,更是没有轻重的。至于舔污嘛,说实在的,他的舌头,劲力很重,明珠很疼,但是想着爹如此待自己,不怕脏,不怕臭,自己还要叫,没有天理了,自然只好强自忍受下来)(补上一句,这件事,倒不是他一个人肯做,宝儿,云树都替弟弟做,只要他们俩在,就不让爹来。不过,龙珠想替孙子舔污物,羽儿和宝儿坚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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