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英豪
“李中原啊李中原,你闯大祸了你知道吗?你要好好的认识这个问题,不然你就过不了关。对这见事大队祝政委很重视,要根据当事人的态度,作严肃处理,而切要当作一次政治事故来处理。说你大,你就是反对毛主席,那就是犯罪,就要判刑。”
听到班长的话,李中原稚气的脸已由红变白,密密麻麻的汗珠从皮肤里钻了出来:
“班长,我不是故意的,我对毛主席是忠的,让我怎么做都行,千万不能不让我飞。班长,我求求你了,给领导好好说一说。”李中原已近乎哀求。
“我说了也不算,但是你检讨是要做的,而且要深刻,大家的帮助也是必要的,大家在批评帮助你的时候,你要虚心接受。只要你态度好,我会向领导反映的。”
按照中队的安排,一班召开了一次对李中原的批评帮助会,大队祝耀祖政委和中队李指导员参加会议。两级的领导同时参加一个班的会议,这是很少有的,会议显得非常严肃。
班长吴奇主持会议: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我们不怕犯错误,犯了错误只要能改正,就是好同志。”按照毛主席语录不离口的要求,班长在开场白中首先读了一段毛主席语录,不知是不是毛主席的原话,不会有人去考证。
“我们今天开会的中心意思,就是帮助李中原同志认识自己的错误。上级领导很重视,祝政委和李指导员亲自参加我们的会议,这是对我们的关怀。大家可能已经知道了,在我们搞‘三忠于’、‘四无限’活动中,李中原同志把写有‘忠于毛主席’的纸扔进了垃圾箱里,使它受到污染。这是对毛主席的最大不忠,是一个态度问题,是一个立场问题。我们要很好的认识这个问题,抱着对同志负责的态度,好好帮助李中原同志。下面李中原同志先发言。”
“毛主席教导我们,要斗私批修。”
李中原开始发言,他同样在开头引用毛主席语录。情绪显得紧张,脸张得通红,稚气的脸上充满了愧疚,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我对不起毛主席,我是热爱毛主席的,我不是有意的。我的父亲也是一个老军人,跟着毛主席南征北战,现在也是一个领导干部。从我小的时候,父母亲就教育我,毛主席是我们的大救星,要一辈子听毛主席的话,一辈子跟党走,我怎么能不热爱毛主席呢?都怪我平时做事太马虎,不注意细节。我要深刻检讨,请大家多帮助。”李中原磕磕巴巴的讲了许多话,显然没有切入正题。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很斗私字一闪念,刚才李中原同志讲了一下,我看认识的很不深刻,没有很挖思想根源,没有在灵魂深处闹革命。下面大家对他进行帮助教育。”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阶级斗争要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李中原所犯错误的性质是非常严重的,这是阶级斗争在我们部队的反映。我们革命干部、工人阶级、贫下中农的后代热爱毛主席,向毛主席献忠心,可是阶级敌人却贼心不死,处处污蔑毛主席,诋毁毛主席,这是我们所不能容忍的。”副班长首先发言,基调很高,他想在领导面前很好的表现一下自己。
“毛主席教导我们,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认为李中原同志的认识是很不高的,这不是马虎的问题。我们对毛主席的忠心要体现在每一个行动上,对毛主席的忠心不是只体现在口头上,要融化在血液,落实在行动上。对这个问题的认识要提高到阶级斗争的高度来认识,要提高到路线的高度来认识。”程志接着发言,批评得很严肃。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共产党人就最讲认真。我认为李中原同志所犯的错误就是工作不认真,马虎。从思想根源上分析,没有在头脑里树立对毛主席的忠心,只是在表面上去做这个工作,难免会出现错误。出现错误以后,由于对毛主席的忠心树得不牢,所以在处理上就会想得不周。所以我认为一定要在思想深处多找原因,不能只找表面原因。”张志宏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陈大壮开始发言,他背的毛主席语录本来就不多,一着急,也想不起来相对应的语录,随口说出了《愚公移山》中的一段话。不过此时大家都不会计较,只要是毛主席语录就行:
“我认为李中原同志犯了个大错误,是对毛主席不忠,你描不好字,可以慢一点,还可以请别人帮忙。你看我也绣不好字,就慢慢学,不是也绣出来了吗,就是要下定决心,就是要排除万难。你要好好认识自己的错误。”
为了表示与李中原的错误划清界限,在大事大非面前站稳立场,大家都在踊跃发言,惟恐别人说他落后。
“毛主席教导我们,为了人民的利益,要勇于坚持好的,改正错的。李中原同志这件事出在我们中队,是我们中队领导的责任,特别是我这个当指导员的平时对大家教育不够。尤其对立场问题、路线问题这些大时大非的问题上的问题上教育的更不够,我们也要作检讨。李中原的错误是严重的,如果发生在地方上,可以构成反革命。不过我们大家都是被选上来的飞行学员,本质还是好的,我不相信大家会反对毛主席。但是起码反映了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的阶级斗争观念、路线观念还不是很强,对毛主席的忠心树立的还不是很牢固。李中原同志刚才的检讨是很不深刻的,还要继续提高认识,要狠挖思想根源,争取有一个好的态度,我们再根据你的态度进行处理。”中队李指导员也检讨了自己,也是在大队政委面前有个交代。
最后是大队祝政委做总结:
“年轻的同志们,毛主席教导我们,大风大浪并不可怕,我们要学会在大风大浪中游泳。李中原同志的错误是严重的,我同意刚才大家对他的分析批判。伟大领袖毛主席是全中国人民的大救星,我们忠于伟大领袖毛主席是全国人民的心愿,也是大家的心愿。但是对毛主席表忠心要体现在每一个行动上,要从内心发出,不能口是心非。我发现我们有些同志很不注意,把印有毛主席肖像的报纸乱撕乱扔,这是对伟大领袖很不尊重的行为,这要引起大家的高度重视。大家要在思想意识上多加强,要通过当前所开展的一些活动提高思想意识。对于李中原同志的检讨,我看也是不深刻的,要提高认识,多从思想上找根源。我们都要从这个事件中汲取教训,杜绝类似的事件发生。”
经过李中原一遍又一遍的检讨,大家一次又一次的帮助,才总算过了关,定性为思想认识问题,但对今后转入航校的分配会有影响。
这件事对张志宏也是一次很好的教育,光有热爱毛主席的想法,行动上不注意,也会出错。在文化大革命的大风大浪里要想不沉没,就要学会游泳的本领。经过严冬的考验,迎来的将是灿烂的春天。
第二十七章:深入一线(一)
时间到了1967年的5月。春夏之交,万象更新,空军预备学校的校园里,生气昂然。迎春花木长出了嫩嫩的枝叶,一片翠绿,一片鹅黄,鲜嫩的枝叶在微风里飘荡、摇摆,像婀娜多姿的少女在翩翩起舞。新的季节,给军营带来了新的活力。
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已进行到白热化的程度,有消息传来,有些地区发生了武斗,群众组织的两派,互相打斗,还死了不少人。在这种形势下,中央军委已经下达了命令,军队要介入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要到斗争的第一线去“支左”、“支工”、“支农”。张志宏他们所在的空军预备学校也接到了到江西“支左”的命令,到那里去制止群众的武斗,使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顺利进行。
听到这一消息,年轻人都很高兴,一方面可以出去见见世面,另一方面可以脱离学习的苦闷。至于出去“支左”会不会影响去学飞行,已不是他们所考虑的了,上级领导不安排,你想也没有用。经过快一年的学习教育,他们已深深理解了“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这句话。领导安排做些准备工作,但对年轻的战士来说,背包一背连家搬,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领导的准备也无非是思想上的准备,学习中央文件,掌握各种政策。但是有一条非常明确,而且是用命令的形式下达,那就是在“支左”过程中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即使是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都要做到。这个命令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严重的考验,而且有可能是生死的考验。
一列火车在华北平原上由北向南急驶,从外表看,这是一列货车,黑黑的车厢,每节车厢都有一个大大的铁门,长长的车厢上没有窗户或只有一两个小窗户。每节车厢的铁门都半开着,门口横挂着粗粗的铁链子,门口不时有人影晃动。他们统一的草绿色上衣、草绿色裤子,上衣领子上红色的领章鲜艳夺目。火车在不停的前进,除了加水,车上的人吃饭外,到了车站也不停车,即使停车,也不停在靠站台的轨道,而是停在其他的轨道。有时为了给其他的车让道,在一个小站可以停几个小时。这是一列军用列车,车上乘坐的就是空军预备学校六大队的学员,他们要到江西去执行艰巨的“支左”任务,为了掩盖他们飞行学员身份和保密的需要,他们这次执行任务,统一换上了陆军的衣服。
车厢内,地板上面铺着草席子,草席子上面铺着军用行李,年轻的学员们有的躺着有的坐着,好动的则挤到门口,手扶铁链子看外面的景物。
辽阔无垠的大平原上,麦浪翻滚,勤劳的农民们正在田间辛勤的耕作。一队队徒步“串联”的红卫兵打着红旗在小路上行进,虽然天气还不是很热,但可以看出他们走得很是辛苦,不时擦着头上的汗水。全国的学校都停课闹革命,大学也停止了招生,所有的学生都走出去到各地互相“串联”。他们要学习老红军的长征精神,走遍全国各地。
军列到一个车站临时停车,旁边的轨道上停着一列客车,车上的乘客挤得水泄不通,三个人的座位上挤坐着四个到五个人,车厢过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擦背,靠车窗的小桌上也坐着人,两条腿吊在窗外,使人看了不免为他们担心,火车在行进时会不会掉下来。虽然到了车站,但车门紧闭,乘务员根本无法打开车门,上、下车的乘客只好从车窗爬出爬进。好在都是年轻人,手脚比较灵活,在同伴的帮助下,靠体力往里往外挤。车站的工作人员,也是毫无办法,只好任其自然,他们的责任就是检查安全,发开车、停车信号。自从大“串联”开始,坐车不要钱以来,铁路运输每天都是如此,每辆车都是如此。
“解放军叔叔,有没有水,给我点喝,我已经一天没有喝水了,都快渴死了。”对面客车上有一个小姑娘看到军列上有解放军,发出了求救信号。小姑娘十六、七岁,和军列上军人的年龄相差无几,嘴唇干裂,一脸疲惫的表情,看样子是在校的学生。
听到有人叫“叔叔”,军列上的小伙子都觉得不好意思。几个月前和他们一样是天真烂漫的学生,现在穿上了军装,就升为“叔叔”了。
“有人找‘叔叔’要水喝,快看看吧。”陈大壮起身走到车门口。
“别瞎说,‘解放军叔叔’是通用语,你才多大啊,叫你叔叔,看你美的。”张志宏制止陈大壮瞎吵吵。
大家都挤到了车门口,想看个究竟。
“同学们,你们到哪儿去啊?”陈大壮向对面车厢喊起来。
“我们到北京去。”对面车厢的学生也齐声喊起来。
“真辛苦。谁要水,把你们的水杯递过来,我们给你们倒水。”陈大壮拿出自己的水壶。
两列车停靠的较近,双方一伸手就能相互够到。对面车厢的学生从窗户里把自己的水壶、水杯递过来,大家把自己水壶里的水分别倒在他们的水壶、水杯里,再递过去。水壶、水杯在两车之间传来传去,很快,军人水壶里的水全倒给了学生,客车上的水壶、水杯还在往来递。
“好了,我们的水壶里也没有水了,你们就互相匀着喝点吧,对不起了。”陈大壮摇晃着空水壶,没有满足他们的要求,觉得有点歉意。
“这已经够不错的了,谢谢你们,解放军叔叔!”开始要水的小姑娘喝下了水,精神了很多,连声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军民是一家嘛。”
整个军列的每个车厢都开展了送水活动,大家水壶里的水都给了学生,还不知道要到那个兵站才能补充上水,看来自己得克服克服了。不过大家心里都很高兴,这体现了军民的鱼水关系。
客车开走了,吊在每个车窗外两条腿随着火车的前进晃来晃去,裤管被风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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