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月光





多了,自己做了个网站,下步还计划注册一家网络公司,这才是正经……”大家想起了薛宝钗对贾宝玉的满口仕途经济。    
    “吃肉,别光吃沙拉。”路晓滨叉给校花一根羊排,又舀上一大勺罐虾,权当学姐是空气。    
    “人家怕胖——”校花娇嗔道。    
    “再来份洋葱圈,谢谢。”路晓滨几乎像贯彻落实圣旨似的不假思索,扭过头来又用体贴得令人落泪的眼神望着校花说:“洋葱卡路里低,不会胖……”    
    学姐在无人喝彩的气氛中得了个满脸没趣,突然把话头转向了我:“你就是张卓然吧,父母在哪里高就啊?”原来这女的根本就认识我。    
    “卓然家不在本地。”韩放警惕地把话头接过去了。    
    “哦,外地的,我还以为是哪个厅长的千金呢。这个级别以下的,韩伯伯都未必认识吧。不过——青春不留白嘛,现在找个女朋友玩玩也未尝不可。”    
    包房里顿时鸦雀无声,路晓滨和校花面面相觑。我突然发觉应歌那点儿狂傲跟学姐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杨光,管好你的女人,别怪哥们儿没提醒你,这可是最后一次。”又一把叉子摔在了那块可怜的十字绣上,韩放把书包左右开弓地挂好,拎起零食和我的手,“还是跟我老婆看射雕比较开心。”说完拉着我头也不回地出了包房。    
    “别理她,那女的心理有病。”一路上韩放小心观察我的表情,“晓滨的女朋友没少受她的气,要不是看哥们儿的面子,谁惯着她呀!唉,我们哥们儿的感情大不如前了。你怎么不说话,真生气了?”    
    “她大概认为我和你在一起也是有目的的吧。”我托着下巴看远方。    
    “这么看得起我?”韩放顿了顿,“其实从小到大我特自卑,除了画画就没什么别的乐趣,似乎永远都要笼罩在我爸的光环下面,他总说我是一绣花枕头,纨绔子弟,对我特失望。不过话说回来,我确实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想将来和有情人终成眷属,孝顺父母,教育子女,日子里多一些幸福快乐,就好像现在一样。”韩放平静地望着我,又像在征求意见。    
    “韩放啊,射雕都演过半了,咱们还进去吗?”我有意打岔。    
    “嗯……有了,咱们干点儿别的!”韩放诡异地眨着眼,色迷迷的。    
    “你在想什么?不许想!”这家伙不会又……    
    “你想到哪儿去了?思想真猥琐,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样!”韩放揪住我的话柄装起纯真少年。    
    “你……”我红着脸语塞。    
    韩放见死不救,只斜着眼看笑话,半天工夫才良心发现地说:“好啦,不逗你了,其实我是想找辆自行车带你逛逛,我的车技真不是盖的呢!”说完便揽着我往男宿舍方向寻找熟人的自行车,或骑自行车的熟人。刚进小操场,一体育系肌肉猛男胯下坐着的山地车映入了我们的眼帘,韩放打量了一番那人的背影,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拍了一下:“哥们儿,把车借我用用。”    
    那人一回头,我大吃一惊,这不韩放他们仨的死对头吗,韩放却冷静地揽着我等他回答。    
    “哥……哥们儿妞换得挺勤啊!”那小子惊愕的大嘴里居然极为下流地整出这么一句。    
    “少废话,又活得有点儿腻了是吧?”第一次见到韩放痞气那出,有点儿不习惯,我息事宁人地说咱们还是走吧,谁知那家伙把腿一抬,将车子让了出来:“拿去用吧,我新买的,跟你们是比不了,来去清一色A6。”    
    “用完还你。”韩放似乎没顾及他的废话,把车子推走了。    
    出了小操场,韩放原形毕露冲我一乐:“好玩吗?”    
    “好玩。”我捧场,真是一孩子。    
    “上车。”韩放把我圈进怀里,双手握拢车把,车子一悠便滑翔出去,在幽香扑鼻的丁香云雾中穿行。这年第一季丁香蘸着露水拂过我们的脸庞,韩放的歌声伴着呼吸飘在耳际。轻轻向后一靠,便枕在了他的肩膀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甜蜜地想像着我们的永远,想着想着,韩放柔软的嘴唇轻轻印上了我的脸颊。


第二部分第27节 子衿(1)

    我们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看见了艺术学院门前泊着的别克,我连忙指给韩放看:“那天子衿的老师就是开这辆车带子衿走的!”    
    “艺院老师都这么牛掰,瞧那边还有辆凌志呢……”    
    “韩放,说正经的,他们……他们是师生恋,师生恋!”    
    “小姐,你管得太宽了吧,师生恋也很平常,只不过这次恰好发生在你身边,一时难以接受罢了。看你那朋友也不像等闲之辈,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别人我可以不管,子衿不行,我绝不能让她挨欺负。”    
    “她会挨欺负吗?不像。”    
    “这是什么话?你对她有偏见!”    
    “没有!”    
    正拌嘴的工夫,子衿踩着小碎步,跟在那个温文尔雅的老师身后从楼里走出来,一屁股坐到了副驾的位置上。我连忙拽着韩放躲进树影,隐约瞧见子衿在乌漆麻黑的挡风玻璃里正和老师说着什么,形容举止完全是个如假包换的淑女。一段电视中见到的场景顿时在我脑海中浮现:妻子假日外出,丈夫不甘寂寞,把仰慕他的女学生带回家中,倒上一杯不怀好意的红酒,又撒上一包心猿意马的粉末,接着就是一张狞笑龌龊的脸……    
    “色狼!”我骂。    
    “好像是你抱着我哎。”    
    “笨蛋,没说你。”我从韩放的肩膀上探出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别克,“有没有信心跟住他?”    
    “哈?人家那是排气量2。4的一堆高科技钢铁,我只有这两条玉树临风的人腿,不如把我爸司机叫来吧?”    
    “等他来黄花菜都凉了,大错一旦铸成,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我说你这小脑瓜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呀?”韩放哭笑不得地跨上车子,“坐稳,今儿个就用我这副血肉之躯与那老家伙的大别克一搏!”    
    别克开出校门在市区平稳行进,韩放蹬着山地载着我紧追不舍。汗水湿透了他身上那件白T恤,洇出一道水迹,贴在线条流畅的脊背上。而别克,依然风流倜傥地载着我那如花似玉的死党,喷着尾气昂首前进,去往一个想想都怕的未知地点。    
    望着韩放湿漉漉的后背,我心都快碎了,几次想劝他停下来,可子衿依然让我牵肠挂肚。唉,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啊……我从书包里取出一包纸巾,闷不作声地拭去他脖子上的汗水,又忍不住掀起白T恤,伸手去擦他的背。韩放的背纤长挺拔,汗水正沿着脊柱顺流而下,我的手指触到了他的皮肤,湿湿的,凉凉的,还挺细腻,手感蛮好。第一次注意到男生的背原来很宽阔,宽阔到让人想把头枕在上面。    
    我边擦背边想入非非,韩放居然一声不吭,后背也有点儿僵硬。    
    “喂!装什么尸体呀你?”我杵了杵他的脊椎。    
    “人家第一次跟你肌肤相亲,拜托温柔点儿好不好!”    
    “流氓!”    
    “是你摸我呀……”    
    别克终于拐进一个小区停了下来,我们也藏在了一幢楼的拐角处。韩放满脸通红,累得像只小狼狗。    
    远远地,子衿和那个老师一起进了单元门,我们连忙跟上,跑到门前却撞上两排门铃按钮和一个龇牙咧嘴的锁孔。韩放上去就按了301的钮,半晌传来一个老太太颤颤巍巍的回答:“谁呀?”    
    “大娘,我是楼下的,那辆别克是你家的吗?挡着我家车库门了,麻烦挪挪。”韩放反应这叫一个机敏。    
    “我家没车,那辆大黑车是楼上2号门的。”老太太无辜地说。    
    “哦,那对不起了。再麻烦您帮着开一下门,我忘带钥匙了。”    
    “咔哒”一声防盗门开了,我朝韩放竖起大拇指。    
    “下步怎么办啊?”我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废话,不是要捉现形吗?”    
    “啊!那事不宜迟!”我惊出一头冷汗。扯上韩放火速奔向4楼,决心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子衿于魔掌。    
    门内是死一般的寂静,连点儿烘托气氛的音乐都没有,更没有挣扎呼救,难道子衿心甘情愿……我狂拍402的门,边拍边喊韩放拨110。    
    才拍了几下,门就开了,子衿表情复杂地站在门口,身后是一桌丰盛的饭菜,老师一家三口团团围坐。这格局实在把我搞蒙了。    
    我和韩放尴尬地杵在那儿,老师一家已经看见了我们。    
    “卓然,怎么是你?”子衿皱起眉头,一脸狗咬吕洞宾。    
    “啊……我们……真巧哈……”我支吾着,大脑一片空白。    
    “我们帮朋友做个市场调查,想统计一下这个小区的电脑普及情况,请问你家有电脑吗?品牌的还是组装的?平时上网吗?”韩放不知从哪儿挖出一枝笔来,煞有介事地捧着电话本问门里的人。    
    “这也太巧了吧!”子衿满脸狐疑地盯着韩放那枝镶金镀银的钢笔。    
    “怎么,你们认识吗?”老师起身说。    
    “刘老师,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张卓然啊,还有他男朋友。”子衿毕恭毕敬地说。    
    “哦!快请进来坐,子衿常提起你们。这么巧今天调查到我家,要是子衿不在,我们还不认识呢。”刘老师一家热情地招呼我们,我和韩放只好脱鞋进屋窘迫地坐下。


第二部分第28节 子衿(2)

    “正好今天都在老师这儿过节。”刘老师话音刚落,子衿就伶俐地跑去厨房拿碗筷,那状态跟在自己家似的。    
    方厅里洋溢着浓郁的艺术气息,墙壁和钢琴上满是京剧剧照,看样子都是师母的,眼波流转,珠圆玉润,颇有名伶风范。师母本人也是端庄不失妩媚,卓尔不失平易,看上去最多35岁。家里还有个十来岁的小女儿,叫宁宁。    
    “师母您坐着,我弄就行了。”子衿温顺地接过师母手中的茶壶。    
    “这俩孩子都气质不凡,看上去珠联璧合,十分般配。”师母笑吟吟地端详着我和韩放,“中文系的学子想必都是博古通今,学富五车的吧。宁宁你看到没有,气质是由内而外的,要不断提高自己的文化修养才行。”    
    师母几句话出口成章,让我这个学中文的都感觉汗颜。有这样秀外慧中的妻子,幸福美满的家庭,刘老师若还不满足真无法用常理估计。而子衿就更令人费解了,简直必败无疑。    
    “师母,子衿给你们添麻烦了,大过节的,你们一家应该好好团聚才是。”我对师母说。    
    “哪里哪里,都是我们给子衿添麻烦。我们宁宁从小就喜欢二胡,可我是搞京剧的,她爸爸又是搞音乐学的,一点儿也帮不上她,多亏了子衿尽心尽力地指教宁宁,现在宁宁的二胡也拉得有模有样了。这不,下个月学校艺术节,还要安排她独奏,大过节的就只好麻烦子衿集中辅导她几天,我们全家真是过意不去呢!”    
    “师母,您说哪里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子衿把茶端出来,乖巧的做派一时间令我难以适应。    
    “呵呵,子衿这孩子冰雪聪明,心地也好,我们拿她当自己女儿一样看待。”刘老师接过茶杯慈祥地微笑着,一点儿也不像装的。这格局更让我如坠五里雾中,稀里糊涂客套起来:“刘老师和师母如此照顾子衿,陈姨和我说了很多次,要亲自登门感谢。”    
    “快让子衿的母亲别这么客气了,这孩子的身世我们都了解,她一个人把子衿培养得这么出色,我和你们刘老师敬重还来不及呢。”    
    子衿从厨房里跑出来说开饭了开饭了,然后不动声色地瞪了我一眼。我赶忙把嘴闭上了。    
    席间,韩放张罗子衿和我们一起敬了刘老师好几杯,还尽挑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之类的话,差点儿把子衿气个倒仰。    
    斗志昂扬而来,吃饱肚子而归。刚从刘老师家楼上下来,子衿便气哼哼地嚷开了:“你们俩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淑女做派荡然无存。    
    “没什么啊,我觉得刘老师和师母真是一对大好人……”    
    “嗯,真不愧是为人师表。”    
    “而且我觉得这个家让人感觉好温暖啊。”    
    “那还用说,陈子衿你真挺幸运的,刘老师夫妻俩都把你当女儿看待了!”    
    “陈姨知道了一定挺欣慰的……”    
    我和韩放跟说相声似的,还装得挺无辜,子衿的脸越憋越红,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叫一声:“你们少说两句会死吗?”跳上出租车一溜烟没影了。    
    “她好像真生气了……”我有些担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