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学校长自白
予了不少的帮助。
据介绍,克努扬茨院士自1952年以来,一共接受了三个中国留学生,他们分别来自北京大学、南开大学和中国科技大学。他们勤奋学习,刻苦钻研,论文作得出色,除一人因故提前回国外,另外两人顺利地通过了副博士学位的答辩,这不仅给克努扬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使他对中国留学生产生了特别的偏爱。我后来发现,与我同批学习的留苏预备生被苏方拒绝,而我得以成行,克努扬茨院士的态度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因为在苏联科研部门也是实行“一长制”,导师掌握了生杀予夺的大权,大师级的权威人物更是如此。
导师与我约定,每月5日(如遇休息日顺延)是与我会见的时间,用于布置任务,汇报工作和回答我在学习中提出的疑难问题。除此以外,如果有特殊情况需要见他,必须通过他的秘书与他特约,否则是不可以随便找他的。至于实验中的具体问题,他完全不管,由二导师来负责解决。
2月5日,我与导师第二次会面,这是一次很重要的谈话,他向我说明了攻读副博士研究生的目的与要求。他是亚美尼亚人,讲话带有很明显的地方语音,同时也考虑到我刚来,听说尚有一定的困难,所以他讲得比较慢,有时遇到化学分子式和化学反应式,他还以笔写助谈。所以那次谈话的内容,我完全听懂了,这也增强了我用俄语学习和工作的信心。
导师介绍说,苏联研究生学位分两种,一是博士,二是副博士,前者是很难的,后者要高于欧美国家的硕士,略低于他们的博士学位。苏联的副博士研究生学制是三年,对外国留学生是三年半,因为语言问题允许延长一点。获得副博士学位的条件有二:一是必须通过三门必修课的考试,我需要学习与考试的三门课是《有机化学》、《有机结构理论》和《元素有机化学》。二是必须完成一篇与副博士水平相当的学术论文。具体地说,副博士水平是指具有新颖性、独创性和系统性的研究成果。只有具备了这两个条件,并且要经过一个7人组成的答辩委员会通过,方可授予副博士学位。答辩要求是严格的,不仅就副博士论文提问,还会对有关的基础和专业知识提问,这实际上是涉及面很广的一次口试。
至于学习和考试方法,导师继续补充道:“研究生应当不同于大学生,三门必修的课程既不上课也不指定教科书,考试时间也没有统一规定,可以在论文答辩前选择任何一个适合你自己的时间,只要你认为准备好了,提前告诉我们,随时可以为你组织考试。”听了导师的介绍,我感到十分高兴,这种开明的教学与考试方法,正适合我的口味,使我真正地掌握了学生的主动权。从交谈中,我发现他是一个具有民主作风、态度和蔼的学者,并非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威严,一下子把我和他的距离拉近了。
第三章 乱云飞渡仍从容玛莉娅老太太
玛莉娅老太太是我们的俄语教师,解放以前她在中国的哈尔滨工作和生活多年,对中国人十分友好。她也知道中国“尊老敬贤”的风俗,尽管许多苏联老年妇女不喜欢被称做老太太,但玛莉娅却不介意,似乎特意要我们这样称呼她,因为她理解其中包含着对她的尊敬。
玛莉娅是苏联科学院为中国留学生聘请的俄语教师,工资由科学院代为支付,她多年来一直是为中国留学生补习俄语,重点是练习听说与写作能力。由于她在中国生活过,加之多年教授中国学生,所以她能够做到有的放矢纠正中国留学生语音和语法上的错误。她可根据中国留学生的发音,判断他们是什么地方的人,如广东、福建等地的人发卷舌弹音困难,江浙人发后腭音吃力,湖南、湖北、四川人鼻音太重,往往“列”与“聂”不分。有这样一位有经验、对中国又很友好的老师,我们十分高兴,决心利用这个机会进一步提高我们的俄语水平。
我们补习班只有3人,每周上一次课,约3个小时。一般在宿舍里的专用教室里上,有时也到外面参观,实施情景教学。她擅长讲故事,有历史故事,也介绍莫斯科的名胜古迹,甚至编造一些故事让大家取乐。她知道中国人对待爱情和婚姻是严肃而专一的,于是她开玩笑地说:“如果你们已经结婚了,当面对着苏联姑娘进攻时怎么办呢?你就把你们的结婚照带在身上,一则可以随时看到你心上的人,二则可当做护身符,以保护你免受苏联女性的骚扰。”她特别补充说:“苏联姑娘都是进攻型的,她们对待婚恋是自由式的,对待结婚与否并不在乎,你们当心不要做了她们的俘虏呀!”她的故事,引得我们哈哈大笑。这既是笑话,也是经验之谈,难怪许多已结婚了的男性留学生,把自己的结婚照放大夹在镜框里,端放在办公桌上,以防止自己成了俘虏啊!
有一次,玛莉娅给我们讲莫斯科的小吃,我初来乍到感到很新鲜,所以听得特别认真。她谦虚地说:“莫斯科的小吃虽然不像北京的小吃那样品种繁多,但是你到了这里,不妨在星期日到街上去品尝一下,这毕竟是异国风味呀!”接着她介绍说,莫斯科的小吃也很多,但是她自己喜欢的有三大件:一种是被叫做“小不点”的小吃,你初次见到它时,可能不知是何物。它是包上了锡纸的烤土豆,把烤熟了的土豆剖开,夹上黄油、奶酪、沙拉酱、咸鱼等,它虽然不像中国烤红薯那样飘香,但是可以尝到一种西式的风味。二是一种叫“沙乌尔玛”的小吃,它是把大块猪肉或鸡肉烧烤,待烤到外焦里嫩时,用锋利的刀旋成肉片,然后把肉片放在一张薄面饼上,再加一些洋葱丝、番茄酱和沙拉酱,最后把它卷成筒形即可食用。三是冰淇淋,这是莫斯科人最为重视的一种小吃,无论男女老少,即使是三九寒冬,他们也乐此不疲。据说,这是一种能改善人心情的甜食,难怪它风靡于整个西方世界。
玛莉娅津津乐道,我们也听得津津有味。在10个月的俄语补习中,我们与玛莉娅老太太相处得十分融洽。我们从她那里学到了纯正的语音,增加了许多风土人情的知识,提高了口语与写作能力,这对于我后来的学习与社交都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每当我回忆那一段留学生活时,我总是念念不忘她的教诲,我永远怀念她,感谢她!
第三章 乱云飞渡仍从容紧张有序的留学生活
1962年暑假以后,在苏联科学院学习的中国留学生又有一批毕业了,留下继续学习的人只有十来个人,那时的形势是“只出不进”。就在暑假期间,我已从毕业的老同学手中接下了党支部书记和学生会主席的职务。这就意味着,在完成学习任务的同时,我要比别的同学多担负一份义务性的社会工作,为此当然要作出必要的牺牲。
我记得,在老同学们回国之前,召开了一次新老同学学习经验交流会,同时也是一次欢送会。在会上,不少老同学介绍了他们如何处理好与导师的关系,如何处理考试与作论文的关系,如何用俄文撰写与印制论文,以及在答辩中应当注意的问题,等等。这些来自于亲身实践的经验和体会,对于我们这些刚入门的学生来说,的确是很宝贵的,有的可以避免走弯路。
根据老同学们的介绍,在处理考试与作论文的关系上,大体上是两种方法:一是先备课考试,花一年半时间,然后用两年的时间完成论文。采用这种办法的,大多数是从事纯理论学习的,如数学、理论物理、天体物理等。二是先花两年时间收集论文的材料,写出论文初稿,然后用一年半的时间准备考试,并润色和修订论文。采用这种方法的大多是学生物、农业、地质等学科的留学生,他们的科学研究与野外实验基地有密切关系,受季节与气候的影响,因此他们只有抢先获得论文所需要的材料,心里才能踏实。如果把实验放在后期,万一出现了偶然意外,那就连补救的时间也没有了,这是很危险的。总之,无论采用哪种方法,目的就是确保顺利结业,稳拿副博士学位证书。据介绍,中国留学生获得学位的比例,不仅高于其他国家的留学生,而且也高出苏联研究生,因此,中国留学生在苏联学术界享有很高的声誉。
化学学科是实验性基础学科,它不同于数学等纯理论学科,也区别于像农业这样的依赖于自然条件的应用学科,它有着自身的研究规律。根据学科的特点,我应当如何制订我的学习与研究计划呢?我习惯尝试新的做法,没有仿效上面两种截然相反的方案,而是选择了备考与实验齐头并进的方法,我把它叫做“并行法”。这个方法的好处有三:一是有效地利用时间,这样一来等于把做实验的时间延伸到三年,以便多出数据多出成果。二是完全掌握主动权,什么时候学习备考,什么时间做实验,由我根据“有效原则”统筹安排。例如,实验室停电、检修、节假日和恶劣天气时,我就在图书室或宿舍复习功课,而其他时间尽可能多地在实验室里工作。三是有利于使学习与研究相互促进,不至于使备考学习与研究成为不相干的两个独立的阶段。我把这个计划向二导师尤拉作了汇报,他听后高兴地说:“玉(他对我的爱称),好主意,我完全同意,希望你成功。你以后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告诉我,请不要客气!”
既然我的计划获得了导师的批准,于是我很快地进入角色,认真地实施我“并行研习”计划,从而开始了紧张而又有序的留学生活。
每天早晨7时起床,洗漱后,我要在寒冷的气候中,沿着列宁大街人行道来回跑步30分钟。回到宿舍后,听30分钟苏联的无线电广播,以提高听力的水平。8点开始早餐,自备牛奶、面包、黄油,我已习惯了西餐。一般9点以前到达研究所,或在实验室工作,或在图书室查文献、看书。对我有利的条件是,1962年8月,元素有机化学研究所由鲍曼大街搬迁到第一列宁大街,这离我的宿舍只有5站路程,交通十分便利,这使我节省了很多时间。中午一般是在所里食堂吃快餐,晚餐是我们的正餐,一般是在宿舍里的公用厨房里按照中餐烹饪,这是保证必需营养的一餐,所以我们比较重视。其实,我们的留学生活,就是在宿舍——实验室——图书室“三点一线”上度过的,周而复始,由于心中有了明确的目标,所以我也感到过得很充实。
在备考的学习中,我也放弃了传统的复习考试的方法,而是采用教师备课的办法,这显然比学生考试背笔记的方法高明。所谓备课式的学习方法,就是不能满足于读一本书,至少要参考两种以上不同风格的教科书,在深刻理解的基础上,通过归纳对比,择其精要,列出不同的学术观点,用自己的表达方式,写出备课(或备考)的笔记,准备一门课的考试,就相当于编写了这门功课的讲义。毫无疑问,用这种方法备考,要花费很多时间,但是它使学习者涉猎广泛,理解得透彻,记忆得牢固。特别是针对既不上课又不指定教科书的高度灵活的考试,这种备课式备考方法,的确是一种很有效的对策。
方法是通达目的的必须的途径。由于我采用了科学的学习方法,合理地支配了时间,在一年半的时间内,已经将研究生的3门必修课认真地复习了几遍,写出6大本备考的笔记。在此基础上,我于1962年12月通过了《有机化学》的正式考试,获得了5分的好成绩。与此同时,我的科学研究工作进行得也很顺利,已完成了三篇论文的初稿,储备了进一步深入研究所需的原料和文献资料。按照我研究与备考的进度,按时答辩和获取副博士学衔是完全有把握的。但是,由于中苏关系恶化,我被迫辍学,使得我失去了获得副博士学衔的机会,对此我也深感遗憾。
第三章 乱云飞渡仍从容我在莫斯科惟一的夏天
莫斯科的夏天是一年之中的黄金季节,平均气温在摄氏25度左右,是旅游的最好时机。对于长期生活在冰天雪地的苏联人来说,即使25度的温度,他们也会感到炙热难忍。每逢到了这个季节,莫斯科人不分男女老少,几乎是倾巢而出,或到河里游泳,在沙滩接受日光浴,或全家开车到郊外的森林里野炊、露宿。有条件的高薪阶层,他们会选择到克里米亚疗养胜地去休假,或到国外去旅游消遣。夏天对于莫斯科人来说,可谓“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阴阴正可人”。
对于中国留学生来说,这一切不仅是奢望,而且被视为资产阶级生活方式,是需要加以抵制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