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学校长自白
浣羝龋匦敫显谥醒胛募路⒅案熬叶┝?月25日赴京的火车票。
在我准备赴京的头一天,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3月24日上午,我又接到工作组陈主任的电话,要我再到“百花村”去谈话。他见到我后,笑容可掬地说:“这两天你没有睡好觉吧!听说你准备进京上访,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嘛。思想包袱要放下来,北京就不必去了。关于你的任职,我们已向中央反映了你的要求,领导同志很重视,指示说:‘道玉同志既然不愿意干,我看就不要勉强他了,人各有志嘛!他热爱教育,矢志教育改革,就让他留在学校干吧,反正办大学也需要有改革精神的年轻干部。’”这真是圆了我的教育之梦!
在谈话中,陈主任问我:“你既然不愿当市长,那你认为谁可以当市长?”我说:“能够胜任市长的人很多,譬如吴官正就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他原是武汉市葛店化工厂的技术员,我在该厂劳动锻炼一年,比较了解他。”
1983年3月底,黎智同志辞去了武汉市市长的职务,我虽然没有接他的班,但并未因此而影响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同时,吴官正由武汉市科委副秘书长被破格晋升为武汉市市长。
1983年6月,武汉市人民政府咨询委员会正式成立,我当选为第一届委员会主任。
在成立大会上,新老市长都参加了。黎智同志对我说:“市长你不愿当,给市长当个顾问总可以吧!成立市人民政府咨询委员会,在全国是第一家,目的是借用‘外脑’,把市政府的重大决策,纳入民主科学化的轨道,减少工作中的失误与损失。”我说:“市委和市政府成立咨询委员会,的确是开明之举,我有幸担任咨询委员会的主任,是对我的信任。我认为,与其说是给市政府当顾问,倒不如说是市政府给了我一个了解市情的机会,我将尽力而为。”就这样,我这个布衣幕僚,从1983年至1990年义务地担任了两届委员会主任,最早提出了建立东湖新技术开发区的倡议,参加了天河机场、阳逻内河航运码头、武汉洗衣机厂招标投标(全国第一家)方案和武汉童车厂绝对成本控制法改革等方案的论证,给企业带来了经济效益,受到了市政府的赞誉。通过这些活动使我与市政府前后几届领导建立了友情,也使我更加关心武汉市的经济建设了。
第七章 生不愿封万户侯北戴河的会见
1988年7月中旬,我的学生田安邀请我到通山县九宫山去避暑,正好我想利用这个机会在那里写书,于是我同意了。说实在的,我太累了,在任副校长、校长和高教司司长的15年间,没有过一个寒暑假,没有游览过名山大川,甚至连校工会组织教职工分批到庐山夏游,我也未能享受。被免职以后,我真正品尝到苏东坡被贬谪黄州时所发出的“无官一身轻”感叹的滋味!
一天,我携带一箱图书和文献资料只身上山了。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到避暑胜地过暑假,一切费用完全自理。那时,旅游条件比较差,道路还是碎石路,坑洼不平,汽车颠簸得很厉害,沿着崎岖的山路,到午后1 时才攀上海拔1500多米的九宫山的天池,在一个县乡镇企业管理局的普通招待所住了下来。
晚饭后,我循着一条山间小路登上了一座山顶,落日的余辉与青翠的山峰相互交映,感受到好似人间仙境的惬意。这时,我的灵感迸发,信口吟出了四句诗:
九宫山感怀九宫山上一“塞翁”,心旷神怡沐清风。
平生自想无官乐,潜心著述了初衷。
九宫山上的夏天,白天气温在25至28度之间,的确是消夏的好地方。在那段时间里,我过着安静而又有规律的生活,早晚两次各散步30分钟,其余的时间均用于阅读与写作,既无电话的干扰又无客人访问,真是潜心著述的好地方。可是,这种世外桃源式的生活只过了半个多月,后来由于一个突如其来的插曲而终止了。
8月5日,学校派车把高伟送到九宫山我住的招待所,她的突然出现使我惊愕不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问:“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她说:“几天前,学校党办打电话找你,说教育部要你到北京去一趟。我告诉他们你出差去了,没有写信回来,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对他们说,刘道玉已经免职了,还找他干什么,没有什么好谈的。可是,昨天他们又来电话说是李铁映要找你谈话,好像很急迫似的。所以,我们商量一下,看去还是不去?”
我突然被免去校长已6个多月了,事前事后均没有任何领导人给我做工作,为什么现在要找我去谈话呢?我们分析意图有二:一是对我免职的做法不民主、不公平、不公正,因而引起了校内外的强烈的反响,以至于教育部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他们请时任中央政治局委员的李铁映出来约我谈话,目的可能是安抚,变被动为主动。二是可能重新安排我的工作,因为我被免职以后,教育部一再放出了风声。我们认为,我被免职与李铁映同志无关,因此无论从组织原则抑或从礼貌上说,我还是应当去。于是,我和高伟乘火车于8月8日到了北京。
9日上午,教育部人事司负责人安排我与教育部的主要负责人见面,当我得知其中有实际上的一把手参加时,我提出不愿与他见面,如果他出席我就不参加,因为免我的职就是他一手包办的,而且是借机发泄对我进行改革的不满。关系弄得很僵,一个想参加,另一方不要他参加,相持不下。怎么办呢?最后,朱开轩副主任多次给我打电话,说明那位负责人是诚恳的,是专程从北戴河赶回来见我的,希望我消除误会,有话当面说清就是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没有再坚持,还算是顾全大局的了。
谈话的场面十分尴尬,似乎谁也不想首先发言。沉静片刻之后,还是那位一把手先开了口,他说:“道玉同志,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其实,我们对武大的改革一直是肯定的,对你的工作也是肯定的……”我插话说:“不是什么误会,而是你对武大的改革成见太深,你不是说:‘学分制在美国失败了,苏联不搞学分制也出了优秀的人才嘛!’这怎么能说你对武大的改革是肯定的呢?你既然对我的工作是肯定的,又为什么不明不白地免除了我的职务呢?校长可以不当,是非必须澄清。还有,1986年12月15日,我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资助的一个学术讨论会上,作了一个《关于高等教育宏观管理的几个问题》的学术报告。可是,会后你派人搜集我发言的录音带,其用意何在?这是极不光明正大的,这篇发言在《高等教育学报》和《上海高等教育研究》都发表了,还用得着你去搜集吗?这是违法行为,粗暴地践踏了学术研究政策。”
那位负责人辩解说:“我不是对着你的。听说武大有个教授在会上发言时很激动,宁肯被开除党籍也要批评国家教委。我以为这一个教授是对我有意见,因此想找到录音带听听,以便检查自己的工作。”
“不,绝对是冲着我来的,后来的一系列的事实均说明了这一点。我认为,在改革中有不同的意见是正常的,但决不能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打击报复持不同意见者。”
谈话当然没有结果,最后不欢而散。下午,人事司负责人陪同我们到了北戴河,住在全国教师休假活动中心。
按照约定,8月10日上午去接受李铁映同志的会见。那是一栋两层楼的别墅,隐藏在参天青松翠柏之中,四周是绿茵茵的草地和盛开的鲜花。教委人事司的负责人陪同我,穿过了戒备森严的层层守卫,最后来到了接待大厅。谈话是在我与李铁映同志之间进行的,他的秘书和人事司的负责人均没有参加。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彼此寒暄了几句。他首先打开话题说:“这一次请你来是个人间谈谈心,主要是想听听你对教育形势的看法,特别是希望你谈谈教育改革的建议,对国家教委工作的意见。同时,也想就你的工作安排问题交换一下看法。
”
既然已经出了题目,我就本着实话实说的态度讲了以下的意见:
首先,我介绍了武汉大学8年以来的教学改革的情况。总的说来,我们思想解放,改革步子迈得比较大,紧紧围绕着教学制度改革这个重点,创建了6种新的教学与管理制度,使教学质量大大的提高了,学生的素质全面提高了,毕业生深受社会特别是沿海开放城市的欢迎。此外,还进行了科学研究体制、人事制度、后勤工作体制等方面的改革,使学校出现了欣欣向荣的局面,科研成果和学术著作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丰收。因而,武汉大学被誉为“高教战线上的深圳”。
其次,对全国教育改革形势也谈了我的看法。我认为,全国教育改革的步伐严重滞后于经济改革,1985年通过的《教育体制改革决定》基本上没有落实,教育经费不仅没有增加,而且绝对值的比例下降了。教学领域的改革根本没有列入国家教委的工作日程,以至于旧的教育观念、教学制度、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在我们学校教育中占着统治的地位。不客气地说,教育战线在全国是最保守的,其原因就在于国家教委保守,主要负责人不放权、不改革、不深入基层。这种情况正如维新变法先驱者梁启超所说:“变法不变本源,而变枝叶,不变全体,而变一端,非徒无效,只增弊耳。”今天,我国的教育改革形势正是如此,如果不采取有力措施,其前景则是令人忧虑的。
再次,关于武大的所谓领导班子调整问题。我认为,这次班子调整是不民主、不公正、不分是非的。工作组在长达21天中,不仅没有进行广泛的民主测验,而且只找了6个教授个别谈话,置全校95%以上师生员工的意见于不顾。所谓正常换届,也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我的任命本无任期,如果一定要4年换届的话,那也没有到期,而且与我同时任职的一位61岁的女副校长仍保留职位,却要免去一个励志改革、年方54岁的校长职务。对此,我口不服心亦不服,校长我可以不当,但我要求说明原因,分清是非。
最后,关于工作安排问题。我说,既然已经免职了,我希望就不要再安排了。同时,我国的干部仍然是终身制,只能上不能下,只能高不能低,只能官不能民,这种情况,迟早是要废除的。我既然励志改革,那么也就决心从我做起,我愿意做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再说,干领导工作就像吃大肉一样,也有吃腻的时候。我现在腻厌了,太累了,我需要休息,尝试另一类的生活。
李铁映同志耐心地听完了我的介绍,中间基本上没有打断我的讲话。待我讲完以后,他针对我的讲话,一一作了表态。他说:
“关于武汉大学的改革,方向是正确的,成绩是主要的,教育界的反映也是好的。你富有改革精神,事业心强,工作作风踏实,密切联系群众,这些都是必须肯定的。至于武汉大学领导班子的调整,我完全不知道情况,因此我说不清当中有什么问题。不过,既然已经调了就要面对现实,承认现实。我希望你向前看,改革的成绩是任何人也否定不了的,是非将来自有公论,现在就不必再提了。我觉得重要的是把你的工作安排好,继续在改革中发挥作用,工作实践将说明一切。
至于你的工作,你自己可以选择,来北京也可以,去沿海城市也可以,到国外大使馆当参赞也可以。不过,我希望你到北京来,最近准备成立一个教育改革与发展规划领导小组,在国务院直接领导下工作,建议你来抓这项工作。怎么样?如果你现在定不下来,回去考虑后再作决定也可以。”
时针已指向12点了,谈话进行了3个小时,似乎应该结束了。于是,我说:“铁映同志工作很忙,感谢你拨冗接见。至于你谈到的工作安排建议,我还需要认真考虑再作答复。”
“好吧!今天就谈到这里,以后有事再联系。”
实际上,这些都是客套话。我所说的“认真考虑”,只不过是礼貌性地、婉转地回绝了他的建议;他说的“再联系”,也是客套话,以后我们彼此再也没有联系了。
第七章 生不愿封万户侯厦门大学的盛情
1988年10月下旬,中国化学会在北京香山饭店召开第23届理事会,我作为理事和终身会员参加了会议。
会议组织者把会址选在此时此地,显然是为会议的代表提供一次观赏香山红叶的机会。香山位于北京西郊,是西山的山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