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后妈的三明治
渭拇罄牵沃械拇蟪ぷ懦岚蛟谔焐戏伞=鼋龆嗵欤蠢倬醯米约翰畈欢嗑艘话倌辍U庵挚嗬彼崽鸬淖涛叮跹绾文芄焕斫饽兀俊 ?br /> 学校门口有几家快餐店,还有卖中国炒面和春卷的。爸爸每周只给她十五块钱,吃一碗面条就要五块九毛九,贝蕾舍不得,所以只好吃达芙妮做的“三明治”,学校没有提供冰箱,“ 三明治”里不能夹肉,只有两片西红柿和一片菜叶儿,西红柿还都是根蒂那块,达芙妮把最好的肉和菜放在爸爸的便当里,她自己其次,贝蕾的就是残渣余孽了。她在日记里写道: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的肚里应该可以开飞机了,况且,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最让贝蕾苦恼的是这所“很好的女子中学”,第一天,她就跟爸爸说这个学校不好,爸爸说只有最差的学生,没有最差的学校。爸爸在澳大利亚呆了十年,却事事一窍不通,连“黄花鱼”都不如,每天两点一线上班回家,挣钱养那个又疯又凶的女人。她看出来了,爸爸嘴里说把达芙妮当做“阶级敌人”,实际上处处都依赖达芙妮,在家里他连自己的衬衫短裤放在哪儿都不知道,达芙妮是他的保姆,一个有着至高权力的保姆。学校是达芙妮找的,在贝蕾到来之前就找好了,按常理他们应该送贝蕾去语言学校过渡一段时间,可是达芙妮说他们家就是最好的语言学校,她不允许家里说中文,为他们父女俩说中文已经吵闹好几回了。
第一部分淬火意味着脱胎换骨
贝蕾不敢把这里的真相写信告诉妈妈,那天在电话里稍稍提到一点儿,妈妈就急得要哭。她也没有告诉刘念,每次通电子邮件都只写些云里雾里虚无缥缈的豪言壮语。十五岁半的贝蕾,初尝人生的苦涩滋味,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真正的孤独。
快两周了,她完全听不懂课堂里老师说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在上的是数学还是物理?好几次用书本挡着脸偷偷掉泪。老师和同学们都叫她辛迪,达芙妮给她报名填表把这个陌生的名字强加于她,她曾经纠正道:我叫贝蕾,老外们发音不准,听上去像是“败类”,贝蕾只好变成辛迪。老师喊辛迪,她每每困惑地摇头表示听不懂,随后不争气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在北京读到初三,贝蕾始终学业优异,今天落到如此可怜的地步,怎么能不伤心?向来以为自己很坚强,同学们都说她有点男孩儿性格,到了澳大利亚竟变得像林黛玉,没有一天不掉泪。一个好心的印度裔老师艰难地比比画画对贝蕾说你应该去语言学校进修,而且你是一个好女孩儿,应该上一所好一点的学校。
上语言学校!要读书上大学,要跟达芙妮斗争,必须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必须上语言学校!这语言障碍就像裹在身上的塑料布,快要把她闷死憋死了。
贝蕾在人群中看到“黄花鱼”,难得今天她来上学,她正端着便当向贝蕾走来。
“黄花鱼!”贝蕾兴奋地迎上前。
“黄花鱼”把饭盒里的炒米粉拨一半给贝蕾,每回只要她来上学都会多带点吃的给贝蕾。
福建人爱吃炒米粉,妈妈也是福建人,妈妈炒的米粉最好吃。贝蕾吃一口米粉,突然想家想得心里抽筋。
贝蕾告诉“黄花鱼”自己要上语言学校的决定,请教她如何找到一所语言学校。此刻,这个福建乡下的姑娘是她惟一可以抓到的救命稻草。
“黄花鱼”当即决定和贝蕾一起逃学,去她曾经读过的语言学校。
这是一所政府为新移民开办的语言学校,坐落在僻静的山坡上,学生多是成年人,“黄花鱼 ”的父母也曾经在这里读过几天。学校里有一个姓罗的女教师是北京人,“黄花鱼”说她是北京大学语言学博士,离婚了,独自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儿子。罗老师的身世让贝蕾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她坚持要见这个罗老师。离开女子学校,“黄花鱼”就帮不上她了,她本能地要伸手去抓另一根救命稻草。
罗老师正在上课,她们站在过道里等她。透过窗户,贝蕾看到黑板上写着英文table(桌子),chair(椅子),还有in,on,这简直是幼儿园水平,北大的博士就教这些?贝蕾心里很为女博士惋惜不平。
罗老师一口纯正的北京口音,让贝蕾感到温馨亲切,罗老师的热情让贝蕾想起那个在机场帮助过她的妇女,她觉得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罗老师带着她忙前忙后办入学手续,垫付了五十块钱报名费。贝蕾跟在她的身后感动得一路想哭,就在办手续的过程中她用中文把自己的身世背景和目前遭遇的困境,一古脑儿全都向罗老师倾诉无遗。
罗老师扶着贝蕾的肩膀:“小姑娘,这才是开始,每一个新移民都要经历相同的考验,尤其你的继母是个白人,我原先的丈夫也是白人,中西文化冲突就像淬火,你看到过炼钢吗?把铁放在炉子里烧红了再放进水里迅速冷却,这就叫做淬火,淬火能把铁变成钢,经过淬火,你一定会变得更加优秀。”
贝蕾记起妈妈曾经要她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可她只翻了几页,那个名叫保尔·柯察金的俄国人也经历过我这样淬火的痛苦吗?
临别前,罗老师把自己家里和手提电话号码写给贝蕾,还说欢迎她到家里玩。
“我除了教书还在City的律师楼兼职,经常照顾不了我的儿子,你周末来陪他玩,我会付你工钱的。”
“您忙不过来就叫我,不要工钱。”贝蕾说到钱莫名地脸红了。
罗老师笑了,“你看,这就是中西文化的不同之处,你觉得这个老师是北京老乡,对我不错,我帮她看看孩子是应该的,这完全是中国人的思维方式。你虽然还不满十六岁,但世界观已经基本形成,文化冲突说起来是多么的抽象,其实很具体,生活中你无时无处都要面临冲突。小老乡啊,你要有很充分的思想准备,淬火意味着脱胎换骨。”
贝蕾茫然地点了点头。
第一部分多想放声痛哭一场
贝蕾报的班下周才开课,从语言学校回来,她把书包一扔,决定给自己放几天假。爸爸安装的电脑已经可以上网了,网上的世界太神奇了,ICQ一声“哦噢”,就多了一个朋友,他或她可能来自台湾,也可能来自美国,还有来自贝蕾先前闻所未闻的塔希提岛,网友说上个世纪有个很有名的画家就死在塔希提岛。贝蕾ICQ名单上有刘念、王瑶和米乐,昨天“黑妞”也浮出来了,两个月前“黑妞”因为在酒吧里吃摇头丸被公安局抓去强制戒毒,她有个姑姑在澳大利亚,正在为她申请留学签证。长长的一串名单里更多的是不曾谋面的朋友,贝蕾跟一个名叫“黑客”的网友聊的最多,女子中学,后妈的三明治,她暗恋的刘念,无话不说,“黑客”自称在不远的地方,也是从国内出来的移民,非常善解人意,很能安慰她。
电话铃响了,贝蕾伸手正要接,又将手缩回。这个家里不会有找她的电话,也不会有找爸爸的电话。那天,达芙妮去做美容,电话响了很久,爸爸都不理睬,贝蕾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爸爸说家里的电话是达芙妮的专线。肯定是那个讨厌的珍妮打来的,这两个无聊的老女人天天煲电话粥,达芙妮在电话里也是she、she、she的,还有rude,very rude。惟一可能打电话给爸爸的是他的老板,二十四小时里,老板随时可能招他去维修设备,老板为他配备了手提电话。
爸爸在澳大利亚十年居然没有一个会打电话到家里的朋友,这让贝蕾感到不可思议。妈妈性格开朗喜欢交朋友,她是在妈妈的朋友圈中长大的,北京那个单亲家庭的客厅里经常是高朋满座热闹无比。来澳大利亚之前,贝蕾还曾经希望有一天爸爸妈妈会重新走到一起,从小到大她都羡慕王瑶和多数同学生活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儿时最大的梦想就是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唱着幸福的歌谣。她不知道爸爸过去是什么状态,但是今天的爸爸是不可能被妈妈接受的,而爸爸也一定不会接受妈妈。爸爸经常刻薄地说:你妈妈那个人,如何,如何。他表达对贝蕾不满最严厉地说词就是“你简直跟你妈妈一模一样”。贝蕾一向痛恨离婚,认为法律不应该允许做了父母的人离婚,离婚应该被判刑。但是,现在她意识到这世界还真有不得不离婚的理由,令她困惑的是当初这两个人是怎么互相看上的? “哦噢”,是谁来了?啊,是妈妈,妈妈真老实,在ICQ里用了真名。前几天,贝蕾买了一张电话卡打越洋长途教妈妈上网,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妈妈放下电话就去银行取钱,把那台只能打字的老电脑淘汰了。
“宝贝,我真心感激发明网络的人,这可太好了,我们每天都可以在网上聊天,比你在北京上寄宿学校还方便。你好吗?”
“我很好,一切都很好,请放心。”
…………
“哦噢”,王瑶来了,又说经济担保的事儿。
“这里是西方世界,我爸爸已经完全西化了,绝对不可能给一个陌生人做经济担保的,对不起了。”
…………
刘念不在网上,她想给他发一个message,写好了又删掉,刘念总是谈理想谈未来,贝蕾忽然觉得像是隔靴搔痒不得要领,还不如跟“黑客”聊天亲切,“黑客”是男是女?多大岁数?贝蕾问过,但他(她)不肯回答。
“‘黑客’,你好,今天我去语言学校报名了,要跟我的后妈作斗争一定要精通英语……”
刚写到后妈,后妈就出现了,房门敲得砰砰响:“Cindy!Cindy!”
“Yes!”
“Why are you not at school(为什么你没有去学校)?”
贝蕾听懂了这句话,不想跟她嗦,而且她也没有能力作解释,只说:“I don't wannna(我不愿意)。”
这可不得了了,达芙妮尖叫着操起电话找大卫,叽哩呱啦说了一通,大卫正在上班,因为女儿的到来,开支增大了,他每天加班挣钱。
大卫要求达芙妮把话筒递给贝蕾。
“贝蕾,你为什么逃学?达芙妮要报警让警察抓你,赶快上学去!”
贝蕾听出爸爸被达芙妮吓住了,口吻非常紧张,她不由得怒火中烧,恨达芙妮无理,气爸爸无能,脱口道:“抓就抓呗!”说罢丢下话筒钻进小屋。达芙妮还在吵吵闹闹,police,police的。
警察真的会来抓我吗?贝蕾有点害怕。
妈妈在网上“哦噢”、“哦噢”呼唤她,贝蕾多想扑进妈妈怀里放声痛哭一场啊!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妈妈始终像《动物世界》里保护幼仔的母兽,决不让人伤到她一根毛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个男生欺负她,妈妈听说了,放下吃了一半饭的饭碗,拉着贝蕾上门讨说法,后来那个男生见到她就躲得远远的。贝蕾流着眼泪给妈妈回了一句话,说是要写作业改天再聊。
第一部分恐惧像一股巨浪
过了一会儿,客厅里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警察真的来了?恐惧像一股巨浪将贝蕾掀倒,浑身骨头都酥了,骤然间急得要尿裤子了。
幸好爸爸赶回来,爸爸对警察赔着笑脸解释说女儿刚从中国来,警察摘下警帽放在手里转动着,哼哼哈哈,贝蕾看出警察对她没有恶意,胆子也壮起来,说我不是逃学,我换了学校,她把语言学校的听课证拿出来,警察不再说什么走了。
接着,达芙妮跟爸爸吵个没完,说是他们父女联合起来欺瞒她,不跟她商量就换学校。
贝蕾关上门继续上网,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给“黑客”。
“黑客”发来message:“别害怕,西方人叫警察就像吃一片阿司匹林那样寻常。不过,我得提醒你,见了警察千万别认错,千万,千万,你一认错就成了口供证据,不管跟什么人发生纠纷,见警察上法庭都不要认错,中国人讲坦白从宽,西方人不吃这套,以后你就会慢慢地明白其中的奥秘。”
这大概也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别?今天见到警察吓得不知所措,可算是“淬火”了一回。
晚上,警察又来了,这次是邻居报的警,邻居抗议达芙妮的噪音骚扰。达芙妮看到警察立刻噤若寒蝉。
贝蕾乐了。不错,我也学这一招,以后这个疯女人再无理取闹,我就报警。3.
爸爸的汽车停在火车站,为了节省汽油费,他每天都坐火车去上班,那天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