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色之徒





    她无法见死不救,只得走近他,扶起他颀长的身躯。他依旧不规矩的将手臂挂在她纤细的肩膀上。这次她没有甩开他,缓缓的将他扶往床上。
    「谁让你总是轻薄我,这是给你一个教训,下次若再对我动手动脚,可不是一掌就算了!」
    他坐在床上喘着气,看着她又隔开的距离。「如果我说,我很喜欢抱着你,下次我还是会不怕死的抱着你,你真的会要了我的命?」
    她强压下心头的怦,坚决的冷静。「会的,你最好不要一试再试。」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我认了。」他又吐了一口鲜血,平日的风流倜傥模样已不复见。「…真的不救我?」
    她懊恼着,没想到情况会弄成这样。「我去找张迟来。」
    「我只要你,不然干脆让我死算了!」他算准了她不想声张的个性。
    如果请来了张迟或万全叔,那她该怎么解释这一掌?说他非礼她,才会让她在急怒下动手?
    她不想让事情闹大,尤其娘亲那里。是她自己要来赶走他的,是她自己走进他房里……明明是来赶他走的,这会却又要让他留下来养伤了?!
    看着他的可怜兮兮,她认了。「你等等,我去拿药。」她转身走出萧左的房间。
    待她一离开,萧左一改先前的气虚,扬眉浅笑,无事般的站了起来。
    那一掌对平常人而言,可能会要了半条命;但对他而言,却只是挨了一记棍子,他是故意暗使内力,迫使自己吐出这一口口鲜血。
    不这样,他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来呢?
    他佩服她的勇气。就算在弄春院这种充满奢华滢的地方,她还是力图振作,不让自己沾惹上一丝的爱慕虚荣,,更以身作则,不让他人看轻她,这样的一位好姑娘……他是愈来愈喜欢了。
    只是……
    原以为她不会武功,现下这一掌少说也有三年的功力,今儿个她露了馅、动了手,加上她听力好、眼力佳、来去几乎无声,看来他得从头思考关于弄春院里的种种线索。
    神偷会不会是她?
    偏偏她又是个姑娘家。看来他得让巴子跑一趟火龙堂,看能否早日在迷雾中拨云见日,查出事实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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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究花飘紫还是没来,来的是着急万分的绣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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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公子,我家小姐让我煮了药给你,还有拿这一瓶外伤药给你。」
    萧左大失所望。「绣梅,紫小姐呢?她说她要亲自送药过来的。」
    「迟爷来找我们家小姐,所以她要我帮她送药过来。」绣梅的小脑袋对着萧左的身子前后瞧着。「萧公子,你伤在哪儿?要不要我帮你擦药?」
    他人伤重在此,她却可以为了张迟而放下他,看来他还是比不上张迟。谁让一个是好色之徒,一个是青梅竹马,他只好暂时认栽。
    「我伤在这。」他比了比自己的心窝处,叹了口气。「绣梅呀,你跟花旦不一样,你若见了我的身子,可是要跟我一辈子的。」他有意捉弄这个小姑娘。
    绣梅平常跟着花飘紫,还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虽然她见多了形形色色的男人,但被萧左这么一说,她还是忍不住双颊似火烧的艳红。
    「那……萧公子还是自己擦吧。」绣梅羞怯的将药瓶递给萧左。
    似是看出绣梅的心思,他收起勾魂眼,正经道:「绣梅,在风月场所流连的都不是好男人,也包括我在内。你年纪还小,该找个可以让自己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可千万别委屈自己。」
    绣梅盈盈笑着,不是很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跟定了紫小姐,没想过终身大事的问题。」
    「那就好。绣梅,你去告诉紫儿,她若不来,我就不喝药也不擦药。」他偏就是要威胁花飘紫,看这会是谁重要。
    「紫儿?公子叫小姐紫儿?」绣梅瞠目结舌!
    「是呀,她准我这样唤她的。」嘿嘿!可别怪他破坏她的名声,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公子和小姐……」
    「那也看到了,紫儿让我紧紧的抱在怀里,我这会儿可是思念她思念得紧呢。」话说得柔柔慢慢,更彰显着那不明不白的暧昧。
    绣梅胀红脸的反驳:「不可能的,小姐讨厌男人,否则她也不会吐得你一身。」
    「我会慢慢治好她呕吐的毛病,你看她刚刚就没有吐我一身。」
    「萧公子,你别欺负我家小姐,否则绣梅第一个不依。」绣梅又摆出了小小茶壶姿势。
    「我怎么敢欺负她,她不要欺负我就好了,我身上的这一掌,还是紫儿打的。」他一副哀怨可怜样,整张俊脸皱在一起,嘴角还适时流出一丝鲜血。
    绣梅信了他的话,气呼呼地。「小姐怎能这样!我去找小姐来!」在弄春院里,有时她会被无理的客人给占便宜,就只有萧公子尊重她,更不会趁机调戏她。
    萧左一笑足以颠倒绣梅的心,只见绣梅急匆匆的跑出房。
    他走到窗台边,暮色黄昏中,池塘边并没有花飘紫的身影,他的眼神巡了紫轩一圈,日照反射下,在紫轩二楼的纱帐后,似乎有人影在走动。
    这么私密的二楼连张迟都上得去?他心里头有着极不舒服的酸味,低眸一瞧,只见绣梅快跑过庭园、小桥,然后进入紫轩。
    她会来看他吗?
    如果她对他还有那么一丁点情意的话,她就会来。
    如果她冷淡得就像第一次救他时,她就不会来。
    唉!他这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竟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只盼着一个姑娘能来看他?尤其还是个嫌弃他的姑娘!
    萧左呀萧左,你真是白活了二十二个年头!
    坐立难安下,他干脆巴在窗户边,寸步不移的凝望着紫轩。
    一刻钟过去了,就在他快要失望时,花飘紫清丽的身影总算步出了紫轩。
    这些日子以来,他从不曾像这一刻这么开心,比赌赢了一把还令他兴奋难耐。他快速奔回床上躺平,又回复到奄奄一息的病样。


    来人的速度很快,一下子,他的房门就被踹开。
    「我来了,你可以把药喝下了吧?!」花飘紫明亮的嗓音夹带着极度不悦。
    「紫儿,你不过来扶我,我怎么起得了身?」他在床上挣扎了两下,抬起的手又无力的垂下。
    她是不想弄春院里闹出人命,可不是受了他的要胁。
    「绣梅,你进来!」花飘紫喊着绣梅。
    萧左原本热切的心,在看到绣梅后又冷到谷底。
    「你去服侍萧公子喝药!」看见萧左的失望,花飘紫突然有扳回一城的块感。
    绣梅走近床边。「萧公子,我扶你起来。」
    萧左故意放沉身子,心里算计着,如果绣梅扶不动他,那花飘紫就非得来帮忙不可。
    「绣梅,麻烦你了。」
    「不麻烦。」绣梅先将他头下的枕头拿开,然后她短小的手臂穿过他的肩膀下,力气一使,便将他上半身扶起,再拿枕头为他垫在背上。
    萧左知道自己小觑了绣梅。原来弄春院里到处卧虎藏龙,看来绣梅也是有三两下功夫的。
    花飘紫站在房门边冷眼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绣梅拿过药汤,坐沿,将药碗放在他嘴边。「萧公子,请喝药。」
    萧左虚弱中抬起微抖的手覆在绣梅拿药的手背上,半敛的眼睫却飘睐着花飘紫。
    绣梅惊呼,因为萧左温热的掌心让她手中的药碗差点摔下。
    「绣梅,发什么楞?不是要喂我喝药?」他有力的大手包裹住绣梅的小手。
    绣梅脑子哄哄的,僵硬的手只好随着他移动。
    他亲密的捧着绣梅的手,一口一口的喝着药。
    花飘紫忍着不去看他,偏偏又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该死的好色之徒!竟连绣梅也欺负!
    她走向前,一把拨开药碗,也拨开了他握住绣梅的手。
    绣梅傻眼。萧左似笑非笑。花飘紫眼里全是憎恶。
    /!
 六、夕阳余晖 金光点点
    /!花飘紫走进张迟居住的院落,还没走到门边,就听见沈霜霜的盈盈浅笑声从屋内传了出来。
    原本是想找张迟商量许文义的事,顺便询问关于萧左的一切,现在她的脚步在屋外踌躇着——该进屋打扰他们吗?
    「端午我会回家一趟。」那是沈霜霜略带羞意的声音。
    「我让杨叔准备一些吃食甜点,让你带回去给弟妹们吃。」这是张迟宏亮愉悦的声音。
    接着她听见沈霜霜轻轻嗯了声,没有拒绝,应该是接受了张迟的好意。
    花飘紫唇上泛着淡淡的笑意。或许,不需要她的任何帮助,张迟就能以自己的方式打动沈霜霜的心。


    经过这些日子的沈淀,她的心已不再像之前那样被挖空了似。她和他只是兄妹般的情感,他对她从来就只是兄妹之情,她已经接受这样的事实。或许因为还没真正喜欢上,所以并没有心痛的难过,反而是心头落了实。
    拨云见日后,她和张迟间的相处更加的自在融洽。没有了非分的想象,她也就不再因为许多的不确定而让自己忸怩不安。
    现在事情并没有急到非此刻商量不可,看来她还是不要进门打扰他们难得的独处。
    张迟和沈霜霜是璧人一对,她真的希望他们能有圆满的未来,那至少表示在弄春院这种没有真情真意的污秽地方,还能够成就一段令人称羡的佳缘。
    走离张迟的住所,她转身沿着池畔想回紫轩,远远地,就见到小小的桥头倚站着一具颀长的身影。
    僧恶的人就在眼前,她守了十八年的清白之身,如今却让他给占尽了便宜。她痛恨自己多过痛恨他,明明可以出手制止他的,为何当时没有狠狠的将他推开?
    旬日以来,白天夜里,他邪气的模样,不时盘旋在她脑海里。想到他对她做的事,她就没有勇气再踏入弄春院一步。
    躲开他并不是怕他,而是不想再见到他,更怕自己坠入那双无时不勾人心魂的桃花眼中。
    娘亲说得对,她该冷情寡义,不该对感情抱存一丝希望;她该认命知命,她出身弄春院,只有被玩弄的份。她不该步娘亲的后尘。
    不打算和他面对面,管他伤势有多严重,管他是否要在弄春院长住下来,反正没有她的命令、没有花日一陪他过夜,她就不信他能忍受多久没有女人的日子,到时他若觉得无趣,自然就会离去。
    可是站在桥头的男子并不打算如她的意。他快步追着她的背影,嘴里并高声的喊着:「紫儿!紫儿!等等我,你别走那么快呀!」他不怕难为情,明知有好几双好奇的眼在远处打量他,他还是故意喊得全弄春院的人都听见。
    那一声声的紫儿,她听起来是这样的刺耳。她煞住步伐,猛然回头。
    初夏晚风中,落日映红她冰冷的脸色。
    她想喊绣梅,可是喊来这个吃里扒外的丫头有什么用?!绣梅的心早被这个登徒子给收买了去。不只是绣梅,厨房的杨叔、守在大门口的陈金陈土、大厅里的小翠,连徐总管这个见多识广的老管家,也被他欺哄得开心不已。
    看来全弄春院里的人除了她之以外,几乎每个人都被这个据说是彬彬有礼、气宇非凡、待人真诚的伪君子给骗了去。
    「站住!你别再走过来。」在他和她隔着至少十步的距离时,她出言吓阻他的前进。
    「我又没有走进紫轩,为何连这条池畔的路也不能走?」他淡笑着,惯常的邪魅更加张扬。
    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着令姑娘家怦然心动的举止仪表,可是她却恨透了那张好看的脸皮。
    「池畔之路属于紫轩,只要是弄春院的客人就该留在弄春院里,从弄春院的大门进出,这里不是寻芳客该来之处。」
    「花娘说过,这弄春院四周方圆之地,随我行走。」他嘴里说着,脚下更是朝她走近。他若是这么轻易就被她的三言两语给打发,他就不叫萧左了。
    「你不走,我走!」她得逃离他,她不能再跟他有任何接触,她害怕那种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暧昧情况。
    她转身拔腿就跑。紫轩回不去,弄春院她不愿去,离她最近之处就是张迟的住所,她只好往那里跑去。
    看着她的落荒而逃,萧左还是不疾不徐之态。许多姑娘巴不得粘着他不放,而她却弃他如敝屣。她愈躲他,他的心意就愈坚定!他定要捉紧她不放,让她这辈子再也离不开他。
    她急慌慌的将张迟住处的大门一推,厅上的两个人同时回头,脸上都有着疑惑和怔楞。
    「紫儿?」自从上次张迟开口喊她紫儿后,两人间的情谊又回复到孩童时候,他不再拘谨的喊她小姐。
    「紫小姐!」沈霜霜连忙站起身,不安的绞着葱白十指,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会惹人非议的。
    花飘紫将大门关上,还落上门闩,看着两人有些忸怩的神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