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之后……
雍岓回他一个笑容,拍拍他的肩,小声说∶「该正经工作了。」
「哼!」源夜亘不情愿地站起来,换回工作时的正经面孔,不温不冷的问∶「是谁?」
「是凌风企业的总经理,杜玉娜小姐。」
这一个答案,在各人的耳中是十分平凡,但唯独一个叫雍岓的人。
每一次听见这一个名字,就好像在提醒他,他跟源夜亘感情就要完了。男人没有绝对的朋友,就算是你雍岓也一样。
源夜亘皱起他好看的剑眉。「我现在接听好了。」转首,对雍岓小声说∶「待会一起吃饭,你等我电话。」
没有等雍岓的回话,源夜亘与他的秘书走了,没有看到雍岓眼中的悲伤,也没有想过雍岓的答案是什麽。
他知道雍岓一定会答应的,以他对雍岓的了解去打赌。
但人是一种善变多疑的动物,他又知道吗?
一个跟雍岓认识久的人会发现一件事情,雍岓是一个很固执的人,极度坚信自己的信念。他觉得对的事,很少东西可以改变他的想法。
不用多想,雍岓很快就进行他的第二部计划,减少跟源大少爷通电话的时间,以不会听见声音,不用立即回覆,甚至可以选择是否回覆的电邮来跟他联络。
雍岓以极速挂了源夜亘的电话。他没有挂电话的,就用敷衍的态度跟源大少爷说话,但也是一句起,两句止。纵使源夜亘已经发脾气的在大吼大叫,或是说话说到语带哭音的,雍岓全都没有理会,说挂就挂。
「岓,你怎麽了?干嘛挂了我七次电话!今天我们的谈话时间都没有一个小时耶……」源夜亘哭哭啼啼似的在怪叫哭诉。
什麽嘛!今天打了八次电话给雍岓,只有讲公司事情的那一通讲得较长外,其他的都给雍岓草草说完,快速的挂掉。呜……他还有许多事要跟雍大哥说的……
「加上今天在公司开会的对话和吃饭时的说话,最少也有三个小时又四十五分哦!不少了。」雍岓兴致勃勃的跟源小朋友玩数字游戏。
「但你的私人助理也跟你说了至少四个小时耶啦!」源夜亘小声的说。
「呵……你又知道?」雍岓挑挑眉。
「呃……你一开始工作就会和他说话了,而且你的部门又在进行一个大计划,每天也在研究讨论,你们不会说话就怪了。只是在今天早上开的会议上,你们也窃窃私语了好久。现在我要讲一两个小时都不可以……」
雍岓越听越皱眉,怎麽他越说越离谱了?
「什麽叫窃窃私语了好久?真难听!我们要讨论事情,要说话,都是为了工作。你有话要跟我说,还不是说三道四,或是什麽商业新闻吧!」
「但平日我们至少会讲五个小时的电话,今天……连一个小时都没有……」源夜亘式拖长尾音说话的方式又出现了。
「但算一算,我们今天也讲了至少四个小时的说话,跟助理先生的一样。嗯,可以挂了?」看了一眼挂在对面的时钟,雍岓缓缓的说道。
「啊……但我们有十年的感情!」
「我和助理先生都有十个月的感情。」
「我们是知己死党,怎可以将我跟你的助理相比!」
知己死党?最终也会改变,不是吗?「对哦!但是,我和助理先生也是好伙伴,也是不能比较的。」
「呜……」大个子的源夜亘终於哭了出来。「岓,你变了,以前无论多晩,你都会陪我谈天的。但是今天……呜……」
唉,有谁跟你保证过我不会变的。「你说得对,我真的变了……」听见电话另一边出现了大力的抽泣声。他叹了一口气,才说∶「我现在不太喜欢讲电话,反而对电脑的兴趣大点。」
「真的?」破涕为笑的源夜亘立即止住了哭音。
「嗯,我现在每天都会上网,回覆电邮。」
「那我也可以给你电邮了?」从电话中,可以听见源夜亘欢喜若狂的声音。
「当然可以,电脑用多了,就不想用电话说了,反正也可以用电邮讲嘛!」
在雍岓面前就会变笨的源夜亘天真的说∶「没关系,用电话或是电脑都可以说东说西嘛!」
果然没错,仍然是呆子一名,凯尔的前路真叫人担心。
「嗯,没错。」每一个人都希望给人称赞的,尤其姓源名夜亘的傻子。「好了,我要挂了。」
「嗯,拜拜!」源傻子欢天喜地地说。
就这样,雍岓的第二部计划顺利的完成。他们谈电话的时间大幅度下降,但是雍岓的电子邮箱却经常满了,因为源大少的大量邮件。每一封不是七十多行,就是八十多行的邮件说了很多关於世界的事情,事无大小,一一告诉雍岓知道。而且,雍岓可以从其中的邮件中知道很多很多的八卦消息,令雍岓佩服不已。
在雍岓的坚持下,雍岓试著过独立的生活,每天的上班下班,都是自己一个人。而他和源夜亘说话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纵使在同一间公司工作,可以面对面说话的机会少之有少。就算用电邮联络,只要雍岓采取消极的态度,不回覆的话,他们二人的交流可以说是合乎雍岓心意的没有。
源夜亘发现这一种情况的时候,他已经努力的想办法改变。每天吃饭的时间都会缠住雍岓,要他跟自己一同用餐。但由於二人的午饭时间不一样,而杜玉娜小姐又整天的紧贴著源夜亘,他根本就没有多馀的时间去处理其他的事情。
就这样,源夜亘眼巴巴的看著他们二人由无话不谈的至亲好友到现在形同陌路的点头之交。
这一阵看似平淡的日子很容易令人淡忘一切,雍岓十分庆幸自己好像已经掉进另一个习惯的旋涡里,心坎处对相识多年的源夜亘有一点儿的淡忘。在过了一连串看著手边高中时代的照片发呆和盯著电话不知所措的时间,雍岓对没有源夜亘在身边的日子好像已经习惯了。
雍岓抚抚心口,第一次多谢自己有这样的习惯功能。
他坐在自己房子的书房里,一边做著工作上的检讨,一边数算著与源夜亘没有交流的日子。
恐怕已经有两个礼拜完全没有跟源夜亘见面或是说话了。跟他说上一两句的日子,恐怕用十只手指头都可以数得完。虽然会无时无刻都收到源夜亘的电邮,但他却是十分选择性的回覆和查看吧了!和交流二字根本攀不上关系。
淡淡地扬起一个不经意的笑容,雍岓知道他的计划快要成功了。他很快可以走出源夜亘身边,可以变回那一个只有自己一个人的雍岓。
努力地敲打键盘的雍岓一手翻著旁边的报告书,一手拿起响了很久的手机。
「喂?」没多想,雍岓开口说。
「岓,你在哪?」
「呃……」
雍岓听著耳边那一道好听的男音,脑中瞬间变得空白。全身一僵,手边的报告书差点掉到地上。
为什麽他会无缘无故的打电话给他?根本完全没有任何徵兆,而且不是打到他的家,而是打手机?为什麽?
「我……在公司加班,很忙。」说了一个谎话。
他绝对不想跟源夜亘多说些什麽,更不想他打电话到他家,恐怕他会讲很久的样子。
雍岓知道自己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跟源夜亘说多了,自己会动摇,不想离开他。但是,如果日後他结了婚,才叫雍岓离开的话,他很难活下去。
那头的源夜亘沉默了许久,才沉声道∶「为什麽要说谎?我刚刚才打电话到你的办公室专用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我才会打你手机!你根本就不在公司。」
雍岓不知道怎样回答他的严厉责问,只好不回答,由他继续问下去。
「没有话好说?为什麽要这样对我说谎?你没有跟我说过一次谎,一次都没有!为什麽直到今天,你要跟我说谎?」
句句的质问叫他不好受,但他不知道该怎样说可以令源夜亘相信他,他不知道该怎样好。
「唉……」源夜亘深深的叹息。「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麽事吗?」
听见他带著哀求的声音,雍岓的心霎时揪紧。他告诉自己,只有一点点,不可能再多了。
「没有什麽特别事发生。」
「什麽叫没有什麽特别事发生?如果真的跟你所说的一样,你才不会那麽奇怪!我不要这种废话,我要知道原因。」源夜亘的好脾气给雍岓那一种什麽都不说的态度磨光了,他发脾气了。
经过这两三个礼拜不谈话不见面的日子,他受够了雍岓的态度。完全没有原因的断绝了他们的关系,倚靠雍岓生活的源夜亘不难受就怪。不想这样绝了二人的关系,要这样不明不白的绝了关系,根本就是开玩笑!
「我已经不能再忍受你的态度,要是真的发生了什麽事,你要告诉我,我才知道怎样做!如果我做了什麽开罪了你的话,你都要让我知道,我才知道自己要改什麽。」他的声音有著明显的颤抖,不是哭泣般的抽泣颤抖,而是激动得让他原本开朗的声音变得颤抖。
拿著手机的雍岓猛摇著头。
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好。你不要这样,好吗?
「不是,夜,不是的……」雍岓喃喃自语,手猛震。
「那告诉我发生了什麽事!」
「不要问,可以吗?」他真的不想让源夜亘知道他那样可笑的想法。
为了不想孤独,而要结束这段长达十年的友情,多可笑。
「为什麽?有什麽不可以让我知道?跟你做了十年朋友,有什麽事是不可以跟我说?」
难道有什麽事不可以让他知道?好说歹说,他们也是无话不谈的死党,难道雍岓不是这样想?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源夜亘就心痛了。
「相信我,可以吗?真的没有什麽事。」雍岓式的坚持出现了。
「你……」源夜亘给这样坚持的雍岓气死了!「跟你这样说,根本就没用!你给我出来开门,不是的话,我自己来开!」
雍岓自己开门的话,我可能会没那麽生气,源夜亘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闻言,雍岓大吃一惊,没想过他就在外面。听著响过不停的门铃声,就好像追魂铃一样,紧追著他不放。
立即挂掉手上的手机,瞪大了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急步走到大厅,带著惊慌的眼神,紧盯著玄关处。
他来了?真的是源夜亘?为什麽他要逼我将自己的缺点暴露出来?
他重重的将自己的身体摔在沙发上,曲起双腿,将脸埋在腿间,不想听,不想知。
经过一阵钥匙声,雍岓听见几声脚步声,在他的面前停了。
他会做什麽?会质问我什麽?雍岓不断的想,想给自己一个可以找出适当解决的办法。
「岓,你怎麽了?」源夜亘放软了口气。
无论如何,他今天是一定要找出为什麽雍岓会避开他的原因了,但看著跟平日硬朗形象有著明显不同的雍岓,源夜亘不忍的怜惜顿起。
唉……
他跪下来,跟雍岓齐高。
「是不是工作太忙了?太累了?我可以多请几个人来帮你。」
源夜亘想替雍岓的转变找一个藉口,但真正的理由,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
雍岓没有抬头,只是慢慢摇头。
「那你告诉我,为什麽你好像有什麽原因令你逃避我?我想知道原因,我不想再玩躲猫猫了!我现在连你那个助理都不如!」源夜亘挫败的坐在地上。
雍岓听完後,才轻轻的起头,看著眼前的人。「不要问了,可以吗?」
又是这一句!为什麽现在变成好像是源夜亘逼雍岓到死角了?看著他有口难言的口吻,源夜亘心痛了。
他不想逼雍岓些什麽,他只是想解决问题,这样都不可以吗?
「你可不可以不再要我不问你了?」源夜亘难得的大吼,一向没什麽脾气的源夜亘发飇了。「你要跟我绝交,可以,但你要跟我说清楚原因是什麽!我不可以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都不知道为什麽!」
雍岓急切的摇首,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决定会令源夜亘发脾气。一向都只有自己发他脾气,不是吗?
「不是,你不要这样。」
他伸手碰了一下源夜亘的脸,抖著声道∶「我没有要跟你绝交的意思。」
罢了,告诉他吧!这样伤害似的生活,他厌了。说实在的,他根本就没有要离开他的想法,他只是想一直倚頼一个人吧了!而那个人好像就是眼前这一个男人。
「夜,我累了,真的累了。」不论是身或是心都很累。
「是吗?我可以跟你一起出外玩,放松一下心情。或是,我可以减轻你的工作量,好吗?」幸好不是什麽严重的事,他还可以挽救。
雍岓摇首。「不是,而是累了跟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