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丝龙凤结+番外





“哎呀呀!~你笑起来更好看呢,仿佛梅花开了一般好看……难怪皇上喜欢你!~”这两句话,说得天真烂漫以极。
宁悠远不禁笑出声来,那“颜妃”却是红了脸,“你别笑我,我不似你们天朝的人,没读过什么书的,不会说话……”
“哪里,娘娘,天真烂漫让人如沐春风,这才是难能可贵的真性情。”这几句说得可是真心话,宁悠远心中赞叹,在这宫里头,这般纯洁的女子真是罕见的很,当真由不得人不从心里怜爱。
“颜妃”被宁悠远说得红了脸,莹白的肌肤透出淡粉,白牡丹刹时成了粉牡丹,忸怩言道:“皇上,他也这么说,刚进宫那会有个宫里的姐姐说我这性子理当收敛些,后来被皇上知道了,还狠狠训斥了她一番,说:我就是这样才好!~……唉!~我这样到底好不好,我也不知道,只是皇上待我却是极好的……”
说到这,忽尔住了口。就见宁悠远正似笑非笑得侧目瞧他,面上神情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忧伤。这“颜妃”虽天真烂漫,却也极是聪慧,这会见宁悠远面色神情,也知自己方才失言。
方才缓和下来的气氛又有些异样,倒是双成察言观色,忙上前来言道:“双成给‘颜娘娘’请安,娘娘请坐。”
又转头去瞧宁悠远:“公子,方才膳房打发人送来的糕点,有样玫瑰酥,还有样银丝芙蓉卷,做得极是精致,双成这就去取来请娘娘尝尝。”
一会儿的工夫,茶点都上来了。宁悠远自受封后,一切衣食供给也都按宫里的惯例,自新帝登基后位一直空虚,“贵妃”的封号可谓是宫里头最好的品级,是以,所受供奉也是极尽精美细致。宁悠远本不爱这些,但凡膳房送来,也都是双成消受了的。这会听她这么说,心中自然明白,双成只是在打圆场。
那‘颜妃’连吃了两块,只一味的叫好不迭,宁悠远知道她这是在故意调开自己的心思,心中感动,想不到,她竟是个这么体贴的女子。面上神色也缓和下来,随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闲话来。只这一次二人都长了心思,不再触及尴尬话题。
“你以后就叫我‘阿曼’吧!~皇上也是这么叫我的……”颜妃轻轻微笑,“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呢,我以后就叫你‘阿宁’吧,好不好啊!~”
容不得宁悠远拒绝,那颜妃就阿宁,阿宁的叫上了口,宁悠远苦笑,隐隐觉得头痛了起来。实在是太出人意表了。双成在一旁也有些苦笑不得,插嘴说道:“娘娘,已近晌午了,就留下来用膳吧。”
阿曼立即喜上眉梢,直把双成看得暗暗叫苦,正懊恼着却见她忽呀了一声:“糟了,差点忘了……昨儿个皇上说……”却是瞟了宁悠远一眼改了口,“阿宁,我这就要走辣……”说罢,忙不迭地站起身来,那边随行的宫女忙上前伺候着。
只是在临出门前,却又回过头来,宁悠远呆了呆,自见她以来,一直都是欢喜娇美的模样,此刻的神情竟是出奇的凝重,又仿佛下定决心似地咬了咬红润的唇:“我决定了……我不怨你了……”宁悠远一惊,却见她明媚的大眼睛里似蓄了些水气:“姑姑死了,部落又死了好些人,他们说都是你的错,我本是极怨你的……可现在又觉得,你那么好……我、我……我也说不明白……总之,我现在不怨你了……我、我走啦……”
宁悠远如被雷击中了一般,心中巨鼓雷动般的纷乱异常,只瞧她匆匆远去的背影,好半晌动弹不得。
等会过神来,见到双成也在陪着发呆,宁悠远苦笑:“双成,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双成也不知自己方才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不妥得很。是什么?一时却也说不上来。想了想却说:“公子觉得这‘颜妃’娘娘如何?”
“他身边的人自然是极好的,更难得的是,未失本性,天真烂漫。也难怪能深受圣恩了。”
“只是公子,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宁悠远点了点头,心中附和,抬眼瞧见双成面上隐含忧色,心中感动,她果真是一心向着自己。双成自是不知宁悠远心中所想,其实,自她随了宁悠远住进这“东篱院”,宁悠远的一切都瞧在眼里,以往的疑虑都已消除,打小她的心中就只有一个卫重天,一言一行更是只知,想他所想,及他所及。这么些年下来,已深知卫重天的脾气秉性,知他面上情冷,骨子里却是情厚。人常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而宁悠远就是卫重天的系铃人。自己心中早将他二人放在一处,这会儿她处处向着宁悠远,自己尚不觉得如何,宁悠远何其聪慧,略一思量就深知个中端倪。心道:有这个伶俐的丫头在身旁,办起事来定可顺当不少。一时心中大慰。打定注意不开口,看她如何说法。
“‘颜妃’本是南族公主,虽说南族地处蛮荒,但也是身在王侯家身份尊贵不说,自幼的礼数尊卑教化却是少不了的。再者高门深户的权力倾轧,谋略之睁必然见过不少。耳濡目染之下学个一两成决非难事,还有,三年前的那场恶战,南族几近灭族。她也必深受其害,如她说言心中怨恨想是当然。若说她自进宫以来,一直深受皇恩,已对圣上动情,爱恨交织之下难以决断,那么她必将迁怒与你……而且,以公子今日的身份,别的妃嫔们妒恨敌对都恐不及,又怎会有人像她今日这般言行举动的……这不是大大的不妥吗?”
这一番话说来,实在是条理清晰有根有据,宁悠远想反驳都有些无从下口,虽然双成一句句都说到他心里去了,可笑起来那么烂漫天真的女子当真如此吗?宁悠远忽然觉得有些冷。
那边双成又拧眉沉思了起来,宁悠远眼瞧她纤长的秀眉频着,方待出言劝她宽心,却听双成又言道:“只是……公子,我瞧她方才决非伪装,俨然真性情如此。这可真是奇了。”
“人道:大巧若拙,大智若愚。她若非当真是心地纯良,烂漫天真,就必是奸险至极之人。”宁悠远的声音轻得好象叹息,些许的无奈,些许的疲惫。言罢更是仿佛被抽干力气一般,斜倚着椅背,滑坐了下去。双成一惊,忙抢上去扶。等执了他手竟是冰冰冷冷,掌心一层薄薄冷汗。知他必是身心具疲累到极处,一时又急又痛:“打明日起我看谁来了都不见,瞧瞧都什么样子了,还要逞强到几时?这么不爱惜自己,日后怎么能与他相看待老……”
如此恶狠狠的声音,听在耳中却觉得异常温暖,尤其是最后一句“相看待老”。宁悠远笑了,这个双成……还真是,想让人不喜欢都不成。
那边双成早忙着服侍他躺下休息,一边又要说要传太医来瞧瞧,宁悠远忙阻了,说只是累了些,躺躺就好了。双成本是不依,后来才勉强同意晚些若是还不见好,就再不由他任性。宁悠远这一觉直睡到快日暮时分,竟是十分的香甜,难得的没有噩梦来袭,精神也就好了许多,双成见了也略放了心。笑着去张罗晚膳,二人同坐一席有说有笑,倒也吃得开心。
白日睡多了,晚间反而走了困,宁悠远随意挑了本闲书在灯下翻着,双成也在一旁忙着拾掇这连日来赏赐下来的什物,原本并不宽敞的屋子已经快被塞满了。琅琅满目的珍稀宝物,此时瞧来却都是麻烦。双成叹气:这皇上,怕是快把库房里都搬过来了吧!~
忽然,只听得外头纷乱起来,杂乱的人声脚步声,兵刃与兵刃的交击声,宁悠远一惊,就听见遥遥传来的无数的呐喊声慢慢汇聚成一句话:“有刺客,抓刺客!~”

 


25

 


那一瞬间的感觉奇怪的很,嗓子忽然发紧,仿佛血液被人一下子抽干般的难受,后来,宁悠远才明白,原来这样的感觉就叫恐惧,真正发自内心的恐惧。
等双成回过神来,就瞧见烛台被碰翻了,方才被执在手中的书散落在地上。宁悠远的人早就冲了出去。
等到了屋外,才知道,外头的场面有多混乱,四处鼎沸的人声,喝叱声,兵刃轻微的撞击声……那边烧红了的天际,正是干清宫的方向。居然用了火,人数想必不少。那他现在如何了?这么一想心中更是乱麻一般,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到那人的身边,等到真见他无恙了,才能安心。院子里头仍旧是荒僻,没有太多的灯饰装点的庭院昏暗而沉寂。目力所及也只得几丈开外,许是武人天生的惊觉,宁悠远隐隐从这片死寂中嗅得一丝异样的气息,却忽然脖子一凉,“别动!~”耳边的声音低沉而短促,似在压抑着某种躁动的情绪般让人听得心中一凉。只瞬间的工夫,宁悠远就觉得自己的手臂被反剪着扣住,整个身躯不由得像前倾着,紧咬了牙,额上冒出一粒粒冷汗。
“进去!~”这次宁悠远闻到一丝血腥味,这人受了伤,而且似乎伤得不轻。虽在极力的压制,宁悠远仍可感觉到他声音里的颤抖。
等双成追了出来,见到的就是这副情景,宁悠远白着脸,手臂被反锏着。那人见到双成,显是忽然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宁悠远额上立刻汗如雨下。这一招果真有效,双成临到嘴边的一声惊呼,就这么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关门!~”雕花的厚重紫檀门窗闭上了,外头的吵杂声被压了下去。明亮的烛火下,那人的样貌瞧得分明,略嫌苍白的一张脸,面上轮廓如刀刻般的冷硬。鹰磔般锐利的双目,微现惊愕,“是你!~”几乎同时惊呼出声,怎么是他?就是这张脸当年的情形历历在目,那一箭几乎害自己丢了性命,即便后来终是无妨却也留下了隐疾。这人难道是自己的克星,不想今日在这皇宫中竟又遇见了他。
“你……先放开我……”宁悠远皱眉,手臂上的痛楚越演越烈,这样下去定然支撑不了多久,必须快想法子,“你想必也伤得不清,你放心,我不会叫嚷,这院子就得我与她二人,很少有人来的……”
那人显然还是不放心,一言不发,手上力道却是松了些,宁悠远心中一喜,嘴上却说:“你若实在不放心,不如现在就结果了我。这宫里头道路交错,守卫众多,你能擅闯皇宫,行刺圣上,想必独闯出去也非难事?”言罢,竟把双目一闭,全然一付不理不睬的模样。
双成这会儿也是代宁悠远捏了把冷汗,知他再用激将之法,这法子实则凶险至极,倘若那人存了鱼死网破的心思,那可就糟了。仿佛呼吸都凝住了,只是瞧那人面色阴晴不定,忽而目露凶光,忽而神色迷茫。好一会儿,终是慢慢松了手。
宁悠远少了挟制,身子一软就要往下跌,双成忙上前扶住。
“你,你这是怎么辣!~”宁悠远一怔,却觉得手腕又被握住,下意识的一挣,只是纹丝不动。“我只用了两成力……怎么?”那人面色忽而一动,手指移上了宁悠远的脉搏,等到放开却是满脸惊讶之色。
宁悠远只觉得怒气上涌,冷然道:“三年前一役,阁下箭法如神,宁某有幸受教了。古语云,败军之将不言勇。阁下竟敢进宫行刺,当真不怕诛灭九族吗?”
宁悠远说完却又觉得后悔,今日自己与双成的性命都在他手中,如何脱困才是正事,自己何苦激怒于他。
“我,我那日本是要杀那狗皇帝,并不曾想会伤到你。”
宁悠远听他竟如此说辞,再瞧他面上懊悔神情又决非做作。正觉诧异,忽觉外头人影蹿动起来,更不知燃起多少只火把,把镂空窗棂上雪白的窗纸都映红了。
只听得外头一人沉声喝道:“无我号令,不得妄动!”
这声音熟悉至极,也不知曾在记忆中出现过千百回,只是这时听来竟只觉得陌生,宁悠远方才升起的希冀一下子就杳无踪迹。
“别轻举妄动,我只求脱困,定不会伤你分毫。”耳边的声音,低沉却又力,感觉到腰背处冰冷的硬物贴了上来,却并不曾使力,只是透过薄衣传来的铁器的寒意。宁悠远苦笑,瞧了瞧身侧的双成,女子娇美的脸孔早就一片苍白了。
“宁公子可曾安歇?”
遥遥传来的声音,当真是遥不可及。
“外头可是箫将军?这么晚了,不知将军来访所为何事?”宁悠远的声音静得像无风时的波面,异常的平淡。
“方才‘干清宫’闹刺客,部众皆被诛杀,只贼首逃脱无踪,我不放心,来瞧瞧你?”
“有牢费心了,我这一切安好……只不知,圣上可安好?”
“所幸防范严密,皇上安然无恙。现已转至太和殿正彻查此事。”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宁悠远直到此刻心中大石方才放下,“没事你就快走吧!~”
箫子谦沉默半晌,言道:“你们都退下吧!”
里面的人,听得外头众侍卫应了声“是!”果然顷刻间连同火把都撤得干干净净。
“你!~你近来好吗?”
“……”
“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现在可大好了?你现在身子不比以前,可得自己当心些?”
这几句话说得异常怜惜关切,连那人都已听出,谈话二人必有一段隐事,再瞧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