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丝龙凤结+番外





大碍,颈上伤口也有好转的迹象……现在的情形,现在的情形怕是病人受激过度所致,也就是说,是病人的心理暗示,病人觉得寒心所以才会觉得冷……”胡龄咬着牙把一番话说完,就闭了嘴,那日的事情,早在宫内传得沸沸扬扬,自己的这番说辞委实大不敬至极:说当今圣上不够仁义,这,这不是冒了杀头的险吗?只是,依现在的情形,不直言也是凶多吉少。真真是伴君如伴虎,可怜自己一条老命还禁得起几回这样的折腾,怕是迟早都得搭进去。
那火盆劈啪得燃着,跳动的火光映着卫重天憔悴的面容,目中的神色连变量变,许久,终叹了口气:“罢了,你们都退下,火盆也都撤了吧。”又瞧了瞧胡龄:‘你在外头伺候。。。“
胡龄终于松了口起,唏嘘一声,忙恭身退了出去。
难道他做错了吗?若说是错那怎样又才是对?修长的手指轻轻撩拨开掩着的幔,静静仰卧着的人,是那么的苍白,秀雅的面容上两弯长睫投下的厚重的阴影,是那么的浓重,只是心中的阴影怕是更深吧,是觉得心寒吗?卫重天只觉得嘴巴发苦,心却是酸涩到极处:阿曼的死他始料未及,却又是他一手催成,他无从辩解!他既已坐上了这个位置,那他就要坐得稳稳当当,他既已成了王者,他就要成为史无前例的明君。“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卫重天冷笑,是谋逆作乱、弑兄夺权也好,是薄情寡义也好,天下人怎么看他,他不在乎,可为何只那人的一个眼神就让他自乱阵脚?天下人都可以指责他,却惟独他不可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卫重天的嘴角扬起,一抹快意的笑,狰狞而冷酷。只是,那满布红丝双目瞧着又是那么让人觉着辛酸。苍凉的笑声渐起,那样比哭泣更让人心悸的笑,盘旋着寥落下去,绕了屋脊充斥了整个华美的殿宇,似一张无边的网,网住了一切,也网住了心。
厚重的帷幔后传来低低的一声叹息,卫重天眉峰一抖,眼与眼对上。那么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比雨花青的青瓷更盈润,比夏日午后的晴空更纯净。现在这双眼睛睁开了,就这么定定地瞧着自己,卫重天从来未觉得这么样的感激过上苍,虽然那目中有情亦有恨,虽然那目中有喜亦有悲伤,但这又如何呢,能再见到那里头的光彩就好了。再一次望进那双光华灿烂的眼眸时,卫重天知道:此生,他是再也不愿放开手了,绝不放手,
下一刻,宁悠远整个人都被拥进了怀里,那是一个温暖宽广的怀抱,这个拥抱是小心翼翼而又充满痛惜。拥抱着自己的男子的背脊微微地颤抖着,似在压抑涌动着的某种情绪,又似在宣泄内心涨满的狂喜,宁悠远的心亦轻颤:他这是怎么了?早在方才卫重天呵斥太医时,他就醒了,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让他静默了许久。只是狐疑:他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这么的躁动不宁的心绪,是为了自己吗?不,不,断不会的……心绪乱得不能自已,接下来的一句“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更是让人一呆,那么样的笑声,是那人吗?他怎么了?
“你怎么了?”迟疑着出声相询,语声的嘶哑却是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卫重天仍是无语,只是放开他,让他重新躺下,又宣了太医胡龄,接着又是好一阵的忙乱,等终于消停下来的时候,二人的心绪也都静了。
静,静,静!~
床头的几上,青铜高几的宫灯,通亮的烛光透过,一只精工彩绘着的纱罩出来,瞧着那么的温暖明媚,引得一只细小的白蛾,一下又一下的撞了上,宁悠远瞪着眼,瞧着那细小的一点白,一次次扑上去,飞蛾扑火就是这样啊!宁悠远仿佛明白,又仿佛不明白,只是这么瞧着,已有些痴了。。。。。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卫重天仍旧只着了中衣,立在紫檀木的宽大书案旁,脸冲着外头雕花的窗。撑在桌上手青筋隐现,语声却是一贯的沉静。那紫黑色泽的案桌那么的厚重,竟衬着立在那人意外的荏弱起来,宁悠远皱眉:他瘦了,方才瞧着面色也不好。心中禁不住的叹息,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柔缓下来:“我只问你一件事……”
……
略停了停,把目光深凝在一处:“她……?”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卫重天的声音是冷的,转过脸来,却是痛惜。
宁悠远一呆,说不出的滋味,原来……原来……他心里仍是有她的。手指瞬间收紧,那锦绣的被上的龙纹渐渐扭曲。
眼瞧着那白皙的手指,一点点的收紧,那突出的指节仿若颗颗玉雕的节,卫重天叹息。
“我该拿你怎么办好?”低柔的语声,像一道温热的泉缓缓渗进来,紧握的手指被一根根的展开,再被十指交扣地握紧。宁悠远痴看着,那只温暖修长的指掌与自己紧紧契合,只是,看似优美的手,指腹和掌心都有了厚厚的茧,不同与握惯兵刃坚实的虎口,而是整只掌心纵横着的班驳的纹路。
宁悠远第一次这么近的审视眼前的男人,只近三十的年岁,面上竟隐隐有了风霜的印记,遍布红丝的清亮眼眸,那眼角眉梢总似有似无的疲惫,看得宁悠远心惊,他果然变了,以往的青涩褪尽,整个人似被蒙上一层蓝色的迷雾。“其实殿下他是个极好的人,虽然现在有些变了……可、可是你知道殿下这三年来是怎么过的……”双成的话似又在耳边响起,宁悠远只觉心脏似被人狠拧了一把,满满的都是痛。
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抚过那俊朗的眉目,那么轻柔的抚慰,让卫重天的心跟着轻轻颤,那人的眼神如此的温柔怜惜,那漆黑眸子里的薄冰一点点的融化,成了一片升腾的雾气,瞬间滚落,却是烫得卫重天心头一紧。湿湿的脸庞贴上来,微凉温润的唇在耳边轻启:“对不起……”颤抖着的语音,含糊不清的哽咽着。卫重天心中仿佛有熔岩滚过般,他哭了!~那个倔强,坚强的人儿在轻轻饮泣,压抑不住得单薄肩膀轻颤,“对不起……对不起……”只是在重复着喃喃自语着,卫重天叹息着,吻上了那轻颤着唇,似抚慰一般一遍又一遍倾轧,直到那人的情绪平复又再次躁动起来。修长的手指滑入内襟,粗糙的手指在滑腻的肌肤上滑动,引得怀中人清澈的眼眸被染上氤氲的水气,迷茫而爱恋的目光相互交织,将各自网罗其中,任其沉溺……一时间心中竟再也没有别的,只是那人绝世的容颜,这眉,这眼,这鼻,这唇,每一分都的心中无限的眷恋,宁悠远感受着身体上的重量,心底升起强烈的渴望,被拥有的渴望。愿自己是一只飞蛾,宁可烧灼焚身,也想留下瞬间的美好,抓住片刻的永恒。深深吻上这个男人,却是知道,终其一生都无法释怀。
唇与唇的纠缠,身体与身体的契合,灵魂与灵魂的交汇……这是温情的夜,这是激|情的夜,这是恋人们的夜,这是忘情的夜……温和的夜风轻拂,园中的花树轻颤,似闻到一缕极淡的梅香,紧拥着身边熟睡的人儿,清雅如梅的人儿,轻拧着纤长的秀眉,蝶翼般的睫停歇,那诱人的唇上挂着丝浅淡笑意……伸出手,温柔地抚平那微蹙的眉心,眼瞧着那微笑越发得动人。卫重天知道:这支雪中白梅呀,却是再也不舍得放开了。

 


28

 


宫中本就没什么秘密。那晚惊天动地的变故早已被传得沸沸扬扬,宫娥、太监们说起此事来,无不像亲眼所见般言之凿凿。宁悠远有意无意听在耳中,虽仍觉得痛惜却是渐渐平静。只是觉得事情完全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宁悠远却说不上来,自那日后就住进了“昭华殿”,这本是皇帝的寝宫,莫说是他,照理就算正宫的皇后也是不得入住的。几次三番,想搬出去,卫重天却只装没听见,实在问得狠了却说,那‘东篱院’挡了风水要拆掉才好。这样的托词谁信?近来卫重天也是古怪,那双明眸里好象不见了些什么,却又好象多了些什么,常常若有所思的瞧着自己。言语举动间更是从未曾有过的温柔体贴,小心翼翼得仿佛自己是玻璃做的不小心就破了。对于这个人,宁悠远有着太多的感悟,这本是个极强硬的人,却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面前暴露他的脆弱。每当看到这样他,宁悠远都觉得自己的心被揪紧,这本是该在高空翱翔的鹰,是自己硬生生把他束缚住的啊……如此这般,一月时光匆匆过去,心中却是忽喜忽忧,一刻也不曾消停过,这样的日子看似宁静实则波涛暗涌,两人都觉得不妥,却都是无可奈何。
双成在一旁瞧着,却也只得摇头叹息的份,有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怕就是这意思吧,卫重天虽每日都宿在殿内,却都是来去匆匆,他二人相对也是无言,只木木地,瞧得双成这个外人也觉得憋闷。再者,宁悠远近来的状况也是让她忧心,原本就温和静雅的人,近来更是静得可怕,瞧他面上虽常带笑却总觉得飘忽得很,每日倒有大半的光景都是在发呆,问起他,却说无妨,只说有些事不明白得好好想想。双成瞧不过他每日都只恹恹的,只劝他在园内多走动走动,宁悠远倒也是听话,却只在昭华殿外的荷塘处站着,一瞧就是半日。偏是那荷花还未曾打花包,只一塘的叶,从这头绿到那头,再从那日绿到这头,有什么好瞧?
……
外头的荷塘,已出了新荷,清碧的荷叶,不似盛夏般浓得清翠欲滴,只浅浅淡淡,重叠着铺排下去,纯净得像刚被洗过似的不染纤尘。满眼的碧,瞧着连着心绪都静了下来。这昭华殿内的一切都寂静得可怕,只这片荷塘方才是活着的。
宁悠远立在白玉栏杆旁瞧着荷叶也不知瞧了多久,低垂的睫轻掩着,黑玉般的眼眸沉着,那眼神虽在瞧着眼前的景物,却又不知道飘到何处,嘴角一丝浅淡微笑,整个人宁静得不像真的。
“这水芙蓉要到七月才开呢,这会儿子有什么好瞧……”女子的声音很是柔美,那明眸一转却又笑道:“不过,公子往这一站倒活脱脱开了株白荷了……”
宁悠远回过神来,果见双成正俏生生地立在身后,一身鹅黄的薄薄夏装,清新可人,那面上笑意也似感染了宁悠远,不由跟着笑道:“双成,你几时来的?”
“有好一会儿了,谁让你瞧得那么入神……”
……
“对了,方才在园中瞧见荻大人,说是想顺道来瞧瞧公子,我便擅作主张替公子应了下来。”双成言罢,话头一转却又续道:“……公子成日闷在宫内,也是无趣的紧……荻大人见闻又广,性情又好,正好陪公子说说话,我便擅作主张替公子应了下来……若是公子不想见,那双成这便替公子回了。”双成嘴上说得虽轻快,一双美目却是紧盯着宁悠远不放。
荻杨?脑海中瞬时闪过那双异常光亮出彩的眼眸,是他?对这人虽只有一面之缘,宁悠远却是记忆深刻,微一思量:有些疑惑当真只有他能解,有的人天生就有能让人心神安定的做用,这荻杨无疑就是其中一个……只是这人当真只是顺道前来吗?宁悠远回过头来,就见双成眸子里头暖暖的,却又夹杂着一丝丝的狡黠,紧紧盯着自己生怕自己拒绝的样子,宁悠远无奈:“好吧,我就在这儿等他。”
果然,没过一刻儿的工夫,那荻杨就来了,上次照面宁悠远心思杂乱,也没瞧仔细,这会儿子定睛一瞧,心底好不赞叹。只见那荻杨一身书生打扮,青衫素服,面上神色淡定若风,只一双眼眸明灯也似,微一转就仿佛看到人心里去,宁悠远瞧得心中一跳,这人好利的眼神,倒果真是个人物,一边忙收敛心神好生应对。他两个一个飘逸灵秀,一个潇洒不羁,俱都是一等一的人物。此番一晤自是都起了相惜之心。各自赞叹:这上苍造人果真是分薄厚的!
再说,荻杨行到距宁悠远丈余处,就站定了,只拿眼睛仔细打量宁悠远,面上神色也是似笑非笑,一双眸子更是亮如星辰,瞧了好一会儿,方走上前来笑道:“前些日子听闻公子抱痒,不知而今可曾大好了?”这两句话说得虽是寒暄,却又字字真切。
“有劳先生挂怀,已是无碍了。”宁悠远也是笑,面上神色柔和,只在心中思量这人的来意……却又听荻杨摇头晃脑,啧啧连声的说;“想我荻杨平生也算阅人无数,可也少见公子这样的人物!”这两句话说得已有些轻佻浮躁之意,更兼那眼神着实瞧着有些不妥。
“先生此话怎讲?”宁悠远微有愠色,见他目光虽是玩味,却又毫无恶意,知他必有下文,只静静侯着。
果然,那边荻杨敛了笑意,一边正色言道:“荻某不才,却也略通相术。我瞧公子,容色清艳而不妖,天生傲骨而不骄,骨秀神清,天人之姿……实集天地之灵气非凡俗之人可比……有话道是:有铁石梅花意思,得美人香草风流……只是,我瞧公子眉宇不开,神色晦黯,实乃心思过重之故,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