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连

炙热。

　这家店是山姆介绍的，他总是夸张的说不敢太靠近自己，说著安卓超强的嫉妒心，不过淳恩倒是清楚，安卓真正的吃醋不是在朋友之间而是在他看不见的相处上，这才是让安卓会爆炸的原因。看来山姆并不知道，那麽淳恩也不用把话说的那麽明白。

　一踏进去就感觉到咖啡店里的空调迎面而来，三月份的旧金山天气还有些湿冷，许多店面的空调都会开上暖气，让刚进门的客人都能马上感受到暖意。淳恩并不太喜欢暖气，总觉得它压缩了空气中的水分，让空气变的乾燥，於是他只是单纯的想买个汉堡然後就出门闪人。

　坐在沙发上等待著，却感觉到身後有一道道视线射来，才想要出声询问，却碰见了自己为永远不会遇见的人…

　『淳恩…？』

　来者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但淳恩却明白。

　『好久不见了…序柳序皇』

　

２７．

　数月不见，淳恩的脸色不错，想来应该是幸福吧？

『淳恩…你好吗？』

序柳艰难的开口，在职场上的意气风发，到了过去情人的面前只觉惭愧。

『很好～』

声音听来爽朗，序皇渐渐放心。

『这段日子来，我们常想起你…想你曾经恨我们吗？』

一直盘寻心中的话，若能找到机会一吐为快也无不可。

『……』

淳恩内心很平静，他望著序柳序皇，明白自己该说什麽话。

『我曾经恨过，但恨的是社会而不是你们。』

『社会？』

序柳不是不懂，只是想听见淳恩说，想真的将愧疚从心中拔除。

『在台湾，很难真正有对同性情人能得到幸福，更何况我们是人…你们要面临的未来，我曾经都经历过了，也想过是否真的要将这样的处境带到你们的生活，当然最後我是放弃了。』

仍旧是平静的微笑，只是这笑当中竟有著为两兄弟的体贴心意。

『恩…』

『不否认，刚离开台湾的确是为了躲避你们和这份感情，但久了就明白了，很多事真的是不能强求的。』

『我们一直觉得很愧疚，想赔罪甚至做点什麽来弥补。』

序柳说了，眼眶却禁不住泛红。

『你们什麽都不用为我做，未来你们即将有的人生还需要细细经营，犯不著因为我而重新洗牌。』

一派的悠閒，序柳序皇看得出淳恩的心中若不是有爱就是真正释怀了。

『你…恋爱了吗？』

序皇迟疑的开口，他不知道自己想听见的是什麽答案。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手中接过服务生刚送上的汉堡，思绪飞远，想到是否该为安卓也带上一个。

『你可以不用回答。』

序柳聪明的岔开了话题，他和序皇一样矛盾著，不同的是当他看见淳恩脸上细细变化的表情，心中已有了答案。

『是吗？』

猜想序柳是否知道了什麽，淳恩也不再勉强。

『预计什麽时候台湾？』

朋友的基本礼貌可不能少。

『明天早上的班机。』

『这麽早？』

有些惊讶，这真是缘份？在离开前注定见一面？

『没有，其实一个礼拜前就来了，我们还多请了三天假呢！』

开始无谓的话家常，序柳心中的愧疚散去，只剩淡淡的遗憾在胸口。

『还好，还是见到你了…』

序皇低下了头，笑容在脸上，心里却忍不住感伤起来，终於见面了又怎麽样呢？他们的淳恩…还是失去了…

『我留下联络方式吧？也许当你们再来旧金山，我可以当招待？』

试图缓和这气氛，淳恩的用心序柳序皇也知道，不该再让他为难的…淳恩为了这份感情，从头到尾都在为难…

『晚上要一起吃个饭吗？』

『不了，我们有约了！』

婉拒了淳恩的好意，有这美意也就够了。

『喔…那再联络？』

迟疑的彷若过去的样子，序柳心狠狠的抽动了一下，他们的淳恩啊～一直都没有好好的将自己的想法和感受表达出来，为了维持一段不知何时会结束的感情，他小心的保护著直到最後。而到现在了，他还是在乎著他和序皇的心情，难道他忘了在这份感情中有错的并不是他啊～


『我们仍然爱你…。但是只剩下祝福了吧？』

序柳淡淡了说，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他的心情在看见淳恩一面後都清透了。

『我也爱著你们，但我更爱现在的他。』

终於听见不敢听的，果然真相还是伤人的。

『我们…十月要结婚了，你回来观礼吧？』

强忍住心中的悲痛，序皇的邀请其实也不怎麽诚心。

『我不回去了，很抱歉！』

『再考虑？』

脸上的表情只能用苦笑形容了，不知道为什麽就是想淳恩能来。

『嗯！』


目送淳恩的离开，序柳序皇眼眶中的泪水终於决提，这麽久了一直忍住不掉的泪水，直到今天才掉也是值得了……。。

　

２８．


　酒吧还没营业，安卓辛勤的身影在吧台里忙碌著，看著他仔细的清点酒柜上是否有遗漏的酒，并且脑子里边思考著什麽样的混调可以出现其他迷人的风味。淳恩喜欢认真的人，看著他用心的样子，即便他不是什麽有钱人，即使未来就是要和他胼手胝足他也甘之如饴。


『Hi~』
轻轻一喊，仅有几步之遥的安卓马上就听见了。


『尚！』
兴奋的身影闪出，立即就给了淳恩最热情的拥抱…外加情人浓醇的香唇…


　安卓很少过问他的事，也许会有人觉得那是冷漠，但在淳恩心中却很清楚，那是安卓关心人的另一种方式。他会静静的不说，却仔细的观察著，等待最适当的时机，给予最浓厚的关怀。


　人多少都在乎著隐私权，安卓的行为更凸显了西方教育尊重人权的特点。仅是这样的体贴，淳恩很感动，不管有多少烦人的事情发生，只要他一想起最後一定有安卓的肩膀可以休息，就再也不觉辛苦。


『怎麽有空过来？』
安卓不避讳的紧紧抱住怀中的情人，尚很少来酒吧找他，不过既然来了，或许是有什麽事。


『因为你送了我一天假啊～怎麽可以不来看你？』
淳恩露出憨憨的笑容，面对最爱的人，他不需要武装不需样防备。


『傻瓜！不会喝酒还逞强～』
担忧著尚的健康，遇到不会喝酒的人这样猛灌，其实是很容易伤身的。


『嘿嘿…。很开心啊～～』
好舒服喔…在安卓的怀中…


『嗯？什麽味道这麽香？』
鼻子特别灵光的安卓闻到了浓浓的起司香，再怎麽不饿都忍不住嘴馋。


『啊～对了！差点忘记。』
拿出握在手中的纸袋，袋中的美食，是取代汉堡的起司贝果，早上匆匆的又换了要给安卓的早餐，只因他想起了安卓最爱的浓浓酸起司香。


『啊～～酸起司贝果！！』
兴奋的像个孩子般，拿起贝果就是大快朵颐，淳恩喜欢安卓的自然不做作，在安卓的字典里大概没有矜持著两个字吧？


『我爱你～安卓～』
忍不住脱口而出的情话，是一早遇见序皇序柳後他最想说的，能够在这一片灰色的天空下找到自由，这全是安卓的功劳。


『啊？』
瞧他孩子气的张目结舌，淳恩不禁笑了开怀。


『哈哈哈～～～～』


『尚！！你刚刚说什麽…。。』


情人之间的嬉闹开始，也是相爱的最佳证明。

　

２９．


　和淳恩见面後，兄弟俩一直都没再交谈。互相都明白对方的心思相去不远，也就不用刻意打探。淳恩的幸福在眼前上演，那是从前的他们最想给的，如今却给了另一个人机会。那个人好吗？真的会真切的善待他们的宝贝吗？非要亲眼确认才能放的下心，却仍挡不住浓浓的无奈与空虚，怎麽…就不是他们呢？


『唉～』
序柳忍不住叹了口气，坐在饭店里的日光室，眼神满是依恋。


『……』
序皇没有说话，他猛的想起来美国的这两周都忘了给未婚妻一通电话，想必…序柳也是…


『我想要他，好想…好想…』
序柳开口，却是这样的一句话，序皇听了，只能陪一苦笑。


『我也好想要他，却没有机会了…』
默数著即将到来的婚礼，还有三个月…却像三个星期一样的迫近。


『如果说要分手，纱婈会原谅我吗？』
彷若自言自语般，序柳一边自问著。


『我想纱毓可能不会吧？』
默契十足的接话，却是心意相通，答案也跟著出炉。


『连爷那都过不了关了…。』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吧？父母亲也许开通，但年纪一把的爷则难说啊～～

『…别想了，准备去赴约吧～』
序柳硬生生的打断兄弟俩的胡思乱想，对他们来说，有的事是需要再琢磨琢磨…

　


　安卓说傍晚的客人是他在酒吧认识的朋友，是一对兄弟，据说是来洽谈公事的。不知道为什麽，淳恩有些不安，总觉得会遇见…。


『尚～你怎麽了？这麽心不在焉？』
安卓皱著眉看著淳恩第五次把东西打翻，他终於忍不住问了。


『没…』
不敢说出实情，毕竟这也许也只是一种疑心罢了。


『唉～好吧，你也别帮忙了，去帮忙摆碗盘吧！』
安卓并没有生气，只是他感觉到了尚的异状，却什麽都问不出来。


『喔…。』
乖乖的走出厨房，淳恩心里有些难过，怎麽会这麽心神不宁的？还造成安卓的麻烦～


『小心点啊～』
再次叮咛之後，安卓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淳恩小心的摆了碗盘，放了玻璃杯，他刻意专心的比这些小事做好，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多少帮点忙。也不是不谙料理，只是西方的料理毕竟和东方不同，况且有安卓在，很少有他能大展厨艺的时候。

　
　时间已经是七点了，安卓说晚餐的约会是在七点半，看著时钟，渐渐逼近的分针更让淳恩心烦，甩了甩头，淳恩走进房间，打算藉由工作来分心。


　在厨房的安卓侧耳倾听，发觉客厅没了声响，他放心的想著尚应该是进房了，这样也好，他今晚太反常了，留著他只会让他更伤害自己。

　


　序皇和序柳循著记忆，再次来到安卓家。两个人的心情还很失落，却硬要自己打起精神，他们不停催眠自己，虽然今晚就是最後一晚了，离开旧金山後，再次见到淳恩也许是许久後了，但不管怎麽样，对今晚的朋友可不能失礼，所以还是得振作些才行。


　手表上的时间是七点二十分，他们来早了，不过序柳相信，他们的新朋友是不会介意的。

　

３０．


叮咚！
门铃响了，刚好起身要倒水的淳恩一听见门铃响就转向门口方向走去。


　安卓家是在公寓的二楼，一楼是安卓的大学同学，两个人分租著一栋两层的透天别墅，倒也是轻松惬意。


　打起笑脸来迎接，却在门打开的瞬间冻结。


　安卓察觉有异，便走出厨房探视，一走出来便看见主客三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们怎麽啦？怎麽不进来坐？』
顺手就往淳恩的肩膀搭上，安卓笑著询问著，却只见两位东方客人脸色更加吃惊。


『他就是…』
序柳首先开口，说的却是中文，安卓听不懂却也渐渐也些了解…


『……』
淳恩没有开口，只是低下了头，安卓见状心中的打算也确定了八九成。


『原来你们认识？』
下意识的将淳恩的肩膀搂紧，总觉得他们会抢走他的尚。


『……』
序皇在一旁观察，莫名的叹了口气。


『尚？』
突然极度渴望尚的解释，安卓手上的力道不禁加重。


『别！』
察觉到的序柳连忙想阻止，却明白了这是安卓的不安，他理解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他是我们在台湾的好朋友，当初离开的时候没打声招呼，我们只是太过惊讶开心罢了！』
序柳得体的为在场的气氛作缓和，序皇在一旁听了，也接著点点了头。


『原来如此啊～』
安卓心中仍是怀疑，他知道实情不是这样的，却也聪明的不去拆穿。


『嗯…』
怀中的尚，只是轻轻的出了声音，他抬起了头只是扯了个苦笑，便藉口离去了。


　在场的三个人只是看见他离开的背影，却十分清楚现在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晚餐时分，餐桌上的气氛并不热络，却也谈不上苦闷，只是大家都淡漠的聊些不著边际的应酬话，彷佛怕打坏了什麽平衡。


　淳恩一直很沈默，连吃饭都显得心不在焉，序柳看在眼里却不好说什麽。反倒是序皇一直想将淳恩拉进这莫名的谈话气氛中，惹的安卓终於开口。


『赛门～我的情人心情不太好，很抱歉扰了你们的兴致，可是你又何苦为难他？』
听见安卓的话一说完，在场的三个人同时放下的手中的刀叉，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接下来就算是想在装作不知道，也难。


『尚就是你们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