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8 暗战 by 明月心





人打在一起,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出手援助,但事实是他与青木联手击退了敌人。只是事后青木不但没将那件事向上报,反而一幅完全不记得的模样。但与今川的交情,却是在那之后日渐密切了。今川知道青木经常去歌舞伎那里,为免每次都被他拉着跑,也直言告诉他自己好的是男色。
  “是什么好风将你吹到这里呢?”今川问道。青木则露出些微笑容。
  “就是你属下的事情。”
  今川露出诧异的神色,青木便将近日在城外发现两个男人尸体的事情大略说了一下。最后总结道。
  “虽然只是你属下的下等军官,但是……颇有一点离奇的地方。”
  “不是说看样子是两个人彼此刺杀而死的吗?”今川问道。
  “那样的话,倒是有些象心中了。”青木回答。今川和青木都笑起来,心中是民间流传的情死方法,年轻男女如因某种因素无法在一起,则各自约定同样时间一同赴死,最近发生的一次是一个金铺的长女与店里的伙计,两人在半夜用绳子拴着手一起走进河里。青木笑了一会,继续说下去。
  “处理是按照这种处理了,但我听有人说,那两人手里的刀都并没有真握紧,而他们身上的伤痕深浅与所留血迹也并不符合……看起来倒更象是两人死后各自在对方尸体上留下的。”
  今川愣了一下。他感到身下,含着自己分身的苏似乎无法承担长时间地将口张大,而微微松懈了口腔,他隔着被褥轻拍了一下,以示警告。
  之后青木就只和他说了些风花雪月,斋宫近日身体似乎不是很好,左大臣家的长女听说又闹出了笑话,而太政大臣最小的女儿,据说是江户第一美女的明慧姬,明日可能会应召入宫等。到告辞时,青木却突然笑着说了句,“当然这也只是我的推测而已。”
  青木从今川大纳言府里告别后,却没有如常那样回去,而是叫了马跑向城外。路上积雪被马匹与人践踏,已经成为灰暗的颜色。在大道上,因撒了煤渣而雪已化掉。但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则还留有厚厚的积雪。青木一路催着马集走,似乎对这路径甚为熟悉。到了一处别院,他下了马,将马缰扔给迎上来的人。
  “藤原兄!”
  青木对着在上房中喝着酒的男人称呼道,脸上露出爽朗的笑意。藤原转过身,是一个年近三十的男子,有着细长的双眼和精干的神情。看着青木走近,他多倒了一杯酒,推了过去。
  “啊,真是不公平啊,为什么藤原兄可以在这里安静喝酒,而我这个苦命的人就要到处奔波呢?”青木在藤原对面坐下,一边抱怨着。藤原看了他一眼,难得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你若不怕那些人都被吓到,我也可以去问他们的。”
  青木挥挥手,显然这个建议完全没有考虑价值,更不用说实际去做了。
  虽然也不能说是不苟言笑,但藤原的表情却一般难以让他人接近,而一旦微微眯起眼睛,更会带给人强大的压迫感。据说藤原府里从来很少盗窃事件,因只要被藤原的视线一扫,再铁杆的人也会觉得从心里发寒。这当然是人编造出来的,而且是藤原敌人编造的,但青木有时却也想,若真发生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明天,帝就会在清凉殿接见那个人了。”
  缓缓喝下半杯酒后,青木突然说。
  一年以来,就对和泉国的态度,京城江户内一直分为三派,以大政大臣为代表的主战派,和以左大臣为代表的力求和平派。而其他的官员,则多在观望中徘徊,也有第三种势力,似乎是以推翻现在的帝为目标。而这次和泉突然送人质到来,对于主战派来说,自然不是好消息。
  “听说,那人在来这里的途中,遇到了几次意外呢。”
  室外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落细雪。青木看着外边的雪,过了好一会,悠然说道。藤原则微微耸了下肩。
  “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意外从来就不是意外。”
  青木停下杯,仔细看了他一眼。
  “这么说,不是你的人?”
  藤原看了他一眼。青木想了下,点点头。
  “也对,若是你的人,他再怎么也不可能活着到江户了。更何况现在他若死了对我们是一点好处也没有了。那么也就是说,不希望他活着到这里的,另有他人——而且还可能不只是一帮人啊。”
  细瓷的杯上有雨过天青色的纤细花纹,青木再喝了一口酒,才似乎注意到了手中的杯子,仔细看了一眼,脸上神色变得甚是不悦。
  “喂,我说过了吧,不要招惹斋宫那女人。”
  他靠过去,轻轻在藤原耳边吻了一下。声音亦变得轻柔。
  “你若是需要,不如来找我呢。”他说。
  暗战
  3。
  夜露初引。
  年轻的掌侍点燃灯,躬身为礼,退出门去。坐在灯下的中年男人望着手中的书卷。那人容颜中略现疲倦,偶有清风吹过,案卷上的书页为之翻卷,那人并不曾抬头,只是又翻了页书,过了一阵,才放下书,对着空中淡淡说道,“既来了,就赶快出来吧。”
  灯影一暗,接着,不知从何处阴影中走出的青年拉过一边的椅子,手腕轻转,将椅子背转,自己坐了下来。那是个有着奇异嚣张发型的年轻人,神情懒洋洋地,一双黑色的眼睛中满是笑意。
  “人很不错哦。”
  男人抬起头,神色间是一怔。青年一笑,男人醒悟过来他所说的是今日刚刚到了京城的和泉的人质。难怪整整一天没见到人影,却原来是先去看那人去了。
  “我常常想,你到底有多少身为近卫中将的自觉。”中年男人摇着头。对方就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来回晃了下,悠然道,“反正我在宫里待着也没有事情做,总不会真的有人到宫里刺杀你啦——就算有也轮不到我出手了。”
  黑发年轻人笑得甚是单纯,那中年男子,当今的天下人亦只能对他无奈地摇头。
  “常陆——藏人中将卿出宫了。”
  被叫做常陆的近卫中将,本是笑嘻嘻一脸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模样,听见对方的这句话却明显脸色一变。现在京城的藏人中将有三位,一位因年老而常年告假,一位是容貌平常的中年男子,而原明帝所说的藏人中将,则定是第三位了。
  “帝既然直到现在也还没有派人出去找——想来是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常陆抓了抓头发,本来还算整齐的黑发平添了一分凌乱,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纪甚至更年轻。原明帝看着他的表情,苦笑一下。
  “知道是知道,但却不是轻易能将他找回来的——所以才要麻烦你了。”
  常陆大大地叹了口气。他是很不想卷进到这种事情中啦,可是当天下人都在你面前说“拜托”的时候,还有什么方法能够拒绝呢?他又挠了挠头发。本来以为做近卫中将是清闲而且优裕的官职,谁想到竟然还要帮帝解决这种事情呢。他将已经变乱的发型弄到更乱了些,一边看着男人给他详细写出藏人中将现在应该在的地方。
  ****
  楠木那一群人走进若众歌舞剧场时,台下已经是一片肃穆。观众瞪大着眼睛望着台上,生怕错过紫的出场。走在前头的两个武士轻易地推开过道边上的行人,而身后跟随着四个家臣的楠木则踏着大步走了进去。过道中的人被推到一边,一片寂静中,只听见刀在走动时发出的轻微撞击声。
  前排的位置很快被清出了几个,楠木在家臣的陪伴下坐了下来,心不在焉地开始打量舞台。未到京城之前,便听说若众歌舞团的大名,而在其中,以吉良氏的那只名声最为响亮。听说看过他们表演的人,一个个都如失去魂魄般,浑然不知身在何处。楠木这次来京城,因和泉的归顺而庆贺的心情倒较亲眼看一下若众的表演心情为淡了。
  楠木看那舞台,在台下靠近观众的较低一层,是乐者所在处,当下正传来三弦急促的点声。而侧对观众的两扇幕布合拢,遮掩着后方景象,想来演员定是从那里出来了。布景并不特别华丽,在楠木眼中甚至还不如自己藩中的名班。
  三弦的乐声到极繁密处,突然有了短暂的停顿,而观众中如炸雷般的响起彩声,楠木眯起眼,台右侧身着彩衣登场的人,猛然一看,确然有凌波般飘渺之感,细细分辨,却闻到不知何名的香气,萦绕在舞台底下,营造出衣袂掩映的效果。那人开始舞起,动作娴熟流畅,起合处皆极合规则,却又带着中仿佛天然而来的优雅。他先跳了一曲众人皆熟知的青海波,那本是从中土大唐传来的舞蹈,后来被历代歌舞伎名家加以修改,而成为歌舞伎表演中的常见舞段。舞到最后,天幕上落下三三两两的红叶,其中一枝正落到舞者的冠上,满室观众顿然如为之疯狂,楠木右手边不远处,一个武士打扮的男人,突然起身,拔出手中之刀。护卫还没有能反应过来,那人已将刀转向,向着他自己的腿上猛然扎去,顿时血流如注,但除了楠木一行外,四周的人却如浑然不觉。
  那舞者一舞罢后,便到台前施礼。坐得靠近的观众纷纷拥上,伸出手去,似乎只要摸到对方的衣服便是莫大的荣幸,更有人将卷了丝帕的银钱甚至玉器都扔了过去。那人却似没有注意,只是深深一躬,即绕入后边不见了踪影。而室内的喝彩与掌声却经久不息。
  楠木摇了摇头。那人的舞也许是跳得不错,但他却也不明白台下人如此如痴如醉的原因。眼光一扫,见满场如中酒而醉的观众中,独有坐在前排的一人,拢着手坐在椅中,神情淡漠。楠木仔细望了那人几眼,见那人里边穿着月白色里衣,外罩淡绿羽织,一头长发随意梳起,前发未曾剃去,年纪应该很轻。似乎感觉到了楠木的视线,而朝这边望了一眼。楠木与他的视线一遇,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响,满脑子只想着,“要死了,要死了。”那人的眼睛也不甚大,眼眸却极亮,也极冷漠。似乎对楠木盯着他而不满,立起身来欲离去。
  收到主人信号的一个家臣赶了过去,拦在那人身前。
  “可否过去?我们藩主有话想对你说。”
  以那家臣而言,这已经是最客气的言辞,因他走近时才注意到那人腰间也佩着武士的剑。虽然有些奇怪藩主为何会对这样的人有兴趣,却也尽量做到礼貌。没有想到对方似乎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绕过他伸出的手走过去。
  “喂,你没有听到?聋子吗?”
  因对方的忽略而觉得没有面子的家臣,正要伸手拦住对方,却被人挡住了手。定睛看时,觉得眼前一花,一个容貌俊俏的年轻人正露出和蔼的笑容。
  “对不起,我想你有些误会了……”
  “你是什么人?”
  对方轻轻一笑。
  “吉良名和。在下是这里的老板。”
  “声名遐迩的若众歌舞团,结果也不过如此。”
  喝到第九杯酒时,楠木一边解着上衣一边抱怨着。陪坐在旁边的吉良点头微笑,坐在另一张桌子的尾张武士赤松却突然插了进来。
  “那,老板,这是因为你没有把最精彩的节目拿出来吧。”
  眼神已经有些朦胧的赤松这样说,一边斜睨着带着陪在一边,却坚拒酒类的吉良。吉良露出温和的笑容。
  “实在是、最精彩的节目已经都演出了。让各位失望,实在是抱歉。”
  一边说着,一边郑重地躬身行礼。赤松却露出牙齿大笑起来。
  “哎呀,这些话对别人去说也许还行。我可是听说过你们这里都有什么特别节目的人哪。”
  他一边说着,一边煞有介事地点头。吉良的眉微微一皱,然而那表情只是一瞬,很快便掠过吉良的面容。
  “不是说你们有那个保留的节目,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什么王,被异族抓到了受尽凌辱,之后又在努力经营,最后终于报了仇的故事吗?”
  赤松的声音变得很大,本来已沉醉在京城特有的美味清酒中的楠木,一听顿然来了精神。“是真的吗?”他转头去问吉良,对方却笑了起来。
  “啊,那个节目的话,要演也不是很难。虽然演员的集结会比较为难些,但如果要看,最近也可以安排一次。如果大名您到那时仍然能留在京城的话……”
  吉良的话还没有能说完,却又被赤松打断。
  “老板,你现在还这么说也未免太不够意思了。我说的不是那种在大舞台上演出的啦。是私下的演出,你知道,一般三五个,最多也不过二十人的那种。嘿嘿,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事情哪。”
  赤松说到这里,满屋子的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连楠木也不例外,都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他却拿起酒杯,悠然自得地给自己斟了酒,一口喝下,这才眯起眼睛继续说。
  “十年前,我也曾跟随着大名到京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