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粟 by 万径人踪





也是仅仅限于协调,并不直接指挥,三路的北伐军,由中路的薛天纵节制,遇有大的行动,相互联络并报备总参谋团。 


        三路北伐军配备的武器弹药实在是可怜得惨不忍睹,总共只有二十七台山炮,将其中的二十台配给了攻打河中省省会至水的中路军薛天纵,剩下的七台铁锤将军分到三台,宋谦分到了四台,机关枪等杀伤力稍微大一点的武器,也都是如同珠宝一样可贵,幸而步枪及子弹还算充足,自己的军工厂虽然质量不如别人的,数量却能基本满足战事需要。 


        面对这样的局面,不由得薛天纵不苦思良策,这六千多的战士,可都是革命党人的种子,都是革命军的灵魂,多牺牲一个,就是少了一份火种,如何能用尽量少的牺牲换回胜利,成了薛天纵最大的难题。 


        “铁锤将军”陈铭和“公国第一虎将”宋谦相对薛天纵来说,行军打仗更加以刚猛着称,在誓师之后,东、西两路就将基本的行进路线制定出来,和薛天纵打了招呼后,就雷霆万钧地各奔东、西去了。 


        宋谦将沿纵川山脉东麓直插向北,并在赤遂转折向东北,进入河中省,这一线路只到赤遂,都是公国势力范围,虽然有不少各种各样的势力渗透,也终归不敢正面袭击正规部队。 


        陈铭的东路军直接向东北方向插入山阴省境内,再沿永灵山脉转折向西北,从河中省腰部切入,用意显然是想让成一民和刘正泓难以掌握东路军的动向,在自己的地盘上,行动的隐蔽性更加容易得到保证。 


        河中省地势开阔,相对平坦,大小城镇星罗密布,处处都是攻坚战,况且成一民和刘正泓的叛军探子早已祟祟而动,在东川省和山阴省这两个由革命军掌控的仅剩的江北省份,四处活动。 


        如何才能让行动的突然性和隐蔽性得到最大的保证? 

        薛天纵在和参谋们闭门一天一夜之后,终于得到了答案,至少,他那副“谈笑间墙橹灰飞烟灭”的淡定态度,给了众位北伐军人无上的信心。 

        详细的进军命令很快就下达下来,薛天纵将青盟军校的已毕业的、在校的学员进行了再分配,集中了大约一半的青盟人,秘密组成一个八百人的加强营,并大胆任命刚从宋谦手里抢过来的青盟军校的一期毕业生裘致远为这个加强营的营长,加派顾同等几个青盟的教官作为参谋,将中路军的重型火力武器集中了一多半配备给加强营。 


        这支部队的任务是秘密的,叶非云和苏也都被编进了加强营,却在出发之后仍然不知道具体的任务。 

        突然性,薛天纵要的是突然性! 

        不知道多少人理解了薛天纵的心思,叶非云环顾四周,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个个都是公国精英……一个个的脸上都是洋溢着凛然的神色和必胜的信念,对于教务处长薛天纵,大家显然太熟悉了,瞬间的心领神会后自然就是三缄其口,热情万丈地执行命令去。 


        薛天纵命令加强营每天至少行军五十公里,在八天之内赶到河中省省会至水城外的官柳庄集合,除了营级军官,其余所有加强营的成员们都只在出发后的第二天才被告知这一点。 


        其余的军队,薛天纵以班为单位,平均安插青盟人,每班保证要有一个。 

        然后,薛天纵做了一个让大家大掉眼镜的举措:除了那个秘密的加强营,其余部队均以连为单位,全部分散,全面铺开,在东川省内就各自分散行动。 

        进军的目的地均是以暗号形式排列,每日需要到达的地点以及每日的联络方式、口令,采用的都是青盟人才看的懂的密码,并且需要有四张密码图拼凑才可以准确翻译,每个连的四张密码图分别由每个连的正副连长和两个参谋掌管。 


        包括薛天纵自己的中路军指挥所和警卫队,总共是三十七个连级单位,薛天纵在自己的行军地图上标了一个很粗红色箭头表示加强营的进军方向,三十六个小红箭头表示分头行进的连,一个小旗表示自己的指挥所。 


        薛天纵给这三十六个连的命令原话是:“……要尽可能地弄出大的动静来,你们每一个连,都要当自己是一个师在行进,必要的时候,要敢于展现自己……每一个连都不要和兄弟部队联系,只能直线向上级联系,要尽量分散,分开行进,距离要求是,每个连之间至少要保持20公里的距离……” 


        没几个人能猜出薛天纵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甚至连总参谋团都对薛天纵的大胆构想颇多意见:不符合现代战争的行军操典规则。 

        薛天纵对所有反对的声音只有一个反应:不理。 

        叶非云和苏也在加强营中急速直奔至水城外的官柳庄,每天的行动都是昼伏夜出,他们只用了两夜的时间就突入了河中省境内。 

        河中省境内,成一民和刘正泓的叛军已经在河中与东川省的交界地带集结军队,布置防御体系。 

        成一民和刘正泓的叛军打着“除奸佞,清君侧”的旗号,鼓动军队、民众与以宗政呈为精神领袖的青盟北伐军对抗,称北伐军为“贼党”,民众响应寥寥,军队到是拿了不低的薪俸,配备上了崭新的哲国步枪弹药,也做起了“开国元勋”的清秋大梦。 


        西路军和东路军到是声势浩大,自从分头出发后,白天潜伏在叛军眼皮子底下的中路军加强营经常听到叛军哗然,总之,不是东路军遭受叛军的袭扰阻涩了进军,就是西路军和叛军在省界交火,态势胶着,惟独中路军的消息像是放进了魔法镜中反射过,飘忽怪诞得已经不能用不切实际来形容。 


        “贼党伪军兵分两路,由东、西两路而来,我等镇守三省交会的中路,没有机会立些战功,可惜了那些发财机会……” 

        “不,我倒是听说贼党是分兵三路的,而且东、西两路是疑兵,只有中路才是真正的主攻,集结了十万大军哪……” 

        叶非云躺在凌晨挖好的隐蔽坑中,听着巡岗叛军的交谈,心中暗笑。 

        “……你别告诉别人啊!我昨晚听见师部的哨兵和他兄弟说,贼党的中路军是那个号称‘天智’的薛天纵指挥的,大规模集结了十万大军,光大炮都有上千门哪!你说咱长官能……” 


        …… 

        渐行渐远的声音令叶非云愉悦已极,薛天纵这一招树上开花实在是高明,以中路军制造浩大声势来掩藏加强营的行动,并对东、西路军的真实行军进行了疑兵的混淆,令叛军无法猜测出到底哪里才是北伐军的主力,树上本无花,剪纸花以迷惑人,薛天纵看来是个剪花高手,将区区五千多人撒豆成兵,幻化成了十万的军队。 


        第二十二章 三省之会 

        中路北伐军的加强营很快就掠过重兵囤集防守的三省交会之处——汇梁市的范围。 

        加强营自出发以来,将所有的重型武器都拆卸成零件,只留步枪等轻武器,轻骑简从,每人只携带了十五天的口粮。 

        三天的昼伏夜出,换来了行动的隐秘,几次都在叛军的眼皮子底下隐蔽休息,借着地形和植被的掩护,每每都是对叛军“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而叛军也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还在东川省境内“大规模”集结北伐的中路军,居然有一支加强营的兵力,携带了拆卸成零件的十六台山炮,在他们的巡哨范围内行进了两三天,穿越了他们主力重兵囤守的防御区。 


        穿越了防御区的加强营在裘致远的带领下,以更加高强度的行军速度向河中省省会至水城外的官柳庄挺进,昼伏夜出也改成了昼夜兼程,抄一些偏僻的乡间小路行进。 


        到了第五天,加强营已经赶到了官柳庄的庄外,也就在这个时候,在薛天纵的指挥下,汇梁市南的战场如同绚烂烟花一般的瑰丽。 

        不能不说薛天纵胸怀山河的儒将风范,指挥那三十六个连,如同画一幅泼墨画,一小勺墨挥洒出了整卷纸轴的画面,层层叠叠,深深浅浅,轻重有度,轻轻吹一口气,就能将墨化出各种形态的意境出来;又如同海洋中的那些鱼群,以许多的小个体,瞬间组成巨大的巨无霸生物形态,瞬间又幻化成乱花渐欲迷人眼的鳞光闪闪的刺眼模样,令猎食者望而却步…… 


        薛天纵简直具有撒豆成兵的魔力,三十六个连,以不断穿插,不断运动的状态,在东川省境内滚动北进,浩浩荡荡,俨然一副大军压境的模样,成功地吸引了成一民和刘正泓的目光,叛军显然更加坚定了自己对于中路军是主攻,东、西两路是策应、是疑兵的判断,虽然对北伐军从哪里调来如此庞大的军队心存疑惑,却也因为明流的不表态和郑中翔的声援又相信几分,防御自然就开始以三省之会的汇梁市为重心。 


        十一月三十日,也就是中路军加强营出发的第六天,在中路军三十六个连的烟花迷雾般千变万化的排兵布阵的掩护下,东路军陈铭所部也已经成功插入了河中省东侧,西路军宋谦也成功地通过迂回的大回旋,甩开叛军的阻截,切向至水。 


        薛天纵接到东、西两路北伐军的电报时,正在军用地图前凝神,地图上那三十六个连的小箭头,已经围绕着指挥所的小红旗的推进方向,画成了一朵绚烂的花。 

        “立即命令各连停止穿插,向汇梁市靠拢集结,今夜子时发动总攻!”薛天纵肃了脸,命令很坚决,“通知东路军迅速南下河中省其他地区,光复叛军占领的各个城镇,西路军就北上吧!要迅速,告诉他们,叛军的主力我们只能牵制一个星期,过了一个星期,还不收复,大家一起向国父谢罪去!” 


        十一月三十日的子夜时分,完成了全部兵力集结的中路军,忽然向北加速挺进,直接奔越了四十公里的路程,向汇梁市发起了攻击。 

        汇梁市位于东川省、山阴省和河中省三省的交界处,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成一民和刘正泓自然也不会对这个门户要害之地掉以轻心,除了留守省会至水一万五千部队外,其余各城市均只得千把兵力,惟独这个汇梁,集中了两个主力师将近两万五千人左右的兵力。 


        叛军沿交界处排出一道下弦月的防线,突向南边的月中部位是他们的主力师,由成一民亲自坐镇,用意显然是:死守汇梁,等北伐军锐气一过,各路人马散去之后,立即挥师南下,直取东阴。 


        成一民不是个外行,多年的草莽征战,也颇知道些兵法:“……他们虽号称十万大军,必定是到处拼凑而来,平时互不统属的军队,忽然集合到一起,即使是合,也难以统一指挥,也必然无法持久作战,我们只需要死守,待他们后勤出问题了之后,就会无功而返了!哈哈……想我成某也是一世英雄,岂会被这种纸老虎吓软?哈哈……” 


        成一民对形势的乐观确实正确,他虽被中路军花式分兵的进军方式迷惑了眼,却也明白:以静制动。 

        可惜的是,他面对的是“天智”薛天纵,他面对的不是一群各自为政的乌合之众,有句古话说的好:尿泡虽大无分量,称砣虽小担千斤。薛天纵这三十六个连的兵力,固然没有他们所施放的烟雾弹那么强大,实际战斗力却也不容小觑。 


        子时,薛天纵命令所有兵力以尖刀阵式从下弦月的左肋部切入,集中火力攻击叛军主力师的右翼护卫部队,命令的最后一句是:“尽全力撕开防线,全速切入叛军后方!” 


        山炮被薛天纵按下,这次进攻的目的不是要将叛军全歼,所有人都携带轻武器,鸦雀无声地掩向叛军。 

        这一场的厮杀是国父盛颂之离去后的第一场大仗,从第一声枪响之后,群情激昂的斗志就如火山般喷发出来,压抑了这么久的革命情怀终于找到了释放的缺口。 

        像是在一口巨大的铁锅中放了无数豆子架在火上烤,噼里啪啦的枪弹声连绵不绝,比过年是万家万户一起燃放爆竹的声音还要密集,汇梁市——这个三省交界的城市南郊,被这个夜晚做成了一个巨大的砚台,人都变成了墨条,砚开来,都化成了丹朱的一汪颜色,浸染了整个砚台。 


        没有人在意自己是否会在下一秒的流弹下躺倒,北伐的军人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