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宣
那人面无表情,回身就走。
九宣一个人坐在雪中,越想越觉得那人相貌好生眼熟,却偏偏想不起来,索性向後一躺,又卧在了雪中。身边积雪并不会被他身上的体温煨融,便可知他身体比冷雪也不暖。他侧身蜷卧著,似乎一点儿没觉得冰雪冷的刺骨。
那人走了不远,忍不住回首来看,却见天地一片空旷,一片冰雪中,哪有那少年的身影。
九宣睡意朦胧,忽然臂上又一痛,他痛呼出声,睁眼看时,却是适才踢过他一脚的那人又站在了身旁。九宣皱起了眉:〃兄台,你又踢著我了。〃
那人声音冷的比冰雪也不差:〃朱九宣,你想冻死,倒不如一剑抹了脖子来的快些。〃
九宣爬起身来,雪一样的衣,雪一样的眼,刚才还略带浅粉的红唇变得一片苍白。他搓搓手,又跺跺脚,慢吞吞的拂拭发上的雪花:〃兄台,我还是觉得你好面熟,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你──你也知道我名字,莫不是我曾医过的病家?〃
那人见他爬了起来,多一句话也不说,便又向前走。九宣在背後喊:〃哎,你可是要去北狼城?〃
那人不理。
九宣扁扁嘴,怪人。
不过,真的面善得紧。
远远的,九宣望见有两人不远不近辍在那人身後,姿态一看即知是随从一路。不过那轻功就厉害的狠了,九宣望著那三人走远,跺一跺脚,寻一寻方向,冒雪向另一边走去。
严府中寻九宣已翻了三番了,严六看远远的白影来了,犹以为是眼花,迎上去看了,一口气冲上来,又硬生生咽下去,说道:〃公子可回来了,真怕您道路不熟,迷了向。〃
九宣只是点头不语,看看天色说道:〃把针盒备了,我为城主施针。〃
严六低头说:〃城主今日有客来。〃
九宣心中一奇,烈阳抱病也要会的客,定是要人。他心知烈阳此人城府深沈,行事不是他可以窥探猜度。便点头说:〃知道了,那我晚些过去。〃
回房中换了衣裳,九宣坐到桌前,待要再写一张调息的方子,笔握在手中,却怔在那处,一滴浓墨滴了下来,在雪白的宣纸上溅出触目惊心的黑白分明。
九宣想起了下午见到的那人,便是少时曾经同窗共读过的卓风。
落雪天,九宣与已经模糊的记忆不期而遇。
这个人的大部分事情,都模模糊糊,唯记得名字,还有面貌。
他放下笔,坐在那里出了一会儿神,方想通为什麽他这麽一个记心极好的人,把同窗忘得这麽干净。
又是忘情丹。
九宣摸摸怀里藏得极深的瓷瓶,似有若无的笑了笑。
原来。。。。。。曾经和他有过情?
那清雅的面貌,出尘的气息,下午见到,也令他很欢喜。
却原来是不能沾惹的。
卷一 迷
更新时间: 09/02 2006
九宣苦忍了两天,烈阳的伤势已经算是好了,他又把庄里另一个清秀的少年抱到了怀里。那些尚不知道情爱的少年,在这样天仙一样的美丽面前,是没有一点点的力气的。小叶算得痴情,也太过聪明。其实,人笨一些,活得更快活。
那少年在云雨後,近乎膜拜地一点点亲吻九宣的雪背。他的声音含含糊糊:〃公子。。。。。。你生得象神仙一样好看。。。。。。〃
九宣轻轻一笑:〃你见过神仙?〃
那少年痴痴的又吻他,九宣却闪躲开,把衣裳穿上,系好腰间那织锦的细带,顺手摸出一锭银子来,丢给那柴草堆上的少年。
〃买点吃食顽物去。〃他伸手摸摸那少年的发。
一头乌发,倒是让人喜欢。
那少年呆呆的握著银锭子,看九宣纤细的背影去远了,一时仍然没从迷梦中醒来。
九宣却已经不记得那少年相貌,只依稀记得那是一头水滑的头发的少年。
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烈阳在晚间设酒,请九宣过席。
九宣知道这一餐算是谢医了,找了一件更精致的衣服穿上,头发梳好,已经暗暗盘算诊金之数多寡。到得厅里,才看到卓风也坐在一旁。
九宣莞尔一笑,也不至於如此罢。。。。。。多年前或有的,模糊的情事,值得他记到今天?
〃大哥身体康复,小弟不胜欢喜。〃他正色说。
烈阳一笑:〃多亏贤弟妙手回春,这一杯谢医酒怎麽也要喝个尽兴方休。〃
卓风却不起来寒喧,九宣肌肤虽薄,脸皮却象是不痛不痒的,招呼过他,在另一边坐下。
烈阳笑容如煦,九宣妙语如珠,这一餐虽然卓风在一边,淡淡的不言语,但是仍然不算冷清的吃完。九宣多喝了几杯,两腮晕红,双眸汪汪的象要滴水,自觉得酒气上涌,辞了烈阳,摇摇晃晃的回房。
走了两道回廊,才发现道路不妥,再转回身时,又双腿发软,只手撑著一边的墙壁,向前挨了两步,终是头重脚轻,软软的向前栽去。
忽然腰间一紧,有人从後面抄过手臂,将他软玉温香抱了满怀。
九宣含含糊糊的喃喃自语,觉得身子一直在摇晃著,背脊终於挨到了柔软的床褥,懒懒的翻转身子,揪著棉被,睡意朦胧间,似听到裂帛之声,下身一凉,他本能地瑟缩。下一刻,有人用力闯入了他的身体。
九宣吃痛,低低叫了出来。便是这样无意的惊呼,落进他人耳中也是缠绵入骨的低徊。身後那人一口咬在他背上,九宣挣动也是无用,勉力张开眼看。眼前一片淡青之色。九宣天天来日日见,自然识得这是烈阳的床帐,昏沈中也是一惊,用力扭头回望。
身後那人揪住他的头发,灼热的唇吻将下来,九宣口中〃咿唔〃有声,怎奈气力提不上来,但觉身後那硬硕的性器一下下顶将进来,五内剧痛如焚,细白的指紧掐住了青绸的床巾,或拧或放,总是不能摆脱那被硬生生贯穿的痛楚。
那人将九宣翻过了身来,那硬物便生生在九宣体内转卷,九宣痛呼失声,眼角珠泪迸溅,身子痛得弓了起来,雪白的颈子向後仰去,黑发披散了一肩。满床浅青中,象是玉雕粉琢的人儿,青丝如浪起伏,啜泣之声不绝,明明是被强迫交欢,一声一声却风情无限。那人欲望更炽,箝著他的细腰,更深更重的进犯。
九宣神智虽昏沈,心头却有一点清明,情知道越是挣扎吃的苦头也越大,索性使出本领来,媚眼如丝,低喘吁吁,宛转相就,千伶百俐,那一副淫媚曾教多少豪杰神销骨软,却偏生那样系出自然,不带半点矫柔造作,天生豔骨,风情万千。
身上那人越发用力,九宣却是苦痛不堪,终於一股热流冲进身体里,灼得那些细碎伤处痛得更加厉害。那人退出他的身子,九宣又痛了一番。
那人将九宣软软的身子抱了起来,轻轻在他唇上一吻,九宣有气无力,眼帘低垂,长睫便象大风中的蝴蝶般抖颤,声音低碎地问:〃大哥为何这样待我?〃
烈阳的声音似远似近,倦怠似温水漫上来,九宣飘飘忽忽,听得他说:〃如此尤物著实难得。。。。。。〃
九宣暗咬一记舌尖,才没有晕去,睁开眼来,向烈阳微微一笑,低声道:〃还以为城主与他人不同,却原来一般无二。〃
烈阳只是笑:〃淫医名下无虚,我功力尽复,怎可不重重相谢。〃
九宣轻轻啐他,似嗔似喜:〃城主的功夫却不怎麽精到,这种事总要两厢情愿,硬来我可不欢喜。〃
烈阳重重拧了一记他胸口的红樱,九宣眉尖蹙起,微微偏过了脸去,烈阳却一把拧住他下巴,迫他转回头来,唇舌与他强卷交缠。九宣惯於风月,觉得他气息渐促,已经知道不好。身子突然被压入床褥,眼前天旋地转,那粗大的凶器又进了体内。
九宣咽下一口甜腥,勉力说:〃细水才长流。。。。。。城主别一时心急玩坏了,以後可没什麽意趣。。。。。。〃
烈阳声音象是隔著一层纱般模糊不清:〃你是有名的浪荡,什麽阵仗没有见过。。。。。。腰上这几点红,可不是撞到了哪里吧。。。。。。〃
九宣分明已经倦极,身体知觉却处处灵敏异常,心知晚上那酒里不妥,微微一笑,不再吭声,只是实在受不得,便轻轻呻吟几声。烈阳的唇盖将下来,两人气息相缠,下体似乎便痛得轻些。他心里著恼,脸上却是春意无限,秀丽的容颜,冰雪般的肌肤,眉眼俊雅惊人,有一声没一声的轻吟,令烈阳一些儿顾忌也无,下力的进出动作起来。
九宣昏一阵醒一阵,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才觉得那折腾他许久的物事退出了身体。他实在是倦怠,也不管是在何处,松松的吐出一口气来,便陷入沈睡。
不知睡了多少时候,醒来时身上已经穿了雪白的里衣,整整齐齐睡在那一片青色里。九宣半侧著坐起身来,烈阳正在案几边翻弄书册,听他醒来,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温文和煦,双目明亮,说道:〃醒了?可要吃些什麽不要?〃
九宣摇了摇头,说:〃多谢城主。我倒不肚饿──外头雪停了没有?〃
他勉强抬手,把那散滑的黑发束成一把,从床边摸起那套叠好的白衫穿了,系衣带时手却轻颤不听使唤,心下一惊,仍是执意要把那带系上。烈阳看他自己弄了半天,气息急促起来,那衣带仍是系不拢,不觉失笑:〃原是我不好,昨天握住你手的时候太使力了。〃
九宣终是把那衣带打了个结,轻声说:〃醉花丛的药力也太猛烈些。〃
烈阳笑说:〃这药名儿倒俏皮,只是药却是卓风帮我下的,我可不知道原名这样动听。〃
九宣听到卓风之名,微微偏头思忖片刻,突然问道:〃何深来过了罢?〃
烈阳望著不胜慵懒之态,欲起不能的少年,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麽滋味,说:〃前日来了,我已经让他走了。〃
九宣双腿落地,却身子一软向前仆跌,烈阳看他重重倒在地上,仿若不见:〃何深此人阴狠,一定是没有走远。宣弟现在下了北狼,一定可以重逢故旧。〃
九宣咬牙撑起身子,看到原本带在身上的各色物事放在桌前,伸手拿了纳入怀中,向烈阳说:〃多谢城主昨天的谢礼。〃本是意思不好的一句话,他说来偏是回肠荡气的低柔。撑著墙慢慢走到门外,外头仍然是大雪乱飞。
他只顾向前走,倒似浑然不觉身後跟上了一人。积雪已经甚深,九宣便只穿著那一件软绸的轻衫,一步步向前挨。忽然脚下一松,整个人仆倒在雪地上。只觉得浑身骨头寸寸欲裂。他脸埋在冰雪中,口中低叫了两声映雪,一滴泪涌出来,转瞬间冻成了冰。
身後忽然一人说:〃朱公子,你没事麽?〃
九宣昏昏沈沈的坐起身来回头看,不认识的人。。。。。。他道:〃我没事。这雪能下得多久。〃
那恭敬地道:〃小人并不是此地人氏,不过看天色,应该还有几天才停。〃
九宣点了点头:〃你是跟卓风一起来的?〃
那人便应是。
〃何深也还在城中罢?〃九宣淡淡的问。
那人一惊,抬头见冰雪中这声名狼藉的一代神医,却只是个孱弱的少年,气息散乱,双目无神,小视鄙夷之心去了几分,回话却更加著意:〃小人不认得此人。〃
九宣坐在那里想了一想,伸出手来道:〃拉我一把。〃
那人犹豫一下,将他从雪中拉了起来。九宣掸掸衣上的雪,慢慢跟著那人回了院舍。
屋里却坐著一人,浅灰的长衫,正是卓风。
九宣象是累极,竟然寒喧也没有一句,往床上一倒,翻一个身,竟然便要睡觉。
卓风倒似在出神,一言未发,屋里静悄悄的,窗子没有关拢,外头雪落簌籁有声,寒风一丝丝从窗缝里灌进来。
九宣只觉得坐在桌前那人身上气息寒冽犹胜北风,这样一个煞星坐在屋里,哪里去睡著。躺了半晌,闷闷地道:〃请你换别处坐坐,我想睡个觉。〃
卓风看那少年的容貌竟与七八年前初见并无大太分别,心里说不上什麽滋味,淡淡地道:〃前有狼後有虎,你也能睡麽?〃
九宣无力地说:〃便是有狼有虎,也不能不让人睡觉──你所为何事,要说便说,不说便罢,我反正没力气相陪。〃
卓风低低的声音道:〃你要留在北狼,严烈阳不是那麽好伺候的主子。要出去,何深更不能放你走过,你想怎样?〃
九宣甚是奇怪的看他,眼底一片冰冷:〃我想怎样──干卿底事?〃
这话甚是无理,卓风倒也不动怒,只是说:〃第三条路也摆在这里,你要怎麽走,自己想清楚。〃
九宣眨一眨眼,做出一个苦思的表情来,忽地向卓风一笑,媚态毕露:〃你比严烈阳狠,比何深也要阴毒,我若选第三条路,也跟个傻子没什麽大不同。醉花丛何深怎麽肯给你?我又不笨,严烈阳和你又怎麽样?无论怎麽样,你们三个总都是一样。话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