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千里
氖に愦笮俊?br /> 顾惜朝嘴角一抹浅笑似嘲似谑,说道:“当年我千里追杀戚少商,人马计策用了无数,却每每到最后关头被他逃脱。王爷,你说谁的胜算会更大?”
赵誉笑道:“你们如今前嫌冰释,自然是为他说话了。”
顾惜朝淡然一笑:“王爷,顾惜朝和戚少商乃是你死我活的仇敌,这世上,无法同时容下戚少商和顾惜朝,不知王爷何来的这冰释之说。”
赵誉摇头叹道:“他为你求药不惜以命相拼,你却说话如此凉薄,好生教人寒心。”
顾惜朝冷笑:“这是他自己愿意,我顾惜朝何时求他为我出头了。他侠义为怀做大侠做惯了,我难道拖着他手臂求他见死不救么?”
赵誉叹道:“流水无情草自春,奈何奈何。顾公子好伤人心的话,若我是那戚少商,只怕一头撞进西湖淹死算了。”
顾惜朝笑道:“就怕王爷舍不下这万里山河逐鹿之志问鼎之心。”
赵誉眉角一跳,拿眼梢瞟他。顾惜朝若无其事,自顾轻斟浅酌,显得甚是自得。
船头的两人斗的越发急了。秦无霸斗的兴起,一把刀舞出一团金光,虎虎生风,遮住了他身影。戚少商却剑是剑,人是人,每一剑刺出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全无出奇之处。
秦无霸下盘极稳,猛的一刀中宫直进。戚少商人在船舷,后跃闪避,人已到船外。秦无霸得理不饶人,又一刀当头劈下。戚少商赞道:“好刀法。” 身形略坠,避开刀锋,足尖在水面轻点,翩然如大鸟冲天而起,飞身越过那秦无霸头顶,落在他身后。秦无霸反刀回身,他剑锋从旁刺到。秦无霸砍向他右肩,力道沉猛,风声扉然。他又叫好,道:“小心了。”旋身出剑,“唰唰唰”接连三剑,一剑快过一剑,剑光如矫夭飞龙,破空而至,将秦无霸逼得手忙脚乱,退至船舷边。
秦无霸没有他那样的轻功,到了船边便退无可退。
戚少商凝剑而立,问:“如何?”
秦无霸道:“我佩服,但你仗着轻功比我好,若说刀剑上输与你,我不服。”
戚少商一笑,退后三步道:“那么再来。”
“好。”秦无霸扑上前,重刀砍向他面门。他微笑,挺剑疾刺秦无霸胸前,秦无霸回刀格挡,他滴溜溜转到秦无霸身后,攻向秦无霸后背。秦无霸忙不迭朝前一蹿,避开他剑尖。他急步前趋,依旧刺向秦无霸后背,秦无霸只得再往前蹿,这样蹿得三蹿,又被逼到了船舷边。
“如何?”他剑尖不离秦无霸后心问。
“你使诈,其实仍是仗着轻功高,有本事,咱们不要转圈圈,直接刀剑比试。”
“好。”他再度收剑回撤。
“戚大侠,接招了。”秦无霸使出浑身解数,刀光盘旋,分上中下三路砍来。刀法精妙,几至毫巅,满舱人皆轰然叫好。
戚少商再次赞道:“真好刀法。”
秦无霸见他不动不避,也不举剑。忍不住叫:“戚大侠,小心了,我要砍到你了。”
戚少商笑而不语,原地立定,长剑斜撩,剑脊擦过对方刀背,手腕一振,长剑震颤,放出一片龙吟之声,旋转着穿破刀光,停在离秦无霸咽喉半寸处。他剑气成弧,剑意不尽,划断半幅珠帘,直袭入舱。“嗤嗤”数声轻响,舱中燃着的灯烛尽数灭去。船板上“噼哩啪啦”滚了满地晶莹碎珠。
秦无霸的刀,才攻到半路。
“这次,还有话说么?”他问。
秦无霸瞠目结舌,半晌长长吐口气。收回刀,大声道:“好剑法,好轻功。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戚少商收剑抱拳:“承让了。”
秦无霸道:“我根本没有让你,他奶奶的老子我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还让你赢得这么漂亮。”他又一挑拇指,“我秦无霸从没服过谁,今天我服了你。”他又拍胸脯道:“戚大侠,我交了你这朋友。我是个粗人,不知道你看不看得起我。只要你用得着,今后招呼一声,我秦无霸这条命就卖给朋友了。”
戚少商心下感动,登时豪气纵生,大声道:“好,秦兄,我交了你这朋友。若非我下面还有两战,定要和你痛饮他个三百杯。”
秦无霸也大声笑道:“哈哈,痛快。好,等你打完了,我们再喝。”
戚少商道:“一言为定。”
宫素雪道:“戚大侠好精妙剑法,这第一战,是你赢了。来人,掌灯。”
赵誉道:“慢,教主你看这月光皎洁,胜似灯光。这接下来一战,想必更为精彩。我们何不就借了这千里月光,再来领教戚捕头的快剑。”
宫素雪欠身道:“但凭王爷喜欢。”果然就不点灯,对阳离等人道:“既如此,你们几个这就去向戚大侠讨教几着。”
阳离等四人躬身领命,走出船舱。
秦无霸凑近戚少商低声道:“这四个人阴得很,戚大侠你多小心。”
戚少商笑道:“多谢秦兄关心,我理会得。”
秦无霸点点头,退开一旁。
阳离向戚少商抱拳道:“我兄妹四人向戚大侠请教,不敬之处,戚大侠莫怪。”
戚少商道:“好说。”
阳离道:“得罪了。”话音未落,人已然攻上。其余三人身形飘忽,紧随而至。电光闪处,四柄长剑指向戚少商周身要害。
戚少商知道此战凶险,与先前一战不可同日而语。更是凝神应对,不敢稍有差池。
当日陈府一战,他对阳离等人的武功已有所了解。事后也曾细思过四人武功。他四人胜就胜在轻功诡奇,倏忽来去形同鬼魅,叫人防不胜防。再加之招式怪异难测,使人难以抵御。若凭真实功夫,自己未必输于他们中任何一人。
但此时他们四人联手,彼此相衔,前后响应,此进彼退,相辅相助。剑光交织,竟如天罗地网般,毫无破绽,将他困在正中。
阴尔一剑疾刺向他后心,剑招狠辣。戚少商闪身欲避,阳离、少乾早已候在他退路上。两柄长剑一左一右攻向他下盘。戚少商回剑反刺,子坤长剑又已递到胸前。戚少商施展轻功拧身避开子坤剑锋,反手攻向阳离。阳离避实就虚,侧身让开,阴尔急步跟上,立即补了他留下的空缺。四人交相进攻,互为防守,直如潮水一般忽进忽退。戚少商难于抵敌,没半刻功夫,已险象环生。
赵誉见顾惜朝目注场中,笑道:“顾公子如何又突然关心起戚少商来?”
顾惜朝道:“顾某哪里是那种好心之人。实在是这个四方阵包罗万象奇妙横生,教人好生赞服。岂能不看?”
宫素雪笑道:“顾公子觉得他们这闹着玩的小小阵法,还入得眼么?”
顾惜朝冷笑:“若这是闹着玩,那武当派的太极剑法也只是儿戏了。”
“哦?”赵誉兴致勃勃道,“顾公子何不为本王讲解一二。”
宫素雪也笑道:“正是。妾身也想听听顾公子高论。”
顾惜朝哂哂一笑,道:“此阵既名为四方阵,他们四人自然占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四方,也是四季,合春夏秋冬四时之变。更是四象,太阴,少阳,太阳,少阴,从两仪化出,乃生八卦六十四象。是古有太极,而生两仪,两仪者,阴阳有分。八卦者,乾、坤、艮、兑、坎、离、震、巽。由此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乾南坤北为天地定位,离东坎西为水火不相射;兑居东南,艮居西北,为山泽通气;震居东北,巽居西南,为雷风相薄;阴阳老少各以类合,成万物之本。
“他四人的阵法正是脱胎于伏羲先天八卦之位。太阴至少阳为一变,太阳成少阴又是一变,少阳至太阳为一正,少阴至太阴为一逆。正逆互生,奇正相兼,由此衍生出一百二十八变。归妹至无妄一变,小过到无济再是一变,说也说不尽。这四方阵……果然奥妙。
“此阵一成,他四人相辅相成,比之寻常四人联手,威力大出何止一倍。那戚少商哪里是在与四个人较量,根本是在与十六人、二十人同时过招。”
他说话间,阳离等加紧催动阵法,攻势越发绵密急促。戚少商稍不留神,左肩中了少乾一剑,鲜血长流。
赵誉问道:“那戚少商岂非破不了此阵?”
顾惜朝道:“这阵虽然奥妙,要说破不了,也未尽然。”
宫素雪道:“哦?顾公子已有破阵之法?”
顾惜朝道:“他们配合虽妙,但对此阵的领会却不到家,阴阳未调,水火不济,没能完全发挥此阵的优势。且这四方阵先天有缺,少了一位主阵之人。既名四方,四象定位,东南西北,怎能忘了中央一位。须知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方可万事无虞。”
宫素雪咬唇道:“这么说,这一阵,我们又要输?”
顾惜朝道:“这倒也未必。虽然不能完全发挥此阵功效,但那戚少商一味蛮攻,全无头脑,要破此阵,难而又难。”
赵誉笑道:“这么说,戚少商死定了?”
顾惜朝也笑道:“死定了。”忽然长叹一声道,“今日中秋佳节,皓月当空,良宵若此,我们却在这谈什么刀枪剑戟,实在煞风景。王爷,我看他们较量,这长剑相击之声,倒也有些趣味。不若顾惜朝和了这剑击之声,为王爷奏上一曲,以助雅兴。不知王爷尊意若何。”
赵誉鼓掌笑道:“久闻顾公子文才武功,两臻佳妙。尤其这琴韵一道,更是伯牙再生。本王能有此幸得聆清奏,受宠若惊。”
顾惜朝苦笑:“明人跟前不说暗话,顾惜朝功力早废,这武功二字,不提也罢。好歹这琴艺,倒不曾丢了。”转头向宫素雪道:“我欲向教主借瑶琴一具,教主可否行个方便?”
宫素雪心中暗恨,脸上仍笑容可掬意态高贵:“顾公子不必客气,尽请自便。”
顾惜朝笑道:“王爷,如此顾某献丑了。”走到琴桌前坐下,左手按徽,右手拨弦,调分宫商,款款弹奏。
琴声响起,飘在水色月光间,空灵若天外之音,了无尘意。
戚少商心头徒的一震,百忙中看向顾惜朝,见他也正望着自己。眸光清澈见底,融在月光中,竟分不出是谁染了谁的清冷,以至寂寞如斯。
遥远的边塞西风映在彼此眼底,薄纱中那一晕弯月清光,照痛了心中的记忆。
顾惜朝秀致的眉峰微蹙,琴音徒的拔高,隐隐竟含了杀意。
戚少商心中一动,长剑随即刺出,攻向少乾、阴尔。其时正是少乾、阴尔换位,阳尽阴未生之时。戚少商一剑,时刻位置拿捏得妙到毫巅。登时逼得少乾、阴尔同时后跃躲避。阳离和子坤大惊,同时攻上,袭向戚少商后背,以救少乾、阴尔之危。
顾惜朝琴音又变,低柔婉靡,似泣似诉。戚少商原本疾如掣电的剑锋也缓了下来,以左足为圆心,原地旋转一圈,长剑外挥,一道剑光将四人一齐逼退三尺。
阳离等人一怔,但他们到底配合已久,变故之下全不慌乱。四人位置一换,阵势重新结起,再度攻上。
顾惜朝琴声忽高忽低,忽如疾雨忽如徐风,忽而在东忽而在西,飘渺不定难于捉摸。而阵中戚少商的剑也是时而指东时而打西,看人在左剑却右至,看人在前却忽在后。掌击足踢,剑法变化莫测。一时剑尖凝滞,仿佛担了千斤泥沙,一时轻捷灵动,飘若秋风落叶。
琴音快,他也快,琴音缓,他跟着缓。长剑指处,皆是阵法变化时,四人衔接不上的破绽之处。眼见阳离等四人神情张惶,剑法疏乱。观战之人皆感蹊跷,个别武功高深者已察觉出琴音与戚少商剑势之间的微妙联系。
一直站在赵誉身后的老者之一眼中突的精光大盛,向顾惜朝走去,喝道:“小娃娃,你干什么?”伸手向顾惜朝肩头抓落。
顾惜朝手不离琴,由得他捏住肩头。登觉肩头剧痛,肩骨几乎碎裂。他猛一咬牙,右手拂过琴弦。琴音长颤,恍如深山涧水,潜至高处,訇然而下。
戚少商身形随琴音拔地而起,飞旋扑下,长剑分刺,“叮当”一声,阳离等人手腕中剑,长剑脱手。因为速度太快,分不出中剑先后,四柄剑落地之声竟如只有一声。
但听一声裂帛,琴音亦嘠然而止,七根琴弦全部断裂。
戚少商立在原地,剑尖斜指地面,神情茫然,望向顾惜朝。
顾惜朝似也忘了仍握着他肩的老者,目光专注在戚少商面上,不肯瞬移。
前尘往事浮上心头,过往的岁月在两人眼中暗换,浑不觉仍身在此时此地,未出大荒。
耳畔琴声隐约,溯迴而上。月光如练,笼住二人,竟似都痴了。
14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移动。月光也犹如被冻住,失了先前的轻逸流动。
赵誉坐着,面上全无表情,心里却捣了海般,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来,陌生得叫人心悸。顾惜朝黑瞋瞋的双目只看在戚少商身上。月下的他青袍博带,静默间自有卓朗出尘的一段风流倜傥,浑若不是那红尘梦里的人物。这样看着,心口就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堵上来,让人怒不是笑不是。他于是鼓掌。
“妙啊,当真妙曲,半入江风半入云……果然是人间哪得几回闻,好一招弦外有音,这剑妙,琴更妙,本王今日大大开眼,大大开眼呐。”
顾惜朝目光这才悠悠转过来。
“王爷,这一阵,是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