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
信使抬头不屑地瞥了卢克忠一眼。理都不理。他是正牌子地完颜部众。哪会把卢克忠这种外来地汉人放在眼里。
“你还不明白吗?!东海人是故意放我们过海地!他们想把我们活活饿死在岛上!”完颜娄室大声冲了两句。回过头来。问着信使道:“岸上地粮草可有损伤?”
他没空多搭理卢克忠。他更关心几万大军能不能填饱肚皮。南信口水道是大军粮道所在。后营粮囤正安在南信口对岸。但现在水道被封。运粮地木筏尽毁。想重新打通粮道。几天内是不可能了。不过在大军登岛同时。粮草也在运送。现在运上岛地。应该也有近千石了。
“……岸上地存粮被烧了许多。救下来后。就只剩两百多石了。”
两百多石!完颜娄室地脸色一下就变黑了。以他手上三万人地饭量。甚至不够一天地份!而所有正兵随身携带地。就只有三天地量。他还想着把东海人活活累垮。但现在。肯定是他地兵先饿死。
完颜娄室死死的盯着远处的浓烟,心中突然又起了一点疑惑。木筏船只都在海里被毁,根本烧不起来,粮草被烧,现在也该扑灭了,怎么还有那么浓的烟?
“大帅!”卢克忠在他身侧叫起,“要立刻封锁消息。若是粮道被断之事传扬出去,军心不稳,军中定然生乱啊!得卢克忠一叫,完颜娄室心中一念闪过。抓起信使,指着东北处冒起的滚滚黑烟:“你可知道那处的烟气是怎么回事?”
“不……不是我们,”信使被娄室揪在手中,结结巴巴地摇头道:“是东海蛮子自己在小船上堆起柴堆,烧起来的。”
完颜娄室把信使放开,叹道:“原来如此,好手段啊!”
卢克忠不知娄室为何突然间如此感叹,但转念一想,登时惊叫道:“大帅!难道是……”
“还能是什么?”完颜娄室恨恨说道:“东海人这么一放烟。粮道被断的事根本别想瞒住。”他视线扫过营中。多少士兵交头接耳的对着那处浓烟指指点点,那个方位是什么地方。稍有见识的必然清楚。从南信口烟起,到现在时间已然不短,传言早已散布出去。莫说士兵,连同那些民肯定都已知道粮道的事了。
卢克忠完全没想到,东海人还能有这种釜底抽薪的办法。用船把后路一封,形势就这么一下就逆转了。要想摆脱眼前的窘境,除非能在三天内攻下眼前市镇,夺取镇中的存粮,才有一线生机。但他很清楚金国地攻城水平,只要城内守军下决心死守,他们还没有在三天内攻下任何一座城池的记录。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可他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完全想不出一个有用的办法。
这时,完颜娄室却笑了起来,赞道:“城中守将还真是人杰啊!面对我十倍于其的大军,还敢如此算计……真想见一见他啊!”他转头对着卢克忠:“卢克忠!你去那长生镇里走一趟。跟守将说一声,只要他能投我大金,高官厚禄绝不吝惜,日后与我平起平坐,也不是不可能。”
“大帅……”卢克忠看完颜娄室的眼神像是在看疯子,这种情况下,东海人怎么可能同意投降。
完颜娄室很清楚卢克忠想说而不敢说的是什么,他又道:“你去招降的时候带一个民过去。跟他们明说,我们……不缺粮!”黄龙府万户冷冷说着。眼中、嘴角尽是森寒。
卢克忠瑟瑟抖了起来,他眼中的完颜娄室已经从疯子变成了魔鬼,“大……大帅!!”
陆贾现在很舒坦,跨坐在城头地一张马扎上,悠然自得地与其他士兵一起吃着早餐。在一夜鏖战之后,人人都是饥肠辘辘。用羊肉干和鱼片熬成的肉粥,虽算不上味美,但也足以让人胃口大开。偶尔一抬头,看着远处地浓烟,比什么小菜都还要下饭。
当初李乾德撑了也不过十天,看看你们能撑几天?……若是大王迟点到,这么多军功,可就归我一人了。
低头两口把粥喝完,丢给亲兵处理。再抬头时,却看见女真人地大营处,有三四人骑着马往城墙这里走来。陆贾皱起眉。举起望远镜细细观察:是来和谈的吗?
一刻钟过去,那几人慢慢走到近前。下了马,一人在瓮城外用汉语大喊,“本官是大金世袭谋克、南部都统帐下支度判官卢克忠,今奉完颜大帅之命,有要事与贵方将军面谈。”东海军制与他国军制完全不同,只有部队的旗号,而没有主帅的将旗,虽然卢克忠来过长生镇几次。却连寨中守将的姓名也没打听到。
守在城墙上的军官回头向陆贾问询,陆贾考虑了一下,点点头:“让他们进来!”
瓮城一侧地栅门被缓缓吊起,城头的轱辘转动起来轧轧作响。卢克忠呆了一呆,他本以为会被东海人用绳子或吊篮缒上城墙,但没想到他们竟然大大方方的把城门打开,这其中蕴含的自信与自负,不问可知。他微微一犹豫,便带队走了进去。
栅门重又沉沉的放下。瓮城中,卢克忠四人默默等待。抬头向上。周围一圈的城头,站了五六人,各自手持重弩,正瞄着他们。被几支闪着寒光的精钢箭矢对准,四人都很不自然,尤其是那个被强拉来的民,更是抖得如筛糠一般。不过,他们也只稍待了片刻。长生镇的正门很快便从中大开。
长生寨地议事厅中。陆贾、苏昆、黄洋三人听明了卢克忠的来意,一个个仰天长笑。
黄洋用手指擦去眼角溢出泪水。边喘边笑道:“高官厚禄?论起俸禄,我东海的一个小兵都比你们地谋克富!论起官位,一个蛮夷之国的高官又有什么好做的!你们女真穷得要做贼,若不是看上了我东海的富庶,又为何来攻我长生岛?”
苏昆连连摇头:“完颜娄室还真是不自量力!这话还等你们杀进城里再说!”
陆贾也道:“招降一事绝不可能,贵使还是请回罢!”
被三人一阵嘲笑,卢克忠神色不变:“三位将军,我十万大军在外围城,尔等城中守兵不过千人,所谓螳臂当车,莫不如是!我家大帅若不是惜三位之才,早发全师来攻。此城城垣微薄,我十万大军一上,必然化为齑粉。三位年轻有为,何苦作此困守之举?”
黄洋哈哈又是一阵笑:“好么!既然是你家大帅要来招降。那给俺们什么官?什么俸禄?田地宅院有多少?女子仆役又有几人?这些事情不说清楚,俺们怎么能随随便便的答应!”
苏昆道:“贵使回去跟你家大帅说一声,官位低于都统俺不干,俸禄少于万贯俺也不干!田地不能少于十万,女子财帛更是多多益善!”
“这要价也太高了罢?”黄洋故作惊讶。
苏昆笑道:“我是漫天要价,完颜大帅也可以落地还钱嘛!费个十天半个月来讨价还价,俺们等得起!”
两人又是一阵笑。卢克忠冷冷的看着他们,等他们笑罢,方才寒声说道:“三位如此自信,不外乎断了我军粮道。不过,你们看看他,”他一指被拦在门外的民,“有他们在,我们会缺粮吗?”
九四之卷 第13章 包围(上)
“他娘的,他是来做什么的?!”卢克忠被请了出去,黄洋当即骂了出来,“炫耀他们女真敢吃人肉吗?!”在招降的对象面前炫耀自己独特的食谱可不是个好做法,在这世上,有几人敢投奔把人肉挂在嘴边的势力?
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个年代,吃点人肉并没什么大不了。割股奉亲的事,孝子孝女们常做。至于充作粮食,辽东乱了这么些年,外面的数万民吃过人肉的至少有十分之一,蜂拥而起的盗贼夹裹民众,当做储备粮食,是惯常见的;而在大宋,这两年东南路的流民中,易子相食的事情也屡见不鲜;就算是东海,当年困居衢山的时候,也曾有过把犯了事的奴工熬成肉羹,给其他奴工滋补的故事…………当然,主要用意是威吓。
但是,把人肉充做粮食,毕竟是能做不能说,敢光明正大的向外宣传要吃人肉,就得做好名声大臭的准备。隋末的迦楼罗王朱粲,唐末的奉圣军节度使秦宗权,哪一个在当时不是人人侧目,在后世被批得不得翻身。
“所以完颜娄室是真心希望能把我们招降!他是想让我们知道,我们的计划已经失败,才会这么坦白的。”陆贾说着,“就算是女真人,既然已经建国,他们现在也要摆出个仁善爱民的做派,对于吃人之事也不会容忍。不然,这名声传出去,治下的百姓人心大乱不说,本来会投降的敌军,说不定就要拼死反抗了。”
“但我们绝不会投降!”苏昆沉声说道。
陆贾点头:“当然!我等堂堂汉家男儿,岂能向野人低头。只要再过几天,援军前来,就算城外的三万人都是女真本部精兵,也不用再放在心上!”
“那完颜大帅的人肉宴席可就摆定了!”黄洋笑道,“有两万民,他们至少三五个月内不用担心断炊。”
“但完颜娄室绝不会愿意连吃几个月人肉,就算一天恐怕都不愿意!”陆贾道。“今夜女真人必然大举来攻,不会像昨晚那么轻松了。”
“陆督说的没错!”苏昆点头同意陆贾的推断:“要么被吃,要么攻城,是人都该知道如何做出选择。”城外那近两万的民,被恐惧支配后,爆发出来的战斗力说不定比女真人还要强大。
“要不要把卢克忠拖在城内几天。只要他不回去,完颜娄室说不定还会抱着一点希望。”黄洋提议道。
“没用的!”陆贾摇头:“完颜娄室不会那种耐心。何况大王不是常说,与其算计敌人,不如自己做好准备。”
苏昆苦笑:“昨日女真人驱赶民攻了一夜。下面地弟兄大半都是一夜没睡。今夜若是他们再全力来攻。就我们这点人手。最多只能在城墙上坚守三四天。”
“今夜再坚持一下。明天。全军退守堡中。”陆贾道。除去两百水兵。剩下地七百人就算只防守北面地一段里许长地城墙。也无法做到轮流休息。但长生寨却不一样。这种东海国地制式棱堡。本就是为了让五百人左右地守兵。在万人进攻下。长时间坚守而设计出来地。
“……可惜了这镇子!”苏昆叹道。放了女真人进来。这镇内地屋舍怕是都保不住。
黄洋笑道:“只要有人。镇子随时都能重建。打赢了这一仗。来此投奔我东海之人。不知会有多少。改镇置县也是转眼间地事。”
“没错!只要打赢这场仗!”
中军大帐中。卢克忠向完颜娄室回禀了入城招降之事。
“不愿意吗?”完颜娄室叹道。既然如此,也只能拼死攻城了。如果能在两三天内拿下长生镇,他说不定还用不着担上个食人万户的名头…………就算是女真,也不会有谁觉得吃人是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没有了港口支援,海峡中的几艘东海车船,也不可能再坚持下去。
心中下了决断,完颜娄室问道:“卢克忠,你此行入城,看到的城防如何?”“禀大帅。长生镇的城防分内外两重,外一重的便是那面城墙。只有丈半高,厚也只有八尺。而内里还有一座四丈高地寨堡,前些日子,小人去时,被拦在寨堡外面。不过今日入内看了一遍,东海人修得的确用心。外墙乃是用石头砌起,厚达一丈,寨内也有水井,粮库虽没见到。但想来也不会缺。但唯一的一点缺憾就是太小了。长宽不到百步,容不下多少兵。只要我大军一上,转眼就能攻下。”
“那东海人地士气如何?”
卢克忠回想着他入城后,摇了摇头:“战船封锁了海峡的消息应该已在城内守军中通报,人人士气高昂。不过,城中的兵力好像并不多,小人粗粗一看,也只见到两三百人。就算大部分士卒在休息,但放在城头上的守兵也实在太少。”
完颜娄室奇道:“难道城里没有征发民?不是说长生镇中总有几千商人吗?”
卢克忠听问,登时便楞住了,他进城时,除了守兵,却是一个镇民、客商都没见到。若说是躲在屋中,但当时是中午,镇内的屋舍上也没见到炊烟!
人呢?!
入夜时分。
西方天际的最后一抹红霞已然褪去,初八时的半轮月儿却还未升起,四月的星空中,隔着淡淡的夜雾,只有长庚星在闪烁着微弱地光。
黯淡的星光下,金人的营地中,淡淡的肉香在飘散。对于被强征而来的民,能吃上一顿肉,从来都是梦寐以求的一桩幸事。但今天,锅子的肉汤已经煮得沸腾,却没有几人动一下碗筷。
士兵吃的是马肉,完颜娄室杀了十匹受伤战马,给士兵们享用。这些马匹都是前日一战,被东海人的弩弓射伤地,现在完颜活女麾下就只剩两百骑兵………为了节省运力,金人的主力并没有带马匹上岛…………而在民们的锅中煮的,却是他们之中挑出来百来个不听命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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