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
冰凉地石桌上,用力握拳捶着桌子大笑。
在疯狂的笑声中,耶律大石仅存地两个侍从面面相觑,却听到主子断断续续的骂着:“说……说什么大宋藩国,说什么不能交通外朝……当真以为……以为你忠心耿耿,想不到,还……还是一反贼!”
“林……林牙!”侍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生怕耶律大石是急火攻心,发了癔症。
耶律大石对从人的担忧豪无所觉,站起身,分别命令两个侍从:“你去准备拜帖,送去隔壁……你,去准备水盆手巾,等我梳洗过后,随我去拜望南朝地相公!”
半个时辰后,基隆堡中,赵瑜接到了耶律大石具贴拜会蔡攸的消息。“毫不犹豫,当机立断。当真是个人才!”又想起这几天,每天都能看到耶律大石站在堡门外的身影,又赞道:“忠心耿耿的人才!”
赵文的注意力却放在另一个方面:“真想看看蔡少保和大石林牙见面时,会是什么表情!”
赵瑜摇头:“蔡攸不会见的!交通外国的罪名,我可以当作是放屁,但蔡攸可不行!”
说罢,他提起高声:“来人,等晚间把大石林牙给我请到偏阁去!我在那里见他。”
注:即伍子胥辅吴灭楚,申包胥请秦兵复国的故事。伍子胥带兵攻入楚都郢,掘楚平王墓鞭尸三百。申包胥即入秦国借兵复国。秦哀公不允,申包胥立于王宫外,痛哭七天七夜,终求得哀公发兵:楚虽无道,有臣若是,可无存乎?乃遣车伍百乘,救楚击吴。”
九四之卷 第42章 大石(下)
在殿外承宣官的通名声中,辽国的翰林承旨从偏阁外的廊道上踩着碎步,小跑着跨进阁中,趋步上殿。
赵瑜眯起眼打量着应召前来的耶律大石。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在另一个历史上,会成为西辽的开国之主,延续了契丹国祚近百年。只是觉得他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也许是在病床上躺得太久,脸色苍白如纸,颧骨突出,双颊和双眼都深深的陷了进去,久病初愈的身子骨瘦弱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与传言中善骑射、通兵法、文武双全的形象完全不同。但他下凹的双眼中透出的眼神却沉甸甸的如有万斤,即如其名,坚硬得像块石头。
耶律大石半垂着头,在阁中依礼参拜,起拜间同时也在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殿中的三人。分据左右的两人虽未通名,但从衣袍和随身的饰物上看,应是东海国执掌政府和枢密的两位相公。至于盘膝箕坐于正中榻上的,自然是东海王赵瑜。
年轻得过分呐!耶律大石暗自感叹着,东海王虽然刻意留着胡须,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成熟,但实际上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一个二十多岁的开国之君!
回想起自己二十多岁时正在做什么?日间骑马射猎,夜中埋头苦读,对循例参加北面官诠选毫无兴趣,准备着参加科举,与汉人士子角逐一个进士头衔,幻想能用最短的时间入阁拜相,一扫朝堂沉疴,重振大辽声威;而东海王,十五岁时家逢大难,父兄皆惨死在宋国官军刀下,但仅仅几年后,便亲手打下了这么大的一份基业,以刚过弱冠之年。高居座上,让自己叩拜。无论如何都让人惊叹不已。
想一想,自古以来,白手起家,二十多岁便开国称王的又有几人?怕是一个人也没有!金主阿骨打现在已经五十多了,也不过刚刚做了几年皇帝,而完颜部能在数年内席卷北地。靠的不仅是完颜阿骨打的雄才大略,更多的还是完颜部连续几代的积累。而东海王一开始有什么,几百名被剿剩下的海寇罢了。
耶律大石拜后起身。赵瑜看了看他颤巍巍地身子,先赐了座,等耶律大石谢后坐下,方问道:“林牙的身体是否大好?前日林牙重病,孤不便亲去探视,只听得人回报,着实令孤担忧。”
耶律大石闻言,起身道谢:“若非大王遣医送药,外臣早已是黄泉路上之人。大王救命之恩,外臣不敢或忘!”
赵瑜摇头笑道:“林牙远来是客。孤这做主人地可没有眼看着客人生病却不施救的道理!何须言谢!”
耶律大石再一躬身:“大王仁德爱人。外臣铭感五内!”
赵瑜一笑摆手,示意耶律大石坐下。对他的客套话并不以为意:“贵国的国书,孤已看过。天祚皇帝注的好意。孤亦心领。只是我东海为大宋藩国,与外邦通商并无不可。但私自结盟北朝,道君皇帝可容不得。何况,东海本是小邦,天祚皇帝却用大国之礼待我,这可如何使得?”
赵瑜说着。连连摇头。在耶律延禧地国书中。并非以上邦对下国地口气来说话。而是平等相待。这种做法。在这个时代地东亚大陆上。却是极罕见地。能得到辽国平等对待地。只有大宋一家。其他国家。如西夏、如高丽。辽国与其互致国书时。都是用君主训示臣子地口吻来行文。
就在两年前。阿骨打因女真扩张太快。后力不继。欲暂时罢兵休战以休养生息。便采纳汉人杨朴地建议:自古英雄开国或受禅。必先求在国册封。遣使辽国。要求其册封阿骨打为大金皇帝。同时金辽以兄弟通问注。双方议和。而耶律延禧虽然被打得丢盔弃甲。国中精兵尽丧。但仍没有答应金人地要求。仅以宗主国地名义册封阿骨打为东怀国王。为了这名号上地事。双方争论不休。使节来往十余次。直到去年。阿骨打因长生岛之败兴兵攻下上京城。方才告一段落。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两国论交。必先正名。大宋与辽国是兄弟之国。而赵瑜与赵佶是以叔侄相称。而现在耶律延禧又以大国之礼待东海。传扬出去。赵瑜向道君皇帝上贡地时候。未免就有些尴尬了。
耶律大石心中冷笑。若赵瑜真地是这么想。也不会故意把宋国册封使团安排到他隔壁地几个院落居住。他提声放言:“大王太过自谦了!阿骨打区区一化外蛮人。不过仗着兵强马壮。便敢立国称帝。而东海论军力更胜女真。上至大王、下至群臣。也贤于金国诸蛮。论起仁德爱民。更是远远过之。这月来。外臣虽病卧榻上。但出外地从人皆备言基隆城规模不让五京。而繁华尤胜。由此可见大王治理之功。以大王之贤明。以东海之兴旺。如何当不得吾主之礼!”
不得不说。耶律大石地马屁水平地确不错。赵瑜被拍得十分舒服。不愿去反驳耶律大石。便向陈正汇使个眼色。让他出头说话。
陈正汇会意。说道:“我王即受大宋之封。一向谨守臣道。从来都贡奉不断。今大辽以大国之礼待我国。试问我王日后入贡。将如何自处?难道贵国乐见属国首鼠两端。一边称臣于辽。一边联手于金?”
耶律大石仰天一阵大笑:“这位可是传说中治国之才不让萧房的陈正汇陈相公?!想不到以陈相公之才,竟只记得让大王尽忠,却忘了教大王尽孝!自古以来,皆以孝义之天下,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敢问大王,可曾忘了十一年前地昌国县城!”
当然早忘了!赵瑜心中冷道,对于赵橹之死,他现在想来是有些遗憾,但对于他那个嫡母和大哥,他从来都一直认为死得好!只是看了看张口结舌、面红耳赤的陈正汇,被耶律大石如此质问,当真是无法回答了。他不由得暗赞一声。这个大石林牙此前当真做了不少功课。
赵瑜长叹一口气,把话头转过来。解除了陈正汇地尴尬:“明人不说暗话。让东海背宋投辽绝不可能!孤虽出身于海盗,但东海却是以行商立国。做商人的讲究和气生财,如是有盗贼想劫掠东海财货,孤自当反击,但道君皇帝待我东海一向宽和,每年我国海商从大宋赚取地钱钞多达数百万贯。东海的国库都靠这笔钱撑着。除非大辽能给东海与之相当的利益,不然,孤只能对林牙说声抱歉了!”
这下轮到耶律大石目瞪口呆。赵瑜这话说得够坦诚,也太过赤裸裸:什么恩怨忠孝都是虚的,东海只认钱!东海王既然说得这么直白,再舌绽莲花也毫无意义了。数百万贯地钱钞,大辽无论如何是给不起的,莫说现在五京道已经被夺了两道,就算在圣宗皇帝在世、国力最鼎盛地那个时代,大辽的岁入也从没有达到数百万贯。
当初大辽与大宋厮杀多年,到最后,拿到手的也不过是三十万匹绢、二十万两银的岁币。而东海只是行商四方。却能一年净赚数百万贯,传到北地。那些辛苦厮杀的只为了求个富贵的豪杰肯定会想一头撞死。想不到南国之富庶一至如斯!
赵瑜见耶律大石哑口无言,也不为已甚。转移话题道:“大石林牙,孤想贵国上下应该已经知晓。这些年来,大宋已多次派出使节前往辽东联络金人,意图联金灭辽!”
耶律大石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辽国与大宋做了一百多年冤家对头,都有间谍在其国中。大宋联金灭辽地图谋虽号称密议,但在东京城中早就传遍了,辽国也早早地收到了消息。若非担心因此腹背受敌,耶律延禧也不会舍了脸皮,对东海平等相待。
“想必林牙也知道大宋为何会不顾旧盟:只为了夺回被石敬瑭割去的幽云之地。孤亦是汉人,河北河东是汉家故地,若能收归大宋,孤乐见其成。”赵瑜见耶律大石脸色突变,话锋一转道:“不过,大宋和大辽之间有百年和议,无故背盟,非正人所为,见利忘义,孤亦不齿。做商人的,最讲究信义二字,若轻言毁诺,败了名声,日后也没人会跟他做生意。孤行事也是如此,说孤粗鄙者有之,说孤好杀者有之,但说孤无信无义地,却一个也没有!”
耶律大石拱手赞道:“大王为百名商人兴兵攻灭交趾的义举,纵是万里之外的北地亦有传颂。纵使鄙国七岁孩童,亦知南方海中有一信义之国。”
赵瑜哈哈一笑,厚着脸皮把耶律大石的恭维照单全收,故作谦虚道:“些微虚名,不足挂齿!”
“大王即是重义如此,但为何对大宋背盟之举视若无睹?!金人肆虐辽东,涂炭生灵,大王又为何不肯对我大辽施以援手?!”
听到耶律大石如此质问,赵瑜微微一笑,他前面说的那些话,正是为了引出耶律大石这一句:“大宋背盟,孤甚不喜,女真残暴,孤亦厌之。但此时并非春秋,东海亦非五霸,大宋、女真之事,哪是东海管得了的!?孤只能向林牙保证,北地之事,东海会置身事外,绝不会助大宋和女真一兵一卒……”说着,他叹了口气,“林牙勿怪,孤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瑜都这么说了,耶律大石哪能说不:“还请大王明示!”
赵瑜沉吟了一下,方缓缓说道:“……在孤看来,贵主天祚皇帝着实算不上明君,朝中更是奸臣罗列,若非如此,金人也不会如此势大难治。有如此君臣,林牙以为大辽还能坚持几年?”
耶律大石猛然跳起,苍白的脸色转作铁青,若不是最后一丝理智让他保持冷静,他便是要转身拂袖而去。
赵瑜没有被耶律大石的愤怒动摇:“东海助不了大辽,但孤却能助得了林牙。如果大辽当真不支,林牙也没必要以身相殉……所谓海纳百川,不论是汉人还是契丹人,都能在东海找到自己的位置,林牙尽可把此事告知亲朋好友!”
耶律大石默然片刻,躬身行礼,决然道:“大王好意,外臣心领。但外臣生是大辽人,死是大辽鬼。耶律大石只会为大辽存续鞠躬尽瘁!”
赵瑜又叹了一口气,这次是真的觉得很遗憾:“即使如此,孤也不会强求。林牙只要记得孤地心意就行。看在林牙地份上,日后契丹的商人只要拿着林牙地亲笔书信,便可到天津以半价购买重弩和铁甲。”
耶律大石匍匐在地,三跪九叩,“耶律大石多谢大王高义!”
耶律大石蹒跚离殿,一直插不上话的赵文立刻发问:“二郎,半价买军器,你也忒大方了罢?”
赵瑜笑道:“半价又如何?二十五贯地重弩,一百五十贯的铁甲,对比成本难道还不赚吗?薄利多销嘛!我这么一打折,赚得会更多!”
赵文摇头,不满意赵瑜地解释:“这些军器卖得太多,说不定北面的事情会多添变数!”
赵瑜一口否定:“不可能的!我们卖的重弩和铁甲只适合步战和守城。但以契丹人的步兵训练水平,见到女真骑兵就会一哄而散,卖给他们火枪也没用。若说守城,如果契丹人有决心死守,没有东海的重弩铁甲一样能守住,如果没有信心,有多少武器都没用!……我这是空头人情!”
赵文不说话了,陈正汇却接着开了口:“大王是想招揽契丹人?”虽然耶律大石现在拒绝了,但日后却保不准会回心转意。何况,东海半价卖他军器,招揽之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辽国君臣不可能不明白,东海打算挖大辽墙角了。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