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
“奔逃者,杀无赦!所有人,就地坐下!”一个声音高喊起来,紧接着上百人同时呼应,一下把上千人的乱声盖住。
蔡嶷紧紧贴着墙壁,踮起脚,从人头上看过去,只见从前方杀过来的,是百多个身着深色皮甲臂缠蓝色布带的士兵。
是涌金门的东海人!?
不过百来人的东海兵结成了厚有五六排的方阵,把前方的街道严严堵上。走在前两排的东海人,一边大喊着就地坐下,一边挺着长枪还在街中乱窜的乱兵挨个捅死,而走在后面的几排,则用一支支犀利地弩箭把准备逃入街旁巷中的乱军一一钉在了墙上。
血腥的杀戮犹如极北吹来的寒风,把所有人的动作一齐冻住。包括蔡嶷在内,每一个人都老老实实的坐下,不敢有任何会引起东海人注意的动作。
很快,东海人地军阵便杀到了近前,一个少年军官排众而出,向蔡嶷走来。蔡知州身上地朱红色的官服太过惹眼,隔着老远仍能分辨出来。
蔡嶷当然认的此人。是东海人的一个头目。唤作丁涛。轻咳了一身,蔡嶷扶着腿刚想站起,一支弩箭便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
“坐下!”一个东海兵冷喝道。
蔡嶷忙老老实实的坐好,不敢稍动。丁涛走到他的面前,低头冷冷看了一眼,方伸出手把蔡嶷扶起,展颜笑道:“大府受惊了!”
“多……多谢丁小将军!”蔡嶷想竭力保持自己的形象,但双腿却仍忍不住地发颤。
丁涛没有回话。眼睛却看向蔡嶷的身后。蔡知府扭头顺着他视线瞧去,不知何时,他方才派出去的亲信已经转回来。手上还拿着一件不知从哪里找来地破破烂烂乞丐穿的百衲衣。
“这是什么?!”丁涛一把把百衲衣扯过,在千余名官兵面前,抖了开来,“好好的。拿这种衣服做什么?!”双眼扫过面色如土的亲信,“不求杀敌。却只想着逃命!来人啊,把他拖过去斩了!看看还有人敢再临阵脱逃!”
未时末。
“从没打过这么蠢地仗!”丁涛此时已经回到了涌金门上——花了两个多时辰。粮库的大火终于被扑灭,但余烟依然袅袅——陈建留在敌楼地最上面。周围都是自己人,他说起话来也再无顾忌,“不怕敌军强,就怕友军蠢,知州也好,廉访也好,都蠢得跟猪一样!有着两千人,还被三百多的贼人追着打,满巷子地乱窜!我刚结起阵,就给他们冲散了!刚杀了几个逃兵,定了军心,那赵约竟然还敢跟我抱怨……他也不想想,要不是他太废物,我何必杀自己人!”他对着下楼迎接的吕师囊抱怨道,“七哥,余哥,照我说,要想守住杭州,先把那些蠢货干掉!”
吕师囊、余道安在心中暗自摇头,毕竟还是年轻,再怎么早熟,身上地浮躁也是抹不去的。丁涛自入东海以来,一直一帆风顺,从来都是众人的中心,虽然看着谦抑,但心中总是有股傲气,现在受了点委屈,也难怪忍不住。
“不然你以为方腊是怎么一个月就打到杭州来的?”吕师囊不打算安慰状元郎,小孩子受点挫折是好事,只冷笑道,“大宋百官多是废物,你早就该知道了!要是睦州、歙州的文武官吏有那么一丁点能耐,也不会让方腊短短月余就聚起如此声势。”
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丁涛不想再提烦心事。他看看周围,就只看见百来人在涌金门上守着,其余近三百号官兵都不见了踪影,“七哥,出了什么事,怎么就剩这点人
“我派他们去钱湖和钱塘两门去支援了。”吕师囊道:“贼人比城里面的要聪明多了。钱湖、钱塘二门已经由声东击西的佯攻,转成了他们主攻方向。我怕两门有失,便派人过去帮把手。”
“大部队还在远处等候,他们是在等城里的内应把门打开。涌金门内,方才已经烧出了不小的动静,现在粮库的烟气又这么大,不会看不到。”
丁涛叹了口气:“希望方腊不会见着这西面的几个城门难攻,又转到其他几面去试运气。”
“放心好了!”吕师囊笑道:“转换攻击目标不是那么容易的,要指挥上万人扛着器械、甲具绕着城走,没有一两个时辰做不到。现在已经是快到申时了,离天黑也只剩一个多时辰,贼人今天的攻势只会集中在西城。不过……从明天起,方腊吃了亏学了乖,应该会把目标转到其他几
“那就麻烦了。”丁涛眉头皱得死紧,“虽然城内的奸细应该都杀得差不多了,但粮库被烧掉的事却瞒不过去。虽然还没有细细清点,但十余万石存粮最多只剩三分之一。城中军心已乱,如果明日方腊军四面围攻,我们是首尾难他手上的兵太少,友军又其蠢如猪。守城时既要给他们擦屁股,还要防着被拖后腿,当真是内外交困。
这事难办了!
“今日是月末!”一直沉默着的余道安突然没头没脑迸出一句,“天上没有月亮。”
吕师囊和丁涛齐齐抬头,看了看又抿起嘴的余道安,都立刻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同样的想法其实已经在他们心中转了很久:“是夜袭吗!?”
“还有更好的办法?”余道安反问道。
丁涛摇着头,他早已考虑过这个方案,但得出的结论是可行性不大:“所有城门都给堵上了,想出城,要么走水闸,要么直接就得从城上槌下去。不论哪个办法,动静都不会小!”
余道安道:“月黑风高,贼军的营寨要么在凤凰山外,要么在西湖对岸。就算出城时动静大点,最多惊动城里的人,城外的贼人怎么可能会发
“我就怕城里闹起来!”经过粮库一事,丁涛已经对城中友军不再抱任何希望,“没我们这五百兵镇着,杭州城中肯定会翻天。我们出城,贼军也许不会发现,但城里一乱,方腊难道还会不派人查探吗?只要登高一望,就能看到我们!”
“不会!”余道安摇头,“贼人的口号是吃菜事魔教。日日吃素,人人都是雀蒙眼,到夜中便会变瞎子。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至少在宋代,胡萝卜还没有传入中国,而食素者日常吃的都是清粥小菜,得了夜盲症的极多,不比东海人,猪肝鱼肝都是家常菜,就算在夜中,也不会变睁眼瞎。这种常识,如吕、余二人这样在大宋治下混了二十多年、又入东海领了几年兵、见多识广的军头是一清二楚,但像丁涛这般才十六七岁、刚从军学里出来小子却不可能知道。
“他们看不见我们,但我们却能看见他们!”吕师囊接过话来,“贼军的营寨里可是一片篝火,我们只要往篝火最多的地方杀过去就行了。才一个月时间,我就不信方腊还能把结硬寨防敌袭的本事练出来——看看他们在外面结的寨子,该留出空来的地方,营帐连绵;该聚兵守护的要地却留出了一大块空隙,这是请人来攻——只要顺利出城,直接沿着河堤冲杀过去。就算方腊留了明哨暗哨,他们也来不及反应!”
见丁涛沉思过后,点起头来,吕师囊便一拍余道安肩膀,又道:“虽是要出城夜袭,但城门不能空着,余兄弟,我留五十人给你,今夜你在这里留守。”
“是!”余道安行礼接令。
“涛哥儿!”吕师囊又转向丁涛:“今晚你就跟哥哥我一起去跟圣公打个招呼!贵人远来,我们自当出门相迎,不能让人说我们东海汉子不知礼法!”
丁涛抱拳,灿然笑道:“一切全凭七哥吩咐!”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
九四之卷 第56章 西军(上)
大宋宣和二年十月初八,乙丑。【西元1120年10月3日】
衢山。
“……所以你家吕指使便决定夜袭方腊大营,以便打击明教军气焰,提振城内士气?……当然,如果能顺便做翻了方腊,那就更好!是也不
议事厅中,因九月末,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场台风,而不得不滞留在衢山已有七八日的赵瑜和赵文,正好与衢山总督陆贾一起,听着从杭州城中派回来的信使的报告。
“回大王的话,正是如此!”信使恭声应道。担心着赵瑜不喜欢吕师囊这种冒险的决定,信使偷眼望着赵瑜,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端倪。
赵瑜脸上的表情却是不置可否,只说道:“……继续。”
信使重新垂下眼帘来,说道:“那日。吕指使与余副指、丁教导合议定计之后。便由余副指领五十兵留守涌金门。而指使和教导则率其余四百五十人,于三更时,乘小船潜出涌金闸,沿着湖堤大道,直奔方腊大帐所在的孤山岛杀去!”
“孤山?”就算再没见识,赵瑜也不会不知道西子湖中最为有名的一山二堤,“方腊还真会享福,竟然挑了这么个好去处!”
“方腊疯了!”陆贾压低声音叫道:“孤山离州城应该只有三四里罢!他怎么把主帐安得离城这么近!”
“也许明教圣公喜欢西湖上地风景也说不定!”赵瑜开了句玩笑。接着正色道:“不过,以方腊军的军势。就算他把大帐放在离城更近地保塔上都没什么好奇怪的。主帐离得前线越近,就越能激励军心。看多了官军的表现,难道方腊还会担心城中守军杀出城来?”
“还是太冒险了!”陆贾摇着头道。
赵文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一尺见方地杭州地图。看着图上道:“孤山是湖中孤岛。只有白堤和另外一条小路连着陆上。只要在两条路头设下营寨。方腊地安全完全不必担心。”他抬头问信使。“既然吕师囊是从涌金闸乘船出地城。而陆战指挥又最擅长登陆战。按理说应该是直接走湖上直攻孤山。怎么还要下船。从陆上绕过去?!”
信使道:“贼军沿着孤山外围。排下了近百条船。头尾相接。结成了水寨。而出城用地四艘船又不大。加起来一次仅能运上六十人。只能来回城内城外。”
陆贾摇头:“孤山地小。结水寨作防御也不奇怪。但只用绳子把船只头尾连在一起。不能叫水寨。那叫自杀。吕师囊和状元郎不可能轻轻放过罢?”
“陆督猜得正着!”信使点头笑道:“我军从水闸出了城后。丁教导便使人把城防用地柴草装满了四条船。划去孤山那里放了把火。围在岛外地百多条画舫渔船一下给烧了个干净!”
“湖上火起。主帐危急。外围地守兵必然会大乱!”赵文抚掌大笑。“吕师囊和丁涛不会放过这么好地机会吧?”
“正是!”信使自豪道。“那时吕指使已经带兵潜至钱塘门外。当看到守在白堤口地贼军营中大乱。便立刻率军冲锋。一举攻入营寨!营中地贼军有近五千人。皆是有甲地精锐。但给我东海精兵一冲。却登时炸了营。乱得犹如一窝蜂。吕指使早前说得没错。那些吃素地贼人都是雀蒙眼。我们借着星光和篝火能看清贼人。但贼人却个个都是睁眼瞎。我们砍起他们来。就像砍瓜切菜一般顺手。”
陆贾连连摇头:“方腊实在太大意了,紧靠着杭州城扎营,却连个暗哨也不放,活该遭此劫报!”
“怎么没有暗哨?!”信使立刻反驳,“营寨外,贼人的明哨暗哨有十几处。不过暗哨藏身的位置实在太明显,我们在城头上早看得一清二楚。丁教导亲自领着一队人打头阵,潜过去挨个解决掉
“就没有一个惨叫的?”陆贾觉得丁涛地运气有些不可思议,“就算猪被杀之前,也会哼哼两声啊!”
“当然有!”信使猛点着头,“但贼军却听不到。为了疲兵,他们在城外敲了一夜的鼓,不论出城潜行,都帮了我们不少忙!”
“这是报应啊!”赵瑜大笑起来,“也真是运气了。军鼓一响,什么声音都盖住
陪着赵瑜笑了一阵,赵文问道:“方腊主帐外围水寨被烧,镇守白堤口的营寨又炸了营。你们的吕指使可是乘势杀了进去?”
“回枢相地话,正是如此!”信使说道,“吕指使领着我们直直在贼军中杀开一条血路,挡在白堤上的贼人都被砍翻进湖里,一直杀到了方腊地主帐下。只可惜啊……”
“只可惜什么?!”陆贾搭了一句话,虽然答案都已经知道。
“只可惜方腊逃得太快,吕指使又顾忌我们人数太少,最后只把贼军的帅旗夺了过来,便回师城中,没有再追下去。现在那面大旗应该还在城头上挂着,这几日,贼军主攻哪一座城门,我们就把这面帅旗传到哪里去,看到帅旗在我手中,贼军都无力进攻!”
“能见好就收,不被大功冲昏头脑,吕师囊做得不错!”赵瑜点头赞道,不因方腊逃脱而失望。用兵必得谨慎,不可贪功一向是东海军地指挥方针,也体现着赵瑜的性格。
得赵瑜称赞,信使喜笑颜开,接着说道:“我军顺着原路返回,刚好与前来救援地贼军前后脚错开。两支贼军沿着湖堤冲到孤山。分不清敌我,竟自相残杀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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