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
就这样一夜行有百余里,等抵达雍丘时,则因汴河水浅不得不弃舟上岸,改骑一青骡与一众护卫继续没日没夜的往》阳奔逃。将及天明,抵达一滨河小镇。此时人困马乏,见镇上民皆酣寝,独一老妪家张灯。赵推门入内,老妪问其姓名,自称“姓赵,居东京。已致仕,举长子自代。”【注2】
就在这逃难的过程中,他还写了一首《临江仙》——过水穿山前去也,吟诗约句千余。淮波寒重雨疏疏。烟笼滩上鹭,人买就船鱼。古寺幽房权且住,夜深宿在僧居。梦魂惊起转嗟吁。愁牵心上虑,和泪写回书——其时困厄如此。
直至抵达泗州,童贯、高俅各领胜捷、禁军三千精兵赶来,赵他才松下一口气,稍微放缓了脚步。但也只是一点点,金军围城的消息,就是在洪泽边的泗州收到地。,就算到了扬州能不敢多做停留。纵然淮扬郡守极力苦留,太上皇后韦氏也不愿渡江,随行的皇子、帝姬许多没能跟上大队而流寓于汴河沿岸各州县,但赵还是一意孤行,就算妻弃子也一定要渡江。
赵一行清晨从扬州城出发。至午间。经扬子镇抵达瓜州。
瓜州镇内各家屋舍门前摆好了香案。监镇领着十几名镇中父老跪在路边相迎。净水泼街。黄土垫道。迎驾地手续做了个十足。
若在旧时。赵对此决不会放在心上——迎驾前做好这些准备是理所当然地——但如今他仓皇南下。各地官府又忙着筹措勤王事务。都没有安排得如此妥当。赵一点微笑浮在脸上。不待他开口。善于察言观色地蔡攸便使人唤了瓜州监镇近前问话。
瓜州监镇是滚圆地中年胖子。约莫两三百斤重。三重下巴。看不到脖子。双眼细小如豆。却透着精明。听到传唤。他弓着腰小跑到赵地銮驾前。轰然拜倒。吃力地三跪九叩:“微臣浮德生。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蔡攸有些吃惊于这位监镇地体重。只是一想瓜洲渡地名气。也就不奇怪了。瓜洲是长江上最为有名地大渡口。油水丰厚得连差一点地军州都比不上。且监镇是不入流品地等外官。除非是贬官。否则一律是从当地提拔。往往做上二三十年地都有。看这监镇脑满肠肥地样子。怕是在瓜州渡少说也做了十几年地官了。只是这监镇胖归胖。心思看起来倒还细密。
“傅?可是傅说之后?”赵没听过浮这个姓。只以为这胖子姓傅。傅说。是史书出名地贤臣。商高宗武丁地宰相。世传是傅姓地始祖。
“回上皇。微臣不是姓傅,而是浮水的浮!”瓜洲监镇跪在地上解释道:“其实微臣的姓氏是耳东,但这个姓在江边不吉利,便干脆改做了浮。”
君臣二人掩口失笑。天下避讳地事甚多,也不足为奇。帝王的名字要避讳,父祖的名字要避讳,依水为生的人们当然也有自己的忌讳。若是在上船前听到个“沉”字,不管是不是这个字,只要是这个音,总是不吉利的。这“浮”德生若是仍旧姓陈,说不定早就被赶走了。现在改了自己的姓,倒是把监镇的位子坐得稳稳,能养出这坨肥肉,的确不是白饶。
赵笑道:“还是姓“浮”的好,看你地相貌就知道是个有福的。”
浮德生重重磕了一个头:“能一睹圣颜才是微臣最大的福分。”
赵点了点头,坐回了车中。道君皇帝喜欢相貌俊秀、风仪出众的臣子,能跟这个外貌粗鄙的胖子说上几句已经很少见了。
前面扯过闲话,蔡攸现在问起正事:“渡江地船只可备好了?”
浮德生毕恭毕敬答道:“回相公的话,都已经备好。瓜州渡上总计二十条大小渡船都在港中候着。下官还特地征用了一艘上好地客舟,供上皇使用。”
“征用,不是强征的罢?”蔡攸也有点自知之明,很清楚天下间民怨沸腾地原因。如今逃难江南,败坏名声的举动能免则免。
“那哪成?若是真地这么做了,日后除了渡船,也没人敢来瓜州渡歇脚了。是港内的一家船行,听说上皇将至,便主动献上了一艘两千料的大船。这船常年走得通州【南通】到洪州【南昌】一线,是专门地客舟,最是清洁干净,钱少点都坐不上。也是上皇洪福齐天,昨日刚巧到得港内。”
“不是渡船?”
“禀相公,入冬后江上风浪大,渡船舟小底浅易倾覆,若是让上皇惊到,
是死一百遍也不够赎罪的。这两千料的客舟是货真造,就算撞上礁石,破了几个口子都不会有事。”
蔡攸很满意瓜洲监镇地回答,东海造的船只就像蜀地的织锦、官窑的瓷器一样,如今都是天下间最顶尖的货色。但凡船只,能打上东海造这个戳子,必然是最好的无。
不过既然是走的通州、洪州一线,这瓜洲这是半路上地歇脚点,船上必然还会有客人,蔡攸便又问道:“船上的闲杂人等可曾清除?”
“回相公的话,冬时江上雾气浓重,又兼水枯,不用熟手定会误入沙洲。所以船上原来的水手船工下官已经都事先驱走,换得都是熟悉水道的老渡头,各个身家清白。”
浮德生答非所问,但能把船工和水手都清走,想必船客也不会留在船上。蔡攸更加觉得这个胖子虽是有些好表功,但办事确是妥当。
“做得很好。
”蔡攸赞道。
得大宋的宰相一赞,浮德生看起来骨头都轻了几分,连声道:“多谢相公夸赞,多谢相公夸赞。”
蔡攸被浮德生领着,前往渡口检查船只。而这时童贯也从后面跟了上来,三人一齐上了为赵准备好的客舟。
船上的水手在甲板上排着队恭迎。童、蔡的眼睛从这些水手的身上一一掠过,各个皮肤黝黑,身材精悍,地确是老跑船的架势。只是排在最后面的两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一个干瘦如猴,相貌也如猢狲一般,另一个则俊秀得多,但穿着打扮也不像水手的样子。
童贯、蔡攸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浮德生会意,连忙上前解释。先指着长得像猴子的年轻人道:“这是我瓜州渡最好的渡头,自幼在江里打滚,姓黄,人称水猴儿。”
“水猴儿?”蔡攸上下打量了水猴儿几眼,笑道:“倒真是人如其名。”
水猴儿低头哈腰:“禀相公,猴儿是号,草民大名叫黄洋。”
“像猴不像“羊”,还是叫猴儿好。”蔡攸谑笑了一句。
浮德生再一指一旁的俊秀后生:“而这位便是顺通船行在瓜洲镇的掌柜丁家小哥,就是他主动将船献出来地。”
年轻后生躬身行礼:“草民丁涛,见过童大王、蔡相公。”
十艘渡船打头,另十艘渡船断后,赵的座船依然被满载着胜捷军的船只前呼后拥着向对岸驶去。
西北风劲吹,鼓足了帆的船队渐近江心。赵身披厚重的黄绫斗篷,在童贯、蔡攸地服侍下站在船头。脚下江水滔滔,不论向上向下,两处皆不见首尾,只见一条白练蜿蜒曲折流入天地之间,直没云海。
赵久居大内,出东京城的机会都少,更别提南下江南。有隋炀在前,就算是他这样地昏君,对江南也只能在梦中倾慕。兴花石纲,举造作局,都是为了在东京营造一处堪比江南的胜景。如今眼见长江就在面前,他不禁忘却了北方地金人正在国都肆虐,心中平添几多感慨。
顾视左右,赵叹道:““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当年读老杜的这一首,并不觉得如何佳妙。但如今一见长江,其余不论,单是这一句就足以流传千古。”
蔡攸也附和道:“一句将晚秋、长江说尽,非老杜无此诗才。只恨此时是冬天,看不见无边落叶入江地胜景。”
“是吗?”一个声音从后传来,“草民倒觉得还是舒王的“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这一句更应景一些。”
被打断了说话,赵君臣三人皱眉回头。却见一直在船尾,与水手们在一起的丁小掌柜,这时不知怎么走到了船中主桅下,隔着一众班直护卫,对着船头大声道,“不知上皇今次南下,可曾体会舒王当年的心情?半月后春暖花开,上皇是否会回京与金人作战?”
赵脸色大变。蔡攸高声斥骂:“狂徒!”
两名班直护卫随即抢前几步,抓住丁涛双臂,将其一把架了起来。
丁涛被两人夹持着,嘴中却不见停:“金虏南下,陛下弃宗庙而逃。陛下做得,天下人还说不得吗?”
看着丁涛气定神闲的样子,童贯、蔡攸心中大叫不妙。两人皆是人精,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如此镇定,若不是不知死活的蠢汉,就必是胸有成绣,心有所持。童贯踏前一步,将赵护在身后:“吹号,命各船来援!”
而蔡攸则一挥手,“此人必是奸细。拖下去,细细审问!”
“奸细?!”高高的桅斗上,突然传来一阵狂放的笑声,“心忧大宋是奸细,那把大宋败坏成如今模样的,又叫什么?!”
众人忙抬头,只见那位长得像只猴子的渡头——黄洋从桅杆上扯着帆索一跃而下,轰的一声,稳稳的站在甲板上,将落足处的几名卫士惊得连退数步。
童贯脸色骤变,急声下令:“把所有的水手都给我捉起来!”
“来不及了!”黄洋又是一阵大笑,船上的水手都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上好弦的硬弩,后退结阵,对准一众班直护卫。“上皇,童大王,蔡相公,你们再看看江上。”
赵等人慌忙回首,只见从江心沙洲的阴影处,两队战船正高速驶出。二十余条战船都没有升帆,但船舷两侧水花溅得有数丈高,其速迅如飞马,一左一右向赵的座船包围过来。在这些战船的桅杆顶上,都有一面蓝底金龙旗迎风飘扬。
赵身子一晃,几乎要摔倒,却被童贯一把扶住。蔡攸脸色惨白的喃喃发问:“是东海的水军,他们来做什么?”
丁涛从惊呆的两名班直护卫手中挣开被架住的双臂,冷笑道:“自然是勤王!”
【注1:】李纲《靖康传信录二》载。
【注2:】见王明清《挥尘后录一》【靖康中邓善询随车驾次雍丘】条。
九五之卷 第39章 帝位(上)
大宋靖康元年元月十六,壬午。【西元1126年2月9日】
完颜宗望行走在东京城头。城墙的一边是鳞次栉比、望不到尽头的连绵屋舍,另一边,也同样是鳞次栉比、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房屋。如果不是有着高耸的'岳,矗立的开宝铁塔以及广阔千万间的大宋宫城,任谁也分不清东京城的城里城外。
这就是东京,天下间最为富庶和繁华的城市,让宗望看得目眩神迷的城市。三天来,他多次上城游览,却怎么也看不够东京城的富丽奢华。
在城头上走马观花,步过万胜门,看了看南朝皇帝校阅水军的金明池,宗望的脚步缓缓停下。在他眼前,可容双车并驰的城墙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汴河从缺口处潺潺流入城中,碎石破瓦散落在城上城下,淡淡的硫磺味仍飘散在空中,就在宗望的脚底,城墙的砖石上还有道道裂隙——这就是他用来五艘船,近五千斤火药炸毁的西水门的残迹。
一两斤重的火药最多吓唬一下战马,但数量一上来,火药的威力就可怕得难以想象。宗望也不清楚。他只知道东京城高墙厚,用火炮最多只能伤外面的城砖,所以他将随行携带的火药几乎都装了上船,唯恐不足。
而五千斤火药的战果远远超乎他的预期,西水门上的守军连同他们防守的城墙一起化为瓦砾不说,连所有的驾船突击西水门地常胜军士兵,跳船后都没能来得及逃远,尽数震死于水中。同时驻守西水门附近地宋国军队都被震得耳鼻流血,甚至震死也为数不少,一里以内的屋舍更是倒塌无数。
如此惊天动地的威力,将城中守军的胆气一下打光,被惊呆的宋人甚至无法在女真精兵突入城中时,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几乎就在转眼间,开封府的外城城墙就被宗望拿下。
攻入开封已有三天,不过谨慎的完颜宗望并没有没有将全军开入城中,百万人口的城市让他心生畏惧,他手上的六万军队若是散入城中,不过是杯水融入河流,最多溅起一点浪花,转瞬就会消没无踪。而事实也正是如此,许多不听号令,私自下城劫掠地士兵,往往就再也没有回来,就像消失在长白山密林中的猎手,完全失去了踪影。
在宗望脚下,是天下间最大同时也是最富庶的城市,可惜这不是他的领地,仅仅是他地猎场。但这猎场中,有着为数众多、带着锋利爪牙的猎物。
所以宗望地主帐仍安扎在南熏门外五里处的青城寨。三万女真将士驻守在城墙上,盯死了各处城门,严查进出城中之人,除了运送粮食等生活必需品的车辆,以及经过特许的一些宋人外,一律不许出入。在保证东京百万人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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