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
岳飞正头疼间,一人帮着解了围,“小二,那一位是我的朋友,他的帐归在我帐上,待会儿一起算给你。”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靠店门处,一个身穿公服的瘦高官儿笑着招手。有客人带还帐,那就不算吃白食了。宪兵悻悻然走了,岳飞走过去拜谢,“多谢官人相助。不知官人贵姓,寓居何处,等明日岳飞也好上门还账。”
不知为什么,明明被帮了忙,但岳飞看到这名瘦高的官儿,却完全升不起半点好感,也不想欠他一文钱。
“不过百十文的帐,算不得什么!”那官儿看了看岳飞的胸口,抬眼问道:“岳守阙是河北人?”
“在下正是!”
“原来是被陛下亲迎进城的功臣!”瘦高官儿惊喜的站起,与岳飞见礼,“在下秦桧,见过岳守阙!”
秦桧当真是大喜,普通的士兵他绝不会放在眼里,但从天津回来的就不一样了。尤其他看了岳飞身前的胸章,更是如此。
东海军的军阶,历经多次更改,如今已分为将军、校尉、副尉、士官四级十六阶,并附有年资章,代表着军中资历。岳飞的胸章上镶着的是四朵锡制的云,虽为士官中最高一级的守阙毅士,不过是都副或排正一级。但他的年资章上,却连一道竖杠都没有,只有一片深红,也就是说,他在东海军中的时间,甚至不满一年。
从军一年不到便晋升到士官的最高一级,且眼见着就能再升到副尉,可见其人之才,也代表着岳飞身后必然有人提拔。
而秦桧如今正缺一条门路。虽然他曾是东京的兵部员外郎,不愁做不了东海的官。但时间是个最大的问题。
若是能在东海王登基前投奔进去,那便是从龙之臣,有开国之功,但登基后再去,便就是归顺了。时间也许只差一日,但地位就是天地两重。秦桧是心急如焚,到处找门路,却始终不得门路而进——所有的人都在忙着赵瑜登基之事,哪有空管一个名气不大的员外郎。
走投无路下,秦桧便四处寻找一个晋身之阶,却也不顾任何脸面。而岳飞的出现就像让他看到的一根救命稻草,他却是拼了命的要抓住。
【注1:】珐琅源自西方,又被称为法蓝。自西元八世纪起,珐琅制品便在中国广泛流传,而后工艺不断发展,又引进了铜胎嵌丝工艺,到了明代便出现了景泰蓝。到了现代,低级的珐琅制品被改称搪瓷,而高级的工艺品才会被称为珐琅。作为镀在金属物上的珐琅,本质上与镀在陶瓷表面的釉和建筑瓦件表面的琉璃,是同类物质。在宋代,完全有技术条件进行普及。
九五之卷 第61章 九五(下四)
大宋靖康元年三月十五。辛巳。【西元1126年4月9日】
江宁。
玄武湖畔。
岳飞几乎被吓到了。或者说已经被吓到了,如果他的心理素质不是那么出色的话。
比预定中的要提前一天,他终于见到了即将登基的东海王。
单人孤骑面对数十名女真铁骑也毫不畏惧的岳飞,面对手握百万雄师,一言决断天下人生死的帝王,身子也不禁的有些僵硬。岳飞完全想不到为什么他只是上门答谢秦桧昨日相助之情,却会被强拉到玄武湖来踏青,又无巧不巧的正好碰上白龙鱼服的赵瑜!
岳飞虽未见过东海王的真容,但有王贵跟着,还会是谁?!
而在岳飞身边,秦桧虽然拥有同样多的震惊,但更多的还是发自内心的狂喜。他昨日确认了岳飞的身份后,便强拉着心目中的救命稻草去家中喝酒,等岳飞今日按礼节来回拜时,又拉着他到玄武湖畔游玩。正打算使劲浑身解数从岳飞这边钻营到陈伍面前,寻一个出身时——就像他那位作为庐州推官被陆贾推荐,而后被分派到刑部任员外郎的同学何若何任叟那般——却没想到,反而在湖畔茶社中,遇见了微服出游的东海王!
在那场献俘仪式后,赵瑜的相貌已经被不知多少观礼者所铭记,在场的秦桧当然不例外。
不约而同。两人跪了下来。
“臣岳飞(秦桧)参见陛下!”
赵瑜的心中惊异其实更胜一筹。岳飞、秦桧,怎么混到一起的?!也许是听错罢,又或是姓名同音。不过是乘兴出游,就遇见了两名互为死敌的千古名人在一起促膝品茗,这未免太巧,也太出离现实了一点。
不过,赵瑜回头看了看身后王贵的表情。
看来……这岳鹏举倒是真货!
短暂的惊讶一过,赵瑜旋又恢复平静。他为君多年,心机已是难测,城府更是深沉,只要愿意,一切情绪变化几乎都能收放自如,“平身!”
两人依言站起。岳飞身材雄壮,相貌精悍,双目神飞如电,虽然气势尚不及赵瑜帐下一班将帅,但那也是阅历地位不到的原因。
而一旁的瘦高文官,容貌平平无奇,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比起蔡京、蔡攸、童贯等人差了许多,如何会是比他们更胜一筹的汉奸权臣?权且丢一边罢!
“你就是岳飞?”
“微臣便是岳飞!”
“听闻你在天津城外,单人匹马阵斩十八名女真骑兵,可有此事?”
“此乃微臣所部协同之功,微臣仅是适逢其会。”
不贪功,但也不谦虚过度,说起话来不卑不亢,赵瑜不再是因为历史原因。而是当真欣赏起岳飞的性格来,“前日听说卿家兄弟因水土不服而卧床,今日看起来倒是大好了。”
岳飞却没想到东海王还能注意到一个没有参加献俘之仪的小卒,眼角瞥了下王贵,心中感激,却把功劳算在了他身上。
“病的是舍弟,但微臣因照料舍弟而不得分身,故而报了病。”
“原来如此!”
赵瑜自然想大力提拔岳飞,但他也知道,恩赏太重对岳飞来说并非好事。回头对王贵道,“王贵,你与岳飞多年不见,孤不耽搁你们,你俩兄弟自己找地方聊天去!”
王贵犹豫了一下,但立刻躬腰回道:“臣尚在值守中,依律不得稍离。”
赵瑜不在意的挥挥手:“这里围着百多人,也不差你一个。去陪你兄弟逛逛江宁罢,孤也不是不通人情之人。”
赵瑜都这么说了,若再坚持那岂不是以为东海大王是不通人情的主君?王贵哪敢再争,谢了恩,扯起岳飞。一起出去了。
待两人出去,赵瑜又转向那名瘦高文官,“秦桧?”两个字咬得字正腔圆。
“贱名有辱天听。”
“是做过太学学正的秦桧?”眉头微挑,赵瑜再次确认。
“臣本为太学学正,恰逢金虏入寇,因上书不可割地,被擢为兵部员外郎,司职职方。”
见赵瑜连他做太学学正的事都知道,秦桧更是大喜过望。一番话说得避重就轻,他当初的奏章却是可让燕山府,但三镇不可让。不过他很清楚,若是在当时靖康皇帝的文武百官中,这已经可以算是强硬派,但在赵瑜的朝堂中,却是不折不扣的投降派。所以投赵瑜所好,直接赞自己的不畏金虏的强硬。
“即是如此,秦卿你明日去兵部报道,孤自会给你安排。”赵瑜一挥手,示意秦桧出去。
秦桧一愣,他尚有一肚子的才学要在东海王面前表现呢,怎么问了两句就让他退下!?且从东海王方才的问话中,秦桧不难发现,赵瑜对他这个堂堂进士、七品文官,还不及那个尚不入流品的赤佬般看重。不过秦桧性子也算深沉,脸上带着毫无虚假的感动,高声叩拜谢恩之后,倒退着出了门。
“看秦员外的样子,他也许还以为陛下会再问问他天下大势,让他参赞军务呢……”
说话的人从一开始就站在赵瑜身后。比五尺出头的东海王还矮上几分。身材宽上少许,一张笑脸肥肥白白,一个肚皮圆圆滚滚。穿着一身月白色绸衫,远远看去却像一个雪人身上插了四支茅杆。陈秀安,赵瑜母舅家的族人,更是东海楮币局的总掌柜,东海国有实无名的计相,东南半壁的商人在他面前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陈秀安是赵瑜亲信之人,且不在官场,跟他说话,也可以放松一些:“孤用人不是看他能说什么,而是能做什么!战略布局,孤有参谋部,就算武侯再世,也难以拮抗。孤缺的是做实事的人。最近投来的那些文官,做事的能耐没有,就是一张嘴厉害!”
“陛下重事功,自不会看中那些一个个讲着微言大义,却做不来事的废物秀才。”
大宋的士大夫们最爱的是清要之职,其中以能亲近皇帝的馆职为上。喜欢在天子身边参赞军国大事,却都不愿下去去做实事。如王安石那般,多次拒绝馆职的任命而甘愿为官地方三十年的,百年来也不过一个。王安石为相前,天下人人夸赞,也是因为如此。
这十几年来,东海官场上的风气被赵瑜控制得很好,而出身浙东的文官们也都以重事功、做实事为上【注1】,但如今投奔赵瑜的旧朝文官积习难改,总是抱着一言而至公卿的侥幸想法,至疏君上,洋洋大言,指点江山。仿佛一用其人,便能转瞬间一统江山。天下宾服。看到他们的奏疏,赵瑜总是很能体谅秦始皇想将那些儒生坑了的心情。才坑了四百六十个,换作是他做始皇,好歹也坑个四千六。
故而面对的就算不是秦桧,赵瑜也一样没兴趣去听取他们的废话。又不是说书人嘴里的演义,他也不是颠沛流离半辈子的汉昭烈,就算是诸葛亮到了他手下,也得正正经经的做一阵子实事。近代化的参谋系统,早把古代的谋臣智囊扫进了故纸堆中。
不过赵瑜心知秦桧能力绝不会太差,能为大奸大恶,自有大智大勇。赵瑜带着一点恶作剧式的笑容:“孤看秦桧不似那般儒生,日后当有大用。”
对于秦桧的处理,赵瑜自有腹案,职方司不属于兵部,让他去兵部干最易得罪人的计功定赏的工作。若是过去,东海经历的都是很单纯的战斗,或是灭国,或是歼敌,对手高低分明,功劳易定。
但打天下就不一样,复杂了许多。同样是攻城克敌,但有的地方兵多而战力不强,有的地方兵少却个个精悍,有的地方面积广大,但容易攻打,有的地方道路崎岖,一两百里的地域要费上十天半个月。
这样的情况下,功劳怎么定都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让秦桧去做,很容易就会把所有人都得罪。而且既然是个奸佞,赵瑜也不指望他会老老实实做事,若是日后查出什么情弊,直接借他的首级安抚军心也是件快事。
不过若是做得好,赵瑜也不至于有功不赏。
从茶社出来,赵瑜和陈秀安上了玄武湖中的一条画舫。画舫中人早被赶了上岸,君臣二人要讨论国家大事,赵瑜出来也不只为了闲游,却没心思听着江南小曲。
低头看着湖水悠悠。赵瑜问着自家的帐房总管:“购买国债的一千五百万贯,可备齐了没有?!”
军费如流水,一打仗,赵瑜就看见账簿上的支出一笔接着一笔,当初备下的三千万贯最多三个月后就要花个干净,为了不至于发不出饷来,赵瑜便命楮币局购买一批战争国债。
陈秀安摇了摇头,这也是他为什么赶来见赵瑜的原因,“只备下了五百万贯。”对,越来越摄人,一边道:“一千五百万贯实在是一时难以筹措,而且也没必要,一千五百万贯不可能一次花完。楮币局可以每隔两个月购买五百万贯的债券,半年筹措一千五百万贯不会有问题。”
东海早有国债,但从未对外发行。自从东海楮币局成立三年来,东海国的政府每年都要以门下省的名义向楮币局定向发行国债,每年皆是五百万贯。而今年,除了例行的五百万贯外,赵瑜为了军费又加码了一千五百万贯。这些国债,以盐税作抵押,楮币局则付出真金白银的硬通货——楮币局就是东海的铸币机构,这每年五百万贯其实便是新造的钱币。
楮币局是东海王家所私有,造出的钱币不可能无偿的提供给国库,在外人看来,这是为了对帐方便,而走个形式。
不过赵瑜绝不会让这个揽钱的好主意变成政府和楮币局间单纯的帐目往来。他准备着先让所有人习惯国债的发行,并培养国债的信用,而后逐渐将国债的发行范围扩大。现在仅仅是针对楮币局定向发行,过上三五年,可以向三大钱庄发行,再过几年,就可以向天下富户发行大面额的国债了。
手上有了国债和金票,赵瑜就不打算发行纸币了。在这个时代,对于国家信用,发行纸币没有任何好处。同时国债、飞钱金券完全可以代替大面额的纸币。就算债券市场崩溃,只要硬通货还在,国家财政信用还能维持在一定水平上。而且大面额的债券和金券可以不惜工本地用上各种防伪技术,同时被伪造也不至于影响到百姓头上。
那种一贯或是百文的纸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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