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
皇天之子,人间之主,在这庄重肃穆的场合,绝不会穿上略显轻浮的明黄。
蔡婧、陈秀娘为赵瑜换上十二章衣,外面再套上一条黑色羊羔皮缝制的大裘。看着赵瑜气势凝重,天威蕴藉,两女眼中都带着一点泪光。
今天她们不会有出场的机会,除了唐时武后、韦后,也从没有后妃能在天坛山出场。但她们却要送赵瑜身穿天子之服步出帐门,虽是寒门素户夫妻间的礼节,但与赵瑜从微贱时携手走来,她们自有这样的权力。
赵瑜转了身子,走了两步,眼前的珠串也只是轻轻晃动,为保持这样的庄重的行走方式,赵瑜苦练的不少时间。十二旒,也即是平天冠上垂下的共计二十四条五彩珠串,用一尺两寸长五色彩绳串起,之所以一定要用五色,是为了要代表着东南西北中五个地方。
赵瑜微笑着向两女点了点头,掀帘出帐。
不仅仅是赵瑜,有资格的宰臣们都在自己的帐篷中更换衣物。等赵瑜出帐,所有的重臣也都换上了同样是黑红相配的冕冠。
鼓乐响起。礼乐自古并称,有礼必有乐,“君心和,一国之内无不和矣,是以乐作于上,民化于下。”
但此时却无宫廷大乐。只有军乐。
军鼓、金号声中,赵瑜走到了祭坛前,身后众臣罗列。只稍等片刻,主持仪式的光禄寺卿,便高声宣告吉时已到
赵瑜缓步登台。
上下两层的祭坛各有二十七级台阶,每一级上都有着神灵的神位。不过祭坛之顶,十二丈的平台上,则仅有昊天高上帝以及配享的太祖神主,一在北、一在西。
帝王之事,莫大于承天之序。赵瑜即为天子,自得登坛祷天。上古传下的礼制中,不经过上天的认可,便没有资格为天下之主。
先跪昊天高上帝。三跪九叩,以示天子敬天之礼。
再跪太祖高皇帝。亦是三跪九叩,是儿孙对先祖的祭拜。
赵瑜在祭坛上祷告上天,自承为帝。台下,则是舞班随乐起舞。
天子八佾。
文武两舞班各有六十四名。文舞生,左手执翟右手执籥,也就是雉尾和管箫。而武舞者,左手执干右手执戚,所谓“刑天舞干戚,猛志故常在。”
初献毕,衍文德之舞。
亚献毕,行武功之舞。
三献已毕,太阳才终于露出了一点痕迹。
东方的天际由墨蓝变紫,又由紫转红,一等旭日升上天空后,红色又一点点地褪去,化作清澈透明的蓝。几丝若有若无的薄云,漂浮在天空的角落中。
赵瑜对上帝神主再拜起身。回过身来,枢密使赵文用托盘献上帝玺。
白玉雕龙,是为皇帝受命之宝。
赵瑜伸手拿起玉玺,右手对着脚下千万臣民,高高的托起。
在东升的旭日下,羊脂白玉的帝玺,却向天地四方散射着无穷无尽的血色光辉!
旭日的红光照耀,千军万马围绕着天坛圜丘放声山呼!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那是发此内心最深处的欢呼……
为眼前的洪武皇帝!为新生的大宋帝国!为即将到来的征服时代!
上九之卷 第1章 老种(上)
洪武元年四月初三。己亥。【西元1126年4月27日】
相州。
昼锦堂。
依然是半月前君臣商议的地方,依然是半月前参与商议的三人。种师道还是那副从容淡定、心无挂碍的模样,李纲也依然是气度俨然、坚毅刚硬的样子,但赵桓却变得弓背哈腰,精神萎靡,眼神闪烁,话音里全然透着胆怯。
自从八天前,在威胜军铜鞮县【今长治市沁县】被完颜银术可毫不留情的率军追杀了百里后,刚刚振作了没多久的靖康皇帝就被彻底地打回了原形。心虚气短的样子,种师道看得都心中生厌。
“没想到祸不单行,郭立竟然趁这时候南下了。”
李纲口气硬邦邦的说着,脸色却是宁定如常。就算遭逢大败,李相公照样是紧抿着嘴,坚定得像一块锻打了千遍的硬钢。即使来的是比女真铁骑可怕十倍的天津郭立,也全然没有因此而灰心丧胆。
种师道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李纲这种百折不挠的硬脾气还是很对他的脾胃,至少比起惊慌失措、给郭立吓得脸青唇白的靖康皇帝来,要强出许多。
瞥了眼身子摇摇晃晃、连床榻都坐不稳的赵桓,老种心中暗叹,这才是他的主君真正的模样啊!
种师道活了几十年,见多了像赵桓这般情绪始终在山巅和渊谷中来回波动的角色。如果这是他帐下的兵。肯定会撇到一边,绝不会有半点倚重。只有呆若木鸡的兵才是最好的兵。对着挑衅,毫无反应;遭逢敌军,面无表情;看似木讷,不过一但敌人冲到面前,便会瞪起眼抬手就是一刀。可惜的是,赵桓不是他的兵啊,而是他的皇帝。
“种卿,可有什么良策?!”已是火烧眉毛,赵桓根本已顾不得收买人心。原本尚亲切的喊着种师道的表字彝叔,现在就只记得喊种卿了。
老种无奈一叹,他麾下的三千子弟给这两位在铜鞮县城外断送了一半,剩下的不是心怀鬼胎的韩肖胄的相州兵,就是刚刚投奔而来、想搏个封妻荫子的乱军流寇!而对上的却又是连女真铁骑都不敢正面其缨的东海龙骑,他哪还有什么办法对付?!
可天子相询,又岂能不回答:“尚幸天津郭立没有亲至,臣查其所遣之军不过四千之数,号为龙骑二营,且是一路大张旗鼓而来。究其目的,震慑多过于夺城。”
李纲闻言,不由得轻轻点头,他对此是深有感触。这几日,一听说天津郭总督当真遣军南下,原本因着靖康皇帝的名头蜂拥而至的河北各方义军,又被吓得四散而去。相州兵力刚刚升到六七万,但一番混乱之后,又只剩下三万余。
就在今日清晨。他和靖康皇帝刚从河东逃回,便看见一支支几十人、上百人乃至近千人的大小队伍,慌慌张张的从相州城外的驻扎营地中向南方逃离。至于剩下没逃的,李纲也知道其中有许多正打着临阵献城的主意,绝不可轻信。
赵桓却想不到那么多,耳朵只听见了种师道华中的那句“震慑多于夺城”,便自动将前面的话全数略去。一下坐直身子,惊喜叫道:“即是如此,那贼军就不会来攻城了?!”
“某何曾这么说过!”种师道好不容易才忍住将心里话说出来,却也没心思再多加解释。
幸好李纲在旁帮着他解围,“就算贼军原本是想以武力威胁来投义士,但一旦听闻陛下已归相州,必定会日夜兼程,赶来攻城。”
赵桓的脸又苍白了起来,刚坐直了的身体,又瘫软下去,不住哀叹道:“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李纲将询问的视线投向种师道:“不知种相前日所说的道路,如今还可使用?”
种师道尚未答话,赵桓却叫了起来:“还是要走安利军和卫州?赵瑜那逆贼会不会派兵过来堵截?!”
是的,如今所要担心,不是伪帝赵琦。而是东海赵瑜。既然赵瑜能让远在天津的郭立出兵南下相州,自然也能让在东京的赵琦出兵北上——毕竟,赵琦也不再是皇帝了。
赵琦退位的消息,就算以相州城的闭塞,也已经收到。他退位后,会投向谁自是不需多问。而赵瑜称帝的也不再仅仅是谣言。昨天,种师道派出去打探四方消息的亲兵带回来一份一个月前的东海新闻,根据上面公布的时间,除非发生什么大的变乱,否则,十天前赵瑜便已经是另一位大宋皇帝了。
到了如今,会怀疑赵瑜身世的人已经越来越少,毕竟于十五岁的稚龄在家破人亡之际,率父兄残部起家,十六年后就从一介海寇变成了大宋皇帝,这样的传奇实在太过让人难以相信,但若是加上了太祖之后、秦王遗脉的身份后,至少就不会使人觉得那般不可思议了。
不过是赵氏皇家中的内乱,谁最后争得皇位还不一样是宣祖【赵匡胤之父赵弘殷】之后?!赵瑜父子两代连续起事,咬着皇位锲而不舍,归根究底,那也是太宗皇帝造的孽啊!太宗一脉已出了八代天子,一百五十年的皇帝,那张皇位也该换回太祖的后人坐坐了。
如这般想着的,天下着实有不少,种师道虽算不上其中一个,但他很清楚,他麾下的亲信将领们却是有许多转着这样的念头。尤其是前日的铜鞮县一败后,连他侄儿种洌。也有着这份心思。
当日,靖康皇帝一见派进城去商量借道一事的使者的首级被挂上城头,而数百名女真铁骑杀出城来时,当即便转身而逃,李纲连拉带扯都没能把他扯住。皇帝一跑,剩下的士兵哪还有心拼命。
就如护步答冈,七十万辽军被两万女真追杀那般,三千关西的精锐骑兵竟然也被不到一千名女真人追杀了百多里,最后还是因为完颜银术可不为已甚,需要赵桓这个靖康皇帝牵制赵瑜,方才轻轻放过——种师道从被金人释放的部下嘴里,却是清清楚楚听明白了银术可的传话——这样的皇帝,哪个还能保持住忠心?
其实说起赵瑜十几年来的种种作为,种师道也多有耳闻。海东赵瑜伐寇仇,讨不臣,提封万里,打得南洋东瀛都改姓了赵,比起每年给二虏送钱送绢,却自我安慰的称之为岁币、岁赐的太宗一脉的几个天子,不啻天壤之别。若不是他七十多岁已经懒得再换主公了,就是听了他侄子的建议又如何?
种师道一心二用,一边暗叹着自己的主君实在不像样子,一边则一句一顿的回着赵桓的问话:“赵琦刚刚退位。兄弟两人也不会立刻冰释前嫌。若赵瑜命他调兵北上,赵琦怕是怀疑他兄长故意削减东京城中兵力还会多一点。料想赵瑜也不会那般无谋,致使赵琦心中不安,以致再生波折。”
赵桓没有立刻说话,反是转头看向李纲,希望他的宰相能给他拿个主意。
“种相之言,却是看透了两逆的本心。两逆皆是枭獍之辈,贼寇之属,岂会兄友弟恭?兄弟尚阋于墙,又怎能对臣下推心置腹。人心不附,此二贼日久必败!”李纲先赞了种师道两句。却不提防把跟兄弟赵楷斗了十几年的赵桓也骂了进去。
“不过,若是因此而放心西行,还是有些不妥。以臣之愚见,不若从军中选一与陛下年貌相似的小卒,让他穿了陛下的衣物,连日上城巡视。而陛下改换装束,趁夜离开相州。等二贼数日后觉察过来,陛下便已到了郑州了。”李纲说着,转过身子,对种师道一躬到地,“此计若无种相相助,绝难成功。还望种相与韩抚帅精诚合作,将陛下西归之事瞒上十日!”
李纲的策略不可谓不佳,就算被当作弃子丢下,种师道也不过冷哼一声,也不觉得又什么好抱怨。只可惜这一策关键是在隐秘,但这番做作能瞒得了下面的士兵,却岂能瞒过韩肖胄这位每天都会来觐见皇帝的新任河北安抚使!?
种师道摇了摇头,从口中吐出的一句话,对赵桓、李纲来说却如石破天惊:“韩肖胄已不可信!”
庆源府平棘县【今赵县】。
当日完颜宗望从此北归,知州王倚弃城而逃,不知所终。尚幸当时金军因燕京失陷,急于北返,并未骚扰州县。可知州率先逃离,城中大小官吏也尽数弃职,一众兵将便如被解去了笼头缰绳的劣马,全无了循规蹈矩的想法。先是举兵占城,而后又四面出击,在乡间烧杀掳掠。
庆源的百姓全然没有想到,金虏尚且放过了此地,而本该守护乡里的自家人却成了强盗。乱世之时,无法无天,区区数月,河北的一处富庶大州,安乐去处,已如鬼域一般。
“放!”
龙骑二营都指挥使邓广达高高居于马上,右手战刀用力挥下。
轰轰两声巨响。两门轻型野战炮向后猛然一坐,庆源府衙的大门上顿时洞开,门后一片惨叫。破门而入的炮弹,不知撞到了多少堵门的贼军,只见着一汪汪的血水就从门缝中透了出来。
看着府衙大门摇摇欲坠,一队龙骑兵上前踹门。十几名贼人此时爬上了府衙正堂,拿起弓弩正想对外面围攻的龙骑兵们射击。但转瞬之间,五十多支火枪就立刻将枪口对准了他们。射击声几乎同时响起,十几名贼人打着滚从屋顶上落下。
几声撞击之后,府衙大门轰然倒地。邓广达周围的士兵们欢呼着涌进了府衙之中。
惨叫声连绵不绝,不仅仅是在府衙,全城每一处角落,只要有贼人踪迹的地方,都有惨叫声传出。在四座城门处,不知有多少残匪想逃破城而逃,但迎接他们的却是一阵排炮。轰鸣之后,硝烟散尽,拥挤在道路上的数百名兵匪便被无数霰弹打成一地碎肉。
龙骑二营大张旗鼓而来,占据城中的贼军还想在讨个好,恭恭敬敬的将大军请入府城之中,好酒好肉的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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