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
通报如今的秋粮征购情况。
“……今年江南虽算不上风调雨顺,但陛下免除了一应苛捐杂税后,百姓们的生活便宽裕了许多。且无战乱、无酷吏,农人能安心种植,绝不会比旧年要少。
江南东西二路的稻谷已经达到预定征购的两百八十万石,两浙则比预期的要多出十万石,有一百七十万石。而台湾为四十万石,福建是五十五万石,广南东路则是三十万石,都达到或超过了预计的数额,但淮南两路的粮草征购却比预计中都要少,淮南东路少了三成,西路则少了六成,据说是有好几个军州中的库金缺乏,无法完成预定的征购量。”
“怎么会这样?”参知政事、行吏部尚书卢克忠很奇怪的问道,“明明这些年来,江南比淮南受到的盘剥多上数倍,若论府库是否充盈,淮南的情况应该比江南要好罢?!”
李迨拱了拱手:“相公有所不知!若论府库存帐,江南和淮南其实是一般模样。道君上皇骄奢淫逸,好为丰亨豫大,又频起征伐,二十年以来,江南和淮南的地方州县,不但府库中空空如也,连常平仓中的积存也早已消耗殆尽。陛下又免了丁税,没了夏税入库。各地都是拿出不钱来收购秋粮。
不过江南各路,每座军州中都有三大钱庄的分号存在。就算府库中钱钞不足,也能向分号暂时借款支转,等秋税上来后再行冲抵!可是,淮南两路除了扬州、海州、通州这等靠海沿江的富庶军州,其余州县都少有钱庄分号存在,却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赵瑜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他如今不仅免了天下丁税,还已经下诏免去河北今明两年田赋,同时还包括荆湖两路今年的全数,京畿路、京东、京西四路的半数。也就是说今年他的税赋收入,仅仅只有旧朝时的三分之一。
比旧年少了近七成的收入,放在哪个朝代或是国家,都是会朝中无钱可用,最后导致经济崩溃的局面。但赵瑜的金融手段众多,这么些亏空,钱钞方面他可以依靠皇宋楮币局和三大钱庄来透支。
可粮食方面他就没办法了,他手上钱钞虽不缺,但若是不能买到粮食,却也是一堆破铜烂铁。没有粮食,打不了仗,而各地的常平仓中却是叮当作响,能饿死耗子的空旷,全都要靠着没有遭受兵火的江南诸路和淮南来支撑。
“海外种植园今年的收成情况如何?”陈正汇突然问道。作为国相,他对于朝中内外大小事务看得比谁都清楚。
赵瑜闻言,差点要一拍脑门,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去年他还下令要铲去一部分甘蔗园,改种水稻。
李迨果然说道:“幸亏有海外领地,陛下又未雨绸缪,让种植园的三分之二田地转产谷物。增产的粮食,足有百万石之多。已经及得上旧时江南诸路每年纲运发遣的六分之一了。如今正陆续运抵江北各处粮囤,等待取用。”
“加了这一百万石还不够?”卢克忠随即问道。加了一百万石海外粮食,今年秋季的粮食征购,已经达到七百万石之多。就算有一百万大军,要想吃空这么多粮食,也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
“不够。”李迨的头摇得十分的爽快,“各地常平仓都是空的,而河北的数百万饥民,光是免去田赋也不能填饱肚子。总得给他们留下度过来年春荒的粮食。”
赵瑜眉头紧皱,“朕记得金虏南下,走的是黄河之西、河北西路的主道。并没有经过河北东路。用河北东路的收成来救济西路的百姓,难道还不行吗?”
黄河在大名府由东西走向,折转向北,直到靠海的沧州才又折回来向东流去。在黄河由南向北流荡的这一段,东面便是河北东路,西面则是河北西路。
李迨恭声回应赵瑜的问题:“金人往来中原,两次经过的都是河北西路,河北东路其实情况并不差。但东路多荒滩,真正富庶的州县都聚集在西路。东路出产的那点粮食,也就勉强支撑到年终。”
赵瑜完全没料到河北的情况会这么糟,“最少需要给河北饥民们留下多少粮食?!”
李迨声音一滞,他手上的资料还没有算到这一步。
“八十万石!”出声的是陈正汇,宰相的眼界还是要比司农少卿高上许多,“河北饥民。不仅他们需要粮食度过明年青黄不接的几个月。威远大将军刚刚带去北上的八万大军,也同样需要四十万石的存粮。”
“一百二十万石!”赵瑜心中一惊,但很快便摇头失笑,“帐不是这么算的。赵武的四十万石早有安排,不需要担心。但给河北饥民的八十万石,单是为了弥补途中的损耗,怕是还要加上两成余量。”
接替马林溪,担任工部尚书一职的李寿鹏这时突然插话,“若能以工代赈,凭借八十万石的粮食,北京顺天府新城的第一期工程应该不用担心劳力不足了。”
“若能组织得力,那是最好!”
赵武领军北上,镇守燕山府路。其驻地正是被陈伍早前焚毁的故辽南京。也即是赵瑜预定的首都。如此要地,当然要跟着将城防修起来。
“就这么办!”赵瑜没多做犹豫,河北饥民尽数聚集燕京附近,给他们运送粮食就可以借助黄河和桑干河水道。途中的损耗,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去了八十万石,还剩六百万石。而往年支援东京的纲运,也是这个数字。不过如今东京城中少了十几万皇室、官绅,通过汴河运过去的粮食,也可以减少到两百万石。”
说话的是新任户部尚书赵鼎。他从赵桓时的开封士曹,到赵琦手下做了权知开封府,再升任到赵瑜这里的户部尚书。升官之速,是世间少有。但他的能力却让赵瑜提拔他时,毫不犹豫。
“那就四百万石了。”李迨这时扳起了手指头,“这四百万石也不能全数作为军粮。还要补充各地常平仓的缺额。所谓“无三年之蓄,谓之穷乏”,如今陛下虽抵定乾坤,但各地常平仓,却因道君的荒诞奢侈,而消耗殆尽。若要补充足数,仍要六年方能完成。
赵瑜神色不渝,“难道要朕停了一统天下的战事,等上六年不成?!”
“军事非臣所知。但常平一务,乃是国之重事,不可轻忽视之。常平“以谷贱时增其贾而籴,以利农,谷贵时减贾而粜,”使粮价不因丰年而大跌,不因歉收而大涨,恒为平而已。常平仓储不足,世间就没有抵御灾害的能力,如同黄河没了堤防,洪水一来,必然是泽国千里。”这李迨性格直接,说起话来也是直言犯上,毫无顾忌。
赵瑜脸色更加难看,陈正汇见了忙打起圆场,李迨是他所举荐,也深受信重,不能不帮一把:“常平仓不是短期内能储满,也不需如此着急,有半年之存,便已可充用。真要关注常平一事,还需等天下太平后,再行解决。一统天下,势在必行,却是须臾等不得。”
“那开战后,军粮如何解决?”
“天下岂会无粮。”陈正汇摇头笑道,“不但各地富豪世家皆有数年储备,连东京城内外,也还有几十万石的积余。而百姓手中,其实还有许多存粮没有拿出来——因为陛下的税赋太轻,他们不需要卖粮缴税。当等到年终或是明年开春时,粮食价涨,他们才会出售。
当然,一旦开战,军粮却不能寄希望于此。不过一统天下也不是一蹴而就之事。西有伪帝,北有女真,皆是大敌。若不再两面出击,先集中兵力解决其中一部,所耗粮草也完全支应得上!”
赵瑜沉吟着,陈正汇的意见,是要改既定的战略计划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没想到今年征购的粮草比预计要少,而需要支出的地方又比预计中的要多。如今各地驻军合计已有五十万之众,一年吃掉的粮食数以百万。若是开战,更是加倍的消耗——运输损耗比驻扎时要多得多。
以如今的存粮情况,肯定支撑不了两面作战,但若是只选择一面之敌,那该先拿哪家开刀?
上九之卷 第19章 开局(上)
洪武元年十月十五。丁未。【西元1126年11月1日】
秋风萧瑟。
大同附近的原野上,北岳恒山依稀可见。连绵的山头上,白雪皑皑,如白帽遮顶。恒山西衔雁门关,东跨河北省,南屏三晋,北临燕云,一百零八峰,延绵数百里,奔腾起伏,横亘塞上。
已是秋冬交际的十月中,也许在江南还有几分绿意,但在河东之北,却早已是落叶遍地,满目苍凉。不过入冬前的野兽却是最为肥满,正是打猎的好时节。
数千精骑四散奔驰,十人一组的骑队,如渔网一般将数十里方圆的草原给笼罩。一支支骑兵,纵横来去,少有张弓射箭,却拿着棍棒、长刀。大声呼喝着,将大批的野羊和麋鹿向草原中央驱赶过去。
野兽集中的地方,正有百来名骑手来回弛射。他们都是跟随西路元帅完颜宗翰的亲兵,多是各家贵胄的子弟。正是喜好射猎的年纪,见着身边尽是数不清的羊和鹿,都是兴奋得大呼小叫。手中的角弓,不停的张起松开,一支支长箭随即便扎进走避不及的猎物体内。若是有多箭同时射中,却还是要争吵一番,方能争出个胜负。
不过在猎场的一角,还有十来名骑手没有参与到猎杀活动中去。在众人守护的中心,大金西路元帅完颜宗翰如同毫无关系的旁观者,冷淡的看着这场无聊的射猎游戏。
宗翰的战马雄峻,肩高有五尺许,昂首挺胸立于马队中,便是高高在上,能一览众山之小。而宗翰挂在马后的随身兵器,也不是将领们常用的刀和槊,更不是士兵们用的狼牙棒,却是一柄近五尺长的重剑。
又是一箭飞出,精铁箭头转瞬间便刺入一只岩羊的眼中。完颜银术可收起长弓,看着几个随从抢上前去将他射杀的猎物捆扎起来,绑在一匹无鞍空马的背上。
就在年初,宗翰率军南侵之时,种师中直取太原,意图堵死宗翰退路。正是完颜银术可率军回师,一战斩杀有名的小种相公。这个功劳让他稳稳地坐上了河东都统的位置上。
今次他奉宗翰之命。离开了属地太原而北上大同,甫一到地,便被拉过来参加秋狩。今日他兴致极高,不过半个时辰,便射中了十几只猎物。不过当他一回头,看见宗翰始终站在一边并不下场,便放下了弓靠了过去。
完颜银术可纵马来到宗翰身边,笑着问道,“元帅!怎么不去射几箭?”
宗翰神色郁郁,摇摇头:“今天就算了,让小子们去耍罢!”
“还是想着斡离不和火炮的事?”身为宗翰的亲信大将,银术可当然知道他的顶头上司,大金国的西路元帅究竟是为了什么心情不快。
“斡本【完颜宗干女真名】和斡离不都想着祸水西引嘛,辽阳上下,放了百十门火炮,弄得跟刺猬没两样!缩头乌龟倒是做得好,连出城厮杀的胆子都没了!这还有半点女真勇士的样子吗?!”
如今大金国东西横跨数千里,宗翰的西府与辽东本部关山相隔,群山万壑,交通不便。若有外敌来攻,想求援也得等上几个月才能看到援军。要想凭手上的几万人守住河东和西京道。当然少不了火炮这等利器。
但宗翰几次要完颜宗干给他几个铸炮工匠,甚至他都拿出了两个帝姬来交换,宗干却咬着牙不肯点头。官司最后打到吴起买那里,想让皇帝给个说法。孰料吴起买也没答应让宗翰拿到火炮工匠,而仅是貌似公允的命宗干将火炮产量的三分之一让给宗翰。
一想起这事,完颜宗翰就是一肚子的火。提起完颜宗干和火炮,他的话都刻薄了许多。就算如今几部生分了,好歹也是完颜家的人,还有大敌在眼前,却尽想着保全自己,提防自家人。
银术可心有戚戚焉的点着头,他也是对宗干敝帚自珍的做法不满已久,“听说陈伍派出的兵已经几次打到辽阳城下,斡离不就是靠着火炮才好不容易将他们逼退。”
“不,陈伍仅仅是在骚扰!”宗翰收到的情报要比银术可准确得多,他国论勃极烈的身份摆在这里,“陈伍那个南蛮子隔三岔五的便派出几艘战船顺辽河而上,沿河的房子全都被火炮轰掉了。几次杀到辽阳城边,将港口中的船只一艘艘的炸掉,也就九月后,斡离不想出新招了,情况才好一点。”
“什么新招?”
“也不知斡离不是从哪里听来的招术。招募了一百多个敢拚命的,划着木筏和小船,装满了火药,直接向南朝的战船撞过去。一船数百斤火药,炸开来连城墙都能崩塌。炸了几次之后,陈伍就再没有派战船过来了。”
“打沉了几艘船?”
“一艘都没有!”宗翰提起宗望的战果,声音中便尽是嘲讽,“反多是被南朝的战船给远远的轰成了碎木板。也就有一次冲得近了,炸坏了几只轮桨。不过陈伍那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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