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
“兵贵精不贵多。堪用的兵有两万就够了。当年护步答冈一战,在先帝麾下的我完颜家铁骑,也不过才两万人!”
完颜谷英的声音低沉下来:“可南面和东面的南蛮子加起来却是有六万之众啊!光靠区区两万人怎么守得住太原城!”
完颜银术可摇头:“兵多不一定是好事!而太原也不一定要守!而且……”
“而且是什么?”谷英追问道。
“而且我们还有援军!”
腊月廿七。
洛阳渑池县。
夜已深。但地面上的一层薄薄积雪,却将深夜映得有几分光亮。
寒风中,一点灯火飘摇。鞋子踩着积雪,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幽深的街巷中回响。更夫徐老七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敲着腰间的梆子,在寒夜中艰难的走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口号,一遍接一遍。声音嘶哑难听,却是常年喊更留下的结果。
还有两日便是除夕,前段时间为了过个肥年而遍地乱窜的盗贼也纷纷偃旗息鼓,安心等着过年。徐老七的工作也因而轻松了许多。在城西厢走了一圈,敲了二更三刻的梆子,徐老七就晃到了西门。
渑池县的西门,驻扎了一队十几人的土兵,在城头、城下守着。就在门洞中,三四个土兵围坐在一个火盆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徐老七笑嘻嘻凑过去,这厢都是熟人,也没人拦他。但门洞内的耳室外挂着的门帘这时一动,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子从耳室中走了出来。
抬眼一见徐老七,胖子便问道:“徐七,怎么又跑来偷懒了?”
“李官人,小人就歇一歇,暖暖脚!”徐老七陪着笑,自顾自的便一屁股在火盆边坐了下来,也不在意姓李的监门官说什么。
李官人摇了摇头。没有赶徐老七起来。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里乡亲,都是在寒夜中枯守着等天亮的背时鬼,体谅一点却也平常。转过身,李官人就想再进耳室去歇息。
但就在此时,一阵沉闷的雷声不知从何处传来,连绵不绝越来越近。细细侧耳听去,竟然是千军万马奔驰时的蹄声。李官人惊得一跳,两步蹿出门洞,沉重的脚步声就沿着上城的阶梯传了上去。
徐老七和门洞里的土兵们刚一头雾水的跟出去,就看着监门官从城头上沿着阶梯骨碌骨碌的又滚了下来,趴在地上直喘气,却是动弹不得。几个土兵上前要扶,却见李官人一下子蹦起,嘴里慌慌张张的念着:“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徐老七不安的问道,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李官人张开口,舌头却仿佛打了结,好不容易才结结巴巴的挤出几个字:“关……关西……康……康王……”
“敌袭!”城头上这时又是一声惨叫。
“是西军!”惨叫的声音又大了一倍。
徐老七和土兵们面面相觑。自从四月时老种相公留下的残兵从此路过回返关西,潼关道中的渑池县已经太平了近八个月之久。虽然人人都知道,关西的靖康皇帝和东面的洪武皇帝必然要分出个生死,但谁也没料到,八个月后,来渑池县的不是洪武皇帝的军队,而是靖康皇帝的兵当先杀出潼关来了!
徐老七瑟瑟发抖。渑池县已经跟着洛阳府一起归顺了洪武皇帝。关西兵从来都不是以军纪著称,西军此时杀来,城破后,这满城近万老小不知会被如何处置?!
雷霆滚滚,大军已经接近到城外,只见城内的灯火一片片的亮起,哭喊声也从一些宅院中传了出来。但渑池县中的近万百姓只听着城外蹄声一转,西军骑兵并没有在城下停留,却是绕城而过,又滚滚的向东继续奔去。
“快!”
吼叫声与蹄声和马鞭声响成一片,六千关西骑兵在潼关道上奋力疾驰。姚平仲从南面城池的剪影上将视线收了回来。渑池县已过,两百里潼关道,便已经走了六停。
地面上积雪的反光,让夜路不再艰难,等天亮时,他统领的这支军队便能抵达延禧镇的阙门关【今新安县铁门镇】。阙门关,南依栏柯山,北瞰黄河水,西扼崤山,东临函谷。关口青龙、凤凰两山对峙,呈拱阙之势,故此而得名。是潼关道向东的出口。再往前,便是一片连绵起伏的丘陵,那里新安县慈涧镇就是守卫洛阳西侧的最后一道防线。
按计划,在阙门关休息三个时辰。明天黄昏前,便能抵达洛阳。三日之后,就能看到东京城延绵五十里的青石城墙。
这也多亏了“洪武皇帝”!
姚平仲苦苦忍受着寒风如刀,在颠簸的马背上这样想着。
赵瑜并没有派驻在中原京畿放置多少兵力。尤其是洛阳所在的河南府,守护州郡县城的尽是在当地招募的土兵。洪武朝堂的注意力主要都放在了沿海各路,中原地区是被视作对赵构的缓冲。在赵琦退位后,赵瑜让他做了东京留守,一直没有插手京畿一带的军事。但赵琦考虑到自己的后路,同时也碍于身份,也不敢插手军务。京西两路的州县,都是原官留任,州县官各自掌握住了地方的兵权和财权,已经接近于半独立的藩镇。
姚平仲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敢于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突然冲出潼关。在麾下大军尽数北上河东,赵瑜这个伪帝孤身留在东京城的这段时间,是靖康皇帝翻盘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赵构被姚平仲所说服,而月前,朱胜非和张浚终于得悉内情后,也默认了姚平仲的冒险。这一仗关键就在于快和秘。从陕州到东京,仅仅只有六百里。以姚平仲如今的速度,最多四天。他的六千大军便能突击到东京城下。
还是要多谢洪武皇帝!
赵瑜倒行逆施,将太宗一系逐出太庙,贬为王爵。对于中原的豪门世家和地方官吏来说,这是一个信号。贬为王爵仅仅是开始,在天下还未统一,需要稳定人心的情况下,洪武皇帝都不能放弃心中的怨恨,那到了他皇位稳固,就更不会手下留情。遇上这样的天子,在太宗一系治国时备加享受的中原豪门和已经藩镇化的京西州县官们,会在新朝中有什么结果,聪明人都能看得出。
姚平仲相信,只要他大军出了潼关道,京西一带的世家和官员们,都会聪明的保持中立,等待最后的胜负决出。
六千!
东京城中,赵瑜能够信重的兵力只有六千人!其余三万军队,都是不堪一击的原勤王军和京营禁军改遍来的队伍,他们不但战力堪忧,连忠心程度也值得商榷。姚平仲相信,他们绝对不会成为威胁。
姚平仲仍旧是要多谢洪武皇帝!
不是皇宋新闻上刊载的文章,他也不能确定探子从东京城中打探来的消息,是否准确。对手只有六千,而姚平仲麾下也有六千精骑。这些骑兵是从姚古、姚平仲麾下的一万多骑兵中精挑细选后所得,而被淘汰的骑手连战马都让了出来。都是一人双马,能一日强行军一百五到两百里。
姚平仲领着大军一路急奔,遇城遇寨,便绕行过去,将沿途一众州县抛在身后。攻打京西州县,那是他养父姚古的工作,他的任务仅仅是赶到东京城下,将通往河东的补给线切断。
姚家父子并不是贪心的人。虽然姚平仲在赵构面前说过,此战是将逆贼一击穿心的最佳时机。但姚古和姚平仲很清楚,能砍下赵瑜首级的机会,实在太小太小。不过能配合着女真人将逆贼派往北方的几支大军给歼灭,失去了起家精锐的赵瑜,也只有败亡一途。
烈风中,姚平仲低着头哈哈笑着。还是要感谢“洪武皇帝”啊,若不是他好大喜功,偏偏要亲征北上,原本已经一片黑暗的前路,如何又会出现一丝光明!
“快!”
姚平仲高高举起右手上的四棱铜鞭,一指东方天际泛起的鱼肚白,胜利就在前方!
腊月二十九。
东京开封。
“姚平仲兵出潼关道!?”
他是负责四个野战营的后勤官,驻留在东京城西的转运要驿板桥镇。一大清早被赵瑜唤来回来,刚入宫,便听到了这个令他完全怔住的紧急军情。
赵文很冷静答道:“主将姚平仲的将旗也已经确认!总计六千到八千骑兵,尽是一人双马,都是西军精锐,昨日午前,他们全军在阙门关休息,按时间算,他们应该到郑州荥阳了。”
朱聪惊道:“那不是离东京只剩两百里了!”
“一天的路程!明天午时以前,他们就会抵达东京城下!”
朱聪和赵文一问一答时,端坐于上的赵瑜默然不语。他没想到赵构会如此有种,这跟被吓到阳痿的高宗皇帝在历史上的形象完全不同。不过细心一想,这也是赵构走投无路后的必然选择——他已经逃不了了,关西可没有大海能让他退!
朱聪从赵文处将敌情询问清楚,略作思索,便对着赵瑜躬身一礼:“敢问陛下,今次是要战还是要守?”
“赵构是算准了朕不会临阵脱逃!”赵瑜答非所问,他还沉浸在自己对战局失察的不满中,“若是朕一退,野战军后路被封,就只能和宣翼军一起从井陉撤回河北,同时还要承受被追击和粮草不济的危险。就算能顺利撤回,此次北上便是劳而无功,消耗的钱粮不计其数,这一年的辛苦就白费了。若想再想开战,就要等到明年夏收之后了,最差也能让朕丢个大脸。”
“所以臣问陛下是战还是要守?”朱聪接过话头,重复问道。
“守东京?”赵瑜笑了,“朕的总参谋长啊,你说东京城能不能守?”
“……当然不能!单说东京,城中兵力不足,粮草也不足,人心更不足。姚平仲虽然兵少,但炸药总不会不带。有炸药在,什么城墙都无用。如果他不攻城,而转去封锁太行陉。补给线中断的野战军,也只有跟陆贾一起东出太行一途。而那时,东京城就成了孤军。臣敢确信姚古必然已率大军跟在姚平仲之后,最多会比姚平仲迟上十天。父子两人六七万大军抵达东京城下,开封怎么也守不住。”
“你建议出战?”赵瑜问道。
“对!”朱聪点头,“就跟陛下和陈枢相一样!”
“如何战?”赵瑜再问。
朱聪拱了拱手:“参谋部作战司中自有预案,如今的情况必然也有考虑,还请陛下下旨调用。”
赵瑜抿起的嘴向两侧扯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赵构此举虽出乎意外,但也是随着朕的举动而动,有的是办法对付。何况区区八千骑兵,又如何能挡我近卫军全力一击。”
赵瑜猛然站起一指枢密使:“姚平仲、姚古倾巢出动,后方必然空虚。赵文,你金牌加急发去南阳,让岳飞自己看着办!”
赵文应了,赵瑜再一指参谋总长:“朱聪!你去整理作战方案。等姚平仲一到,就随朕出击。让天下人见识一下……”
“……朕的武功如何!”
上九之卷 第32章 跳墙(中)
洪武二年正月初一。辛卯。【西元1126年2月13日】
中牟。
距离东京城只剩最后的三十里。若站在高处,地平线上那座巍巍巨城的轮廓已经可以清楚的分辨。
两个时辰前,中牟知县一看到姚家大军到此,便忙着开城出降。没费半点气力,就夺下了东京西侧最近的一座县城,这让全军将士对胜利又多了几分信心。姚平仲此时正站在中牟的城头上。睁大眼睛向东方眺望着东京开封。他的脚下,六千骑兵就在城外做着最后的修整。
他们已经在中原大地奔驰了两天,无论骑手战马,其困顿之状已难以掩盖。连除夕之夜都有一半是在马背上度过,今天的正旦大节,更是被忘得一干二净。大战就在眼前,也无人有心去考虑过节的琐事。
“太尉!两个时辰已经到了!”
亲兵在身后提醒着姚平仲,预定休息的时间已经结束。姚平仲回过身来,身上风尘仆仆,脸上也有几丝疲惫,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锐利如电。以六千骑兵扭转天下大局,青史留名的机会就在他眼前,他的心中尽是兴奋。
“秦九!”他点起身边的一名亲信将佐,姓秦名璐,行九的一个。
“末将在!”
“你带本部五百人马过金水河。向北去板桥镇。逆贼有两万多人从太行陉北上河东,粮草转运只能从板桥走。毁掉那里的粮秣,让什么野战军一起饿死在太原城下!”姚平仲寒声下着命令,眼中也不由漏出一点杀气,“不过若是当地防守严密,那就在外围骚扰,等半日后,某便会率军来支援。”
“末将遵命!”秦禄领命就要下城。而旁边另一个将佐看着眼热,却出言扯后腿道,“太尉,机会难得啊!若是今次运气好,说不定就能打破东京城,将逆贼赵瑜枭首!还是不要分兵了!”
“别说蠢话!”姚平仲一下提高了嗓门,“东京可去不?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