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
一枚枚红色的信号弹升空,代替了营属重鼓的作用。欢呼声自战线中传呼,看到营部独有的联络信号,所有的陆战营将士们终于知道,他们的头脑依然存在,还在领导着他们继续作战。
提振起来的士气让枪声更加密集,余道安终于有心情与身边的参谋说些闲话:“你知道吗?战场上什么最重要?”
“是什么?”
“是运气!”余道安如是说道。
抬头眺望着一颗颗鲜红色的流星腾起在远处的空中,赵瑜同样在问着:“朱卿,战场上百战百胜的关键是什么?”
他与朱聪正共乘在一辆软篷的双层四轮马车中。帆布制的顶篷被折叠收起,牢牢束在车厢之后,上层的指挥台便暴露在无尽的星空下。赵瑜和朱聪一前一后站在指挥台上,从西而来的夜风将地平线下的战斗送了两人的耳中。火枪射击、炸弹爆炸,当然还少不了两军战士们的喊杀声,在风中回荡。
“训练。装备,情报,还有意志。”朱聪的回答是标准的教科书版本。
“不……”赵瑜摇了摇头:“虽然这些都很重要。”
“那是什么?”朱聪很配合的问道。
赵瑜笑了起来,道:“是运气!”
“运气?!”朱聪先是一愣,但他顺着赵瑜的视线向西望去,看着一枚枚红色流星又陆续落下,叹了一口气:“的确!姚平仲的运气实在太差了!”
以万胜镇东侧官道二十里处为,从西到东长达四十里的道路上,洪武、建炎两方,总计一万余人的队伍,分成了互相间隔的五个部分。分别是苗锦的辎重指挥。西军骑兵的分队,余道安部,姚平仲的本队和赵瑜的近卫军。敌我互相交错,好似一块五花肉。
姚平仲的计划本是分兵夹击余道安的三千追兵,形成的战局态势,也不是五花肉而应是肉夹馍,近六千的西军骑兵将余道安部夹在中心。以两倍的兵力,以伏兵夜袭的优势,将追兵尽数歼灭。在获取一个大胜的同时,让自家的队伍能得到一段休整的空隙。
但姚平仲的第一个失算是没有将板桥镇的辎重指挥的战力计入在内,虽然他已经知道秦禄带去的五百人马全军覆没在板桥镇的仓囤大营,但他还是没有想到余道安已经事先让辎重指挥的八百人马去堵在万胜镇前。而统领着八百人的指挥使竟然能事先洞察的姚平仲计划的眼力——苗锦、胡成在确认了姚平仲的计划后,便派出了两名骑兵去通知余道安,他们没有找到余道安的陆战营,反而误打误撞到了赵瑜这里。
第二个失算,是姚平仲没有想到赵瑜的近卫军会遥遥跟在余道安的三千追兵之后。以赵瑜的本意,他的近卫军本应该在天黑前与余道安会师,同时追击姚平仲。但因为车辆没有及时送来,赵瑜不得不在东京城下耽搁了近一个时辰。正是这一个耽搁,却让近卫军出现在姚平仲的身后。
这只能说,小姚太尉的运气实在太差了。
“陛下!”朱聪问着赵瑜,“要不要让全军加速前进!”
赵瑜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是算了。再有一个多时辰就要天亮了。以现在的速度,在天亮前半个时辰正好能赶到战场。等那时冲杀进去,追杀溃军也方便!”
“王德怎么还没到!?”姚平仲大吼着,但身边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战斗打响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但战局却始终没有打开。姚平仲的反击计划,一开始是十分的顺利,他先用数百精兵潜伏在离官道半里的位置上,而全军则埋伏在两里开外。追来的敌军是毫无所觉的走入伏击圈,游荡在外围的骑兵根本没有发现伏兵,向着诱饵追去。在战斗的号角响起之后,抵近的精兵先冲过去打乱敌方行军队列,而姚平仲的主力也及时跟进,一口气将追兵切割成数段。
但出乎意料的是,就算全军被切断,但追兵们先用车马做防护,继而又重新组织起战阵。转眼间他们不仅将战线再次连起。同时还开始进行反击。若不是方才姚平仲及时遣了自己的一千亲军上前维持,差点就要让他们突出来。不过战事却也陷入胶着之中。
这个时候,任何一支生力军都有可能打破僵持。姚平仲不可能不明白,他现在处在敌人的势力圈中。没人能确定,地方上的援军不会在下一刻出现在战场上。不过在他这边,只要他派出去的一千五百军能及时回返,姚平仲相信,胜利一定还会倒向他这一边。只是领着偏师出去的王德,却不知在磨蹭什么!
姚平仲望着天空,今天是正月初一,朔日。月亮不会出现在天空中,但天狼星已经西斜,时间已是四更末,就算冬天天亮的晚,但再有半个时辰,太阳就要出来了。到了天亮,如果战局还不能打开,他也就只有逃跑一途了。
从昨日上午起,在长达近一天的行进、列阵、逃往和战斗中,姚平仲麾下的士兵们根本没有得到任何休息。现在还能支撑着西军将士继续战斗的,是胜利就在眼前的希望。但希望如果不能转化为现实,而是化作了噩梦,只要有一千……不!只要敌军有三百人加入战线,他的队伍便会立刻崩溃。
前线又是一阵如炒豆的密集枪响,姚平仲近乎是咬牙切齿的听着。每一次这样的枪声响起,代表他的骑兵又被击垮了一队。
“怎么还不来……”姚平仲咕哝在喉间的声音,如同在呻吟,“怎么还不来?!”
“太尉,王校尉派人回来了!”
亲兵的禀报声响起,姚平仲精神一振,眼睛也亮了起来。王德派回来的信使被带了上来,姚平仲急着追问:“王德到哪里了?”
信使低下头道:“太尉,王校尉遭到数千贼军伏击,来路已被封锁,已经支持不住。校尉遣小人回来,就是请太尉赶快退兵!”
姚平仲脸色丕变,身子一晃,竟是摇摇欲坠。
就在此时,就在东面数里外,一颗颗红色的信号弹突然飞腾而起,冲天的喊杀声也随之而来,马蹄声响,不知有多少敌军从东面冲杀过来。
士兵们正望着东方目瞪口呆,却听着耳后砰的一声响,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姚平仲从马上摔了下来。
天塌了!
天亮了。
汴河北岸的大地上,一夜的喧嚣终于沉寂下去。失败者已大半变为尸骸,但大部分胜利者也无力继续,在马车上或坐或卧,闭着眼睛休息着。那些逃走的敌军,自有人去处理,而打扫战场,计点战果的琐碎事务,也不需要鏖战了一夜将士们去卖力。
在战场的边缘,赵瑜的指挥车前,余道安半躬着腰,不安的低下头,等待天子的发落。
“姚平仲呢?”赵瑜问着。
余道安在麾下的士兵们眼中,都是一个严肃得近乎阴森的长官,但他现在在赵瑜面前却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臣无能,让姚贼逃走了!”
赵瑜没有生气,能在战场上将敌方主将留下来的情况自古以来都是很少见,要想逃跑,将领们总比士兵优势更大,“果然是个长跑将军。”赵瑜摇头叹道。
余道安道:“姚平仲虽然逃脱了,但他的那点残兵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再去完成骚扰补给线的任务。只能骚扰一下地方,已不足为虑。”
“你要多谢辎重指挥啊,不是他们将姚平仲的诱敌分队拖住,昨夜你吃得亏恐怕要更多!”
余道安点头称是:“若非苗指使,昨夜臣部必然会伤亡惨重!”
赵瑜哈哈笑道:“不过好像也是余卿你让苗锦提前堵在万胜镇前,也算是你自己救自己了!”
“那是臣的运气!”
运气?赵瑜笑着摇头。不,就算是运气,若是没有常年累月留下的汗水做积累,照样只能望着从头顶飘过的运气而兴叹。战斗力上的差距,使得姚平仲就算用尽了三十六计,也只能扭转一时的战局。却无法得到最后的胜利。
听取了战后的总结报告和计点出来的战果数据。朱聪来到赵瑜身边。单单陆战营这一段战线,西军骑兵就有两千两百多人于此战死,六百余人被俘。而苗锦那边,虽然还没有送来战果,但想来至少不会少于五百,再加上板桥镇的两三百人。总计四千的战损,姚平仲的六千骑兵,可以算是伤亡殆尽了。
现在逃出去的一些残余,还在近卫军的追击中,昨日已经行军、战斗了一天一夜的西军骑兵,也不可能有多少机会逃脱追击。
全军覆没,姚平仲遭受到的完全是字面意义上的结果。
“下一个,该就是姚古了!”朱聪在报告之后,对赵瑜说道。
赵瑜摇摇头,笑道:“不,应该是太原的完颜银术可!从时间上算,宣翼和野战二军,现在应该已经抵达太原城下了!”
上九之卷 第37章 战线(上)
辽海镇抚司。
润州。
与赵瑜猜测的不同。紧跟在姚平仲之后,下一个与他的军队展开生死之战的领军之人。既不是姚古,也不是完颜银术可,更不是远在奉圣州的完颜宗翰,而是金国的皇帝——完颜吴乞买。
就在正月初一,赵瑜跟姚平仲对峙在金明池畔的同一时刻。渤海西岸,润州城下,迎来了自去岁女真南侵之后,数量最为庞大的女真骑兵战力。十万大军汇聚在辽西走廊的南端,旗号接天蔽日。万人大营,一座连着一座,连绵三十余里,从润州北侧一直铺展向南,直至榆关之北十五里的地方。
如果将女真铁骑穿过辽西走廊的时间算进来,辽海战场的开局比起东京之战甚至还早上了五天。加之中京道的完颜蒲家奴余部和支援他的完颜宗弼,西京道的完颜宗翰,连同太原城中完颜银术可。金国如今所能调动起的所有战力,已是毫无保留的全数投入到战争之中。
润州城下,旗帜林立,鼓声雷动。一队队的气势轩昂的女真骑兵,在各座大营中来回穿梭。曾让整个北方大地颤颤发抖的女真铁骑。抱着必死的决心,杀奔润州而来。十万大军凝起的杀气直冲云霄,就连湛蓝的天空也仿佛染上了一抹血色。
润州城西的敌楼上,一个二十出头的高个军官一边举着望远镜向离城最近一座金军大营张望着,一边还不屑的说着:“自官家登基之后,我朝的实力一日强过一日,官家的统治也一日比一日更加稳固。再拖延下去,女真人别说在辽东割据称王,就算想回到白山黑水也没那么容易。等到国朝大军北上黄龙府,完颜吴乞买怕是要成了混同江中的鱼饵,长白山上的虎粪了。”
“好歹先拼上一拼,若能占个便宜,日后谈和也有个底。”在他身旁,另一个稍矮一点军官随口回着话。女真君臣心中的一点盘算,辽海镇抚司中是无人不知。寒风吹进敌楼,他抱着膀子打了寒战,道:“今年的冬天真是冷得够呛!亏女真人还敢出来!”
高个军官回头笑道:“不趁润州和旅顺的港口结冻,女真人也不敢出来攻击。两边若是能互相支援,就算女真人兵力再多也只会折戟沉沙。”
“去年润州也是结冰的!”
“哪有今年这么厚?!”高个子军官指了指敌楼窗口外。大海在东侧,从城西的敌楼上只能看到港口的一角,但就是那一片小小的海域上,已经被白色的冰层占满,在白茫茫的一片冰海中有几点黑影,那便是在冰面中动弹不得的船只。
这个冬天明显寒冷于往年,号称不冻港的润州,到了腊月之后,就已经完全封冻。而在上个冬天。当陈五率军渡海往攻平州时,让他在润州港中耽搁了三天方才全军下船登陆的冰层,不过是薄薄的一寸多。而今年近港的冰层却厚达半尺许,将百余艘大小船只牢牢的冻在海面上。
矮个军官顺着高个军官手指的方向望去海面上,叹道:“润州城除了两千镇戍军,就只有两个指挥的陆战队。若是旅顺和天津,临时征发百姓,少说也能征出数万人手。可润州却是军城,平时来往的商旅虽多,但定居的百姓却少得可怜。旅顺的援兵来不了,就只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
“你还没听说?!”高个军官道:“中京道上,完颜宗弼已经几次派兵从卢龙山中的小路杀进遵化一带。那里是辽海镇抚司和燕山府路的交界点,兵力本是薄弱,没能防得住那些女真骑兵小队。现在大将军当先加强了平州和榆关的防线,派兵去追剿窜进来的女真骑兵,已经没有多余兵力。我们这里就别指望了……”
“别老是榆关、榆关的,官家已经亲自改名做山海关了。”矮个军官先更正了一下言辞,又摸了摸下巴。他前段时间是在北方领着一队斥候游骑,一直逼近到锦州一线。直到五天前,完颜吴乞买率领全军南下。他才赶在女真前锋之前逃回润州。中京道和完颜宗弼的事情的确并未听说。“也就是说,短期内我们就只有三千人来守润州了?”
“三千人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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