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
陈伍摇摇头,道:“十万大军的消耗。不是那么容易能补充得上的。长途转运,粮秣损耗常常在一半以上。如果说女真人原来的存粮,能吃到六月秋收,那现在他们因为出兵的消耗,甚至等不到春天。如果不能在一个月之内结束战争,或是从我们手中夺取足够多的补给,吴起买的十万女真大军都要成为饿殍。内事即是如此,对外也玩不出多少花样。完颜宗望肯定要急着进攻,今天不来,明天必然要来!多拖一天,就是千石粮秣的损耗,我们拖得起,女真人拖不起!”
陈伍将女真人的窘境分析得透彻入骨,耶律大石听得连连点头,正要说话,却听见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火炮的轰鸣声。
很快,一人过来禀报:“启禀大将军,女真人方才派了一队人马来城下骂阵!说润州已陷,我关城也是转眼必落。让大将军快快自缚出降,方可免去一死!萧镇守听着恼火,便命城上大炮开火!现在已经炸死了好几个!”
“告诉萧麽撒,手不要落得太重,留下几个活口,让他们带话回去!”陈伍听报,随手便将桌案上的地图一折,丢给亲兵,“将这地图射下去,让完颜宗望自己看看!”
金军大营。
一页长一尺,宽八寸的纸片,被完颜宗望拿在手中。纸页上泛着淡蓝,质地挺括,折痕宛然。完颜宗望瞪着眼睛死死盯着纸页,双手不停的抖着。
“斡离不?!”完颜阇母盯着完颜宗望的脸色,生怕他是突然发了病。
“吹号!出战!”完颜宗望猛然站起,大声叫着。但他久坐之后突然站起,眼前便是一黑,身子一晃,差点就要摔倒。
完颜阇母和完颜斡鲁忙上前扶住,问道:“斡离不,究竟怎么了?!”
完颜宗望将手中的纸页交给完颜阇母,叹气道,“没想到还是骗不过陈伍!”
完颜阇母疑惑的低头看着递到手中的纸页,上面尽是条条划划,又有许多是弯弯曲曲的线条,还有一堆的汉字,密密麻麻的。完颜阇母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能认出从关城中射出来的箭书上究竟画得是什么。
完颜斡鲁探着头看过来,盯着纸页看了几眼,惊道:“这不是地图吗?”
“地图?”完颜阇母的脸上尽是茫然,“陈伍送地图来作甚?!”
“没错!这上面写着呢!”斡鲁说着,指了指纸页最上方的一排小字。他不像阇母是个大字不识文盲,汉字的书籍,他都能通读。
“是哪里的地图?”
斡鲁埋头在地图上寻找记号,很快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地名:“润州!”他指着一个内外双层的圆圈。
顺着润州,沿着用黑线表示的官道向南,斡鲁的手指停在一条锯齿状的长线上,长线与官道交汇处,又有一个方形的标志,上面写着几个字:“山海关(榆关)。果然是这里的地图!”
“这个叉是什么意思?”完颜阇母指着离润州南面一点的一个交叉符号,问道。完颜斡鲁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两人便同时回头望着完颜宗望,将地图摊在宗望眼前,“斡离不,这里有什么东西?”
完颜宗望本看着阇母、斡鲁查看着地图,也没心思说话,现在听问,才叹道:“那是我下令燃放烽火的地方!……位置一点也不差!本想着隔了三十多里,都沉到了地底下,不可能分辨的出来,但想不到陈伍竟然还能一眼看破!”
完颜阇母和完颜斡鲁两名元帅一下安静下来,从烽烟升起到陈伍从关城上射出地图,不过一个时辰还不到,根本不可能派出哨探来回往返。而且改名作山海关的榆关又被大军堵在南面。远隔数万大军,相距三十多里,还能准确的将烽火燃放的地点标出,难道陈伍真有千里眼不成——他们手上都有望远镜,很清楚就算望远镜也看不到地平线下的东西。
阇母、斡鲁两人脸色难看,而宗望却振奋起来,抓起地图往地上一丢:“既然这样,就干干脆脆的打一场好了!”
“若陈伍不出阵,又该怎么办?!”斡鲁问道。
“带齐炸药包,陈伍若不出阵,我们就直接攻城!”完颜宗望咕哝着骂了一句,道:“真是的,竟然被一封约战书牵着鼻子走。我们本来计划的不就是直接攻下榆关吗?!管他陈伍做什么,拼死去攻就是了!”
阇母和斡鲁对视一眼,心中的锐气也被鼓动起来。阇母长声笑道:“本就该如此,想太多没好处!”
完颜斡鲁一握拳头,高声宣言:“就跟陈伍拼出个胜负来!”
上九之卷 第41章 关山海(中)
山海关,在赵瑜为其改名前,称为榆关。更早则称为临渝关,以临靠渝水【今名戴河,北戴河和南戴河之名由此而来】而得名,后因时代变迁,口耳误传,逐渐变成榆关。
不过此时的山海关,与另一个时空的山海关相差甚远,并不是位于一处,两地相距超过五十里。赵瑜所定的山海关位置处在润州城南,是千年来的旧关。而另一个的山海关却是在润州城北,为明初大将徐达废旧榆关而易地改建。
耶律大石跟在陈伍之后,走上城头。他脚踩着山海关城,远望着润州城处余烟袅袅,感觉这山海关的位置有些不合理的地方,道:“润州城如今已为重镇,航运往来不绝。若是去年将用在润州城防上的人力物力财力,改在润州城北另立新关,今次也就不必担心润州的安危了。以大将军和镇抚司中参谋们的才智眼光,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却为何不这么去做?”
陈伍闻言,回头笑问道:“林牙,有辽一代,可曾整修过一次榆关?为何?”不待耶律大石回答,他自己报出答案:“因为不需要!”
骠骑大将军的视线越过了金人的营帐,遥遥望着北方。海面上的冰、山峦间的雪,模糊了山与海的区别,白茫茫的山海相连,一直延伸到极远处的白云之间。那里,是汉唐故地,在那里的土地中,有着太多汉家儿郎的鲜血,从汉时一直流到隋唐,又从隋唐流到现在,但终于到了一切该结束的时候:
“润州的确是海防重镇,渤海良港,无论金虏在与不在,都需要一个坚固的城防,所以去岁镇抚司才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重修城池。但山海关却不一样,也就现在需要防守,等到将北虏斩尽杀绝,迁汉民以实辽东,内外皆属华夏。到那时,山海关存续与否,也就不重要了。”
耶律大石亦在看着北方,陈伍的后半段话,如陨星落海在他的心中砸出了惊涛骇浪。他低下头。极力掩盖住脸上现在的表情。虽然北方依然还被唤为辽东,但那片土地原来的主人已经消失在战火中。苟延残喘下来的余孽,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争夺曾经属于自己的土地。辽东大地未来的主宰可能是女真人,也可能是汉人,但绝不会再属于契丹。
汉唐强盛时,四方胡虏争相内附,而等到了西晋、晚唐,中原王朝倾颓,这些吸收了汉家文明的蛮夷便趁势而起,在中原大地上肆虐无忌,让曾经收留过他们的汉人十不存一。洪武朝内外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绝不允许胡虏乱华的戏码,重新在大宋上演。
赵瑜早已明确告诉了耶律大石,他会依照周封商民之例,在大宋所囊括的疆土中,拿出一块土地分封辽国遗民,但位置不是在契丹人的北方故土,而是定在麻逸。所有仍在北方的契丹人,如果愿意投归辽国,大宋的战船会将将他们好生送到新的国土。若不肯迁走,那便是大宋之敌。废弃的矿坑、道路旁的坟头,就是他们最后的归宿——虽然赵瑜对此并没有明说,但耶律大石很清楚,洪武天子就究竟是什么样的脾气。
斩灭胡虏,不留后患,洪武朝的数十万大军,日夜都被灌输这样的思想。几近百万狂热信徒,比起女真人更为强大的军队,耶律大石自知无力抗拒。但若是顺从下来,却不知有几人能在南方的湿热中活上三年。他仍对当年的基隆之行留有余悸,而麻逸比起基隆还要湿热上数倍。他今次在北方奔走,也是试图多立功勋,想着日后回返朝中,凭着自己的功劳,能不能为自己的族人,求得一个稍微靠北一点的地方。
山海关中两名品级最高的重臣一前一后,在关头上默然而立。耶律大石心思沉郁,而陈伍也清楚这是他方才说的话的结果,只是他却并不在意,只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敌军的大营。
陈伍从来都不喜欢异族,在北方久了,也听多了异族残害汉人的故事。耶律大石这样心念故国的契丹人,根本别想陈伍会亲近半点。至少得像一心想做汉人、绝不眷恋过去的萧麽撒这般忠顺,才能得到陈伍的信重。
天上的日头已经越过了正南,开始向西方偏去。陈伍从镜头中望着女真主营,他手中的望远镜制作得更加精良,前后镜片也是千里挑一的极品,清晰度和放大倍数比起海船上的瞭望手和底层军官们手中的同类器物。要强出许多。不过十里外的,也只能模模糊糊的看个大概。
陈伍望着金营中的模糊一片,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动静。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放下望远镜,他正要回头。但此时,关城上的一个哨兵叫了起来。只见一群黑点突然从十里外的女真营寨中涌出。那群黑点铺陈在大地上,飞速的席卷而来。随着他们的接近,万马奔驰引起的大地震颤,也转眼间便传到了关头上。
陈伍嘿然一笑:“还以为今天能安安生生的过上一天呢!”他回过头,大声下令:“骁骑一营先出城!其余整装待命!”
山海关城中,各支骑营主将都随侍在陈伍身旁,等着陈伍的命令。主帅将令一出,骁骑一营的都指挥使大喜应诺。转过身,在一众同僚羡慕的目光中,砰砰砰的冲下城去。骁骑一营本就是预定中当先出城的队伍,早已整装待命,当都指挥使带着陈伍赶到,几分钟后,马蹄声声,一队队骁骑兵们,便气势昂然的从刚刚打开的城门中疾速冲出。
陈伍让其他队伍待命,那是因为他并不确定完颜宗望的盘算。如果这支冲过来的骑兵不是正式出击的前锋,仅仅是来试探的队伍。有骁骑一营在城外拦截也就足够了,但若真的是大举进攻,一个骁骑营地两千骑兵也足以为陈伍争取全军出城布阵的时间。
不过很快,陈伍已经确认了完颜宗望的想法。金人的大营中还在不断的涌出一波浪的队伍,而附近的两座营寨,也是敞开营门,让大军从中杀出。洪流是个已经用烂得的比喻,但当三个营寨中数以万计的骑兵汇聚到一处,黑压压的一片将关外的平陆全数填满,那阵势当真如滔天巨浪一般。只不过站在关城上俯视,千军万马发出的压迫感就少了许多。不少有份看着的官兵,却都联想起被烟熏水淹后的蚁巢。
“真的是全部都来了!”
“至少有四万以上骑兵!”
“前锋一刻钟后就能到城下!”
“骁骑一营最多拖延半刻钟!”
参谋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大将军!”萧麽撒上前一步,提醒陈伍及早下令。
陈伍咧嘴笑了一笑,挥出右手,一直前方:“全军……出战!”
一个雄壮如山的鼓手双手举起鼓锤,振臂一挥,猛地敲响一人多高的巨型战鼓。鼓声隆隆,惊天动地。
“陈伍也出来了!”
与南朝军队打得交道久了,完颜斡鲁对大宋军中的鼓号所代表的含义,却有了大概的了解。击鼓进军,鸣金收兵,也是天下通行的用法。但宋人的鼓声在己方大军出动后便应时响起,可见陈伍有着非同一般的自信。这让领军打头阵的完颜斡鲁感到很大的压力——那可是以半数的兵力就全歼了两万铁骑的名将要出战。
行进在大军中。完颜斡鲁抬头看了看远在前方奔驰的列列骑兵,作为中军主帅,他心中实在忐忑不安,不知道宗望弄出的新花样,能不能如期待中的那样奏效。
出战的五万大军中,打头阵的是四个千人队的轻骑兵,仿着龙骑兵和骁骑兵们所穿戴的胸甲,身上的甲胄也是只在胸前后背的要害处贯以护心铁板的式样。轻巧的衣甲,让他们的速度能提得很高,而隐藏在四千名轻骑兵身后,则是一支连人带马全数用铁甲包起的重骑兵。
无论宗望还是斡鲁,无论阇母还是宗弼,几乎每一个女真将领,都曾细细盘问参加过燕津会战的士兵。也很清楚给郭立的龙骑兵带去最多伤亡的,便是全身精甲的重骑兵。兜鍪一重盔甲一重,再下面披甲战马又是一重。三重精铁防护,就如同三层的铁塔。所以这支队伍的名字,便号为铁浮屠。
宗弼曾经还提议将三匹重骑兵用皮索拴在一起,结成连环马,用来冲阵。不过被宗望否决掉了。南朝的火器太强,没有铁甲能防住近距离的火枪攻击,再坚固的铁甲若是被铅弹正中,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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