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





  但没想到现在消息出来,目标却是高丽。那些用大价钱买下蜀锦和三七订单的商人,怕是要跳海了。幸好前两年在衢山时,我仅仅是在交易所外看热闹,而没有,那是将人变成魔鬼的地方。将购买货物的订单拿出来交易,甚至看不到实物就来回倒卖,第一个想出期货交易这个点子的人真的该下地狱。
  从地图上看,高丽与直隶路只一水相隔,真要动武的话,比起重山险阻的大理国却要方便得多。仅仅动用第一舰队和驻扎在辽东、山东两路的野战军,就足以将延续了三百多年的王氏高丽连根拔起。
  因为这个传言,钢铁、棉布和粮食这些军需物资的价格已经涨了一成多,而奴隶的价格却降了三成——听说在主管东部奴隶贸易的东洋商业协会中,有不少会首正垂涎着数百万高丽劳力,这些年从南洋和西北俘获的奴工数量越来越少,而东北早已被屠戮一空。而高丽坐拥数百万人口,却如小儿持金行走于市,能保全到现在,已是一个异数。而天子的震怒,也不过是为了找个理由罢了!
  上面的这一段,都是韩仁胄和李乾私下里所说,我不经意间所听到的。他们故意避开我来讨论,大概是怕丢了面子。不过我在家乡时,这样的事情也见得多了。什么十字军,什么收复圣地,本质上还不是看到了穆斯林的富庶,方才集合军队渡海来劫掠。有种说法叫太阳底下无新事,当真是一点不错。
  大宋洪武十四年五月十九。
  在天津歇了八九天,我和韩仁胄终于启程去北京,而李乾有公职在身,还要等到九月时才能请假。
  京津铁路按照计划还有两年才能通车。所以我们去北京,只有乘马车走官道或是直接在桑干河上坐船。最后,我们选择了包下一条车船。我是第一次乘坐车船,车船的速度,实在令人惊叹。坐在弦号为“兴安甲戌”的车船之上,听着不绝于耳的打水声,看着两岸的风景向后掠去,却是如飞一般。
  昨天清早上船,今天入夜时分就到了北京城外。这还是因为在昨夜我们所乘的车船驳岸休息的缘故——民船不同于军舰,军中的船只可以不惜奴隶人工,而将踏板手三班倒的替换,而我们所包租的民船,船主可舍不得让奴工们太过劳累,就算是消耗品,也得精打细算的使用——一个健康的二十到三十岁的男性奴隶,就算没有别的才能,在市面上也能很轻而易举的卖到两百贯以上,没有哪个奴主能舍得随意。
  也许我的相貌太过突出,在城外的码头下船时,竟引来港镇的监察官。不过,上船来检查的吏员看了韩仁胄的路引后,就忙着鞠躬道歉,慌慌张张下了船。不过今天天色已晚,北京城门已经关闭,现在不能进入。所以我们只能租了一辆马车,去韩家位于西山的别墅去暂住。
  现在我就住在城外的韩家别墅内,享受了远远超过在巴格达宰相府中的奢华。从敞开的窗户,还能看到北京城墙的影子,不知道这座比天津还要新兴的城市,能带给我什么样的惊喜。
  一切就在明天了!
  用九之卷 第11章 白山黑水(四)
  大宋洪武十四年六月廿一。己巳。【西元1139年7月18日】
  吉林行省桓州【今吉林集安】。
  宁易站在田垄之上。望着一望无垠的绿色田野,脸上有着心满意足的微笑。今年的春天雨水丰足,宁家的八顷水田中稻禾长势喜人,而宁易所在的村屯,十几户人家所拥有的田地,也都是丰收在望的景象。农家最看重的就是收成,再过两月,又将迎来一个丰年。这在宁易幼时怎么也不敢想的富足生活,让他不禁喜笑颜开。
  在三伏天中,宁易身上还披着一件略显厚实的布袍。夏日的东北,有着让无数南方人羡慕不已的清凉。长白山头终年积雪不化,从山上流下的溪水寒冷如冰,汇聚了无数雪水的鸭渌江波涛汹涌。而紧靠着江边,桓州的空气中也便带着丝丝水意。
  几名额头上烙着烙印的奴工就站在宁易的身后,除了插秧、收割,其他时候,田间的琐事都是他们来完成。单单宁易一家就蓄养着十一名男女奴工,而村中的奴户则超过百人。他们都是被从遥远的西北掳来,卖到了万里外的吉林。虽然于途受尽屈辱,但现在有吃有穿,受到的虐待也不多。却也没有多少人起着逃跑的念头。就算有这样的心思,也多会因为人生地不熟而胆怯迟疑,逃出去也找不到回家的去路——异地为奴的策略,从衢山时代一直延续至今,而效果依旧出色。
  “小心照料,不要疏忽了!今年若是收成好,各自都有赏。但若是哪个不勤快,俺也不会轻饶!”三十出头的宁易,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屯长,上唇留着短须,看起来颇有几分威严。
  几个奴工唯唯诺诺。作为偏远之地的军屯村寨,鸭渌江边的这个村子多有马贼和猛兽来袭,而屯长宁易带着村中的十几户人家,将虎皮熊皮剥了几十张下来,拿马贼的首级去州中换赏金的次数几近百次。这么些年,宁屯长的一杆火枪在桓州也是出了名的犀利。莫说在宁易家中做牛做马的奴工们,就连村里其他人家所使唤的奴工,也都视宁易如虎狼,不敢有半分不敬。
  “好威风啊!”就在众人的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
  宁易皱着眉头循声望去,只见十几步外,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人一马。看清此人的相貌,宁易的神色一下转作惊喜:“十四哥!?”
  “可不正是我!”李乾大笑着翻身下马,大力拍着宁易的肩膀,“易兄弟,久违了!”
  早在十几年前,两人都参加了剿灭金国的最后一战。在这之后。宁易选择了退役,与十几个同时退役士兵们一起,在吉林行省用军功换来了大片的土地进行屯垦,实现了多年来的愿望。而想做史官的李乾,却阴差阳错的进了职方司,十几年来走遍了塞外的山山水水,成了职方司中首屈一指的东北地区山川地理方面的专家——皇宋地理学会的会员中有许多是喜欢游山玩水的闲人,但还有许多是隶属职方司的成员,李乾便是其中之一。
  既然都是在生活工作在东北,两人的友情也便没有丢下。每隔两三年,李乾就会抽空拜访一次宁易。同时平日里,两人也会互寄邮件,一点邮费的支出,在身家丰厚的两人眼里却也算不了什么。
  时隔两年,两人再次见面,惊喜是免不了的。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宁易让一个奴工先跑回家报信,便丢下了农事,拉起李乾便往家去。
  李乾被宁易拉着往村中走去。他两年前来桓州的时候,路边刚种下的两排白杨树才一人多高,但到了如今。已经有三五丈高,碗口粗细。茂密的树冠两边夹持,用树荫覆盖了通向村屯的道路。
  “时间过得还真快!”李乾感慨着。
  大宋军屯村寨的内部式样一般是从一个模子倒出,不过外围的防御体系却是因地制宜。而宁易担任屯长的这个村寨则格外坚固。只拥有十几户人家的村子外围却有着高墙深垒,四角甚至还有凸出去的棱台,都是这些年的农歇时,由宁易带领全村老小一步步修葺起来。这样的防御体系,不拖着大炮来攻,少于千人的队伍就别想在十天半个月内打下来。
  而宁家的宅院,便位于村寨的大门内。前后三进的院落,在南方就算普通点的乡绅富户也难修起。但在只会嫌地多的东北,却是村中每一家都能拥有。
  “十四伯来了!”
  两人一进门,得到消息的宁易浑家便迎了上来。那是名典型的农家女子,粗手大脚,容色不算出众,晒得黝黑的脸上还有两团农家红。但体型却是个能生养的。她是与宁易一起来此驻屯的一名士兵的妹妹,娘家也就住在这做鸭渌江边的小村中——如宁易这般迁居到东北屯垦的前军人,多半结了亲家,村中十几户、几十户都用血缘连起,合力对付外敌。
  宁易的浑家迎上来时,李乾就看到她背后的一名女奴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从裹着的襁褓质地上看,应是宁家嫡出。
  “又添了一个?!小子还是闺女?好福气啊!”李乾笑着向身上摸了摸,便掏出一个四时庆喜的长生金牌来。他也是老江湖,当然知道有备无患的道理。
  宁易浑家福了一福,为自己的女儿谢了,转身便催着下人们置办酒席。
  “怎么不见你家两个小子?”李乾在院中左右望望,“我这个做世伯的,还给他们带了不少好东西呢!”
  宁易的笑容有些僵了。声音也低哑起来:“……老大去年得病死了,医生没来得及过来……不过小二子倒壮实得很,只是还没下学。”
  李乾也愣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拍了拍宁易的背,一切尽在不言中。就算当世医术比起早年已经强出许多,连痘疮也逐渐在大宋消失,但幼儿夭折却依然难免。莫说宁易,李乾家里也是夭折过几个孩儿,就连天家的儿女也有许多长不到成年。
  两人谦让着在院落一角树荫下的一张石桌旁坐下。刚刚坐定,喝了一口凉茶,宁易便问道:“十四哥,官家是不是要向高丽开战了?!”
  “……你们这儿也听说了?”李乾用反问回答。
  “这边早传遍了!俺又不是聋子,怎会不知道!”宁易追问着,“十四哥,你今次来应是为了大军探路罢?”
  “说是这么说!”李乾摇头嗤笑,“但现在连出哪里的兵都没定下来,说什么开战还是太早!我现在也是白做工。若非如此,也没时间到你这儿绕一趟。”
  “怎么会?!不是说是辽东和山东的军队吗?一个陆路南下,一个渡海进攻。”
  “驻扎在登州的宣翼四军和旅顺的龙骑二军的军团长为了争一个出阵的位置,在官家眼前吵翻了天,差点要火并起来。”
  宁易听得目瞪口呆,在官家面前吵架。这胆子也真够大的,“那最后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君前失仪,都给勒令回家停职反省。今次一仗轮不到他们两军出马了。”
  “那究竟会从哪里调兵?直隶,还是淮海?”
  “不是说还没定下来嘛!”李乾摇着头,又道,“不过海军倒想自家独吞战功。趁宣翼和龙骑两败俱伤,他们递上去的方案是调动东海的第二舰队和北洋的第一舰队进行南北夹击。不过海军这么贪,却惹翻了陆军,内部也不闹了,一致对外。现在陆海两家应该在陛前打着笔墨官司……”
  “唉……”宁易叹了口气,“以前也没这么多事啊!”
  “谁叫现在陆海分家了!争钱、争兵、争功劳。就没一样不争。就如润州的海军陆战营和骁骑二营两家,如今就跟仇人似的,两营将校见面,甚至连话也不搭一句。到了球场上,两方的球员都是往重里下手。我前几天从润州乘军舰出海,还看到两个营的兵在酒店里打群架!也不知道宪兵队会怎么处置!”
  自从三年前,赵文、赵武和陈伍三位大将军卸下职位,去自己的封地之国就藩。赵瑜就把军部划分成陆军和海军两个系统。左枢密使掌陆军军政,右枢密使掌海军军政。两人之下的左右副枢密使则分别兼任陆军总参谋长和海军总参谋长,执掌军令。由于要争夺军功和预算,陆海两军就成了冤家对头。
  虽然陆军和海军中,有不少将领之间都有着老交情,甚至还多有姻亲关系,但今次要攻打高丽,两家为了争夺一个出兵的名额,过往的交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让外人看了想叹气。
  “光靠海军应该打不下高丽罢?”宁易问道。
  “海军自有陆战军队,四大舰队中,哪家没有一个五千人的陆战营?而陆军也有船只,几条内河水师现在都归陆军了。不论哪家,都有单独出兵的实力。但官家是不可能让一家独吞战功的,肯定是各自分上一份。”李乾叹着气,“如果陆枢相这等在陆军、海军都有旧属的老将出马,也许还能镇住这帮子骄兵悍将。但要是今次领兵的主帅换了岳安北、丁平东出来,恐怕还是差上一点。”
  “希望开战后,他们不要互相拖后腿!”
  “真要打起来,也不会再闹什么别扭,官家眼里可揉不得沙子。”李乾笑说了一句,转过话题,问道,“易兄弟,高丽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宁易摇了摇头:“这小弟哪可能知道,向南过了江,还要走上一百多里才到边境。”
  此时中国与高丽并不是以鸭渌江为界,而是更靠南面,国境线大概位于北纬四十度线附近。桓州虽然就靠着鸭渌江,但渡江后,离着国境线的确还有一百多里。
  “高丽的商贾呢?最近没到桓州来?”
  “高丽的商人要去也是去鸭渌江口的保州。根本不会来桓州这偏远之地……”
  “说得也是!”李乾点点头,看起来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