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
“高丽的商贾呢?最近没到桓州来?”
“高丽的商人要去也是去鸭渌江口的保州。根本不会来桓州这偏远之地……”
“说得也是!”李乾点点头,看起来却有些失望。
两人说着闲话,宁易浑家置办好的酒菜已经陆续端了上来。有野味,也有江鲜。有红烧的狍子肉,也有清蒸的江鱼,还有从附近山里掏出来的各色山珍。再加上自酿的土酒,吃得李乾心满意足。
“说起富足,还是你们东北好啊……”李乾扯着一只肥得流油的山鸡腿,口齿不清的赞道。
“哪比得上江南……”
“江南有什么好的……”李乾把鸡骨头一抛,“雷大工发明了新织机、新纺机,单苏州一地就冒出了十几家大织场,整个江南就更多,都用着水力、风力来纺纱织布,一天的产量抵得上单人十年的出产。不过江南的小织户却因此一下破产了十几万,自古都是男耕女织,现在就只剩耕了。”
“但布料真是便宜了……给家里面扯些补做几套衣服,一年也花不去七八贯!”
“对,报纸上也这么说。江南虽有十几万织户破产,但天下亿万子民却能享受到更为便宜的布料和服装。可就是织户们要吃苦了。”
“报纸上不也在说要为他们找条活路吗。织造工场难道没在招人?”
“招了不少,但干不下去的也不少,工场里时间定得太死,哪比得上家中悠闲!而且要想招募下这么多人,需要更多的织造工场,更多的棉花和蚕丝。”
“蚕丝应该不会缺罢?”宁易奇怪的问道,“现在官中计算家产第等时,家中的桑树不是十株以上才起算吗?如果只有九株桑树,那就不会计入家产中。计税也就省了一笔。不是说江南的人家,家家户户都种了桑树?”
“但丝绸总比不上棉布,现在江南越来越多人弃粮种棉,要不然就是棉稻轮种。”李乾凑近了,压低声音道,“易兄弟,你可知道,去年江东两路的水稻出产比前年少了百分之五,整整两百万石!去年可是丰年啊!”
“那京中……”宁易闻言一惊。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北京已有了近百万人口。他们的口粮大半是靠着江南富余出来的粮食来支撑,若是江南水稻减产,京中可就要缺粮了。
“多亏了有你们啊!”李乾笑了笑,“现今有辽宁、吉林的出产,可以补足供应直隶的缺口。若是换作前朝,不是东京饿肚子,就是江南被搜刮!”
“也对!东北人少地多,粮食从来都是富余的。我这个屯每年的出产只有五分之一会留下来做口粮和种粮,其余都卖到州中,从鸭渌江走海路运去天津。”
“所以现在政府都鼓吹着要加大开发东北的力度。那些破产的织户也要迁移一部分到辽宁路上。同时钉死江南的棉田面积,再通过开发陇右来补齐棉花来源。”
“陇右也要开发?”宁易又吃了一惊,在他的记忆里,陇右就是西域了,多沙漠,少水源。
“当然!你知道为什么要打高丽的主意吗?因为种植棉花是最耗劳力的。你家的十几顷田,如果只种苜蓿和水稻的话,有七八个人照看就够了。但若是料理棉田,人数至少得再翻一番……缺人啊!”
政治和战争是男人们聊天时永恒的主题,就着酒菜。李乾、宁易两人就坐在天井中的树荫下,一边闲聊,从正午一直喝到日影西斜。只见着一个半大小子这时冲进门中。
李乾一抬醉眼,眨了几眨之后,终于认出人来,笑道:“是二小子回来了。”
宁易也道:“二哥儿,来见过你十四伯。”
宁家小二听了父命,到桌前来行礼。李乾上下一打量,便对宁易笑道:“易兄弟,你有福气啊,生了个好儿子。”
“这小子这两年读书知礼了。倒不像十四哥你前次来时,玩得跟泥猴子一般。”
闲扯了几句,宁家小二告退进里屋去做功课了。
李乾端起酒杯,敬了宁易一杯,称赞道:“你家小二是个读书的料。”
宁易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里却还谦虚着:“也就成绩还算过得去,不过明年考州里的中学还要辛苦一点。”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肯定不会有问题!”李乾摇头笑着,“中学出来,就是个秀才了。接下去准备走哪条路,军学还是太学?”
“军学罢!我家的小子不是做文官的料!”
“好!”李乾借着酒兴,一拍石桌,“子承父业,日后也要搏个裂土分茅,海外封国!”
宁易这时放下酒杯,正色道,“不过考军学必须要有两人推荐,俺是有勋章的,当年也是一直杀到白山黑水的,推荐自己儿子天经地义。另外一个,俺想请十四哥你来。俺这里相熟的人家,有身份的不多,想来想去也就十四哥你的身份最合适。若不是今天十四哥你来了,过段时间俺也要寄信去请哥哥你帮小弟这个忙的。”
李乾哈哈大笑:“即是兄弟,就别说两家话。小二是我侄儿,他要进学,我这个做世伯的哪能干看着。你放心,等你家小二中学毕业,知会我一声,我把荐书送过来!”
宁易大喜,忙唤出浑家和儿子过来拜谢。谢过后,又是喝酒,直闹到三更方歇。在宁易庄上留住了一夜后,李乾便告辞离开,行色匆匆,渡江向南而去。
用九之卷 第12章 白山黑水(五)
大宋洪武十四年八月十二。己未。【西元1139年9月6日】
蹄声打破了晨雾中的宁静。一支由百多人组成的骑军队伍。穿破淡淡的雾气,出现在通往高丽西京的官道上。一行骑兵飞速的奔驰着,蹄声如同重鼓,一声声摧人心腑。这时就在他们前方远处,突然出现了一株倒在路中央的大树,领头的一名骑手,提速上前,马头一转,奔上路边的一座小丘。之后的一众骑兵也跟着过去,围在小丘之下,让丘顶的骑手安安心心的观察周围的动静。
领头的骑手举着望远镜,来回梭巡。会在道中放下路障,多半就会在附近埋下伏兵。若是不想落到庞涓的下场,聪明一点的军官就会如他这样,停下来警惕周围。
“李官人!贼人没看到?”提问的是小丘下的一名老者,一口语法蹩脚的汉语,口音浓重,从他身上穿得服饰,再从周围的人们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是个头领,而且不是汉人。不过这名老者在李官人身前。却是毕恭毕敬,点头哈腰,连问话也是低声下气。
“有!”李官人低下头来,方脸、高鼻、虬髯,双眼有精芒闪烁,利如刀刃。却是两个月前,向宁易告别,从桓州南下的李乾。
“多少人?”老者连忙追问。
“三四百!”
李乾又举起望远镜观察着远处敌军藏身的山坳,心中有些讶异。他现在走的路虽然不是从半岛西海岸平原上的主道,而是从半岛东侧的山路中过来。但从辽东南下的六万大军已经攻下了高丽西京,位置比他现在还要偏南许多,怎么会在主力背后突然冒出了早应该被剿灭的敌军?
高丽多山,道路难行。虽然大宋、高丽交接的国境线有六七百里,但从东北下高丽,主要道路仍只有两条,一条走鸭绿江口的保州【丹东】,那条路靠海,地势平坦,一直通到高丽国都开城,一条则是走桓州,山路虽是崎岖,但已经是除了西海道外最好走的一条路了。可是就因为好走,消息也便传得迅速,拦道三四百的高丽兵应该也知道了西京的结果。怎么还有胆量来拦路?!
“三四百……”听的懂汉语的人们交头接耳起来,眼光虚虚闪闪,透着胆怯。
“怕什么!”李乾冷喝一声,“直接杀过去过去。高丽人不敢迎上来接战!要是在这里拖延迟疑,反而会让那群高丽残兵胆子壮起来!”
李乾的命令充满了自信和不可违逆,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不是在地理学会中的那种学者气质,也不是与宁易这个老兄弟相会时的洒脱自在,而是一股子厉经风霜而心志不移的精悍。作为职方司东北房中排名第一的地理学家,李乾甚至有着单人匹马行走千里北方荒原的经历。荒野中的猛兽、野人,都无法让他胆怯半分。被塞外的风刀冰剑磨练了十几年,李乾早被打造成了一块钢铁。
跟随在李乾身边的,是他拿着自己的徽章和腰牌从附近调来一个女真人部落——不过现在东北的女真皆自称是渤海人,连发型也都变成了汉人的发髻——这些世代居于山中的部落野人,一个个都是粗壮的汉子,好勇斗狠,往往一言不合就抽刀杀人。但他们在单身一人的李乾面前,却乖顺的如同一群小猫一样。
李乾身后有着大宋的百万精兵,有一群虎狼之师盯着,没有哪个部落胆敢轻犯虎威,反而得恭恭敬敬当祖宗服侍着。他随身携带的一个腰牌,一枚徽章,就是在白山黑水间畅通无阻的通行证。当年他花了三个月时间,沿着混同江。从江口一直走到会宁城,沿途两千余里,中间部族无数,却也是顺顺利利。
在大宋的四方边境地带,隶属于职方司,勘探当地山川地理的探险家,数不胜数。他们行走在荒野间,从不畏惧险阻。虽然也多有莫名其妙失踪的时候,不过一旦他们的音讯断绝。就会引来附近的大宋驻军来调查。。驻军的出动,便代表周围部族的毁灭。只要有个借口,边境驻屯军的将校们,很乐意用部落民的首级来妆点自己的勋表。
任何反抗都被剿灭,活下来的部落都是胆怯而恭顺的代表。只要能证明自己的官身,很容易就将他们驱用。李乾今次南下,打仗轮不到他,但在高丽山河间奔走却是他的工作。李乾已经奉命去高丽东界的走了一遍,确认了敌军的动向。
高丽国的区划分为五道两界,北方山岭地带是东界、西界,属于边境。而南方除开城直属王畿外,则是西海道、交州道、杨广道、庆尚道和全罗道。如今李乾已经确认了东界再无高丽军队,而西界则是南征大军行军之路,既然主力已经攻占了西京,那高丽的北方领土已是尽数落入大宋之手。
但李乾并不知道为何这里还有一群残兵,不过他并不打算节外生枝。现在离着南征主力的位置只剩二三十里,前面肯定有巡卒游骑,只要去通报一下就够了,行营总管府自会派军来剿杀清洗。
几名勇壮的骑手打头护着李乾,一群骑兵紧跟在身后,绕过拦路的大树。便大摇大摆的沿着官道向下奔去。而正如李乾所料,埋伏在道边山坳中的高丽兵都没一个敢出来阻拦,双方就这么擦肩而过。
“走!去长安!”李乾大手一挥,领着众军蹄声滚滚向西而去。
长安,就是如今高丽西京的名字。此城原名平壤,但高丽王钦慕中华文化,将国中的五个地方城市改为东南西北四京,以开城为中京,以平壤为西京。不过这五京并不是按照方位来设立,最北的平壤是西京,而最南的是东京。后世被称为汉城,今名广州的城市位于诸京中央,却是南京。
只是高丽王提平壤为西京后,还将城名改为洛阳,以模仿大宋的称呼。另外东京改称开封、南京改称广州,直接抛弃了自家的名字。而到了赵瑜重新改订五京,现今在位的高丽王王楷又有样学样,南京易名建邺,而西京也从洛阳变成了长安。高丽王坐在中京开城,有四京环绕,意淫着统治中华的快感。
李乾带着百多骑兵继续奔行,只见着前方的道路渐渐平缓下来,远远的看着两侧的山头上有蓝色的旌旗招展。心中自知。西京就要到了。出兵渡江一个月,六万大军终于蹭到了高丽西京。虽然以他们的军力,这段时间足以杀到半岛东南角的东京,但朝中的命令是绝对的。大宋对高丽的这一战,并不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战争,而是需要人口。夺占人口目的,是所有人都知晓——但却没有人会站出来明说的那一个。
朝中君臣都希望高丽能多撑一阵。若是高丽王王楷投降太早,使得半岛早早的成为大宋的属地,再想奴役其中的子民,就要冒着一定的道德指责风险。不过若是一直处在战争中,处置敌国子民。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所以最后派出来统领全军的,并不是岳飞和丁涛这等新生代的名将,也不是郭立、陆贾这两名老资格的枢密使,却是以稳重著称的王贵。在王贵的指挥下,从辽宁路和吉林行省集结而来的六万大军,并没有采用直接在开城登陆、一击斩首的计划,而是一步步的从北向南挪过去。
其实这也是因为时代不同了,若是在过去,就算像杀得向东瀛那般渺无人烟,其实也没什么,更不会有人为死去的异族人民张目。但现在,赵瑜为天下之主,也要讲究一下脸面,一些会给他抹黑的做法,虽然要继续做,但也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和不受指责的手段。
高丽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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