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唐
现在,时已过了正午,街上有些冷清,并没有几个行人,柳一条一行四人一路走到芙蓉镇的祖祠处时,便看到在祖祠的正门偏侧,有一个白眉白发的老道士坐在一张桌子前闭目养神,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长着长长眉毛的青年道士。
他们的周围,此刻并没有来瞧病的人在,想想也是,在这个并不算很大的小镇里,人口不足千余,哪里会有那般多的病患?
“师父,又有人来了。”见得柳一条他们走近,还有小依怀里已是有些不成人形的小丫,长眉道人轻弯着身,在老道长的耳边轻语了一阵。
“嗯?”孙思邈睁开双眼,朝着柳一条他们这里看来,在他的目光扫到柳一条和张楚楚的脸上时,老道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之后才静静地向小依怀里的小女孩儿看去。
“敢问尊下,可是孙道长?”柳一条假模假样儿地上前见礼询问,看孙思邈这老道的脸色。红光满满,双目有神,竟比年前见到他时,更加精神了一些。
“正是贫道,这位公子有礼了。”孙思邈轻轻稽首,和善地看了被送上前地小丫一眼,轻声问道:“公子此来。可是要为这位小姑娘瞧病?”
“还请道长劳心!”柳一条接过小丫,把她轻放到孙思邈对面的椅上。
“长眉。去给这位小檀越取些祛寒拔毒的薄贴来,”孙思邈在小丫地脸上瞧看了一阵,连脉都没有出手把探一下,便开口向身后的长眉吩咐了一句,道:“今天这位小檀越是贫道最后一位病患,也算是与贫道有缘,那些薄贴就不再收取银钱了。”
“是。师傅!”长眉道人轻应了一声,遂弯身向一旁他们的行礼处翻看了起来。
“道长,不知我这位妹妹的病情如何?”见孙思邈似再没有要看诊下去的意思,张楚楚不由开口向孙思邈询问。
“这位小檀越除了有些气弱血亏,外加一些冻伤之外,身子并无不妥,这位夫人还请放心。”在张楚楚地身上扫了一眼,孙思邈轻声向她解释道:“回去之后。多给她吃上一些补血益气之物便无大碍,至于她的冻疮,贴上贫道地这些薄贴,十日之后便可痂脱毒去,无忧矣。”
说着,长眉道人已拿着十几贴纸片一样的东西过来。轻交递给了丫环小依,并详细地为她讲解了这种薄贴的用法。
以火烘烤,软化药开,敷于患处,这,不就是膏药吗?
柳一条有些诧异地往那些纸片上瞅了一眼,怎么在唐代,就已经有膏药的存在了吗?怎么以前从没见人用过?
“这位公子,贫道有几句话想向公子交待一下,公子请这边来!”孙思邈轻站起身。向着柳一条稽道一礼。伸手示意柳一条到旁边叙话。看他的意思,似并不想让旁人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孙道长先请!”柳一条神色微动。直着身子轻步跟在孙思邈的身后,直进了芙蓉镇祖祠地内院。
院子里只有一些光秃秃地树木,一派萧索悲凉之气,见孙思邈一直没有言语,柳一条便紧走了两步,跟到孙思邈的身侧,主动开口向他询问:“不知孙道长叫小子前来,有何吩咐?”
“呵呵,柳小哥,贫道知道是你。”孙思邈未语先笑,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说道:“你的易容之术虽然很是绝妙,但是却还瞒不过贫道的眼睛。呵呵,能在这个偏远的小镇还能再与柳小哥相见,不得不说,贫道与柳小哥,很有些缘法。”
“孙道长法眼,小子便知道,这种小伎俩瞒不过道长,”见被人给认出,柳一条便也不再佯装,挺直了身子,背付着双手,拿出了以往的气度,轻声向孙思邈说道:“不过既是如此,小子还是想弄个明白,孙道长究是从何处看出的破绽,不知孙道长可愿指教一二?”
孙思邈属于方外之人,在他的面前,柳一条并不担心他会揭出自己地身世。
“也并不算是什么破绽,”孙思邈轻迈着脚步,在一棵粗大的枯树下停住,回头看了柳一条一眼,温声说道:“是柳小哥身上独特地气息,让贫道感觉到了柳小哥的存在,要知道,柳小哥体内所形成的内气,可是贫道所授,这个世上怕也就只有贫道能依此而辨出柳小哥的身份了,呵呵。”
原来如此,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孙思邈的话,也算是给他吃了一粒定心丸儿,起码地,他不用再担心别人会凭此而认出他来。
“道长叫小子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讲?”柳一条坦然地与孙思邈站在一处,面对着这个白发红颜的老道士。
“也没什么,就是遇到了故人,便忍不住想上来一叙,”孙思邈开口说道:“前些时贫道长微闻,柳小哥似隐迹遁形,避世去了,贫道听时,还颇为惋惜,呵呵,不过依现在看来,那个传闻像是有些偏颇,不知小哥现在居于何处?有暇之时,贫道也好前去拜会。”
“孙道长言重了,”柳一条微弯了下身,轻声向孙思邈说道:“小子现在前路未明,居无定所,怕是要让道长失望了。”
柳一条不想欺骗孙思邈,但是他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而且这般说道,却也不算是假话,依着他现在的情况,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居无定所。
“如此,那咱们就及待下次有缘吧,”孙思邈轻点了点头,不加勉强,对柳一条的敷衍之辞也不以为意。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孙思邈接着开口问道:“刚才在小哥身边的那们有孕在身的女檀越,便是柳夫人了吧?她是不是也曾修习过‘长青歌诀’?”
“嗯,孙道长慧眼,那确是拙荆,以前小子曾教她个习过,怎么,这有什么不妥吗?”听孙思邈问起,柳一条便有些担心地开口问道。毕竟,对于这些内气之道,孙思邈是专家。
“柳小哥不必担心,贫道也只是随口一问,”孙思邈轻笑着向柳一条说道:“刚才贫道见柳夫人虽然身子娇弱,并不甚健壮,但是她在挺着肚子走起路时,脚步平缓而有力,身子也显得很是轻盈,不累不喘,气息悠长,心中便有了这般猜想。”
“这是一件好事,”孙思邈又抬起脚步,向祠堂里面走去,轻声向柳一条言道:“‘长青歌诀’养气,休身,凝神,常练之,虽不能真个达到‘长青’之境,但是延年缓衰却还是可能做到。柳夫人在怀有身孕之间修习,不止会对她自身的体质多有改善,就是连她腹中的胎儿,也是有着诸多的益处。”
“多谢道长指点!”柳一条微冲着孙思邈拱了下手,脸上也满带着笑意,这对他来说,确是一件好事。
“好了,咱们这全折回去吧,”向柳一条询问了几个关于外科手术所触及地问题后,孙思邈又领着柳一条从祖祠地堂前回转身形,轻声说道:“贫道与劣徒在这芙蓉镇呆了月余,镇子里可供疗治的病患几尽,也是该离去地时候了。呵呵,能在最后一日,得遇柳小哥,也算是一大乐事。”
“能在再孙道长,小子心中也甚为欢喜,”柳一条轻笑着拱手向孙思邈问道:“不知孙道长下一站,准备赶往何处?以后若是有缘的话,说不得还能再与道长相会。”
“漂泊一世,游荡四方,贫道与劣徒向来都是随意而为,何处都可为家,谁也说不准下一处,将会赶往何方。”孙思邈这老道很是洒脱地一笑,轻声向柳一条说道:“不过贫道与柳小哥之间的缘份非浅,今番一别,日后定还会有再见之期。”
两人出得院门儿的时候,张楚楚还有小依她们都在一旁有些着急地等待。孙思邈刚才安坐的桌椅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几个行事囊包裹摆放在桌椅的位置,长眉道人静立在旁边。
“多谢孙道长的一番教诲,柳某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回到媳妇儿的身边,柳一条拱手向孙思邈辞别。
“后会有期,几位檀越慢走!”孙思邈稽首还礼,看着柳一条他们离去后,便也转身吩咐着长眉道人提起包裹,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也轻步离开了小镇。
第434章 晏天牧场
“柳无痕?!”
看到大哥的宝贝百里驴,此刻竟骑在一个外人的跨下,公孙贺兰的火气一下就冒了上来。不顾着身旁手下的劝阻,跳出马,一把便把驴背上的人给揪了下来。
“说!这头百里驴你是从哪弄来的?!”在军中厮混了半年,公孙贺兰现在的身上,也带有了一些煞气,凶起脸来把骑在驴上的小哥给吓得腿都有些发软。
“校尉大人!”后面的兵士也人马上跃下,轻声在一旁劝阻,生怕他们这个新上任的头儿,在这里惹下了什么祸端。他们来这‘晏天马场’,可不是找事儿来的。
“闭嘴!老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出了问题我一人承担!”公孙贺兰单手抓着那小哥的衣领,生生把他给提离了地面儿,再一次恶狠狠地向他问道:“说!这头百里驴,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有近半年的时间没有回长安,从那边得来的信息也是不多,现在乍然看到柳府的宝贝竟然流落到此,公孙贺兰的心里难免会有些着急。
“你,你是贺兰少爷?没错!你是贺兰少爷!”在公孙贺兰的脸上找到了一点熟悉的影子,王安欢喜地在半空中挣扎了一下,大声叫道:“我是王安啊!贺兰少爷,三原柳府那个喂马养马的王安!”
“王安?”听得王安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公孙贺兰这才轻把他放到地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你认得我?”
“自然是认得,贺兰少爷是我们家大少爷地结义兄弟,以前经常来我们柳府玩闹,小的曾见过贺兰少爷几次!小的以前就在柳府的马房伺候大少的那十匹母马,大少爷曾带贺兰少爷去看过的,贺兰少爷不记得了吧?”双腿落地。王安的心也踏实了些,脸上也带着些得遇故人时地欢喜。
“嗯。经你这么一提,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儿,”公孙贺兰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王安一眼,现在看着他,也是觉着有些面熟,只是王安乃是一个下人。公孙贺兰心中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不过王安所说地那十匹受了孕的母马,公孙贺兰确是知道,那时候柳一条可是没少向他得瑟,说是那十匹母马里面,定是会有一匹或两匹能产下一匹千里马来。公孙贺兰当时不信,之后便被柳一条找个借口切磋,狠揍了一顿。
“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柳无痕’怎么会也到了这里?!”公孙贺兰刚缓下的脸,又紧绷了起来,轻声向王安喝道:“谁给你们的胆子?!”
“贺兰少爷息怒!小的还有大少爷的这头良驹,能够在此,全是二少爷的主意,二少爷把‘柳无痕’。还有那十匹母马,连同小地一起,全都卖给了这‘晏天牧场’的老板,小的也是毫无办法。”对于柳二条的这般做法,王安始终是想不明白,心里面难免也会生出一些报怨。
“二条那小子?”公孙贺兰一下便愣住了,柳二条不是一个会犯浑的人,怎么会做出这般不理的举动?略微思量了一下,公孙贺兰接着问道:“你们这‘晏天牧场’的老板是谁?”
“姓纪,”王安弯身回道:“场主的人不错。喂马驯马也很有一套。当初就是他寻着去了三原,把小地还有那些马匹给带了回来。”
“哦。那那个姓纪的现在在吗?带我去见他!”公孙贺兰伸手轻抚了下‘柳无痕’的额头,‘柳无痕’则也是欢喜地伸着舌头舔了下公孙贺兰的大手,对公孙贺兰也很是亲腻。
“纪场主现就在寨子里,小的这便带贺兰少爷过去!”王安轻应了一声,上前来就要再牵‘柳无痕’,不过却被公孙贺兰给拍到了一边儿。
“去,骑我那匹马前面带路,‘柳无痕’现在,归我骑了,”公孙贺兰很霸道地就把‘柳无痕’给霸占了过去。
“呃,那个,是,贺兰少爷!”看到公孙贺兰又瞪起了双眼,王安向后微缩了下脖子,轻声应了下来,抬步向公孙贺兰刚骑的马匹走去。
“校尉大人,您骑这头驴,行吗?”看到王安已经飞身上马,扬鞭远去,公孙贺兰所带来地两个兵士也骑在马上,有些疑惑地看着正往驴背上爬的公孙贺兰。瞧他那个姿势,还侧坐在一旁,美得不行,不就是骑了一头毛驴儿吗?
“去去去,一群没有见识的兵油子,知道这是什么驴吗?不行?老子当初骑着一匹上等的青穗马,都没能追得过它,它要是不行的话,你们跨下的那些货色,就更是没得看了!”公孙贺兰有点得瑟,学着以前柳一条的样子,伸手轻在‘柳无痕’的耳朵上微拍了一下,‘柳无痕’一撒欢儿,一下就朝着王安离去的地方飞奔了起来。
快,但是却很舒适。
‘柳无痕’的背上永远都是那般地平稳,公孙贺兰翘着二郎腿,一拽一拽地晃悠着身子,看着他身后那两个已是目瞪口呆地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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