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江湖
司南不屑的撇了撇嘴:“照我看最应该先换掉的是你这张疑似正太的脸!”在这张娃娃脸的映衬下,多大的威风都会先给折去三分。
“靠!”
※※※
因为司南已经没有剑,所以接着打架的是小菜和君不见,而司南在一旁观看,他的眼力比起从前已是大大进步,也大致能看清二人动手的情形,但看得越清楚,他越是佩服。
他同寝的兄弟……很了不得啊。
走出演武室,先去武器店给司南买了十五把剑备用,三人直奔饭店,君不见存心要让小菜出一回血,在路上就已经开始盘算该点什么菜。
两人奔走如风,速度虽然不似随意那么惊人,但是居然将司南落下了一大截。
小菜停下来皱眉看去,却见司南也在施展轻功,但步履间异常从容优雅,风度不凡,足尖点地时几乎全不着力,半点声息都没有。
小菜忍不住道:“阿南你能不能快点,我知道你这身轻功很好看,但是我和阿君都已经快饿坏了。”他知道司南还有一套品阶很高的轻功,但他向来极少避战,所以对于逃命方便的轻功不甚留意。
司南苦笑起来:“你以为我不想快一些吗,这已经是我的极限速度了啊。”
小菜顿时愣住了,这时君不见也折返回来,不由奇怪道:“你这套轻功真的是上品武功吗?”就算他看错了,也不可能四个人一起看错吧?
司南苦笑的点点头:“这些天来我也很疑惑,这套轻功我已经练到了第四层,可是速度方面却始终上不去,有时候我自己也担心是不是弄错了。”这套轻功的名字叫淡雪流风,施展开来也真的像柔缓和风中淡薄的飞雪一般,无声无息,却绝不快捷。
君不见小菜惊讶的对视一眼,眼中的神色像是在惊呼:怎么可能?!
小菜的剑法是上品高阶武功,只练到第三层便足以一拼玩家中的一流高手,司南的剑法也是上品高阶武功,练到了第五层就能在等级高他十五级的小菜面前抢攻几十招。
那么同样品级的轻功,在练到第四层后为何如此不济事?
莫非这套轻功真的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架子?
“不可能吧?”小菜喃喃道,他对君不见递了个眼神,“我有个想法,跟我来。”三人当即中止了饭店一行,来到郊外僻静无人处。
来到一块宽阔的旷野中,小菜先是来回奔走一段距离,接着手腕一翻亮出个水晶雕成的沙漏,道:“你们两个试试,我在前面大概一百米处放了个标记,你们来回跑一趟,我算算阿南现在速度如何?”
二人同时出发,但姿态和速度却大不相同,司南姿态从容的从标志处回转,才走了不到五分之一路途,君不见已经回到了出发点。
小菜愣住了,虽然已经知道司南的速度不快,可是没想到竟然慢到这个程度。
忽然听得一人道:“好轻功。”声音腔调有点奇怪,像是故意拉长了慢半拍说的一样。
小菜和君不见闻声看去,一人站在大约二十米外,不知何时到来的,灰衣短衫,脸上带着疲惫落拓的冷淡神情。
那个人原本正看着司南的方向,这时侧过目光看着二人。
既然人家出声赞美,君不见也不好意思不应,连忙客气的拱手道:“不敢当。”
那人微微扬了扬嘴角,像是浅浅的笑了,笑容中带着淡淡的冷漠和疏离:“你以为我是在夸你?”他一指这时候才回到原点的司南,慢悠悠的开口:“我夸的是他。”
司南惊奇的看着他:“是你?”这个人,曾给他留下很深印象,冷淡疲惫的神情,奇异的说话腔调,正是短剑如星芒的流浪。
“阿南,认识的?”小菜轻轻捅了捅司南的腰。
司南微笑:“你认不出他吗?他是流浪。”切,还自称认识很多高手呢。
流浪?
司南一报姓名,小菜便想起了有关这个人的讯息。
君不见不服道:“你说他的轻功好,好在哪里?”他并非有意要争胜,只是刚才明明是他比较快,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人给小看了,让他很是不爽。
流浪冷淡的瞥他一眼,缓缓道:“你速度确实快些,但是这个速度几乎任何轻功练到一定层次都能达到,只要肯下功夫……”他看了小菜一眼,“你这个旁观者也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吗?”
小菜茫然的摇了摇头。
流浪轻轻扯了一下嘴角:“你们谁都没留意,这里满地浮尘,只要少许微风就会被吹起来,司南施展轻功的时候,脚下几乎没有带起半点尘土,而这位……”他指了一下君不见,“虽然速度很快,但是一路烟尘。”
小菜这才回想起刚才被忽略掉的东西,不由得对流浪的眼力有些佩服,其实小菜有些低估自己了,他和流浪虽然同样是“旁观者清”,但是他却是“关心则乱”,加上注意的重点都放在速度方面,才会被流浪指出遗漏。
君不见不信,盯着自己脚施展轻功跑了几步,再让司南也跑几步,却见司南轻点地面,无声无息,几乎足不沾尘,才忍不住信服的叹口气:“果然好轻功。”再抬起头来,他看流浪的目光也有了少许不同。
小菜大笑着拍拍司南的肩膀,道:“既然这轻功有独到之处,这下就不用担心它是废物花架子了。而且阿南你一剑在手,估计也不怎么经常面对需要用轻功逃命的境况。”
他忽然对流浪拱手一揖,随后递上一张名帖:“交个朋友,有空切磋。”看小菜神色,司南知道他的PK瘾又上来了。
※※※
〖其实偶原本想把轻功的名字叫做淡雪流月的,后来觉得花痴太明显了,有点不好意思,就改了一个字。〗
第四十六章 海龟哥斯拉
小菜神色坦诚爽直,流浪盯着他看了一会,迟迟不伸手去接名帖,小菜也没生气,依旧笑盈盈的直视他。
流浪勾了一下嘴角,这轻微的一勾让他冷淡疲惫的面孔上显出柔和的温暖:“好,有空切磋。”说完这话,他与小菜互加了好友。
除了流浪本人,没有人知道,流浪的好友栏上只有两个名字,一个是司南,另一个则是刚刚加入的小菜。
他进入游戏以来,从来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村落到另一个村落,从高山到峡谷,从小溪到江河,看过浩瀚无际的大海,也走过炎热干燥的沙漠,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一直不停的流浪着,今天他在这个城市的郊外打怪,明天也许就会在那个小镇修理武器,所以他从来不加好友,因为即使加了今后也许也不会再见着。
更何况,他是个冷淡的人,与人交往对于他实在是一件很为难的事。
司南是第一个例外——他欠他一份人情,六百两银子并不是一笔多么大财富,但是在那个孤立无援的时刻,只有一个人站出来帮了他。
没有人知道那天他站在人群中,拿着戒指叫卖,却无人应答的尴尬,锦上添花人人会做,但雪中送炭,还可能蚀本无归的送,这却未必是谁都做得来的。
就好像在寒风萧萧的夜晚,忽然有人在身旁生了很小的一堆火,光芒也许不足以照亮天地万物,热度也许不足以温暖整个身躯,但是那少许的光明和温暖却未必那么容易忘怀。
于是他好似蒙尘了一般的好友栏头一次勾划上了文字。
这些,都是司南从前不知道,今后也永远不会知道的。
“这是还给你的钱。”司南看着面前递过来的银票,这才想起流浪欠自己一笔债,也没说这事自己早就忘了,很自然的伸手接下,同时想起当时流浪煞费苦心要得到的照夜狮子马。
“你的马呢?现在怎么样了?”他可没忘记流浪那时买下的马是病恹恹的。
流浪嘴角的笑意更为明显,不过不是为了人,而是为了与他相伴将近一个月的马。
伴着流浪轻轻一挥手,空气中传来数声长嘶,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出现在他身旁,端的是神骏无匹。几星期不见,这匹马哪还有当初快要病死的样子?
小菜双眼一亮,忍不住脱口而出:“帅啊!”他要么就完全不找坐骑,要找,就该找这样的骏马!
无心的赞美有时候比刻意的奉承更能让人欢喜,流浪纵然冷淡,听了小菜的话后,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少许得意。
可见他为了养好这匹马花了不少心神。
流浪只是把照夜狮子马放出来秀了一会就又收回坐骑空间,他虽然有了一匹好马,但是并不经常以马代步,流浪四方依旧还是靠着一双腿。
还了钱,流浪却没有离开,他原本并不喜欢跟人交往,此时却对司南说:“陪我走一道吧?”
司南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告别小菜君不见,二人施展轻功,在旷野中奔走,司南的轻功虽说很潇洒很好看很轻灵,但是在跑路的速度方面也确实让人不敢恭维,所以流浪刻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来配合他。
路上,两人慢悠悠的说着话。
“你被轮白了?”流浪的开场白是这个。
司南翻了翻白眼:“旧新闻了,你才知道吗?”叹气叹气,怎么几乎每个认识他的人都会问起这句话?他开始闭关练功的那前几天,收到不少只鸽子,都是游戏里的朋友看见论坛上的照片特地发信慰问,其中还有已经离开少林的戒色大师,当然,有些人问得不像流浪这么直白,可是意思却是一样的。
不过慰问信息大多来自那几天,之后就再没听到了,没想到将近一个月后,居然又从流浪口中听到类似的问话。
流浪点点头:“我很少上论坛,前不久才看到,杀你的是绝刀。”他顿了顿,接下去开口:“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虽说看到了,但是他并没有着急发信给司南,一来他不喜欢通过鸽子与人传讯,二来,这些天来他好友栏中的名字依旧时不时亮着,这就说明司南没有离开这个游戏,既然被轮白后二十天都没有离开,那么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司南微笑:“自然不是。”他和绝刀的过节多半是他自己招惹来的,如果因此让流浪觉得内疚,那可真是大大罪过。说着他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并总结道:“这算是积怨已久,加上性格使然,和你没有太大关系。”
流浪没有因为他的这番解释露出轻松的神色,只淡淡道:“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司南想了想,坦然道:“没有。”对着小菜他们,他把话说得很满,说是今后要自己去把被轮白的帐找回来,其实他心里是一点打算都没有的,可那时他要不那么说,他们说不定第二天就会和天剑山庄的人拼起来。
更何况,他原本就有找绝刀算账的打算。
被杀了那么多次,不想报复那绝对是骗人,但是司南是真的没有任何已经成型的打算,在闭关练功的这段时间内,他也没有去想,一次也没有。
这不是什么刻意伪善,而是无心为之,司南是一个很善待自己的人,尤其是在精神上,让他花心思去想报仇这么无聊又麻烦的事,不如多看看绿树青山,和朋友说两句笑话。
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看起来好似胸有成竹的司南其实一点确实的计划都还没有。之所以不说,是怕小菜他们又胡乱替他出主意,他瞒了小菜君不见千江,也瞒了随意戒色,可是在面对流浪的时候,他却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司南有一种奇异的直觉,那就是,流浪会理解他的意思。
这直觉来得很没道理,可是不知为何,他对流浪的信心莫名的强大。
流浪神色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么冷淡的模样:“真的没有?”
司南很认真地想了一会,确实暂时没想出什么合适的办法,以牙还牙虽然是很直接的手段,但是他并不喜欢,说得难听一些,那就是被狗咬了,不一定要原样咬回去。
“实在没有。”这是心里话。
流浪停下脚步,露出微笑:“既然如此,有没有兴趣跟我去一个地方?”这个时候,天色逐渐变暗,游戏里大约半个月出现一次的黑夜又到来了。
司南也跟着停下,他身形轻飘飘的一旋,好似蝴蝶一般灵巧的折返回刚才因惯性而超出的距离:“我这不是已经跟着你来了吗?”他顺着流浪的目光看去,发现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回到了临近的城市外。
流浪带司南通过传送阵前往一个临海的城市。
空气中吹着带有微咸味道的风,而流浪很明显的精神一振,看起来不是那么疲惫了。
司南好奇的看着流浪的变化,而流浪则沉默着带领司南走出城市,沿着海岸线一直走着。
大海广阔无际,落日的金色余晖还在天际的海水中折射着鱼鳞一般的波光,司南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海,他生于南方水乡的小城,长大后又到内陆读书,根本没机会亲眼见识到大海,进入游戏以来,他也没想过要来海边看上一看。
大海的雄奇壮丽,只有用自己的眼睛才能够真切体会,司南顿时后悔起来:他为何不早些来此,平白浪费了那许多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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