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鼎
难以匹敌。
“董将军,既然陛下有旨,便由你领五千骁骑军上前冲阵,试探辽军虚实,吾与众将在此拱卫陛下中军。陛下寄予厚望,骁骑军当奋力催破敌军,报效国恩。”石守信这次没有在抗旨,而是招呼董遵诲过来,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下令道,旁边刘延让一幅看笑话的样子,董遵诲在周室起便与义社十兄弟结怨,赵匡胤夺位后看他尚有勇力的份上不与他计较,但刘延让却是有仇必报的。而董遵诲驻防西北时,也不曾给赋闲为中书令兼西京留守的石守信多少面子,眼下便是报应到了。
董遵诲不敢怠慢,遵命而去。五千骁骑催动马匹,铁甲铿锵,金铁交鸣,都虞侯林中带着慕容刚、吴铁等心腹校尉簇拥在董遵诲身侧形成一个进攻的核心集团,朝着辽人栏子马踏出的漫天烟尘中直冲而去。
望着五千骑军的不断缩小的背影,石守信轻轻哼了一声,手上玩弄着马缰,若有若无地瞄了安西节度使陈德一眼。得知自己统率先锋阵后,他心中便勃然大怒,招来旧日兄弟刘延让商量,准备把董遵诲的骁骑军和陈德安西军顶在前面和辽人接仗。但刘延让却阻止道:“三哥任西京留守,亲族在关西各州府都广置田产,日益繁衍兴盛。这陈德安西地近关西,若是折在了幽州,只怕他那些属下不肯干休,关西数路立时糜烂不堪。”石守信不解道:“竟有此事?那陈德已离开陇右许久,难不成还能兴风作浪,朝廷留着他作甚?”刘延让笑道:“吾与此人朝朝同殿为臣,也看不透他的深浅。若是世宗皇帝和大哥在时,只怕当即便斩了他,可笑那赵家二爷尚以为把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呢。三哥何苦为了那白眼狼损了自家。”他话中透出对赵炅地深深不满。石守信听刘延让提起匡胤,脸上也是黯然。
义社十兄弟与赵匡胤一起提着脑袋崛起于军中,乃是换命的交情,赵匡胤凭借众兄弟夺得大位之后,虽然有杯酒释兵权之举,却也对他们极度优容,就连为人木讷,没有什么能力,对拥立没有什么功勋的二哥杨光义,也官至保静节度使。赵炅弑兄夺位,早早被调离汴梁的石守信、刘延让虽然无能为力,却是心中怀恨。而赵炅对这些赵匡胤的异姓兄弟也是提放戒备的厉害,此番将石守信、刘延让都放在先锋阵中,也未尝没有让这个老将马革裹尸的心思。
张仲曜见五千骁骑军决绝地冲向数万契丹骑军,心头不禁热血澎湃,回头看陈德,只见他若有所思,对着自己点点头,指着骁骑军的背影,小声道:“若是庙堂衮衮诸公行事,都有这些边郡良家子一般义无反顾,天下早已太平矣,何用三十年?”左骁卫大将军张美耳音特灵,闻言面色一凝,颇有深意地叹了口气,俄尔,嘴角挂起一丝讽刺地笑容。只见骁骑军居然冲破了栏子马的外围拦截,高声喊杀着与契丹前军交上了手。
第四十一章 沙场
契丹人纵横北国,阵战上却有一点痼疾,行列杂乱不密。林中等军校簇拥着指挥使董遵诲,五千骁骑军一个冲锋,便捅破了栏子马的堵截,一头扎进了前阵契丹骑兵中。宫分精锐也不结阵阻挡,而是以五六百骑为一队,仿佛狼群一般,围绕在五千骁骑军左右不断奔驰,每一次和骁骑军的队伍相错而过,都把稍稍脱离大队的数十名宋军骑兵分割开来,以众凌寡,刺落马下。
骁武军虽然不比上四军那么地位尊崇,但众骁骑皆是边郡良家子弟,敢战乐死之处,不输旁人。冲入契丹军阵后,内里的骑兵一边策马奔驰,一边弯弓搭箭射杀敌人,外围骑兵则刀砍枪刺,每逢契丹骑兵一瞬而过,双方都有好几骑掉落马下。都虞侯林中冲杀得甚是痛快,连连大喝,与平素间的干练忍让判若两人,只见他一杆大枪左挑右刺,枪刃下的白缨已染成猩红一朵。
“契丹骑兵精锐,我军独力难支,退兵!”正杀得痛快,林中突然听身后董遵诲高声下令,不解地向后望去,见董遵诲眼望着一群又一群扑上来的契丹骑兵,脸色阴沉。“退兵!”“靠拢!”“转向!转向!”旗牌官和校尉迅速把董遵诲的命令传了下去,众骁骑拼命拨转马头,战马长嘶,铁蹄在并不坚硬地沙土地上踏出深深地印痕,原本气势如虹地骁武军骑阵突然停止了冲击,众军将在转弯都些手忙脚乱,谁都不想脱离大队,白白成了契丹人刀下之鬼。
四周如群狼一般不住扑上来撕咬的宫分骑军觑出便宜,远的弯弓搭箭,趁着宋骑速度稍缓连连放箭,近的更变本加厉地贴了上来,只要有宋骑动作稍缓,与骑军大队有一线分隔,便有契丹骑军强力冲刺过来,将一团宋军骑兵裹挟过去,双方战做一团,而大队骁骑军不顾而去,被留在契丹人阵中的骁武军骑兵则陷在阵中。
“为什么要退兵!”原本骁武军与契丹人杀伤相抵,而且深深冲进契丹军阵,在退兵时却白白损失了数百袍泽,温良恭谦地林中发了血性,一边伏身策马躲避着后面追来的契丹骑射,一边朝着董遵诲大声问道。董遵诲面色一寒,正欲勃然大怒,想到林中乃麾下心腹,便沉声道:“契丹人多势众,若是一味恋战,只怕这五千骁骑子弟都要折在阵中!”他见林中靠近过来倾听,便放低声斥道:“此乃石守信借刀杀人之计!看汝是员猛将,却没长心眼,却只知蛮干冲杀,真是糊涂!”林中方才恍然大悟,胸中却似有一团火般憋闷。
“董遵诲奉命试探契丹虚实,前阵辽军甚是精锐,与往日交战的契丹兵都有不同,骁武军也折损了近千骑兵。”董遵诲恭恭敬敬地向石守信禀报,石守信也不看他,命属吏将前阵契丹人敌情告知御营官家。“昨夜契丹人举火示威,声势嚣张,看来果是上京援军大至!”石守信阴沉着脸,望向远处栏子马踏出的漫天烟尘,仿佛要看穿里面的千军万马。
骁武军试探性地攻击来正式拉开了两军交战的序幕,辽军栏子马开始超越宋军先锋阵,肆无忌惮地在宋军左右拐子马阵,乃至殿后阵周围奔驰呼喝。宫分骑兵以七八百骑为一群,仿佛潮水一般不断冲击着先锋阵的防线。
四面都是辽军骑兵扰动起来的漫天烟尘,陈德所统领地安西军紧靠在一起,放下铁面罩,只要有辽骑敢于靠近,牙军们便在十夫长指挥下以弓弩集中攒射目标。石守信见后面御营没有动静,便令先锋阵中骑兵下马与步卒一道,结成坚阵,以弓弩杀伤辽军。辽军冲阵与宋军不同,往往一沾即走,临近时释放箭支却是极准,不少宋军士卒都是面额中箭身亡。而身后的禁军策先锋阵,中军大阵也万弩齐发支援前军,辽人骑兵只要稍微靠近,便会被攒射成刺猬一般。
石守信、刘延让等将都是见惯了恶战的宿将,虽然身边不断有禁军惨叫着倒下也未见多少怜悯,只不断安排损耗较少的指挥轮换到前面去。通常这种十余万军队的大战很少在一天之内便分出胜负,辽军仅凭骑兵便想冲破十万禁军坚守的大阵,那是休想。
见辽军声势嚣张不同于往日,赵炅心头笼上一层阴云,沉声道:“辽人仗着来了援军,欲强行进入幽州,诸将谁能为吾破之!”殿前班直自出征北伐以来屡破辽军,上下对辽兵都有轻视之意,御龙直指挥使高琼当即愿率军击破辽军,赵炅大喜,命他率御龙直勇士,会合策先锋阵中的日骑东西班精锐骑兵,一同直击敌阵,左右拐子马阵则伺机从两翼侧击契丹。
“妈的,吾等疲敝了契丹骑军,御龙直上来捡果子。”见御前班直从后杀出,骁武军校尉慕容刚骂道。
契丹宫分骑军见宋皇御营中有骑兵冲出来厮杀,立刻舍了先锋阵,先暂且后退整顿人马,然后再行冲击,与御前班直骑兵战做一团。适才南北院军士气未振,此刻见宫分军杀得勇猛,各部契丹军与奚军的的劲头也上来了,耶律沙乘机挥师上前,左右两翼契丹军倾巢而出,三万余契丹铁骑裹住万余宋军精锐骑军,翻翻滚滚厮杀不停。赵炅看出战机,亲自帅中军御营与先锋阵压上,以步军大阵向前推进,贴近骑兵交战的战场,后阵万弩齐发,天上矢如雨下,地下箭如猥毛,密集的弩箭外围奔驰的契丹骑兵成片成片射到在地,同时两翼拐子马阵齐出压制住契丹骑军侧翼,不使其有机会从左右两边逃离,只能在正面仓皇躲避这宋军弩阵持续不断的箭雨。
“大人,南朝军队弩箭厉害,且容吾等稍退吧!好歹为北院兵马留些种子!”北院统军使萧讨古肩上中了一箭,他不暇将箭头起出,仍大呼酣战,见麾下北院军在宋军弩箭袭击下死伤惨重,却生出了退意。契丹军仍未脱离游牧部落的基础,北院军此番一再败于禁军,勇士死伤了不少,对北院一系的部落来说,乃是难以承受的损失。耶律沙身为南院宰相,此时麾下的南院兵马反而是最少,见众北院将领都脸色复杂地望向自己,不得不点头道:“吾率宫分骑军为汝等挡住宋军。汝等暂且后退整顿兵马,须得立刻杀回,否则,吾管不得汝等,耶律休哥大人的刀子管得汝!”他拿新任北院大王耶律休哥来压这些北院的将领,众将都唯唯遵令,各自回去将部勒兵马少退,出了宋人弩箭射程之外整顿兵马,布置第二道防线。而耶律沙则率领宫分军并南院骑军苦苦抵挡着三面宋军骑兵,在宋军弩阵的步步紧逼下不断后退,直到和先行退却的契丹北院军合拢。众契丹将军也知此战涉及国运,位高如北院大王耶律休哥,也亲身赴险去奔袭宋军后路,莫不极力鞭策督促部属出力死战,直到坚持不住,方才在宫分军的掩护下退后整顿兵马。如此这般循环往复,契丹军在大宋禁军的攻击下一直退而不溃,苦战到了天黑时分。
熟悉辽国情势的属吏来报,当面辽军中有辽皇禁卫宫分军的旗号,令赵炅大为兴奋,认定面前这支契丹军乃是幽州最终等待的援军。于是他不断将中军甚至殿后阵中的猛将精兵调派到前阵去,想要一举击破面前的契丹军,绝了幽州守军念想,却未料到宋军大阵侧后方的山峦密林之中,数千辽人骑兵正牵马注视着宋军与契丹主力的大决战。耶律休哥面色如铁,见赵炅屡屡抽调中军,但宋辽两军相战始终僵持不下,直到天色全黑,耶律休哥终于下令道:“举火!”早有准备地宫分骑军闻声而动,五千余骑人人手持两根火把,在密林中来回跑动,高声喊杀,漫山遍野皆是不断晃动的火头,此番宫分军携带了数倍于平常的鼙鼓,一起敲响,胡笳声声响应,气势震天。
在宋军殿后阵军兵看来,从后方来袭地辽兵声势极为浩大,仿佛有数万骑相似,原本就为前阵鏖战迁延难下的殿后阵军兵心下同时一沉,都道自己这边首当其冲,“完了!”
辽人骑军闪烁挥舞的火光在夜色中传得极远,不光是殿后阵,就连陈德所在的先锋阵也看得清清楚楚,富有经验的老将石守信当即下令道:“辽人有诈,全军戒备,小心伏兵!”此刻就连刘延让脸上都露出万分警戒地神色,将马鞍上的铁锏摘在手中。石守信早将先锋阵中数千骁武军骑兵派上前去厮杀,此刻只剩下两千余卫士簇拥着这批大宋久经战事的宿将。
仿佛和石守信的话相应和似地,辽人的伏兵并没有从后方杀出,反而是侧翼出现一支万余骑的契丹骑兵,打出南院大王耶律斜轸的旗号,冲破了外围宋军的阻拦,势不可挡地全力杀向赵炅所在的中军位置。
第四十一章 沙场
契丹人纵横北国,阵战上却有一点痼疾,行列杂乱不密。林中等军校簇拥着指挥使董遵诲,五千骁骑军一个冲锋,便捅破了栏子马的堵截,一头扎进了前阵契丹骑兵中。宫分精锐也不结阵阻挡,而是以五六百骑为一队,仿佛狼群一般,围绕在五千骁骑军左右不断奔驰,每一次和骁骑军的队伍相错而过,都把稍稍脱离大队的数十名宋军骑兵分割开来,以众凌寡,刺落马下。
骁武军虽然不比上四军那么地位尊崇,但众骁骑皆是边郡良家子弟,敢战乐死之处,不输旁人。冲入契丹军阵后,内里的骑兵一边策马奔驰,一边弯弓搭箭射杀敌人,外围骑兵则刀砍枪刺,每逢契丹骑兵一瞬而过,双方都有好几骑掉落马下。都虞侯林中冲杀得甚是痛快,连连大喝,与平素间的干练忍让判若两人,只见他一杆大枪左挑右刺,枪刃下的白缨已染成猩红一朵。
“契丹骑兵精锐,我军独力难支,退兵!”正杀得痛快,林中突然听身后董遵诲高声下令,不解地向后望去,见董遵诲眼望着一群又一群扑上来的契丹骑兵,脸色阴沉。“退兵!”“靠拢!”“转向!转向!”旗牌官和校尉迅速把董遵诲的命令传了下去,众骁骑拼命拨转马头,战马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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